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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一黍

作者:無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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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神威破靈壇

第161章 神威破靈壇

但是當他舉起令牌,忽然覺得一股龐然神力侵擾壇場。彷彿有一對冷漠眼眸自南方遙遙望來,護壇結界如承受巨山崩落, 瞬間瓦解,一眾吏兵被震得七零八落。
「之前還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如此?」丁沐秋不解道。
「收、收兵。」趙黍強忍真氣衝擊百脈之痛,看著簇擁而至的眾人,提起一絲力氣, 說完這話便昏厥過去。
丁沐秋飛快趕回營寨, 怒氣沖沖, 正要直入大帳,卻被賀當關等一班親兵攔阻:「趙長史忽然病倒,還請仙長莫要攪擾。」
「病倒?開什麼玩笑?」丁沐秋揮手一揚紫綾,輕易逼開賀當關等人,闖進大帳之中,連連問道:「貞明侯怎麼了?」
鷺忘機沉默片刻,正當她思考之際,旁邊傳來趙黍的聲音:「你們……吵死了。」
「怎麼回事?為何突然收兵?!」
「貞明侯,我不希望你這麼做。」鷺忘機默然良久才說道:「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在他人面前我沒有說,但方才為你把脈,我發現你修為正逢玄珠過重樓、入泥丸的關鍵一步,氣機內外交纏,外侵內擾齊發。若非如此,鬼神犯壇應該不會讓你受創如此深重。」
「遵命!」校尉軍吏們皆是一臉沉重。
「安靜。」鷺忘機手按琴弦,低聲輕喝。
「我就是受了些小傷,十天半個月就能完好如初。」趙黍寬慰眾人說:「我是修鍊之人,身子骨比你們要結實,不用顧慮太多。」
「我先前已經試過用科儀法事來采攝凶煞之氣,結果吏兵散亂、效驗不彰。」趙黍直言:「後來我想起道友能以琴樂布陣,采攝天地間鋒銳之氣用於攻伐,於是考慮道友在凶煞之氣上是否也有所成就。」
「我知道。」趙黍嘆氣:「所以我要采攝的,並非一兵一卒的凶煞之氣,而是戰場軍陣中,成千上萬將士的凶煞之氣,將其匯聚合流,成滔滔大勢,不止能隔絕神力降賜,還可以一舉破開丹塗縣陣式。」
www.hetubook.com.com壇場受擾、行法中斷,趙黍頓遭衝擊,體內真氣乍然一亂,眼前光影閃滅、耳中尖銳刺鳴,張口噴出鮮血,灑得身前法桌血點斑斑,仰頭跌落法壇。
梁晦也進入帳中,上前言道:「我來為貞明侯把脈。」
誰料鷺忘機一橫瑤琴,將他攔住:「不必, 其他人不宜靠近貞明侯。」
「你感覺如何了?」鷺忘機問道。
丁沐秋見對方頭戴帷帽、不露真容,自己在蒹葭關曾偶爾見過此人,只是對方從不與自己多談,聽說她是被趙黍招攬的散修高手。
「我只是覺得,僅憑我們這些人,哪怕窮盡自身修為,所作所為終究有限。」趙黍笑了一聲:「其實這還是大話,更多時候只能在夾縫中爭取一絲所得。而到了戰場上,面對千軍萬馬,稍有不慎也是九死一生。」
鷺忘機說:「我感應到方才有外力侵擾法壇。登壇行法最忌外力所擾,貞明侯興許便是因此而受創。」
鷺忘機按住琴弦,語氣輕緩:「此事不易。如此採氣施術,修士自身亦會深受餘氣熏染。鳳鳴谷修鍊講究五音調神、琴心和雅,聲轉殺伐本就要慎之又慎,廣采凶煞之氣,恐怕……無益仙道。」
趙黍哪裡容得他逃回城中?不顧體內真氣躁動,強催雷霆箭煞,意欲除敵務盡。
「九黎神祇之能,道友也見識到了。」趙黍苦笑說:「我自覺用盡了諸般手段,依舊沒有克制如斯神力的辦法。思量多日,覺得戰場上的凶煞之氣,可破神力降賜。」
「胡鬧。」趙黍閉目言道:「丹塗縣關係重大,哪怕不能奪還此城,也必須將敵軍牢牢困住。我們一旦撤軍收兵,丹塗縣內的九黎國兵馬便能四散襲擾,屆時後勤糧道更加不穩,貽患無窮……今後但凡有言退兵者,殺無赦。」
梁晦一愣,解釋說:「貞明侯眼下是軍中統帥, 戰事成敗盡繫於他,怎能不加以調治?」
「諸位都是有修為的英www•hetubook.com•com年才俊,自然不用我來指點。」趙黍暗暗嘆了一口氣:「我只有一番囑託——煩請諸位愛護士卒,莫要因為修仙學道、精研術法,便驕矜自傲、輕視大眾。陳校尉久歷戰事,各項軍務若有不解,諸位可多向他討教。」
「凶煞之氣確實能妨礙術法,積累甚深,足可讓鬼神退避。」鷺忘機說道:「但據我所知,凶煞之氣也難以采攝,只有在戰場上久經殺伐、滿手血腥的將士,才能養就一身凶煞之氣。」
「華胥國還有梁國師這等高人,貞明侯不必憂慮過多。」鷺忘機安慰說。
「慚愧。」趙黍言道:「我請道友前來,本是希望參詳出一套采攝戰場凶煞之氣的辦法。」
「此事非我所能預料。」鷺忘機也說:「倘若真有那天,貞明侯何不舍下塵勞,泛舟碧波上、撫琴幽篁里,塵世絕跡、以登仙途?」
眾修士對視幾眼,也不知他們是否聽進去了,趙黍只覺得內心莫名發冷,指尖微顫地擺手:「都出去吧……你們三個暫且留步。」
幾位修士後退半步,丁沐秋忍不住追問:「貞明侯,你怎麼就突然受傷了?到底是誰侵擾法壇?」
趙黍吸了一口氣,鷺忘機察覺他氣淺,隨即橫琴在膝,輕撥絲弦,樂如清泉雲流,使趙黍百脈之痛大為減緩。
趙黍所說,自然是鷺忘機、丁沐秋與梁晦三人,他沉默半晌,言道:「丁道友,這段日子還請稍安心思,若敵方尋釁挑戰,切莫離營追擊。九黎巫祝亦受重創,估計狀況與我相似,近日內無法興風作浪。」
「這是我該做的。」鷺忘機微微點頭,帷帽輕晃:「你之前發信讓我前來,不知原本是因為何事?」
「道友,世間如你我之輩,能有幾個?」趙黍問道。
「欲求長生,要勘破生死,但不是朝著死路硬闖。」鷺忘機說:「貞明侯沒必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今日一戰,不正說明沒有凶煞之氣,你我聯手也能破敵么?」
和*圖*書我如此狀況,倉促間怕是難以主持戰事了。」趙黍光是躺著說話,都覺得胸口千針攢刺般劇痛,但還是堅持言道:「先前匆忙收兵,丹塗縣中恐有猜疑,稍後定會用各種手段試探。為此營寨中必須做好防備,若敵方巫祝飛天襲營,弓箭攢射即可,不要貿然追擊。」
在場眾人也不敢反駁,趙黍揮了揮手:「行了,你們繼續堅守營寨,也要派人盯緊丹塗縣,去吧。」
聽到這話的梁晦猛地一驚,臉上微微變色,心想自己用四規明鏡與祖父聯絡,都是在隔絕窺測的靜室之中,趙黍此言分明是發現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有一些軍吏忍不住了:「趙長史,您就好好歇息吧!實在不行,我們就收兵退回蒹葭關。」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假傳軍令?」丁沐秋直言呵斥:「而且貞明侯不是讓你協助鎮守蒹葭關么?你怎會突然來到此地?」
一眾校尉軍吏面露急切魚貫而入,齊刷刷跪倒在趙黍榻前。
「你難道要讓趙黍傷重難治嗎?」丁沐秋責問起來:「我們剛才差點就能殺死那名九黎巫祝,若非突然收兵,如今早就攻進丹塗縣了!」
一眾校尉軍吏低頭稱是,趙黍繼續說:「另外,每日探馬偵騎不可中斷,丹塗縣方圓三十里的情況要摸查清楚,任何異狀羅列成冊,晨昏兩次來報。九黎國若有支援,必須立刻向我稟報……無論我是什麼狀況。」
「召集眾校尉軍吏入帳。」趙黍也是服了,這幾位修士要麼是少爺小姐,根本不懂得照顧人,要麼是鷺忘機這種性情散淡的世外之人,自己這副慘狀,居然連遞杯水的人都沒有。
眾人各自驚喜,齊齊聚到趙黍榻旁,見他氣色蒼白,顯然傷勢沉重。
「是他派人傳信,要讓我前來丹塗縣助陣。」鷺忘機從袖中取出信件。
「九黎巫祝所奉之神。」趙黍說話有氣無力:「當時那位巫祝呼召神力下賜,法壇受擾,我豈能不傷?」
「他體內氣機大亂,一時難以調https://www.hetubook.com.com攝。」鷺忘機說:「我已為他撫琴奏樂,壓住躁動真氣,使得他能稍凝心神。」
「自是少之又少。」鷺忘機略一沉默后回答。
等梁晦也離開后,趙黍對鷺忘機說:「多謝道友及時救治,若非有你琴樂調攝氣脈,恐怕我還不能這麼快醒轉過來。」
「貞明侯狀況如何了?」丁沐秋望向行軍榻上病卧不起的趙黍。
「還是瞞不過道友啊。」趙黍剛想笑,氣脈走偏又扯動了胸臆,讓他嗆咳出來,可這麼一咳,又讓劇痛發作,使得趙黍冷汗直冒。
「我當然不會讓道友來做這等事。」趙黍說:「我只是希望道友能指點一下樂理與氣機運用,落到實處也不一定要用琴樂。」
「你……你先好好養傷,我也不是那種衝動之人。」丁沐秋見趙黍傷重如斯,仍然將軍務安排得條分縷析,心知自己方才誤解了他,慚愧之餘抬手抱拳,然後快步離開大帳。
鷺忘機問:「貞明侯為何忽生此念?」
張里尉躬身稱是,他看懂了趙黍的眼神,這件事顯然也要轉告赤雲都。
「如果哪天梁國師不在呢?」趙黍問道。
「梁國師、梁國師……」趙黍真不知該如何評價此人,華胥國禍福存亡皆繫於他,已然不可或缺。但換句話說,一國蒼生命運單獨交在某人手上,何嘗不是危若累卵?
「我……」趙黍一時迷茫,他發現自己的未來除了真元鎖一事,幾乎沒有什麼切實的打算,而人間道國的理想如果難以達成,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陳校尉不免擔憂地詢問道:「趙長史,此事要如何向韋將軍訴說?」
梁晦望向丁沐秋的背影,眼神有些古怪,隨後他聽趙黍說:「梁道友,倘若有誰……聯絡你,詢問起我的事情,你直言無妨。」
得了命令,麾下校尉立刻示意鳴金收兵,大軍彼此掩護著,緩緩撤回江邊營寨。
趙黍沉默片刻,望向張里尉:「你安排心腹人手,快馬報信給韋將軍。就說我在戰場上受了傷,攻取丹塗縣m.hetubook.com.com要耽擱旬日。但我軍扼守水道、糧草轉運無礙,請韋將軍不必顧忌後方戰況。」
趙黍掃了帳中一眼,除了鷺忘機這幾位修士,並沒有別人在場。
「我……你們讓開一些,我氣不順。」趙黍晃了晃手指,現在的他連坐起來都費勁,體內百脈如千刀萬剮一般,全身又痛又麻,稍有動作牽扯起來,讓人痛不欲生。
「那現在要怎麼辦?」丁沐秋追問道。
「有如此神力,邪巫所奉神祇非比尋常啊。」梁晦皺眉說。
「貞明侯要保重身體。」梁晦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隱約猜到祖父對趙黍的重視,心中多少有些嫉妒,明明自己是永嘉梁氏的嫡親子弟,為何久久不得重用?
鷺忘機趕緊調琴撫弦,如水波一般的音律籠罩趙黍,這才讓他傷勢穩定下來。
「不論如何,救醒貞明侯才是眼下第一要務!」梁晦急切言道:「貞明侯傷重不起,將會動搖軍心士氣,倘若九黎國的蠻子知曉此事,恐怕就要出城襲營了!」
校尉軍吏各自告退,剩下一批館廨修士,彼此面面相覷。幾位懷英館弟子被各方用眼神示意,其中一人主動出面,說道:「學長,您……不用擔心,我們能夠守好營寨的。」
這一下可把附近眾人都嚇到了,鷺忘機最先飛身落下,立馬將趙黍扶起,見他口鼻儘是血污,四肢微微抽搐。
「此法聞所未聞。」鷺忘機問道:「貞明侯為何會找我來幫忙?」
丁沐秋一把奪過,看了幾眼確認無誤,但望向鷺忘機的眼神還是免不了質疑。
……
鷺忘機則說:「收兵是貞明侯的命令。」
劍光如雨、琴音如浪,交疊并力,軍陣之前頓時地陷三尺,舍羅魈的白獠獸形瞬間被絞成碎渣。
「我不相信你。」鷺忘機直白言道,這話讓梁晦臉色當即變得難看。
動蕩尚未止息,舍羅魈神光護持,一舉提縱身形,朝著丹塗縣城急急而退。
只聽得暴亂氣浪煙塵之中,一聲嘶吼震天動地,神力直透寰宇,降賜舍羅魈之身, 逼開劍光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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