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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去教長寧公主？這……」

侍衛急忙轉開頭，不敢去看。

薛如緩步踏進去，看到一群窄袖胡服的少女，在寬闊的草地上追著球跑。被圍在中間的那個，便是長寧公主了。

馬車裡傳出黃鶯出谷一般的聲音：「是，有勞公公了。」

她這樣一問，反倒讓小內侍放鬆下來，順水推舟地收了，回道：「薛大家客氣了……」

一腳正中球門，陪玩的宮女們簇擁著長寧公主歡呼起來，看得人不由露出笑容。

「就憑她殺了吳子敬。」男人淡淡道，「吳子敬大逆不道，自立為涼王，又出兵奪雍城，絲毫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倘若換成個男人，這功勞足以封侯。」

長寧公主嘀咕了什麼，似乎在抱怨，隨後被教養姑姑勸住，向她這邊看過來。

「怎麼，你不願意？」主位上的男人眼神輕輕瞥了過來。

對話終於正常了，薛如鬆了口氣，含笑回道：「不敢稱大家，妾身只是略懂一些。」

不管和*圖*書在外頭多麼囂張跋扈，她內心始終為自己的出身自卑。生在教坊司，即便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被那些男人高高捧著，可每每說到嫁娶，他們就會換一副嘴臉。他們寧願娶村姑為妻，納她為妾都是羞恥。

值守的侍衛已經看呆了，還是小內侍遞上令牌，才醒過神來。他假意咳了一聲，一邊翻看令牌，一邊偷眼去瞧。

先前對徐煥的賞賜，就有人說太輕了。皇帝雖然沒有明說，但只要徐煥後續表現得好，八成會讓他都督軍事。到那個時候，整個楚地就名正言順姓了徐。

「原來是永壽宮的，這就是長寧公主的新教習吧？上頭已經交代過了，請。」

然後將準備好的紅包輕輕塞進他的袖子。

薛如臉上的笑一僵。

心裏暗想，怪不得給公主找了這麼個師傅，這位薛大家雖是教坊司出身，卻是進退有據，一點不輸那些貴夫人。

想明白這一點，薛如再有半點疑慮，恭m•hｅtｕbｏok.coｍ.com順地回道：「是，妾身願意進宮，教授長寧公主樂理。」

十四歲的女孩兒，還保留著孩童的天真，俏麗的小臉上堆滿了笑容。

「謝大人。」薛如屈膝行禮，螓首微低，露出優美的側頸。

小內侍嚇了一跳，不知道該不該收，薛如已經說道：「妾身來之前，請教過規矩，不知道做錯了沒有？」

「你也別不開心，這不是給你機會嗎？」男人似笑非笑，「她不來京城，你拿人家沒辦法，先前吃的虧就白吃了。現在她來了，京城可是我們的地盤，想收拾她豈不是更容易些？」

這種話，薛如自己不好反駁，還好教養姑姑解了圍：「薛大家的琵琶彈得極好，才子王賓有一首詩，便是寫她的，公主可還記得？」

長寧公主與太子一母同胞，是皇帝唯一的嫡女。皇后病逝后，皇帝懷念髮妻，對這一兒一女都十分寵愛。只要她得到長寧公主的信任……

多麼嬌蠻又飛揚，讓https://m.hetubook.com.com薛如想起了那位徐三小姐。

徐吟趕往京城之時，一輛馬車停在了宮門口。

薛如連忙否認：「妾身當然願意，只是……我這等身份，如何能進皇宮……」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已經帶了怯意。

這樣的功勞，難道不該封賞？讓他女兒出來分功，反倒是件好事。

這說話的風格……也好熟悉！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慢慢飲了幾口茶，才又開口：「這不就給你機會了？好好侍奉長寧公主，如果你想報仇的話。」

薛如跟著小內侍，款款向後宮行去。

薛如收回心神，看著眼前的永壽宮。

只有生來不知人間疾苦，被人捧在手裡的珍愛的嬌嬌女，才會有這樣的笑容吧？真叫人嫉妒呢……

緊接著，侍婢扶著一名妙齡女子下車來。粉面淡淡鉛華，烏髻鬆鬆挽就，整個人素雅而端莊，隱約又有一番風流姿態。

薛如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嘴邊的笑加深，變得意味深長。

薛如等了片刻，ｍ•ｈｅｔuｂoｏｋ.cｏm.cｏｍ長寧公主終於出了球場，宮女們遞帕子的遞帕子，端茶的端茶。隨後教養姑姑上前，向她稟報了幾句。

薛如連忙上前見禮：「賤妾薛如，參見公主殿下。」

人還沒見到，裡頭已經傳來歡聲笑語。

長寧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帶著挑剔說道：「賢妃說給我找了好師傅，我瞧著也不怎麼樣嘛！」

薛如打了個顫。很久以前，主子就刻意宣揚她的名聲，甚至請那些才名遠揚的文人雅士為她寫詩作詞。所以說，薛大家這個人不是她自己的，她這樣自貶，是在壞主子的作品。

她看著陽光下金碧輝煌的皇宮，想起那天在小院的情形。

「快來快來！傳球啊！」

薛如看清上面的字，不禁驚怒：「陛下莫不是要封賞她？憑什麼！」

男人滿意地點頭，這才將一份謄抄的聖旨交給她：「你不是恨那徐三小姐入骨嗎？過不了多久，你的仇人就來了。有機會報仇，是不是很開心？」

「薛大家，公主有請。」和_圖_書小內侍過來宣召。

薛如臉色好轉，期盼地看著他：「主子，那我們要怎麼收拾她？」

小內侍第一次接到主子的差事，興奮不已，一個勁與她說話：「薛大家第一回 進宮吧？咱們公主性子活潑，瞧著有些刁蠻，其實人很好的。只要你真心待公主，公主就會投桃報李……」

說到最後四個字，男人的目光已經冷了下來。

她這樣「污穢卑賤」的人，如何能教導最尊貴的公主？皇城裡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會允許嗎？

「怎麼不可以？」男人輕輕笑道，「薛大家雖然身在教坊司，卻一向潔身自好、自尊自愛。你是以琵琶絕技聞名的藝伎，可不是那些以色侍人的娼妓，莫要自輕自賤。」

長寧公主「哦」了一聲：「原來那位薛大家就是你啊！」

「略懂？」長寧公主嗤笑一聲，「那也配教我？」

「薛大家，到了。」

……

薛如含笑聽著，時不時點頭，末了道謝：「多謝公公關照。」

小內侍前來接應：「可是薛大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