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給壽星爺治感冒
王憶知道他們的意圖，故意抱著雙臂倚在門口說：「下午一直爬山爬樹的，你們是不是餓了？」
不過第二天醒來他感覺自己狀態好多了，估計是這些日子在82年勤加鍛煉身體素質有所增強，另一個天涯島空氣新鮮也有助於恢復健康。
院子地基是石頭，不過天長日久的風吹雨淋也出現了泥土，幾隻抱窩雞在用爪子划拉什麼。
滿心期盼的等著他下面的話。
這年頭吃喝確實還是個問題，吃飽都不容易更何況吃好？
於是他有些懷疑，自己不會真的虛吧？
王憶看到了樹下的王新國，這個沉默寡言的青年：「你咋了？怎麼臉通紅？」
「不是，哈哈，我們一起去擼榆錢，你這裏什麼情況？」
王憶想了想又搖頭：「家裡玉米面不多了，沒法糊餅子，要不然給你們做個紅燒排骨、燉個臘肉吃？」
王憶去跟隔壁鄰居說了一聲，讓他們注意一下壽星爺的情況。
榆錢都是一簇一簇，中間會鼓出小圓疙瘩，王憶蹲下撿起一串聞了聞。
之前王憶買下的排骨都掛在屋后風乾起來，這其實不適合做紅燒了，因為會有些柴。
「不是，其實都是我編造的！」他想解釋兩句，王東喜已經進大隊委辦公室了。
壽星爺自己住，他住的是座老宅，布局跟村裡其他人差不多，門口有一點自留地，裏面不知道種了什麼，如今冒芽兒了。
王新國猶豫了一下，湊過去低聲說：「王老師，你說這股臭味會不會不是那什麼臭氧就是屁味？因為、因為我肚子不舒服，剛才放了一串連環屁！」
他帶的感冒藥都是基礎性的，而壽星爺的癥狀跟他相仿，咳嗽有痰、渾身酸痛不愛動彈，顯然都是昨夜突降大雨導致的風寒感冒。
聊起這些往事，王墨斗滿臉的神采飛揚。
是大自然的味道。
王墨斗揮揮手：「滾蛋，這活很危險，你給我隔著遠點！」
「對，咱隊里雖然沒有富得流油可也餓不死人，支書領著咱們奔小康，父子爺們齊心協力，咱隊里比其他生產隊要團結的多，而且咱民風也好，無偷無盜、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王新國說道。
王憶解釋道：「這臭味跟屁沒關係，是昨天晚上還有今天打雷了，雷電會用強大的能量將大氣中的氧氣變成臭氧，臭氧帶著臭臭的味道。」
擼榆錢要爬樹，雨後的樹多滑溜，他怕學生們從樹上摔下來，畢竟這些樹木都在山上，摔下來事情很嚴重。
「我，祥文家小子。」王憶說道。
「為啥呢？壽星爺說小和*圖*書鬼子侵略咱的時候老百姓的糧食都被搶走了，有榆錢的話榆錢就是糧食。」
王凱說道：「糊榆錢餅子才好吃呢。」
王憶知道少年們的打算，便說道：「你們要去擼榆錢？那帶上老師一起吧。」
一時無人再說話。
不過開玩笑也得有限度，他又說道：「要不然這樣吧，你們別回家吃了，在我這裏吃……」
他把風寒感冒顆粒撕開包裝袋一起倒入了個瓶子里，然後告訴壽星爺：「您老注意一下，這個要用熱水泡著喝掉，這瓶子大概能喝十次，一次、一次一勺吧，一天喝三次。」
時節到了，只要雨量合適，那植物生長是很快的。
「好好好。」少年們趕緊答應。
生怕答應的晚了王憶會改變主意！
「嗯，光景好，而且不是小好，是大好！」王墨斗高興的說，「咱支書有本事又為咱社員著想，最早時候支書還不叫支書，他剛回來叫初級社長，公社化后叫管理區主任，改成生產隊又叫隊長。」
然後他走開了。
壽星爺推開窗戶看了看，又回去了：「是王教員啊，你怎麼過來了？咳咳，我昨晚被風吹著了，感冒了，咳咳，渾身懶得很，就不招呼你了，你自己拉個杌子坐吧。」
大迷糊給他烤了一根：「比生吃好吃，王老師，你吃。」
王憶端著碗進去：「壽星爺，我給你送一碗紅燒肉。」
王憶暗地裡偷偷的笑。
睡覺之前他又去給小豬們弄了點飼料。
壽星爺懶洋洋的笑道：「你這孩子有心了，行，放桌子上，我等等就吃，大米飯和紅燒肉，哈哈，今晚吃了感冒都能好了。」
王狀元用肘子點了他一下：「別問，是肉就行了！是肉就香！」
對於飢腸轆轆的少年們來說，排骨哪有五花肉香？
沒有白面白米，沒有雞鴨魚肉，這時候改善伙食就得靠老天爺賞飯。
這話不用解釋，他簡單的說道：「今天陰天黑的早，你們要去擼榆錢那就快點。」
「只不過那時候榆樹少，解放後有了條件就種了很多，結果碰上了三年困難時期，那年真他娘邪門了，內陸糧食絕收、海里魚蝦也少！」
見此他急忙說：「哎哎哎，都小心點啊，剛下完雨很滑溜——哎哎哎，狀元你爬柳樹榦什麼？」
王狀元跑過來看砍樹。
一夜大雨後好些榆錢長了出來，它們色黃綠成串，其形圓薄如錢幣，密密麻麻的生長在褐色的枝條上，嫩綠的滴著水，看上去就惹人喜愛。
這是他的傷疤。
「噢，我去砍樹，支書說ｈttps://m.hｅtｕbook•ｃom.cｏm你沒有躺椅，讓我爹給你打一把躺椅，於是隊里給批了一棵榆樹的條子，我砍一棵榆樹去。」
少年們換地方去摘榆錢，王憶只好跟著離開，他本想幫王墨斗一起砍樹，畢竟這是給他做躺椅呢。
王憶說道：「對，臭氧相對氧氣而言屬於負離子，它會讓人感覺頭腦清新，呼吸舒暢、爽快。」
「沒錢啊，咱沒餓著可也沒多餘的閑錢，一個個窮的叮噹響，外面姑娘都不願意嫁進來來了。」
王狀元怒視王凱。
來上班的王東喜看見了便鼓掌：「王老師好功夫。」
不用說了，隨著青年靠近他已經聞見味兒了。
王憶很新奇。
「……現在有些食品商店尤其是縣城以下的小副食品店，常常用收購來的廢舊報紙、雜誌、書籍和廢舊作業本當包裝，這些紙有的污跡斑斑、有的沾滿灰塵，用作熟食、糖果的包裝實在不衛生。」
「好好好。」少年們一下子圍上去了紛紛點頭。
春天榆錢槐花、夏天知了野果，秋天的栗子冬天的柿子，這都是外島老百姓期盼的美食。
老話說的好，馬無夜草不肥，豬也是這樣。
見此王憶趕緊回去拿葯。
「王老師，這幾個皮猴子又犯錯了？領著他們去找爹娘？」
隊里的少年都是屬猴子的，王憶一個沒注意，他們已經嗖嗖嗖的爬上去了。
王憶說道：「我不坐了，我過來沒事，就是給你送點吃的，大米飯和紅燒肉。」
王憶舀了一碗紅燒五花肉，這已經燜爛糊了，他讓大迷糊和少年們吃飯，自己端著碗給壽星爺送去。
這會他去取出一片排骨又弄了塊五花肉出來，決定紅燒排骨的時候也把五花肉給紅燒上。
於是王狀元趕緊去收拾豬草，特意從昨天打的豬草里找嫩的跑去豬圈餵豬。
島上海上天上都是白蒙蒙、都是霧，不停歇的海風吹拂著，有些霧氣裊裊婷婷的飄蕩，看起來格外濃郁。
春雨嫵媚，春霧妖嬈。
屋裡屋外挺乾淨，這是隊里人自發來給他收拾。
王憶苦笑道：「這算什麼功夫？就是熱熱身而已。」
兩個鍋蓋掀開，兩個鍋里都是熱氣騰騰。
他們正好一路同行。
噢，自己沒有小夥伴，那沒問題了。
壽星爺沖他頷首，看起來又有點昏昏欲睡。
路上王墨斗給他介紹說這都是隊里自己種的：「壽星爺讓種的，就是解放后國家支援樹苗，然後壽星爺就說咱們要種榆樹和槐樹，隊里一起種了好些樹。」
王憶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以前隊里的heｔuｂoｏｋ.cｏｍ.ｃｏm光景挺好？」
「不過咱總叫他支書，他就是咱島上爺們的書記，以前日子不好過，好些生產隊連飯都吃不上，咱隊里不管怎麼說從來沒餓著一個人！」
王墨斗喃喃的說著，越說越是情緒低沉。
王墨斗聽后很佩服：「王老師真的有文化，還有臭氧這個東西呀。」
臘肉則被他做了筍乾燉臘肉，之前隊里有人給他送來了冬筍晾晒成的筍乾，切開跟臘肉放一起加上佐料燉即可。
王憶點頭：「對。」
王憶說道：「壽星爺你吃這個可治不了感冒，這樣你等等，我給你送點葯，這葯能治感冒。」
那可是他們的豬！
濃霧變薄紗，海上出現了一座座島嶼。
王憶大開眼界：「榆錢還能這麼吃？」
一些運輸船日夜不停的航行，它們從霧氣中駛出、或者霧氣從它們身上刮過，只留下影影綽綽在外頭。
柳樹枝還能做哨子啊？他小時候怎麼沒見到小夥伴們玩這個？
像蝴蝶一樣振翅，如蜜蜂一般叮刺！
島上樹木挺多的，榆樹、槐樹規模還挺可觀的。
而王憶用來做紅燒的排骨也不是從這些排骨中取下的，這些排骨一般不動，它們是他平時吃排骨的一個來路解釋。
下面的話來了：「待會回家先喝點熱水再吃飯，別因為餓了就狼吞虎咽，那樣傷胃。」
前天晚上和昨天一直下雨，今天終於雨過天晴，橙紅的朝陽從海面上升起，照的煙霞暖暖的。
「咱當時不光自己吃，支書發揚風格，還讓咱社員們嘴裏省下一些來支援給吃不上飯的人家，就那一次，咱天涯島出名了，上了好些報紙，聽說連地高官都表揚咱們！」
他捏著小柳枝用力扭了扭，一下子把中間的木頭抽了出來只剩下一段樹皮，然後就含在嘴裏吹了起來。
王狀元爬上了一棵柳樹，上去后抓著樹枝研究了一會，忽然拽下一根用兜里小刀切了一段下來。
王憶翻白眼。
壽星爺的咳嗽聲響起：「咳咳，耳朵不好使了，聽不清是誰了？誰啊？」
他冷靜的憋住呼吸說：「不是，你的屁能影響多大空間？咱幾個都聞見這味兒了，就是臭氧的味兒。」
這樣他選的風寒感冒顆粒加通宣理肺丸正好可以緩解相關癥狀。
大傢伙都尊敬老爺子，誰從他門口經過都往裡看一眼，看見掃帚倒了就進去扶起掃帚，看見有樹葉落了就進去掃掃地。
王狀元卻在乎他的健康：「王老師不用，你要是喜歡擼榆錢那等你好了、病好了我再帶你去，榆錢能擼半個月呢。」
春雨之後島hetubook.com.com嶼更加翠綠，礁石更加乾淨，海浪更加澎湃，王憶伸著懶腰往外看，看的心情舒暢。
王凱問：「什麼是臘肉呀？」
「以前不是這樣，以前其他生產隊吃不飽喝不足，年輕女同志都找人介紹到咱島上，那時候咱島上的爺們可以挑挑揀揀找個最好的，現在不行了。」
他的冰櫃冰箱里有的是排骨和肉，王憶每天都從冷凍往冷鮮里轉移，這樣味道不是很好了，不過好歹不用現拿現化凍的浪費時間。
四個少年滿臉驚喜的看向他。
王狀元說道：「哥你少來，你就是怕我待會擼你的榆錢。」
王墨斗臉紅了。
陰雲被吹走了，但看不見夕陽和藍天，因為海上濃霧氤氳。
他已經二十八歲了，可還是沒有媳婦兒，已經成老光棍了。
忙活半個下午，少年們摘了好些榆錢。
王東喜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噢，閃電奔雷拳！」
提起肉他想到了豬圈裡的小豬。
「簡單來說就是多呼吸這個好，頭腦清新。」王墨斗說。
現在家長不在乎這些事，可王憶是老師必須得在乎。
這些少年作風粗魯，直接將樹枝拽斷扔下去。
樹枝上是密集的榆錢，形狀圓圓的、個頭小小的、顏色綠綠的、邊緣薄薄的，乍看確實像新生的樹葉。
王墨斗砍樹后樹上的榆錢都歸他，摻和點玉米面和咸鹽糊餅子，這夠他們爺倆吃好幾頓呢。
王向紅這人老古板，可對他是真的好，發現他感冒了就把自己躺椅給他捎過來暫用，這是又去找王祥高老木匠準備給他打一把新躺椅。
王新國跟他說：「帶著雨水的豬草你曬一曬，別直接餵豬，豬吃了拉稀能拉死。」
回到聽濤居，少年們積極的將榆錢放入大盆里洗了起來。
王憶面色發白。
王憶說道：「不懂，但是感冒這種毛病好辦，我在城裡買了葯可以直接用。」
「還好那時候咱島上榆樹槐樹啥的都是十多年的大樹了，那年島上雨水很大，結果出了好些榆錢槐花。」
一場晨霧照例出現。
王憶提議道：「那今晚咱們糊榆錢餅子吃吧，讓你們吃個夠？」
少年再次呆住。
已經是夜幕降臨時分，海風吹霧氣上島嶼，整個天涯島變得濕漉漉起來。
隨著太陽徐徐升起，濃郁的霧氣開始消散，像是拉開的帷幕，露出掩飾在下的藍天碧海。
有調料醬在，不管紅燒排骨還是紅燒五花肉都是小事，簡單炒制加水燉就行了。
畢竟是百歲老人了。
柴火在榆錢上掃過，有獨特的香糯清甜滋味兒冒出來，這樣大迷糊立馬抽出來塞嘴和_圖_書裏吃了起來。
王憶一聽相當感動。
提起這個，兩人有些沉默了。
壽星爺呵呵笑：「王老師還懂醫術了？」
大迷糊看見有榆錢，裏面有的榆錢是連同枝子一起摘下來的：島上都這麼辦，反正夏天樹枝會長出來，而扯下來的樹枝可以晒乾當柴火。
我是喜歡擼榆錢？我是擔心你們的小命！
「熱身都這麼厲害，那功夫不是更厲害了？」王東喜驚嘆道，「你剛才那是不是閃電霹靂拳？」
「嗨呀，不用那麼麻煩了，你還得給社員們說評書呢，你去忙你的吧，我這裏沒事，死不了。」壽星爺又咳嗽了起來，他拉了拉被子，看起來有點冷。
雨已經徹底停了。
但王凱抽了抽鼻子說：「誰放屁了？怎麼有臭味呀？」
王墨斗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兩年其他生產隊鬧哄哄的，其實不好，咱生產隊反正，唉，光景確實不大好。」
這是生產隊的榮耀。
他把王狀元趕走，王狀元說自己不稀罕，然後他看到有豬草，便拿出小刀砍了幾棵回去喂小豬。
路上他們碰上了王墨斗和一個叫王新國的青年，雙方便熱情的打了招呼。
他的關節還有些酸疼，於是他仿著拳王阿里來了一套拳擊。
是哨聲！
這時候吃一鍋熱乎乎的燉肉泡米飯那真是渾身舒坦。
王憶無奈道：「你別信大胆瞎扯，什麼閃電霹靂拳，是閃電奔雷拳……」
他升起火拿了一支榆錢多的樹枝放上去簡單的烤了烤。
我們、我們都餓的胃抽搐了，你跟我們說喝點熱水別傷胃？都這時候了我們還考慮傷不傷胃？
王憶領著他們回去。
少年們頓時呆住了。
聲音尖銳。
王凱趕緊使勁吸。
然後代表上工的電喇叭響了起來：
「葉長安書記指出每一個商店都有合理的包裝紙費用，這筆錢是不能省的，不能丟了對人民負責的精神……」
這一覺睡得不舒坦，還是盜汗。
其他人開始擼榆錢了。
大迷糊給他熬了一大碗紅糖薑汁，這東西確實能發汗，王憶喝完后鑽進被窩裡，然後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上次聽濤居起隔斷牆的時候壽星爺是指揮，王憶請他吃飯來著，然後發現老頭特別愛吃肥肉，所以這次做了紅燒肉趕緊來送一碗。
王墨斗選定了一棵榆樹，他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從后腰抽出斧頭對王新國點點頭：「來，就它了。」
「擼完榆錢咱就擼槐花，槐花比榆錢好吃！」王凱積極的說道。
真實意圖被看透了！
王憶問道：「可是奔小康沒那麼容易，我看著這兩年咱隊里光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