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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一黍

作者:無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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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福地藏玉樓

第088章 福地藏玉樓

一旁鄭圖南也跟著行禮:「拜見趙執事。先前我多有冒犯,今日特此謝罪!」
然而轉念一想,趙黍現在的身份可不再是「一介符吏」了,即便他自己沒有什麼感覺,可金鼎司執事這個位置頗為緊要,受人重視也不奇怪。
如果說趙黍布置一方壇場、接應氣機是初窺此道,那堪輿山川、尋龍點穴便是登堂入室。天夏朝傳承至今的堪輿師,為帝王卿貴營造宮室、安設吉壤,其中高明之輩還可以通過排布格局,滋養形神、延年益壽。
趙黍心中驚嘆不已,東海劍仙鴻雪客之名如雷貫耳,人盡皆知。尤其是經歷了帝下都斬龍一役,鴻雪客親自斬殺玄冥國主,隱隱被視為崑崙第一人。
「哦?不知趙執事平日里都在忙什麼?」鄭玉樓問道。
趙黍笑而不語,捧起酒盞略一致敬,然後仰頭自飲。
趙黍還在思考,一旁鄭圖南忽然開口了:「趙執事若是想要法寶靈材,我倒是有個好去處。」
幾人登上船隻,沿著蜿蜒河流一路而下,兩岸青山起伏、鷗鳥翱翔,遠遠望見船娘撐篙,嘴上還唱著歌謠,讓人不知不覺沉醉放鬆。
這麼想來,安陽侯所言確實有理,在東勝都這種地方,大家習慣了以權勢地位來衡量一個人。趙黍自己的本事不見得有多大,卻能受到如此禮敬,讓他覺得恍惚不實。
趙黍瞧了對方一眼,也許因為家主長輩在此,鄭圖南倒是顯得十分恭敬有禮,連說話語氣神態都截然不同了,趙黍也不好駁人顏面,點頭說:
酒過三巡,鄭玉樓放下杯盞,對趙黍言道:「趙執事若是喜歡,可多來此地修養。思遠在金鼎司中辦事,也能代為傳話。」
麻煩的是,解憂爵不像玄圃玉冊那樣,被鄭氏所忽視,鄭玉樓知曉其為仙家寶物,價值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哦?」趙黍不咸不淡地應了一句。
鄭玉樓鬚髮雖白,但氣色紅潤飽滿,身形硬朗未見佝僂,顯然和-圖-書是修鍊有成,只是沒有在意形骸容貌,不像梁韜的真容那般眉發烏黑、貌若青年。
以趙黍如今眼力,可以更加清楚地辨析氣機靈韻,這片陣式用處不在於殺伐,而是借古木調攝生機物候,凝鍊清氣于其中,形成一處修真福地。
「老先生有所不知,星落郡剿匪一役,亂黨妖人混雜賊寇之中,不再是過去那般,敵我修士單獨鬥法。」趙黍解釋:「韋將軍一改策略,將各家館廨修士分散軍中,配合軍陣步騎弓弩,攻守有度,如此方可破敵。
東勝都郊外遍布莊園別業,大多屬於世家豪貴。
「並非老夫不願,只是解憂爵眼下並不在手邊,一時半刻也拿不出來。」鄭玉樓左思右想一番:「而且恕老夫直言,解憂爵乃是仙家寶物,承負極重,恐不能隨意轉贈。」
「老先生不必客氣。」趙黍來此之前便有所了解,如今鄭氏家主鄭玉樓年逾百歲,按輩分算,他是鄭圖南的曾祖父,不止經歷過五國大戰那段歲月,他出生的時候,天夏朝尚未滅亡。
與都中宅邸井然有序不同,世家豪貴圈佔山林湖澤,依山傍水營造莊園,多是效法崇玄館在山中興修館舍靖室,不求多麼豪華精美,但勝在切合清幽山水的意境,步入其中便彷彿遠離了東勝都的塵囂喧鬧。
鄭玉樓擺手說:「非也,數十年前鴻雪客造訪華胥國時,曾在東勝都郊野賞玩風光,履及此處,俯仰山水忽有所悟,於是御劍削山、疏浚河川,打通地脈固塞靈竅,使得此地清氣駘蕩,幾年之後便養成福地,老夫不過布置法陣、略加護持罷了。」
鄭玉樓鬆了一口氣,又轉而對趙黍說:「慚愧、慚愧,老夫家教不嚴,出了這等昏庸子孫,貽笑大方不說,竟然還冒犯到趙執事。老夫痛心疾首,真不知該如何謝罪啊。」
趙黍當即搖頭:「儘是黃白俗物,趙某還沒窮困到那種地步。」
和圖書是。」
「原來如此。」
鄭玉樓點頭不止:「那隨軍修士呢?又該如何安排?」
聽到這話,鄭玉樓並未惱怒,只是沉吟片刻。倒是一旁鄭圖南臉色微變,不自覺地望向趙黍身後端坐的賀當關。但如今這情形,由不得他發怒。
趙黍原本以為,以鳩江鄭氏這種仙系血胤,哪怕謝罪致歉,搞不好也是要端起架子,讓鄭圖南說兩句軟話,就算把事情揭過去。
趙黍甚至認為,鳩江鄭氏對這片福地的處置,完全就是暴殄天物。不過礙於對方恭敬禮遇,自己也不好大加駁斥。
趙黍回答:「那要看修士所擅何等術法了,要是通曉劍術武藝,充當精騎銳士也不奇怪。當然,館廨修士彌足珍貴,乃是國之棟樑,到了新軍之中多是出任校尉曹吏。」
趙黍很快從一開始的震驚恢復如常,他畢竟也是見過仙家飛升的,不至於被這處福地嚇住,隨即拿出玄圃玉冊里修葺福地的內容,對這處莊園大加讚賞。
靈簫則說:「成仙未必飛升。鐵公飛升是因為有上界接引,直接飛升離去。鴻雪客或許與我一樣,不願寄人籬下,而他尚無開闢洞天的仙家法力,所以羈留塵世。」
鄭玉樓感慨道:「趙執事為國效力、不辭勞苦,老夫由衷敬佩。只是這新軍籌建一事,為何需要諸多符兵?」
鄭玉樓哪裡不懂,當即說道:「趙執事在都中任職辦事,少不了人情往來,老夫稍後便遣人送上金帛珠玉。」
以人力排布福地這種事,趙黍在玄圃玉冊中也看到過,他很清楚這種事情不可能憑空造就,也必須順應原本山川氣象格局。
鄭玉樓問:「那不知趙執事欲求何物?」
「過去一時誤會,鄭公子也不用放在心上。」
「不知趙執事從何處得知,我鄭氏有此一寶?」鄭玉樓問。
至於宴中佳肴,多是山珍素點,精巧可口,並無大魚大肉壞了山林逸興。
鄭圖南言道:「龍藏hetubook.com.com浦沿岸有一家積寶閣,東勝都內外各路修士皆在此地品鑒法寶、交換靈材,甚至傳說珍藏有仙家法寶,趙執事若是有意,我可以帶你前往。」
但這些距離真正的福地還太過遙遠,以趙黍所了解的,福地幾乎都是仙家登真上舉之跡,乃是天地之氣相交運化所成,非人力刻意所為。
趙黍一愣:「鴻雪客已證仙道?可是我聽說他仍在東海,並未飛升洞天啊。」
趙黍知道對方在裝糊塗,也不點破:「最近朝廷籌建新軍,需要給兵士配發符兵符箭,我是忙得頭髮都掉了不少。還有各種軍中要用的符咒丹藥,司中修士幾乎要晝夜輪替,不少人都怨聲載道。」
可誰能料到,身為家主的鄭玉樓居然出乎尋常地謙遜,哪怕只是做做樣子,可趙黍身後還有賀當關與鄭思遠,他就不擔心旁人如何看待么?
趙黍晃著手中酒盞,嘴角一翹:「趙某曾有耳聞,鳩江鄭氏有一件寶物,名喚『解憂爵』,乃是一三足酒爵。傳聞對此寶誦咒,便能源源不斷倒出仙釀。趙某欲討此寶一觀,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
「此事趙某不便告知。」趙黍發現,鄭玉樓並不清楚賀當關的來歷,估計鄭圖南在龍藏浦的事情,沒有對自家長輩明言。
趙黍重重點頭:「確實不凡,假借山川草木物用之功,營造修真鍊氣之福地。老先生境界高妙,趙某佩服。」
趙黍環顧四周:「這裏風光清雅秀麗,乃是修身養性的好去處。只可惜我公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
「趙執事不必自謙。」鄭玉樓言道:「金鼎司與新軍往來甚密,趙執事或能在韋將軍面前美言幾句。」
鄭玉樓顯然對於自己能夠在鴻雪客鑿建的福地中興建莊園頗為自得,請趙黍進入其中,一路上還請趙黍品評樓閣院落。
「也罷,既然老先生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多索要。」趙黍沒有心思跟他們虛耗下去,起身說:「www•hetubook•com•com時日不早,趙某就不耽擱老先生歇息了。」
趙黍也不意外,鄭氏果然不會乖乖送出解憂爵,他原本還想將賀當關的事情牽扯進來,可是賀當關家世已衰,不足以迫使鄭氏歸還解憂爵。
事後韋將軍上書國主,新軍不僅要一改操訓典章,就連軍器武備都有別於以往。未來新軍對上敵方修士,尋常將士依靠符兵法物之助,也能有一戰之力。」
「記住了,孫兒不敢再犯。」鄭圖南恭敬答道。
「就不要在此地閑談了,筵席早已備好,就等趙執事了。」鄭玉樓引著趙黍穿過竹籬院,後面是一條清澈小河。
「趙執事心胸遼闊、能容萬物,來日成就定然不凡啊!」鄭玉樓先是撫須誇讚一通,然後扭頭望向鄭圖南,嚴肅道:「你之前犯下大錯,我本該狠狠責罰,如今趙執事寬諒,我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日後見到趙執事,要持學生之禮,不準再有半點忤逆犯上的言行,記住沒有!」
「此非劍術,乃是法天象地的造化之功,外人不明就裡,看不出玄妙真意。」靈簫言道:「鴻雪客能做到這種事,應是已證仙道。」
如果還是過去,趙黍別說被鄭氏請到私家莊園中設宴款待,不被鄭圖南這種紈絝子弟找麻煩就不錯了。
看著這對祖孫一唱一和,趙黍明白這回算是無功而返了,自己還是不如安陽侯那樣手段老辣,沒法讓鄭氏將解憂爵拱手讓出。
「老夫鄭玉樓,趙執事撥冗蒞臨,鄭氏上下不勝榮幸!」
趙黍也猜得出來,以解憂爵的貴重,換鄭圖南在新軍謀得一份差事,實在有些划不來。但誰叫現在是對方有求于自己呢?權勢在手,不用白不用。
趙黍清楚鄭玉樓的用意,算是幫他把話題引出來,對方當即言道:「趙執事,老夫有一件不情之請。圖南這孩子性情頑劣,但也曾精研武藝,並且心懷報國之念,如今得知新軍籌建,若是能入其中當一馬弓手,老夫便心和-圖-書滿意足了。不知趙執事能否提攜一二?」
鄭玉樓聞言立刻接上話頭:「對!若是趙執事看中了哪一件法寶,就由我鳩江鄭氏買下相贈。圖南,你稍後親自領趙執事前往!」
趙黍暗中讚歎,他看得出來,這一片福地並不完全是自然造就,而是以鬼斧神工的手法排布格局,做到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能契合天地之氣運轉之妙,使得清氣自然而然匯聚於此。
趙黍三人駕車來到鄭氏的郊野莊園,在一處簡陋竹籬外停下,附近低矮屋舍,更像是鄉野農戶,但仔細觀察,庭院地面鋪砌石板、掃灑乾淨,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布置。
然而趙黍覺得,這等福地用來營造莊園別業太過奢靡浪費,修一座竹堂茅廬便已足夠,周圍空地改成培植芝草的靈圃葯田,再安鎮一座爐鼎,閑暇時侍弄花草、讀經精思,這才是修仙之人該過的日子。天天在東勝都那種地方打滾,腦子裡肚子里儘是各種人心算計,自己都覺得臭不可聞。
宴會就在庭中樹下擺開,上方是如蓋樹冠,下方是溪水潺潺,一旁有女子撫琴清奏,如同小船的漆酒杯順溪流而下,主客雙方隔著溪流而坐,想要取酒伸手即可,頗具清雅之風。
只不過鴻雪客不慕名利、少涉俗務,而且常年居於海外,相比起梁國師這種汲汲於權勢地位的修士,鴻雪客更接近世人心目中的仙道高人。
「以劍術鑿建出一片福地,這種事你做得到么?」趙黍暗中詢問靈簫。
就見院中有十幾人站立等候,除了鄭圖南和一干僕從,為首老人鬚髮蒼白、手扶鳩杖,看見趙黍下車,忙不迭地上前揖拜:
「可這事也不該找我啊。」趙黍說。
船隻來到一處淺灘邊上,抬頭可見一片古木森森的幽靜院落,趙黍感應到此地氣機流轉甚為玄妙,當即發動英玄照景術,看見院落被陣式所籠罩。
「如何?趙執事覺得此地尚屬可觀否?」鄭玉樓見趙黍目光精注,撫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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