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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腳下踩著的落葉發出太大的聲響。

但他老遠卻看見自家那個雅緻院落里的燈火還在亮著，在這漆黑寒冷的夜幕中，這一盞燈光十分顯眼。

趙戎默默端起碗筷，準備開動，就在這時，卻瞥見了桌對面的某個多餘之物。

面對喊他洗手吃飯的女子，趙戎緩緩合上了嘴，抿了抿唇，剛剛十分想要傾述的萬語千言與肺腑熱言此時全部化為一句簡單的：

趙戎點頭，難怪之前老遠便看見雅緻院子里的房屋都燈火通明著的，原來是她們在忙碌……

趙戎仰頭望天，像是發了會兒呆。

二人隔著個矮矮的門檻，光線有些昏暗，月光落在對方的臉上。

它就像……一座漆黑海岸線上的燈塔，指引某些夜歸人。

他覺得格外的親切。

「燈亮著呢，睡個鎚子，就算睡了也是等你等的睡著了，你趕緊叫醒，或者披個衣服什麼的，別讓別人趴桌子上著涼了……」歸很想給他一拳，剛剛和個孩子一樣蹦蹦跳跳下山跑就來，怎麼又慫了？

趙戎笑著回復了幾句，揉了揉她往身前湊的可愛腦袋，然後被小丫頭兩手推著進了浴室。

廚房裡，青君和小芊兒都在，二女正忙碌著，同時在聊天，他進來后，她們聲音略微停了停，然後趙靈妃和小芊兒沒有回頭，繼續低頭做著手頭的事情，面色如常，聊天繼續。

趙戎低頭幹了會兒，某刻也笑著開口，適時的插入了她們的話題。

面對察覺動靜突然跑來開門的自家娘子，趙戎愣愣。

等靠近最後那個和-圖-書拐角，趙戎的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或說……是輕了下來。

想了想，先是收起了兩朵九天寒宮花。

沐浴時皮膚與木桶壁冷水接觸的感覺他不喜歡，算是一個很久了的小習慣，所以熟悉他的小芊兒走前還細心的給他墊了墊毛巾，這樣躺的舒服些。

趙戎噎住了，扯了一下嘴角：「什麼轉移話題，不就是開個門嗎？自家的門有什麼好怕的？看我來……」

嫁給竹馬的女子從始至終的都沒有問竹馬夫君在外面一整天到底做了些什麼弄的一身濕漉汗臭的回家。

他想走慢些。

那離別的留書還在。

門內……她們在幹嘛？是睡了嗎？還是外出了……

深呼吸一口氣，離開拐角，朝家門走去。

「等下。」

「回來了？」清音輕柔，其實更像是個陳述句，「洗下手，飯等會兒就好。」

就在這時，院門內傳來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

怎麼多擺了一套？

『吱呀』一聲，趙靈妃將院門輕掩著未完全關上，趙戎也沒在意，進院門后，左右看了看，發現小芊兒正從西廂房探出小腦袋看他們，此時見他進來，她趕忙跑去給他倒熱水備毛巾凈手，應該剛剛是一直豎著耳朵偷聽。

他微愣。

他手都來不及收回，門內出現了女子的高挑身影。

「你幹嘛？」歸無語道。

趙戎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二女一高一矮的熟悉背影，默默挽起了袖子，上前走去，加入了其中，幫她們搭把手。

趙戎二話不說，邁過門檻，回wｗw.hｅtｕｂｏｏｋ•ｃom.ｃoｍ到了家裡的院子內。

但是，沒有關係。

這一幕，就像是一戶山下普通農家裡勤儉持家的賢妻良母，給在外忙碌了一天辛苦歸來的丈夫開門，寬聲言語。

趙戎端菜上桌。

趙戎眉一皺，「歸，你不對勁，怎麼這麼好心給她們說起話來了，之前不是還……」

然後手抬起又放下，又抬起。

趙靈妃去端碗打飯。

簡簡單單兩句話，聽在耳朵里，似是整天的疲倦都被消除了。

三人邊聊著天，邊燒火熱菜，洗碗遞盤，打飯抽筷……

少頃，餐桌被擺滿。

趙靈妃突然喊住了他，來到夫君身前，試探著伸出縴手，只是中途頓了頓，但是見趙戎沒有其他反應，於是她手繼續伸出，蔥指捏了捏他的腰間的衣衫布料，濕漉漉的。

又揉了揉。

但是趙戎不確定是被秋風吹動的，還是被人撿起又放回了。

最後手掌卻停在了門把手前，懸空久久未動。

然而再慢，還是到地方了。

二人話音頓時消失，趙戎眼一睜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裏面拉開了。

靜靜趟在落葉間。

她黛眉微蹙，自語似的嘮叨幾句，袖子挽高了些，蓮步趕急的跑去廚房了，邊走邊高聲吩咐著屋子裡的小芊兒去給浴桶打熱水。

歸似是不信，覺得他肯定要中途退縮，輕笑叫囔著：「那你來啊……」

不多時，飯菜準備完畢。

越來越近了。

趙戎揉了下眼角。

後來似是想到了什麼，他默默取出了那兩朵摘自hetubook.com.com山頂的九天寒宮花，低頭注視著……

於是一家三口，便在這間小小的鄉廚房裡忙碌了起來。

沒有風花雪月，沒有如火熱情，只有一種叫做生活的東西。

沿著熟悉的道路，他經過了遇襲的竹林小院，跨過了青石搭橋的小溪，朝著記憶里那間雅緻院落走去。

四面八方只有秋風掃葉的莎莎聲，與遠處草叢裡不時傳來幾聲的蟲鳴。

趙戎愣愣點頭，「好。」

他穿上衣裳，收拾了下，離開了浴室，站在院子里吹了下風，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去往了后廚。

少傾，趙戎無奈趕走了要幫他搓背的小芊兒，她抱著衣籃子出去了。

一切都平平淡淡。

一人門外，一人門內，相顧無言了會兒。

「會不會睡了？要不還是別吵醒她們了……」他說。

趙戎在門前又停了停腳。

說著，她手扶院門，左右看了看他空寂無人的身後，眸光低垂了起來，輕撩鬢角，側身讓他進門。

在院門前徘徊著，他一手握拳，一掌抱拳，來迴轉悠了幾趟，盡量放輕腳步。

他咬著牙，伸手要去抓門把手，「你等著……」

回來了……嗯洗手，飯快好了……

趙戎舒展筋骨的躺在霧氣瀰漫的浴桶內，兩手展開，放在鋪蓋有熱毛巾的桶沿上。

「都濕了……你得先洗個澡，讓芊兒給你打熱水，再趕緊換一身乾爽衣服，不然要著涼了……廚房還有些艾草，我等會兒讓芊兒放一些進桶里，給你泡浴，你快脫了這身濕衣服。」

三人宛若如常，聊著有趣家常m.hetubook.com.com，偶爾聊到某人的醜事，嘴角還會露出些默契的笑意。

「戎兒哥~」不多時，準備熱水的小芊兒也忍不住寂寞，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兩手拉著趙戎手臂，開心的轉了兩圈，和他說了些俏皮話，只是和趙靈妃一樣，絲毫沒問他一整天再外面都做了些什麼這麼晚回家，對他此時狼狽濕漉的模樣也是毫不詢問。

女子沒有去看離她手不遠處的夫君腰間系著的不知何人送的陌生小香囊。

抬頭看去，她一身蓮白色高腰襦裙，三千青絲盤起成少婦鬢，斜插一根鑲嵌珍珠紫玉簪子，腳下踩著雙軟底珍珠繡鞋，此時素麵朝天，細臂上挽起的袖子都未來得及放下，似是剛剛在幹家務活，臉頰上還有些未乾水漬。

他記憶力很好，它與原來的位置不同了。

開門之人是青君。

可能是剛剛一路上習慣了黑暗，恍惚間覺得這道燈火有些刺眼了。

他撿起來，仔細瞧了瞧，收回了袖子里。

趙靈妃與小芊兒沒有太多意外反應，默默讓開出了個位置，讓他加入。

……

「哦，好。」

今夜的晚飯有很多某人愛吃的菜，只不過現在，已經是她們第四次熱了。

趙戎在拐角處停步，低頭試著找起了某物。

趙戎垂目，然後收回手。

突然很想吃她親手做的晚飯……他心想。

趙戎竟然還生出些害怕的情緒。

屋內只有三人，卻有了四套碗筷。

趙戎很快回過了神，沒有在浴室里待太久，洗乾淨后便離開了浴桶。

餐桌是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擺在正屋，屋內的m.hetubook.com.com燭火併不亮，昏暗橘黃，但是趙戎卻是感覺有些格外的溫馨，呼嘯的秋風與漆黑夜色被全都關在了門外，小小的屋子裡寧靜暖和，就像個避風的港灣。

像……近鄉情怯。

趙戎帶著『兩輪觸手可及的明月』回到了那片竹林院落。

趙靈妃亦是楞色看他。

三人分工。

是一套多出來的碗筷，它靜靜的擺放在這張四方桌多餘的那一個位置上。

院子里廚房方向傳來些青君和芊兒忙碌的動靜，他轉過頭，又看了會兒那個方向，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小芊兒精挑細選了幾雙筷子清洗……

趙靈妃卻已經先一步開口：

趙靈妃輕輕咬唇，轉身離開院門，回頭撞見他目光又在忍不住打量她的裝束，解釋道：「我見朱先生、晏先生他們都走了，想著你今早說的話，明日我們應該也要離去，就想著把這幾間屋子收拾清理一下，畢竟是借別人家的房子暫住，雖然不知道原主人家會不會回來，但是走前還是要打掃乾淨的……」

忙碌了一天，終於要吃晚飯了。

趙戎收回看向紙窗的目光，他與趙靈妃，小芊兒三人在桌前坐好了，一起習慣性的兩手掌併攏，搓著一雙筷子，聲音嘩啦嘩啦的……

周圍的那些竹林院子早已人去屋空了，此刻夜深，是一連片的黑暗。

雅緻院落寂靜，東廂、西廂還有后廚三屋被燈火點亮，卻無人聲傳來。

霧氣里，看不清楚表情。

「本座樂意，另外你少用懷疑口氣轉移話題，是不是慫了……」

趙戎張了張嘴，有些拘謹局促的想解釋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