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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一黍

作者:無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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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神機破詭謀

第023章 神機破詭謀

「仙籙……」趙黍沉吟道:「對了,你那年頭有仙系血胤這種說法嗎?就是某位祖先曾是仙家,後世子弟因血脈根骨異於常人,生來便得授法籙,有仙家將吏護佑。」
「對。」王郡丞難得一絲空閑,尋張圈椅坐下:「那時候正是傍晚,郡守大人正在宴飲,楚散卿也在其中。」
「讓衙役把閑雜人等趕走!」王郡丞擺手下令:「仙長作法,也是他們能隨便看的?」
「此話何意?」
「卷宗上並未提及本地有狐妖出沒。」趙黍掃閱完畢:「能夠干犯法壇,這不是尋常妖怪。過去不鬧,偏偏等我行法時才鬧……」
趙黍一邊翻閱卷宗,一邊問道:「上一位派駐星落郡的修士,也是死於賊寇襲殺?」
王郡丞催促一番,才從書吏那了解到,上午趙黍在校場開壇行法的時候,有妖怪忽然出現,意欲襲擾法壇。幸好趙符吏反應及時,行法召來一頭猛虎,將妖怪擊退,符咒煉製亦未被妨礙。
趙黍撇了撇嘴:「我肯定要懷疑啊,賊寇輕而易舉地擊殺地方長官,王郡丞因此臨時掌權,偏偏朝廷久久不派正式郡守到任,這事怎麼看都很奇怪。」
王郡丞表情古怪:「這難道不是顯得本郡過去妖祟不祥之事罕見少發嗎?」
但作為一地主政長官,其實並不樂意看到自己地盤上有太多不祥災異,這樣有損仕途前景。對於這些朝廷派駐的館廨修士,地方長官更希望他們能夠發掘本地的祥瑞寶物,好上呈朝廷,以表君上有道、官吏有功。
「高手。」趙黍道了一聲。
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鹽澤城未被匪患波及,要是城中還爆發了妖祟不祥之事,緊張形勢會立刻演變得不可收拾。
「若你是梁朔,又打算如何做?」靈簫問。
「我對術法、妖邪一竅不通。」王郡丞說:「可要是讓我來猜……不、還是算了。」
趙黍面無表情地說:「講究還真多啊。」
「方老爺?」趙黍念頭一轉:「我www•hetubook•com.com們懷英館落腳的宅院就是方老爺他家的?」
王郡丞只得苦笑點頭。
「大人,您快回去衙署看看吧!」
趙黍贊同道:「我也是這麼看。而且他的說法也算有理,朝廷真正的心思就不是在剿匪除妖,崇玄館哪裡不明白這層意思?正是因此,他們派出狐妖,試圖掀了我的法壇,也並非說不過去。」
王郡丞不明所以:「鹽澤城為何會有妖邪出沒?還請趙符吏替我解惑。」
「差不多。」趙黍言道:「我已經在衙署之中布下禁制,等閑的精怪妖邪無法潛入郡府。」
「我是看開了。」王郡丞嘆氣說:「等星落郡的匪患平定之後,就算朝廷不罰不貶,我也要上表辭官。」
「不無可能。」靈簫言道:「只是我覺得那狐妖有些不尋常。」
「王大人,如今你可是星落郡的長官了。」趙黍問道:「你難道不擔心賊寇再度孤身行刺?我看郡府衙署的防備也不是很充足。」
派駐地方郡縣的館廨修士,如果真的用心處置妖祟不祥,未必要跟厲害妖物廝殺,反倒是要防範于未然,對於一些雜類精怪也不放過,以免其日後成了氣候。要是每次處理都有記錄造冊,這方面的卷宗反倒應該越厚越好。
王郡丞怔在原地,這陣仗差點讓他以為趙黍一夥是給自己出殯送葬的。
哦,我還沒說。當初那位派駐於此的楚散卿,就是崇玄館修士,還是出身越浦楚氏那種豪門望族。他一死,崇玄館安排人手來星落郡,這再尋常不過了。如果加上戡平匪患之功,崇玄館從此就能牢牢掌控星落郡,朝廷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的。
王郡丞揉著眉額:「郡守大人一死,宴會上立刻就亂了,人們到處亂跑。楚散卿本想施術,可是殺手身手更快,也是一刀就了結性命。」
靈簫嘆道:「這等務求事成,所以你註定不是梁朔那種人。」
……
而跟在趙黍後面還有兩www.hetubook•com•com名修士,一人搖晃法鈴,一人高舉旗幡,也跟著誦咒不止。
「此人方才言行不似作偽。」靈簫提醒說。
王郡丞臉色有點不自在:「郡守大人新納姬妾,就是方老爺的小女兒。」
王郡丞小心發問,就見趙黍拿出一根楊柳枝,朝他身上連抽帶打了好幾下。
五國大戰以來,崑崙洲各地精怪妖邪可謂是層出不窮,人煙興旺的城廓,偏遠窮困的村寨,乃至荒無人跡的山林,都有精怪妖邪隱現。
王郡丞瞧了趙黍一眼,露出舊經宦海的精明神態:「趙符吏,我還是能看明白的。朝廷這一次派你們各家館廨前來星落郡,真正目的本就不是剿匪除妖,是要藉此機會平衡各家館廨,尤其是要打壓彙集世家公卿的崇玄館。是也不是?」
「……三屍伏滅,五藏流通。三田四肢,動息守中。妖精鬼魅,萬邪不幹。真官肅靜,邪夢不侵……」
王郡丞剛跟本地富紳洽談一輪,出門看見晚霞漫天,正要伸個懶腰,就有書吏匆忙跑來:「那位趙符吏就差沒把衙署給燒了!」
王郡丞目光游移躲閃:「這個……依我來看,最能壞事的並非外人,多數時候就是自己人。」
「來者蒙面裹頭,誰也認不出來。」王郡丞臉色陰沉,回憶當時情景:「那時堂外還有護衛,可誰也沒發現殺手,因為那人是從二樓跳出來的。從上往下,一刀劈中後頸,郡守大人當場身首異處。」
「快快說來!」
趙黍聞言沉默一陣,他嘴上雖然不說,可是羅希賢近來跟自己稍顯疏遠,他並非察覺不到。這回聽到王郡丞的話語,他才省悟過來,莫非自己這個副手表現太過高調,搶走了羅希賢的風頭?
所以這種不難辦、可辦可不辦、辦了還能出風頭獲美名的事情,不能讓崇玄館一家獨佔了。」
「我也在宴會上。」王郡丞一聳肩,難掩疲倦之色:「不過趙符吏也明白,我這種做副手的,什麼場www.hetubook.com.com合也不宜高調,我甚至不是跟郡守大人同一桌,殺手也犯不著在我身上浪費氣力。」
實際上精怪作祟的狀況,哪怕在窮鄉僻壤也偶有發生,不過那些靈智粗淺的雜類精怪,大多也鬧不起風浪,鄉野廟祝、江湖術士之流也足可處理。能夠入館廨修士眼界的妖祟之事,通常是為禍一方,堪稱不祥災異。
書吏言道:「大人不知道?這消息半天就傳得滿城皆知了。」
「郡守大人當真好雅興。」趙黍轉而問道:「但不知是怎樣的賊寇強盜,居然能在宴會上襲殺郡守,還同時擊殺了一位散卿修士?」
「卑劣嗎?」趙黍有些無奈:「說真的,我要是梁朔,指不定做得更狠更絕。維護自家地位權勢,外人無可指摘。在我看來,這種伎倆純粹是不夠高明。如果真是梁朔派出的狐妖,有點太……怎麼說呢?這就被猜中了?」
「趙符吏擔心有妖怪潛入郡府,不等你回來,就扛著一堆東西闖進衙署。」
「就這些?」趙黍看著空蕩蕩的書柜上的兩卷案冊。
如今星落郡匪患就夠讓王郡丞焦頭爛額了,光是朝廷大軍在本地的一應錢糧用度,王郡丞都要靠給本地富紳提前優免稅賦來借取。
「沒錯。」
「妖怪?!」王郡丞叫了出聲。
「我失態了。」王郡丞臉一僵,隨後重重嘆氣,身子好似一灘軟泥躺在圈椅里。
「微妙預感罷了,如今的我也無法看清。」靈簫解釋說:「上古仙家有馴服各類瑞獸靈禽的風尚,譬如瑤池龜山仙母駕下就有不少神鳥靈禽、善嘯虎豹。至於堪稱仙瑞的狐狸,當以天狐為首。」
趙黍說道:「王大人正是年富力強,我雖然不懂案牘刀筆之務,卻也看得明白,如今星落郡的局面正是靠王大人一力維持。眼下朝廷大軍已到,匪患不日即可平定,何故如此頹喪消沉?」
離開郡府衙署,趙黍跟靈簫談及此事。
「你覺得那頭狐妖是受館廨修士驅使而來的和-圖-書嗎?」
「當時王大人在哪裡?」趙黍問。
趙黍目光轉回卷宗,沒有答話。王郡丞當他默認,繼續說:「星落郡的匪患說到底,不算得什麼大事,若朝廷上下真的用心,早就平定十次八次了。說到底,恰恰在於事態並不緊急,也便於公卿貴人們上下其手,這才會被端上檯面,還能調來你們各家館廨。
趙黍臉色微變,正要多問,王郡丞趕緊擺手:「趙符吏別再問了,本官方才昏睡,說夢話而已,不必理會。」
王郡丞問:「莫非是本地妖邪,擔心朝廷大軍上門征討,所以打算提前動手?」
王郡丞越說越氣,趙黍打斷道:「大人,慎言。」
「我記得你之前仍在懷疑此地官吏。」
那些被選中護衛法壇的兵士也看得真切,來襲妖怪是一頭一丈多長的大狐狸,據說他們還險些被妖術迷了心神,幸好被趙符吏及時喝醒,才沒有壞了大事。
「我就是看明白這點,所以才打算辭官。」王郡丞言道:「我不明白,為何剿匪就不能好好剿匪?為何偏要鼓弄這些無謂算計?非要事態糜爛得不可救,才肯有些許動作,就連調遣兵馬這種事也要大打折扣!」
趙黍淡淡問道:「過去派駐此地的修士,估計是不怎麼出城走動吧?」
靈簫並不掩飾:「我只是有一絲靈妙感應,並不能肯定。何況天狐並非尋常狐妖,而是天生瑞獸,得授仙籙之餘,多為仙家輔弼臣佐。不像凡間狐妖以聲色惑人、貪嗜腦髓血肉。」
王郡丞皺眉沉吟,趙黍見他這樣,於是問道:「大人莫非另有見解?」
「嗯,你沒事,放心好了。」趙黍應了一句,然後有繼續念咒焚香。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有話不妨直說,任何聲息都傳不出去。」趙黍將一張封門掩戶符鎮貼在庫室門上。
「被王郡丞這麼一提醒,如今最想拖懷英館後腿的,也就是他們了。」趙黍有些無奈:「其實我也挺佩服王郡丞,給人當不受待見的副手就算了,好不容易掌一回https://m.hetubook.com.com權,還是這種危急關頭,好處沒撈多少,隨時要被扣上各種罪過。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若真如此,這等心思可稱卑劣。」靈簫冷笑說:「此輩枉稱仙系血胤,即便祖上真有仙家,不思精進修為、積善餘慶,卻在這種皮毛小事上花費心機。所謂弄虛作假,不外如是。」
「並無此等講究,是後人造作。」靈簫問:「你懷疑崇玄館那個梁朔?」
「趙符吏,我聽說你在校場遇見妖怪了?你剛才那是在驅除妖邪嗎?」
等王郡丞找到趙黍時,就見他如同提著燈籠般,拿著一個紫銅吊球香爐,內中香料似乎在劇烈焚燒,大量煙氣爭先恐後湧出,趙黍則一臉專註地繞著院牆迴廊念咒:
「啊?」王郡丞嚇了一跳,可聽到是趙黍,心下慌亂倒少了幾分:「怎麼回事?」
「不說別的,肯定仗著家世和朝堂權勢,先把那兩萬兵馬拉來再說!」趙黍忍不住笑:「然後仗著勢頭,直接進軍,將賊寇霸佔的地盤拿下,不讓別的館廨有爭功的機會!」
王郡丞不通妖祟之事,趕緊回到郡府衙署,還沒進去就看見團團煙氣升起,讓人誤以為是房舍走水,周圍也有百姓聚集圍觀。
「眼下暫且不能斷定。」趙黍問道:「對了,我記得星落郡原本是有朝廷派遣的術者修士,除了負責應對當地妖祟不祥之事,也有記錄諸般災異、造冊入檔的規矩。我想要調閱這方面的文書卷冊。」
「宴飲?因何事設宴?」
王郡丞滿臉茫然,只得等趙黍把衙署內外每個角落都轉了一通,趁他收拾東西時問道:
「有可能。」趙黍旋即又搖頭:「但這時機未免抓得太准了,我登壇行法不宜受擾,那狐妖偏偏選在這種時候動手,一看就是通曉術法行持的妖物啊。」
「趙符吏,你們這是……」
「有,跟我來。」王郡丞可不敢怠慢,將趙黍帶到一處單獨開闢的庫室,指明卷宗所在。
「你該不會是說,那隻狐妖是什麼上古天狐吧?」趙黍額頭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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