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姑娘理所當然地說：「那我就去殺敵啊！」

她緩了一下心情，昂首說道：「徐三小姐，你能收留我們這些遭難的人，我很感激。不過，我聽說你自己是個不輸男人的能人，為什麼看不起別的女人呢？」

徐吟笑了：「這倒稀奇，請她進來吧。」

徐吟看向其他人。

在場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起來。

齊小姐「撲通」跪下來，哀求：「徐三小姐，求你為我們一家報仇。我願做牛做馬，回報你的恩情。」

還好小滿不在這裏，不然看她這麼說話，指定要訓斥一通。小桑原就是江湖出身，高門大戶的規矩自己都不怎麼懂，也沒當回事。

……

徐吟指了指自己對面，讓小桑給她倒茶：「坐下，我與你慢慢講。」

不多時，一個打扮利落個子高挑的姑娘進了營帳。

「第一個層面，男人能做的事，女人確實能做。譬如打仗，譬如殺敵，譬如像我一般坐在這裏發號施令。」

徐吟搖頭：「殺敵之前呢？你要先編隊，安排衣食住行，最和*圖*書後才是聽候命令上陣殺敵。假如書記官把你的名字登上去了，那就要把你分到其中一個小隊里。這個小隊里除了你都是男人，你要跟他們住在同一個帳篷，吃同一鍋飯，在一處大小解，甚至洗澡也沒有單獨的地方。更糟糕的是，你月事期間，如何處理個人問題？」

「但這是理論上。」徐吟打斷她，「我們來假設一下，倘若讓你參軍了，接下來會怎麼樣呢？」

齊小姐吸了吸鼻子，說道：「我們原本以為是民亂。諸位應當知道，興通轄下有半數是山區，原本日子就難，偏偏去年收成不好，大家都不好過。月初就有山民鬧事，我父親以為尋常，依照舊例一邊鎮壓一邊安撫，誰知道這些山民鬧得越來越大，竟然聚集數千之眾，拿下了縣城……」

小桑出去看了看，進來道：「有個姑娘想參軍，書記官不讓，她就吵著要見三小姐。」

杜鳴點點頭，說道：「斥候也是這麼稟報的。既然是亂兵，那我們恐hetubook.com.com怕沒法招降了。這些人有武力有組織，現在又嘗到了甜頭，正是野心膨脹的時候。」

衛均義憤填膺：「沒錯！從京城退下來的亂兵，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死不足惜！」

「他們殺了很多人。」齊小姐悲聲道，「進城以後，他們見著房子就闖進去，逼人家交錢買命，男人殺了，女人糟蹋了……我家從祖母到小妹，逃不走的都自盡了……」

流民們安撫下來，軍隊的後勤也更加完備。

這姑娘無言以對，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坐下來。

亂兵！

她這樣客氣，這姑娘反倒被她弄了個不好意思：「我、我一個山民，怎麼好跟小姐坐一起？」

「興通遭遇了屠城。」她語氣沉重地說道，「如此滅絕人性，便是他們肯降，我們也不能受。」

這姑娘張口結舌，答不上來。

徐吟把他們分成幾批。男丁里，年齡合適身強體壯的補入軍中，次一等的充當民夫。婦人洗衣作飯干雜活，為數不多和*圖*書的老人看著孩子。

「攻城。」杜鳴毫不猶豫地說，「既然三小姐決心拿回興通，屬下便竭盡全力，拿下此城！」

齊小姐大喜：「我願為徐三小姐牽馬！」

山民少有讀書，什麼分層面，她聽不懂：「什麼意思？」

外頭吵吵鬧鬧，正在翻看情報的徐吟抬頭問：「發生什麼事了？」

這事倒不難，聽說南源的徐三小姐在這裏，流民都主動跑來了。且她是女子，那些幸免於難的婦人喜不自勝，能來都來了。

既然是亂兵，說明他們經歷過潰敗。打仗講究一個氣勢，所謂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同樣的兵馬，氣勢不同，會產生完全相反的結果。

這姑娘點頭，伸出手臂：「我是山民，從小跟著我爹打獵，一般男人都打不過我。為什麼他們能參軍，我不行？」

打仗的事徐吟不太擔心。

「當真？」徐吟反問，「那你們的求救信上，為何說是民亂？」

「你說的是不讓你參軍的事？」

徐吟示意小桑扶她起來，說道：「便是你不求，興通和_圖_書我也要拿回來。」

糾結了一陣，她在徐吟的注視下脫口而出：「如果都是女人不就好了？」

凡有大難，第一個遭殃的都是婦人兒童。

「那……」

徐吟笑了：「你這個問題，要分兩個層面來說。」

而南源兵軍紀嚴整，雍城兵經歷過血戰，又有杜鳴這個能征善戰的統帥在，沒有理由輸。

「多謝三小姐！」齊小姐感激涕零。

這群人敗了逃了，本身就沒氣勢，也沒什麼心志可言，如今一心搶錢搶糧搶女人，跟匪徒沒有兩樣。

「我要見三小姐！」

杜鳴和衛均著手攻城的時候，徐吟開始收攏逃出來的流民。

徐吟反問：「你不是質問我，為什麼不能跟我一樣嗎？那為什麼要看不起自己？」

難過的是，即便如此，女性的人數仍然很少，孩子就更少了。

衛均堅決點頭：「我亦如此！」

「是。」

徐吟嘆了口氣。這位齊小姐要不是身材幹瘦，又把自己弄得邋遢無比，只怕也逃不到這裏。

「你、你……」她張口結舌。

「好。」徐吟道，和*圖*書「你們去安排吧！人命可貴，亦分輕重，百姓能救便救，賊人能殺便殺。」

她原本一臉不馴，大有進來爭論的意思，哪知道一抬頭看到徐吟，腦子就懵了一下，大抵人看到美麗事物都會有一種珍視愛慕的心態。

「是。」

想起那可怕的一幕，齊小姐的眼淚又流下來了：「我父親發現不對，便派人去南源求援，誰知道信使剛走沒多久，就有人攻打府城了……那群人有刀有槍，身上還有鎧甲，極其兇悍，我們撐了幾天，就撐不住了……」

小桑帶著齊小姐下去梳洗了，徐吟看向眾人：「接下來你們以為如何？」

外頭這麼亂，放她出去顯然不行。看她能逃到這裏，身體應該不錯，留著幫幫小桑也行。

接下來，就等攻城結果了。

這姑娘回過神來，終於能正常說話了：「你就是徐三小姐？」

徐吟點頭：「姑娘何事？」

徐吟淡淡笑道：「我又不會上陣，不需要你牽馬。既然你有心，那就留下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你不是要見我嗎？」徐吟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