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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江滿樓的話說，就是「那婆娘發了瘋似的。」

原來竟是手提雪霽的安紅豆。紅色披掛，頭挽著髻，不施粉黛，略見塵埃。神色慌張，眼底難藏殺意。

那是張消瘦的臉，面頰和下顎的胡茬像是新生的枯草，泛著冬日寂滅的灰色和白色。那雙眼睛猶如黃沙飛在天一樣渾濁，使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有道蠻不講理的紅衣身影闖入了中州地界。沿途無論是過王城還是馳平原荒野，哪怕遇到帝王盟里些許高手的阻攔，也未見停滯半分。

這才終於瞧得清面容。

「洛長風，給老娘等著。」

然後有道凌厲的劍光，不明真相便直接迎著安紅豆元神法相的頭頂凌空斬落。速度之快角度刁鑽，根本來不及閃躲。

披著黑色寬袍面容憔悴以至於有些似曾相識的暮涼擱下酒碗，順便留了點碎銀子，起身離開，一樣是天東方向。

想來酒館東家對人生感悟極深，或者是曾多次經歷過被命運強|暴的苦難。兩者應是偏向於後者，否則掌柜的和小酒肆這會兒也不會被和圖書搬山之舉和十萬兵魔殃及無辜，不知躲到了哪個犄角旮旯里嘆命途多舛。導致空蕩的酒館只剩一個披著黑色寬袍，袍子里穿著墨水藍衫的背影獨自著飲酒。

內有洛長風和帝無淚交付生死的搏殺，而後消失無蹤不知生死。外有天東鐵騎和十閥闖軍以及妖族子弟強攻十三王城，深陷與十萬兵魔的血戰，十三王城開啟斤兩才氣大陣。

暮涼望著安紅豆。

那人抬了抬頭，看了眼街道對面的枯字風樓門口……

那十一人當真強悍，實力恐怖令天下群雄膽寒。最終就在那石亭旁，當著半座天下英雄的面前，硬生生帶走天東新聖連城訣、崑崙王道劍牧雲劍城、青神山小聖人王亭集、藏地書魂、江湖共主蕭別戀、披甲門梁冰、北雪山莊秋北雪、斷家斷千一、琴膽劍心高木遙、鎮山重夔和妖族凰兒。

先是天下群雄斬仙台的對峙，分庭抗禮。

但安紅豆終究還是躲過半劍。

說是跨越無盡海，回了日不落墓園……回顧天下會種種，離落的心境無和*圖*書法平復。

還有書生李星雲誤入化外天，聯手白知秋先生學生共戰半座天下。然後為解決兵魔隱患，萬佛朝宗，書生涅槃。

接著是七重山水的七爭之戰。

安紅豆如遭天擊腦袋嗡鳴，她囁喏又問：「他，還活著嗎？」

似是平地起天風，樓閣里有股莫名的風不知起於何處，圍繞著安紅豆及其元神結成一層肉眼可見的青色風牆，卷得樓中桌椅翻到門窗大開。

初瞧著的感覺，是風霜雪雨和瀟洒不羈。

實在是天下會前後發生的事情太多，無法預估的變數太大，就算到現在為止，他自己都無法接受親眼所見既定的事實。

看了眼街對面隨風飄揚的那面酒招旗，彷彿于孤獨中看到了前路。

離落這才發現大水沖了龍王廟，來者竟是安紅豆。

酒招旗旁。

本以為事情就此劃上句點，石亭和議天下大局也難得達成共同意見，只待休養生息出兵中原撥異族之亂。

再轉過頭時，已神色堅毅。

後來莫七難破境入神引主持搬山，無奈天機盤崩壞，wｗｗ.ｈetubｏｏk.ｃｏm•ｃoｍ帝皇陵化作亂石堆叢。

紅衣無精打采地走出了枯字風樓。下台階時步步沉思，不知在想著什麼。

她沒有登樓，更沒有一間間房間挨個尋找。她站在樓下正堂，元神出竅猶如丈二法身，頭頂與整座枯字風樓齊高，然後低首俯視著每層客間。

離落於心不忍的看了安紅豆一眼，點了點頭。

端著酒碗的手有些特別，因為他不是提碗，不是抓碗，更非捧碗。他是用握酒杯的方式三指托著酒碗，顯得文雅又粗魯。

安紅豆闖入了枯字風樓。

離落沒有說話。

于鬧市中孤獨，于孤獨里飲酒。

也因離落力戰兵魔更曾與守墓人交手，落下了不少傷患，否則單是半劍，安紅豆也會丟掉半個性命。

遇山跨山，遇水渡水。萬千里路，風塵僕僕。一直連闖帝王都外兩關城，然後瞧見一座座林立的十三風樓才止住身形。

此舉動靜不小。

她試探性地問道：「出事了？」

那尊元神法相開始毫無規則的閃爍，由慢而快，然後終於無法維持虛無的樣m.hetubook.com.com貌形狀，驟然化作一道元神重新沒入了安紅豆的身體。

方才那一劍正是拚命一劍，故而安紅豆躲之不及。

枯字風樓坐落在天心街中央，街對面正對門的位置有個小酒館，耷拉的酒招旗上寫著孤獨兩個大字。大字旁落款處，有兩行不易察覺的蠅頭小楷。

是離落。

安紅豆飛檐走壁，橫穿數條巷陌才找到上書『枯』字風樓的那座樓閣，知道是洛長風和書院眾人歇腳的地方，便身輕如羽落了地，徑直朝枯字風樓門堂走去。

安紅豆很清楚洛長風書院十子同袍之間複雜的情感。離落的反應以及渾身的傷勢被她盡收眼底，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紅袍女將駱冰王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縱身一躍，朝太陽升起的方向，依然飛檐走壁御風騰雲。儘管那美麗的臉蛋兒上還是沾了些風霜塵土，卻再不見任何疲倦頹然。

有道獨臂彎背的蒼老人影由樓閣高處一躍而下，手中握著劍二十四直指那一襲紅衣。

紅衣吐血。

她的眼睛眺望著樓閣，那間房是離落方才出現的和*圖*書地方。她望了十數息，終究是沒能看到期待里的那道身影。

挨了半劍。

她驀然回頭看了看，握著雪霽的素手不自覺微微用力。

可誰知終途殺出個萬年不世出的天北日不落墓園！

他並非白髮，也不是黑髮。他的頭髮是灰色的，猶如他的眼睛一樣黯淡無光。就這樣用木簪隨手挽系著，兩頰鬢旁甚至還有數根髮絲凌亂。

他詫異地問道：「怎麼是你？」

酒入口中。

離落原以為是那幾位自稱天北日不落墓園的守墓人去而復返，這才不問緣由果決出劍。他倒不是覺得憑自己的劍道修為能夠奈何那些守墓人，他只是單純地不想去，也不願去。所以若是再面臨不久前石林里遭遇的窘境，他的選擇會是拚命。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只是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

……

……

自斟，自酌。

書人生兩無奈。

安紅豆抹了抹唇邊的血，臉蛋兒沒有任何神色，依舊冷漠且堅毅。她沒有答話，反而是問道：「洛長風呢？」

這個人叫暮涼。

離落欲言又止，一時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