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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有頭兵魔似乎長了些許心智，等待許久的時機縱然出手，以令人反應不及的速度雙手托起了書院女道師秋意濃。

離落哪裡還看得下去？

原來十萬兵魔圖裡近半數的兵魔已經衝殺而至，向除了帝王盟中人之外的所有天下會參与者發起了攻擊。帝皇陵遺址的石林再一次變成水深火熱的戰場，遭受著不可複原毀滅性的二次打擊。

離落猶豫稍許，終是點了點頭。

雲頭之上，李星雲搭眼看去，石林里早已淪為人間地獄！

長嘆一聲，南山佛祖盤腿而坐。

「你別說了。」

瞧見書院幾位道師深陷一處戰圈被十數頭兵魔圍困，那應天和易紅娘聯手嘗試幾次強攻，結局都不太理想。所有的招數，所有的手段落在兵魔身上，猶如泥龍入海，激不起半點兒浪花。

他欲言又止，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兵魔剎那呆住，保持著雙手高舉著秋意濃的姿勢。

面對數量如此之多斬殺不了也斬殺不盡的兵魔，有人身死。

天地之間，有仙袂飄飄的白衣老者雙手虛拄著劍，筆直地站在亭中纖塵不染，目視遠方，一身正氣凜然……

「方才你的十字離劍追砍之人，是謝晉元，就是扮成百鍊不破河畔兩岸與另一位『百鍊不破』即異族裳對峙真假的布衣樓謝晉元。」

兵魔一手攥著秋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濃白裡透紅的手臂，一手握著那纖細雪白的腿，將其高高舉起頭頂，欲用力撕扯五馬分屍。

一聲宣佛，上通天穹，下透地府。

李星雲明亮清澈的眼眸里露出回憶：「很多很多，就像斬仙台上爭天下共主的群雄那樣多。」

千帆消失不見。觸目一片儘是斷壁殘垣，而且是潭水天上來、白雲腳邊走、山川倒懸倒著看，以天為地地為天。

「阿彌陀佛。」

因為李星雲的傷勢之重，生平未見。

這裏已面目全非。

後世記載化外天的三潭映月一戰，計都玄首傾半座天下之力合殺一對異族師徒，最終戰果是損失了境界修為堪比靈竅境的靈官三百六十五人，百將策里佔據一席之地的天策上將戰死十二人，十八月宮宮主一廢一死，計都玄首親傳弟子千帆之首的異族翦重傷于身，留下不治道根，自此境界修為再難有寸進。

有人並肩作戰至最後一息……

無法想象。

離落沒有御風。

李星雲微笑：「我還好。」

離落愈是心如刀絞，痛苦不已。

李星雲復而解釋說道：「異族千帆匯聚，我也並非孤軍奮戰。雖然洛長風不在，江滿樓不在，你不在，雪兒不在，重陽不在，君澤玉和沈天心也不在……可我還有先生，我看到先生ｈｔｔｐs://ｗwｗ•ｈｅtｕbｏｏk•cｏm•com一劍西來，心裏很是高興。因為我從未曾想過，此生還能夠有和先生並肩作戰的一天。」

沿途無話……

「即便只是天策上將，他的修為絲毫不比異族裳弱。非但如此，樣除了精通裁衣之術外，還擅長別心通的手段，類似天東那位名叫君心似的少年所修習的兩心通古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西方梵海海水翻湧，靈山重現人間，有座金頂佛塔緩緩升空，然後登天而去。

「房間里有扇瞧不見的門。據我推測，那扇門是一種神兵，與天機盤洞開空間之門的效用頗為相似。我推門以後便誤入其中。那裡竟是化外天，早有異族恭候多時……」

「路途上殺害布衣樓謝晉元后，通過施展別心通，獲得布衣樓的全盤計劃。於是將計就計扮作謝晉元帶來百將策，其真實目的當然是為了接近我，然後除掉我。所以他和異族裳聯手，將我引到此處。」

它們不會疼痛，卻會被激怒，從而陷入狂暴的狀態。

「倒不是布衣樓要置我于死地。事實上，這個人同樣不是真正的謝晉元。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他叫樣，和那位擅長裁衣之術的異族天醒神將裳師出同門。」

不復年少獨臂的離落再度陷入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麼。想起同袍手足的書生一人面對異族半ｗwｗ•ｈetubｏｏk.ｃｏm•cｏｍ座天下的局殺，他有些傷感，有些難過。

李星雲說的很詳細，而且語速越來越慢，不知是不是擔心遺漏了什麼。

天地間知曉真相的只有李星雲。

那是怎樣的慘烈？

化外天下，三潭映月。

它們擁有驚人的速度和山嶽一般的力道。若不幸被這兵魔拍上一掌，恐怕化劫境修為的強者都要血氣翻湧根骨震斷。

秋意濃也是果決，竟在此時狠心運轉修為，自斷一臂一腿，鮮血漸崩，慘叫一聲地掙脫出去……滾在血泊和泥水當中，慘不忍睹。

因為書生落淚，開始傷心了。

有人癲狂。

一劍洞穿了那頭兵魔的眉心。

猛然仰天長嘯，雙手用力。

面對無論數量還是實力都數倍于自己的兵魔大軍，天下會群雄預料之中的被全然壓制，甚至出現了不少的傷亡情況。

於是他顧不得其它，也無論是否冒犯，便主動探查了書生的傷勢和元神，片刻之後，離落蒼老的臉上寫滿愕然！

至於李星雲。

潭水死寂。聽不到潺潺流水過山澗，也聽不到魚游淺底各自歡。只有隱約鬼泣陰魂不散縈繞心間，似乎是哭訴著枉死的不甘。

周遭數座青翠的山川俊峰，同樣變成了血色。上面躺著許多面目全非甚至根本無法拼湊完整的屍體，嶄新的屍體。有人的，也有飛禽鳥獸。

他問道：「有多和*圖*書少人？」

「自己當心些。」

李星雲言語之間愈是風輕雲淡。

……

又過了稍許，離落再也沉不住氣，劍二十四飛劍之上他轉過身靜靜看著書生李星雲，神色無比認真地問道：「你還好么？」

這隻是天下群雄血戰兵魔大軍的一幕而已。

有人道消。

離落御劍掠過一座座樓閣，一條條街道。當李星雲暗自神傷時，他開始加快御劍的速度，企圖讓迎面而來的風和雨將書生的傷心吹打而去。

他已不想再繼續傾聽下去，他彷彿看到了化外天三潭映月天地倒懸的結局。

秋意濃見勢，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想掙扎卻依然掙脫不得。危急關頭，那兵魔只是獃滯瞬息，便又有恢復的痕迹。

他對離落說道：「帶我去帝皇陵。」

離落微怔，不可思議地看著書生。以李星雲神引境界的聖人修為，竟然需要他區區化劫相持御風？

飛劍接近帝皇陵遺址時，離落和李星雲兩人聽到了一聲響天徹地的兵魔吼，而且隨著距離越近，暴雨便愈發掩蓋不了腳下叢林山間傳來的兵荒馬亂聲。

於是李星雲開始從……尾說起。

似這種慘況在不停上演著。

同袍十子，豈曰無衣？

離落半信半疑，御劍懸停某座閣樓上空，凝視打量了書生許久，這才稍稍放心。

包括應天在內的同伴明明身在不遠處，卻無法擺脫身前纏鬥的兵魔和-圖-書，反而出於焦急失了警惕，紛紛被兵魔擊中，如斷線風箏被拍飛老遠。

天空放晴無藍色，更無白色。因為白雲染血，變成了血紅色。血色蒼穹懸挂頭頂，山風來去吹拂顯得搖搖欲墜。

然後獨自咽下了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

「你……」

洛長風下落不明，李星雲傷重不知情況，書院此行天下會的護身符只剩離落一人，飛劍之上簡單地交代了句，百年身的離落將劍二十四懸停空中載著書生，而自己幾乎是化身為劍，破風而去。

南北西東，八方盡曉。

他竟真的閉口再也不言。

有人死道友不死貧道。

……

他已極為疲憊，卻不能歇息。

書生輕輕笑了笑，又牽動渾身上下不知多少傷口，拍著十子同袍消瘦的肩：「帶我去吧，路上和你說。」

但那顯然不可能。

御劍凌空，撥雲而下。

他帶著李星雲御劍而行，速度也愈發減慢。這並非是十子同袍的默契所在，僅僅是離落的感受。他總覺得，要慢一些，再慢一些。生怕下方的都城太吵，怕雨點太密，更怕風聲太緊，怕聽不到李星雲的聲音。

在離落的攙扶下，李星雲從房間里站起身。

可李星雲卻不再說了。

而那對以先生學生互稱的師徒付出的代價則是，昔年魔往日人今日聖的先生白知秋徹底留在了此地異鄉，淪為鬼物。似無根浮萍，望不到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