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十年賦
第二十八章 一劍去，一劍歸
風雪銀城刀劍會圓滿落幕。
「都退下吧。」解劍碑旁，牧雲劍城負手而立，背對著眾人。
牧雲劍城忽又喚住金劍門值班弟子，轉過身說道：「傳我劍諭。」
他的容貌很普通。
然後汗流浹背！
殊不知，這是劍閣弟子的宿命！生生世世糾纏不清的宿命……那年劍閣有兩徒，而今誰為劍故，誰又為情故！
那人是他的師兄，牧雲劍城！
他並沒有刻意隱瞞什麼，也沒有打算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離開。所以路過劍閣山門解劍碑時，驚動了守山同門。
他修的便是中庸之道，中庸之劍！
鏡中緣破碎世界的十年裡，無論妖魔鬼怪還是奇人異士，他依舊未嘗一敗。
「尊掌門令！」
牧雲劍城點了點頭。
「等等……」
刀林劍塔天地二組三甲勝出者，不僅得到洛城主親自指點修為，更有幸得見真人演示傳聞中十九路刀與一意劍式，可謂收穫頗多。
不再遲疑，金劍門守山長老抱劍低首：「弟子謹遵劍諭！」
如今他要去實現這個承諾！
荒涼古道上，微風輕拂而過，掀起層層黃沙。
他要戰勝一個人！一個披靡天下傲世蒼生的劍道王者！
是了！
親身經歷過十年前劍閣聖殞往事的金劍門長老愣了片刻。
「弟子不敢！」
無勝無敗！
轉身負劍下山。
是的，古道荒涼，黃沙瀰漫，這人來自西方。
值班守山的是金劍門下一位同輩長老。
市井百姓隱有傳聞，說刀劍會舉辦首日，天刀斷千劫與刀尊秋北雪如願以償從城主大人府中各得一刀，最後載興而歸。
……
濃密的青梅樹林沉浸在無雙皎潔月色下，和-圖-書聆聽群峰間無數把劍酣睡的醉人聲音。
嶄新的陽光用博愛浩瀚的胸懷普照著大地。無論山川河流，綠林城堡，它無差別地將光明傳遞人間。
雖說有釋家佛門靈山祖庭為聖潔之地，可即便是得道真佛降臨世間也無法教化那片世界，無法普渡眾生。所以鏡中緣破碎世界一直有一種不成文的說法，凡能走出西方界的大陸人，沒有弱者。
……
他是王小二，崑崙劍閣七十二奇峰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王小二。
帝王盟麾下十三王族，其中第五世家家主第五策鎮守的天啟城，是西方歸來者通往中州的門戶，也是無法逾越的必經之路。
自王小二師兄被掌門驅逐下山後，中庸劍之名成為一種禁忌，已有十年不曾被人提及，聲恐惹了掌門不悅。
天西鏡中緣破碎世界居住著無數奇人異士，更有許多異族。那裡沒有法度，沒有約束，燒殺搶掠實力為尊適者生存的道理在黃沙里詮釋的淋漓盡致。
至於兩位尊者所得之刀究竟m.hetubook.com.com是否出自城主大人之手，當中秘聞不得而知！
他相信，只要戰勝師兄，中庸劍便不再中庸，而他也不再普通！
這是他十年前許下的承諾！
他抬頭望了望客棧牌匾，有往日記憶浮現。
十年前，凡過手之劍，他未曾一敗。
古道上目光堅定不移向天啟城一步步走去的中年男子同樣不是弱者，無論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放下了掌門之位，放下了一切。
牧雲劍城走在城中寂靜的街道上，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客棧，小王師弟父母雙親所經營的客棧。
可沒曾想十年後七十二峰里第一個提及此名之人，竟是掌門師兄！
一襲劍素袍，頭挽劍木簪的牧雲劍城沿石階山路徒步下山。
他本就是個普通人。
他還要趕路。
昆崙山下天墉城內深夜裡少有行人，卻偶有狗吠。
自崑崙變劍閣隕落兩聖人後，那人獨掌劍道聖地七十二奇峰，被譽為劍道一途近千年難遇的蓋世人物。
他並沒有多做逗留。
「常聽您提及和_圖_書的海角之畔，望能再開一朵彼岸花。若有那天，徒兒會遠赴天涯，在彼岸花旁將龍淵埋下……」
他同樣也沒有任何勝績！
無論斷千劫或秋北雪，各自歸府之後皆封刀閉關不問世事，傳說欲破化劫入神引，邁出最後一步以刀成聖！
守山門人齊齊跪地。
已不再是少年的他用脖頸圍的粗布灰巾擦了擦臉頰塵土，竹笠下那雙分外明亮的眼眸遠遠地眺望著黃沙后的那座巍巍雄城。
他坐鎮劍閣十載，崑崙七十二峰如日中天，浩然劍氣達萬丈天聽，大有昔年老祖開創輝煌之狀！
山間蟬鳴，清風低語。
莫非群峰間傳聞有假，當年並非是掌門師兄妒才，擔憂中庸劍危及尊位才以家族血親性命要挾小王師兄十年不歸？
而就在世間百姓對此盛會況景廣為傳頌時，無人知曉，遠在中州的崑崙七十二奇峰劍閣山門處，月色照東窗，夜深劍寂人靜時，有人負劍下山。
……
見掌門師兄十年裡首次負劍下山，那位金劍門長老不敢有過多疑問，只是與ｈｔtps://w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ｃoｍ門下數名弟子恭敬地執劍行禮。
他確認了一個事實。
趕到海角之畔，親眼看一看那朵十年後重新盛開的彼岸花。
此時此刻站在天啟城前的王小二並不知曉，那位在他心裏仇恨著十年的師兄，已經離開了崑崙諸峰。
可他不想再做普通人！
那人正是坐而觀山百萬劍，一劍陷仙誅聖人的牧雲劍城！
有些難以置信！
十年之期已滿，中庸劍道已臻至無極的他如約歸來。
不過刀劍會期間最富談資的美聞卻並不在此，而是城主府內默默發生的兩場刀論。
對此，天下翹首以待！
一劍歸來，一劍離去，就如同當年拜師學藝先後下山的熵與焓。
華燈高掛。
掌門師兄坐而觀山百萬劍，后一步化劫。十年裡將王道劍修至極致，怎會妒忌小王師兄不勝之劍？
見守山長老沉默不語似有所思，牧雲劍城聲色微厲：「怎麼，是否還要本座重宣劍諭？」
辭月迎日，又是一天。
那位金劍門守山長老遠遠望著那道挺拔如劍的背影，口中喃喃：「七星龍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