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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一黍

作者:無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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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蒼波起龍騰

第027章 蒼波起龍騰

東章散人張嘴道:「趙黍……就是那個穿青衣、背竹篋的小鬼么?」
羅希賢原本想要直接斬殺那號令行屍的長毛妖邪,奈何對方几次避而不戰,藉著夜色濃霧躲躲藏藏,反倒拖累己方將士。
趙黍正在跟小韋將軍討論行軍安排,就聽見不遠處一陣斥責打罵的動靜,趙黍撥開人群,看見羅希賢朝著那名被擒獲的赤雲都修士拳打腳踢。
趙黍朝著羅希賢指指點點:「說,你是不是想著爭取戰功,所以才冒險追著妖邪闖入三牛坑?」
趙黍正要開口,忽然想起辛舜英曾經的告誡,只得壓下心中不快,兩人陷入沉默。
這種修成人形的妖物一貫難纏,它們已非單憑本能行事,術法奇詭,而且驅策屍骸,往往成群結隊。
「我……是我失了計較。」羅希賢沒有正臉瞧趙黍。
「收!」
「我們剛才拿住了一個。」趙黍掰著手指說:「這一回為了救你,我先是用掉一整套五氣禁制符、一串祭煉完成的含光珠、一壺高丘餘糧水,幾百枚金甲符又要重新祭煉,其他零零散散的我就不算了。」
趙黍匆忙避開,正好後方四名懷英館修士也已追上,他從懷裡摸出一串八枚含光珠,喊道:「結三川水候陣!」
「遇上了,不過我們天上地上都在盯著,他們哪裡藏得住?」趙黍撿起落到地上的一串含光珠,施術之後黯淡不明,蒙上一層陰翳,內中氣機靈韻消散一空,比尋常珍珠品相還要差些。
東章散人無言以對,白掌旗問道:「那我們是否要營救桑華子?」
東章散人雖未倒下,卻也被雷霆箭煞轟得腦海耳邊一陣激蕩,身中火氣險些失序暴亂,這讓他更為惱恨,扭頭望向趙黍,七竅噴火直撲而來。
這時另有一人走近,他長須及胸,道人打扮,手持三角令旗,言道:「楊柳君,鹽澤城傳來消息,援軍已經回城,趙黍確在其中。另外,桑華子被生擒了。」
趙黍驚見此狀hetubook•com•com,趕緊抬起左手,掌心早已備好的氣禁符靈光一閃:
「我知道,你想趁剿匪多攬功勞。」趙黍說:「但這畢竟是戰場廝殺,當中兇險你應該比我更了解……」
「你全身筋骨腑臟碎了一半有多,要不是仗著炎精變煉之軀,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楊柳君合上書卷:「我已為你暫時護住氣脈流轉,但倉促間是好不了的。」
「看來有人親身領略過趙黍的本事了。」楊柳君問道:「如何?這位年輕人是否讓東章兄滿意?」
然而東章散人步伐不見絲毫遲滯緩慢,身上烈焰只爆出一團火星,輕而易舉破除禁制之力,身合炎流如流星飛隕。
「好了,別說了。」羅希賢打斷了趙黍話語。
羅希賢四肢般脫力躺在地上,被雨水澆得渾身濕透:「你趙大法師想要淹死我嗎?居然用上三川水候陣?不怕把你真氣抽干?」
戰事已畢,三牛坑中的將士也被救出。這些天圍困下來,羅希賢麾下五百兵馬折損了近兩百人,剩下幾乎個個帶傷,即便是羅希賢也是大耗真氣,內外傷勢需要療復。
趙黍嚇得冷汗直冒,手上指訣一變,眉間斑紋符篆飛出,化作神虎真形,堪堪與東章散人撞在一塊。
羅希賢甩開趙黍,指著那赤雲都修士,憤憤道:「就是這個妖人,前天一把火燒死了十幾個弟兄!我不殺他,也要卸了他的手腳,讓他吃足苦頭!」
「別問我,我不比你知道的多。」楊柳君言道:「按照事先設想,你們在三牛坑設伏,我親自帶人前去鹽澤城,雖然沒能攻下城廓,卻也試探出崇玄館修士的實力。」
神虎真形爪牙鋒利,一口咬破東章散人肩頭,他低吼一聲,渾身發火,雙臂怒展,兩條火龍在四面八方亂舞狂飆,逼得旁人無法近身。
長須道人俯首說:「是我布置不周,營寨著火后兵士慌亂逃竄,只得讓桑華子孤身出戰,這才使他落hetubook.com.com入圍困。」
「楊柳君?」東章散人感覺自己異常虛弱,說話時氣若遊絲。
「沒事。」趙黍木然地擦了擦臉,卻好似怎樣也擦不幹凈。
「恐怕這個趙黍已經猜到我們在鹽澤城中安插了人手。」楊柳君指頭輕敲著書卷:「白掌旗,你發信鹽澤城,讓方奎近來不要再主動傳訊了,以免暴露。」
「算了,也不能都算在你頭上。」楊柳君嘆氣說:「星落郡這些匪寇欠缺操訓,只知打家劫舍,真讓他們放開手腳跟官兵廝殺,無非是望風而逃或者一觸即潰。」
連同趙黍在內,懷英館幾位修士個個臉色蒼白,好似得了什麼重病,一看就是施術耗費神氣過度。
「那個光膀子的,火氣太旺,不給他澆盆冷水,壓不住……」趙黍從竹篋中摸出一個竹筒,自己喝了一口,然後遞給羅希賢:「這是出發前準備的高丘餘糧水,喝吧!」
「差、差點收不住。」趙黍喘著粗氣來到羅希賢跟前,一臉難看地打趣道:「羅大劍仙,還沒死就說句話!」
羅希賢等人困守三牛坑時,每逢夜晚就會遭遇妖邪侵擾,那妖邪粗具人形、遍體長毛,不光號令了一群行屍,還手持骷髏發出鬼火殺傷將士。普通人被鬼火一燎,皮肉未見燒傷,而是被奪走生機,轉眼化作一具乾屍,還會受妖邪驅使,倒戈相向。
「你有沒有想過,為了救你們,不光是我們這幾千號人,鹽澤城那邊也是擔著風險的!」趙黍語氣加重:「且不說賊寇在三牛坑圍點打援,他們還有大批人馬在星落郡各地游弋,隨時趁我們精兵離開,準備突襲鹽澤城,你說怎麼辦?!」
東章散人揮動雙臂火龍,纏上神虎真形,將其絞碎成漫天光塵的同時,一條蒼碧水龍自半空門洞衝出,名副其實的潰壩洪濤,正面撞上那渾身飆火的東章散人。
雖說趙黍也修鍊了《神虎隱文》這種制邪妙法,可他還是不禁想起崇玄和圖書館那位梁公子,要是讓他召請法籙將吏對付妖邪行屍,那事情反倒好辦多了。
「普通賊寇不足為慮,就是那幾個赤雲都妖人,很不一般。」羅希賢來到高處眺望,下方賊寇已經逃散大半,剩下一些倒地哀嚎的,也正在被朝廷官兵逐一補刀殺死,戰事已大體結束了。
「是。」
眾將士遵命而行,只是朝那赤雲都修士啐了幾口濃痰唾沫,極盡羞辱之舉。
「趙大法師!」羅希賢又氣又笑:「你用得著這樣斤斤計較嗎?打仗廝殺哪裡能沒有耗費了?」
「醒了?」
旁邊傳來一個溫潤聲音,東章散人眼角餘光瞧見一名男子,身穿葉綠錦袍,頭戴面具、手捧書卷,坐在油燈之下。
「別打了!」趙黍上去拉開羅希賢:「我們還要跟他探聽赤雲都的消息,你可別把他打死了。」
長須道人問:「楊柳君,趙黍怎會也在前往三牛坑的援軍當中?之前不是收到消息,說他還在鐵公祠閉關煉器么?」
趙黍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羅希賢大喊,那東章散人結結實實挨了一道雷霆箭煞,還是命中太陽穴這等要緊位置,居然只留下一抹焦痕,連將此人擊暈都做不到。
「小心!他沒死——」
趙黍瞧了那修士一眼,他雙手十指已經被瓜錘敲得筋骨寸斷、歪曲變形,腳筋也被挑斷,臉頰布滿紫紅掌印,左眼被打得腫脹,顯然沒少被羅希賢和其他將士抽打,原本乾淨的朱紅衣袍,此刻也被撕成破布一般,落魄至極。
小韋將軍畢竟是軍中統領,他說話沒人敢不聽:「現在沒工夫讓你們瞎鬧,都給我收拾兵甲,準備出發!」
楊柳君反問:「人家幹嘛要跟你捉對廝殺呢?你此等窘況,不就說明他趙黍足夠機智么?」
……
「行了,要讓他吃苦頭也不是現在。」趙黍用青玄筆在這修士咽喉處畫了一道禁制符,同時對他言道:「我勸你也不要自尋短見,大家都是修鍊有成之人,能用https://m.hetubook.com.com出什麼手段都不稀奇。乖乖供出你們赤雲都的消息,還能免去一些零碎苦頭,我盡量保你一條命。」
發出雷霆箭煞者正是趙黍,就見他手提青玄筆,幾縷電光因為施術倉促纏上指尖。
趙黍說完,扯下對方塞口布團,誰料那赤雲都修士一張口便將淤血吐在趙黍臉上。羅希賢和周圍將士見狀,大叫著一擁而上,各種粗重拳腳招呼過去。
「立刻就走!」趙黍也了解其中利害:「我剛才打聽到,三牛坑附近妖邪一到夜晚就現身襲擾。我擔心賊寇眼下雖敗,可是有赤雲都修士收攏,搞不好轉過天來又能聚眾圍攻。」
白掌旗謹慎言道:「楊柳君,您是否太看重趙黍此人了?他說到底不過是懷英館一介符吏,華胥朝廷派出的修士中,明明崇玄館梁朔才是最厲害的。」
在噴射而出的激流面前,東章散人不及躲閃應對,一身烈焰瞬間熄滅,連那點蒸騰白霧也被水龍激流吹散。東章散人整個身軀被水龍轟飛百丈,衝出三牛坑,直接沒了蹤影。
……
羅希賢硬氣道:「是又如何?」
「按理來說,桑華子身陷敵營,已經有捨身就義的想法。」楊柳君嘆氣說:「但我們可不會放任同道犧牲而無動於衷,此事你們不必插手,我親自去一趟鹽澤城。」
「讓趙符吏看笑話了。」小韋將軍言道:「這些兵卒不懂禮數,回去之後我一定嚴加管教。」
「要是一對一,我半刻鐘就能把他燒成炭灰!」東章散人低吼道,這一下牽動了傷勢,忍痛皺眉。
楊柳君搖頭嘆氣:「看來丁茂才那等散修還是不能信任,一旦被抓,為了保命,估計什麼消息都吐出來了。不過這個趙黍也是夠厲害的,居然這麼快就猜出鹽澤城有我們的內應,否則不會故意放出假消息。」
眾修士不敢遲疑,站定方位、掐訣念咒:「蒼波皓渺,境接扶桑。鐵脊虯龍,威雄四張。稽首玄壇,嘯歌洞章!」
「定!」
https://www.hetubook.com.com放心好了,待得神劍鑄成,梁朔便是頭一個祭劍之人。」楊柳君感嘆說道:「像梁朔這種貨色,華胥國是太多了,死多少都不足惜。倒是趙黍……我希望能把他拉來赤雲都共襄義舉。」
羅希賢撐起身子,猛灌了幾口,不住嗆咳道:「辣!怎麼一股酒味?」
「怎會如此?」東章散人不解。
趙黍之前就察覺到羅希賢劍氣薄弱,顯然是再難堅持,於是他提縱飛步,甩開其他兵士,孤身一人沖入三牛坑中,幸好及時救下羅希賢。
趙黍滿臉血污,怔在原地一言不發。小韋將軍快步走來,朝眾將士皺眉喝道:「都給我住手!!」
趙黍一聲斷喝,立刻撤去術法,水龍失去操御,炸成無數水珠,直接在三牛坑中化作一場滂沱大雨落下。
與此同時,趙黍將含光珠高高擲起,珠串凌空飛旋,好似打開了連通汪洋大海的門洞,澎湃水汽積蓄其中。趙黍頓時感覺有萬鈞重壓加諸己身,只得竭盡全力存神行氣。
「生擒?呵。」楊柳君的語氣喜怒難測:「又是這個趙黍,怎麼他每回出手,我們的人就要被他拿住?」
東章散人睜開沉重眼皮,低頭就見自己胸膛扎了十幾根銀針,微微顫動。
羅希賢一時無言以對,趙黍擰了擰濕透的衣袖下擺:「我還記得韋將軍跟你說過,不要追擊太遠。想來他就是料到這點,幸好城中還有其他館廨的修士,崇玄館那位梁公子再不著調,賊寇如果大舉攻城,他應該也會出手。」
「不能在此地久留。」收拾好戰場后,小韋將軍跟趙黍說:「我們此次前來三牛坑,本就是輕裝簡從,並未攜帶太多給養。如果再有大部賊寇圍堵,恐怕情況不妙。」
「我就是用了酒水調製,如果沒法自行煉化藥力,酒氣也能協助發散。」趙黍把竹筒遞給其他修士,然後又從竹篋里摸出補益內氣的丹藥,分與眾人。
「你們沒遇上赤雲都安排的伏兵?」羅希賢調息片刻,起身找回長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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