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踏烽煙，將刀劍問前路
第二十九章 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月
所以這場別離沉默無聲。
李星雲不知阿狸為何會對自己產生難以抑制的殺機。從菩提城裡第一次相遇，到現在一年的相處之中，李星雲已經不止一次感受過這抹熟悉的殺意。
然而就是這麼一處透露著詭異的地方，卻被帝王盟天刑將鐵冷的鐵騎給尋到了入山之門。
是她的主子傳來的信箋。
「是你殺了翎兒？」
阿狸的眼睛里閃爍而過寒意，手裡出現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
她推開了樓閣之門，然後邁著沉重的腳步，登樓。
藏於巨石之後的洛長風識得這是帝王盟中天刑將鐵冷麾下重甲，這般殺機重重鐵甲森森讓他覺得絕不尋常。
心裏有萬千個無法下手的理由，可萬語千言終是匯聚成不忍二字。
……
李星雲傻傻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那自從先生贈與他之後便從未出鞘的劍匣。
手裡緊握著染血匕首的阿狸按著不停溢血的肩膀，雙眼泛著淚光，緊咬著紅唇幾個閃掠便是消失無蹤。
李星雲依舊不曾和_圖_書有困意，暮鼓晨鐘樓里的燈光愈發的昏暗，像是燈油眼看便要燃燼。昏暗的燈光映照出書生的影子，一絲不苟端坐如松的影子。
深到所有人都入睡了。
……
她沒有哭，更不會哭泣。從她決心成為姐姐那樣的南飛客座之後，便就再沒有流過淚，無論是在執行任務殺人之前，還是在受傷獨自躲在某個破廟角落之後。
洛長風搖頭微笑。
突然怔在原地的李星雲如遭五雷轟頂。
岐江流入山川，在極為深幽平靜的曲段有一處依山傍水而建的僻靜莊園，名為月影山莊。
「回答我一個問題。」
他緊咬著牙關。
而是帝王盟三位大流沙。
更何況還是在大燕帝國境內出現帝王盟重甲，帶著幾縷疑惑，洛長風決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耳邊一片轟鳴，彷彿失了聰，丟了魂！
燕南飛在催她殺人。
可她又無法違背燕南飛的命令。
李星雲獨坐暮鼓晨鐘樓，映著一盞孤燈靜看那白日里自紅葉https://www.hetubook.com.com寺借閱而來的佛經。
她無法放任不聞不問姐姐的血仇，哪怕自己真的對眼前人動過心，冰天雪地里萌生了本該封塵的情愫嫩芽。
……
他心有疑惑，卻一直不曾開口詢問。
因為在阿狸的心裏，公子一直都是她與姐姐的恩人，有著收留與栽培之恩。
山下林中，安紅豆似是流連不舍的走走停停，最後還是悄然停下了腳步，回眸望了那背道而馳的單人單騎一眼。
他知道那是阿狸，便沒有去多想。只是微微調整呼吸，試著讓翻滾的氣血漸漸趨於風平浪靜。
重甲騎兵將此處莊園圍了個水泄不通。
鬆了韁繩趕走馬兒的他連忙找了一處藏身地。
喜穿紅袍的駱冰王安紅豆也躍上了馬兒，待洛長風遠去她才恍惚想起，盯著一望似無盡的紅葉林道獨自喃喃：「我確實見過你，在夢裡。」
這座莊園極為隱蔽，白日里無蹤跡可尋，卻逢月而顯。別說大燕帝國官家不知，就連燕翎和_圖_書衛以及當地居住的百姓也不知深山茂林里有這麼一處逍遙地存在。
一位及其妖異的男子，兩名婀娜多姿的俏美人。
紅葉寺鼓聲回蕩。
暮鼓晨鐘樓破窗而躍出一道倩影。
阿狸回到了南山。
阿狸心如刀絞。
因為他在等，一直在等阿狸主動提及。
後者霎時收回了目光轉身離去，唯恐被看到那微微灼燙而羞紅的臉頰。
凝聚全身修為于右掌之上，然後按在心脈處。
她第一次殺人都不曾如此掙扎過。
轉眼便迎來星河羅布的秋夜。
想起了被李星雲殺掉的姐姐翎兒。
秋風撩動樓閣里的孤燈，忽明忽暗。
妖異的男子左擁右抱著兩名美人兒，在那鐵甲圍困的山莊門前。
整座南山很靜。
沒過多久便見到近千余重甲騎兵打著『鐵』字王旗一路地動山搖驚走飛禽鳥獸疾馳而過。
那一汪月下溫泉前，她獨自坐在岩石旁靜默無聲，顯得有些無助。
不知何時混入鐵騎之中的洛長風一身盔甲，望著那山莊之內齊齊湧出www.hetubook.com.com數百道黑色的身影與這本同為帝王盟下屬的不速之客凜然對峙。
他自廢了全身修為……
那一刻，他氣脈俱損，靈穴盡潰！
夜已經深了。
他說翎兒在九泉之下尚不曾瞑目！因為她的妹妹竟然不忍下手殺了那個道貌岸然的書生為她報仇！
這是阿狸成為南飛客座以來，殺人最遲疑的一次。
眼前一道寒光閃過，李星雲赫然睜開了眼，看到阿狸手中的匕首，微蹙著劍眉。
……
他合上了佛經，略有疲意的揉了揉眼睛。
衝著李星雲與武修陽幾人拱了拱手，那一人一騎便漸行漸遠，成為林道里一個模糊的黑點，直到消失在轉角的盡頭。
安紅豆與武修陽使命在身，連同南山撞鐘人一道前往巨鹿七州域盟軍合軍處。而洛長風則是依舊單人單騎北上大燕尋找雪兒，留李星雲與阿狸暫伴青燈聽暮鼓晨鐘。
她手裡有一封信。
然後她又想起了翎兒。
那身影彎膝著地。
帶著一陣及其血腥的肅殺。
……
月氏兄弟共七人，在逐https://www.hetubook.com.com漸分開的黑色人潮里，走到那書寫著『月影山莊』四字的門前。
月色籠罩在四周杳無人跡的荒原上，一人一騎的洛長風忽然聽到滾滾馬蹄聲如雷雲翻湧耳畔。
阿狸自樓道口走來，雙眼依舊是冷漠如常地望著李星雲。
李星雲聽到極有韻律的腳步聲，像是隨著心跳起伏而同步的聲音，牽引著氣血稍作翻湧。
洛長風星夜終於入了大燕帝國境內。
領頭人不是天刑將鐵冷，更不是十三王族之中任何一位家主。
「李星雲，你護不了翎兒，今又傷了阿狸，你修的什麼道！」
整座紅葉寺也陷入了深眠。
紅葉山上。
阿狸站在暮鼓晨鐘樓下遙望著那樓上的影子，靜靜站了很久，腦海里回想起許多事，這一年間與李星雲相處的點點滴滴。
洛長風調轉馬頭，與之對視。
亂世之中身不由己，偏安一隅的苟且偷生不是他們的生活。便是十子同袍重新聚首，也不會再如同當初在書院里那般揮斥方遒。
紅葉山下眾人分別。
阿狸的心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