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崑崙一黍

作者:無色定
崑崙一黍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185章 守寂御神劍

第185章 守寂御神劍

「你明明清楚, 何必譏諷。」張端景闔眼道:「我欲為之事,冒天上天下之大不違,如有親眷,徒惹禍端。趙黍亦明此理,唯有心堅如鐵,方可經歷摧磨。沉湎愛欲,最終害人害己,實無必要。」
「道友給得太多了。」鷺忘機似乎是震驚難言。
「你們這是在玩火。」白髮老翁眼中暗含揣測意味:「只是我沒想到,你過去將趙黍庇護得這麼好,如今居然捨得放手,讓他置身虎口之下?」
「劍就是用來殺人的!」儺面劍客反駁說:「你搞那麼多無謂用途做什麼?」
「所以要讓他自己主動把自己困住。」張端景表情凝重。
「不!」儺面劍客擦去眼淚,語氣冷意逼人:「你是無能!」
趙黍搖頭:「葯不對症,神柯仙果的效力是護持生機氣脈,助益調治療愈。而我之前受的傷早就好了,現在這模樣是修鍊過關所致,什麼靈丹妙藥都不管用,只能靠專心苦修。」
「《疏瀹五藏篇》正合他贊禮官家學, 他往日修為尚淺,自然需要夯實根基。」張端景回答說。
「淥水陰沉杉。」趙黍解釋說:「此木是兩百年前東土琴樂大家在伯牙山淥水發源處找到的。此木深埋泉流岩底不知多少歲月,飽受清氣淬鍊,久經泉水浸潤,使得木料近似玉石材質。若凝神入境而聽,還能感應到木料中有泉流不絕之聲,玄妙非常。」
「那就是你們去費腦筋了。」白髮老翁正要離開,說道:「對了,你去看小姑娘的時候小心些,神劍戾氣愈發侵擾她的神智了。」
趙黍一笑,從竹篋里摸出一個玉匣:「忘了告訴你,我又得了一枚神柯仙果。」
張端景取出一個含珠七彩蚌:「你去一趟蒼梧嶺, 把這個攝形牒交給三老。」
「這塊木料當年未被製成琴器,幾經輾轉被懷英館所藏。」趙黍兩手一攤:「可是懷英館里精通樂理者寥寥,以前有人打算將這塊淥水陰沉杉裁和*圖*書成木劍,但發現物性不合。比來比去,發現還是只能用於制琴,結果就留在庫中久久無人問津。」
鷺忘機抬手撫按木料,纖長手指好似在撥弄琴弦,沿著木料紋路或勾或抹,雖然沒有琴弦,趙黍卻能隱約聽見琴聲,連他都暗驚不已。
「你這算是在誇我嗎?」白髮老翁揚聲大笑:「難得難得,未嘗稍降辭色的大師兄居然也會誇獎人了。」
姜茹微微一笑:「當初我在蒼水河畔受了重傷,後來就是鷺忘機出手為我調治。我總覺得要報答她,卻苦於無從下手。」
忽然,一股磅礴劍氣宛如大江奔流,充塞洞窟所有角落,朝著張端景直逼而來。
「你不過只是一個館廨首座罷了,憑什麼把持趙黍的人生?」儺面劍客毫不客氣地斥責:「害死了子良還嫌不夠,又要拿趙黍去實現你的狗屁願心,你與梁韜不過一丘之貉!」
「不是。」張端景明言道:「神劍並非凡鐵,有可傷亦有不可傷。我祭煉神劍之時,就不曾想過以此劍用來濫造殺戮。願心如此,當我不生殺意、內守虛寂,神劍鋒芒便無處加身。」
「鷺道友傷勢如何了?」趙黍抱著剛剛從老師那裡獲得的制琴木料,看著下人將其他物什逐一搬進莊園。
「鷺道友在西邊的望波亭。」趙黍舍船登岸,見姜茹已在岸邊等候。
姜茹瞧見趙黍鬢邊白髮,抿唇道:「哪裡是什麼大不了,你自己明明更需要。」
「五千里內,我能以此器與赤雲三老議事溝通。」張端景淡然言道。
「貞明侯想學,說一句話便是了,不必如此厚禮。」鷺忘機搖搖頭。
「如今還需要趙黍出面。」張端景強撐著說道:「只有趙黍繼續協助布置科儀法事,最終才能有辦法誅殺梁韜。他的能耐,你也見識過了。若是不敵神劍鋒芒,隨時可以避走,到時候遺患更甚。」
姜茹在旁詢問道:「這麼一塊上佳木料,你m.hetubook.com.com是從哪裡弄來的?」
「住口!」儺面劍客大喝一聲,上方穹頂碎石掉落,整個洞窟也在微微震動。
「鷺道友請看。」趙黍來到望波亭,遞出那一塊制琴木料。
張端景來到山中洞窟,穹頂有星星點點的微弱光芒,好似一片人為點綴而成的夜幕星空。
「蒹葭關一戰,凝真執意要救趙黍,照樣被梁韜將人奪走。」張端景說:「修為境界如梁韜之輩,尋常手段難以誅殺。神劍是為克制仙身,但前提是要將梁韜困住一地。」
「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何會被敵人引出蒹葭關?」儺面劍客怒而發問。
鷺忘機沉默不語,帷帽遮掩面容,看不出表情。
鷺忘機則說:「此乃懷英館之物,我不宜取用。」
趙黍尚在沉思,姜茹悄聲言道:「我想求你一件事……那枚神柯仙果能不能給鷺忘機?」
白髮老翁捻著鬍鬚笑道:「搞不好是三老主動找上門,你那個徒弟想來也是挺對他們胃口的。」
趙黍乘船來到城外的石溪福地,望著鬱鬱蔥蔥的草木,想來姜茹也沒少花心思打理此地。
「我也會犯錯。」張端景喃喃道。
話聲剛落,便有一道身影迅速飛掠而至,儺面劍客手持神劍,直接抵到張端景咽喉上。
趙黍起身揖拜:「不瞞道友,此為拜師束脩之禮。我對鳳鳴谷所傳妙法嚮往已久,懇求道友指點傳授。」
張端景坐在館廨後山抱朴亭,輕撫著面前一截五尺多長的淥水陰沉杉,木料表面烏黑之餘泛起紺紫光澤。疊指輕彈,響起鍾呂之聲,清脆悠揚。
趙黍下巴微抬,示意莊園方向:「你還給我的仙果就放在莊園里,你想用就用。」
白髮老翁呵呵一笑:「厲害,憑此一項,便遠勝崇玄館里那些一天到晚磨鏡子的傢伙。」
白髮老翁則言道:「可是我先前見他面壁定坐,吐納真氣,時而結篆化形,這可是崇玄館的仙法。梁國師搶先www.hetubook.com.com一步下手,你就這麼心甘情願?」
「我不要什麼千秋百代,我只要阿黍平安!」儺面劍客收手撤劍,摘下面具,露出一張清秀不失銳意的臉龐,兩行清淚從眼角流出。
「如今的趙黍已非往日可比。」張端景語氣一頓:「我也不是一成不變。」
「你我同出自雲岩峰,如今得真傳者,更是僅余你一人。」張端景神色緩和:「有些事,並非別人不能信任,只是能力不足而已。」
下人把各類起居物什搬入莊園,趙黍便將他們打發回去。這石溪福地不留凡俗,趙黍也不需要下人照顧,整個石溪福地內就只有趙黍、姜茹和鷺忘機三人,是遠離世俗塵囂的清修閉關之所。
……
趙黍笑道:「鷺道友不必計較,老師囑託過我,說鷺道友你在蒹葭關時不計兇險,曾出手救我,送還一截制琴木料都不足以表達謝意。何況這東西留給不識貨的人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由鷺道友處置,正好物盡其用,以振高山流水之音。」
「仙法本無是非對錯之分,趙黍修鍊崇玄館仙法,不代表他對梁韜抱有敬意。」張端景說:「而且也只有如此,趙黍才能獲取梁韜信任。」
「日常行動無礙。」姜茹說:「但是我看她的樣子,應該不能運用法力,內創顯然未愈。」
「這算啥?趙黍準備送給小道侶的彩禮么?」一名白髮老翁拄杖而至,神態不羈,捻須笑道。
「我知道。」張端景垂首低目:「但是我也不希望趙黍永遠只在長輩翼護之下,修鍊不光是打坐吐納、閉關面壁,趙黍應當去經歷、去磨礪。我希望他有所成就。」
張端景的頭壓得更低,背上如同承擔了千鈞負累,不再挺拔。哪怕他極力掩飾,臉上還是流露出沮喪之色。
「我已經在做準備,只求萬無一失。」張端景言道:「而且你也小瞧趙黍了,他已經猜出我與赤雲都往來之事。」
「不用劍氣,我照樣能殺你和*圖*書!」儺面劍客冷喝道:「說到底,你不過是害怕自己反被神劍所制,鑄劍之時給自己留下退路罷了。」
白髮老翁又問:「但趙黍可是要親自面對梁韜,伱就不怕那位國師大人事成之後,直接殺了趙黍么?」
「對了,我這裡有一枚仙果,正好適合道友調治傷患。」趙黍又趁機拿出神柯仙果:「服食之時,將其化入凈水,其藥力能自行化入百脈,護持生機、涵養真氣,乃是難得聖品。」
姜茹表情微訝,但隨即瞭然:「是國主賞賜給你的?」
張端景並無半點受到恭維的愉悅:「四規明鏡不止用於照影傳音,亦能輔益修鍊、照現鬼神。梁韜將大明寶鏡精簡提煉,足見其人修為境界。」
「我煉此劍,為千秋百代計。」張端景說。
「一來一回,這感情不就有了嘛。」白髮老翁搖頭感慨:「可惜趙黍被你教成一頭不知變通、頑固死守的蠢驢。男歡女愛本不必刻意迴避,以勿縱勿濫、恬淡和養為上。結果你們倒好,不知都吃了什麼葯,師徒倆死憋著不肯稍放,這哪裡是體道任物的修仙之人?」
這座原本屬於鳩江鄭氏的莊園,趙黍本人其實很少前來。但如今鷺忘機傷勢未愈,趙黍便將她安頓在此,借福地清氣涵養生機。
白髮老翁發笑:「你話是這麼說,可做起事來,倒是不介意把我這個師弟拖累下水。」
「所以你覺得僅憑神劍不能斬殺梁韜?」
「我並不希望持劍之人會自損性命。」張端景回答說:「守寂劍如其名,既是對持劍之人的告誡,也是對鬼神仙真的警示。仙家守寂,清靜逍遙;鬼神守寂,陰陽安寧。」
面對足以讓自己粉身碎骨的劍氣,張端景屹立不動,負手闔目,一靈頓息、萬境俱忘,劍氣襲身剎那,好似山嵐雲霧般,悄無聲息滑過身形,絲毫無損。
「你又折騰出什麼玩意兒?」白髮老翁接過七彩蚌來回把玩打量。
「這些事與我無關!」儺面劍客質hetubook•com•com問道:「要不是我及時趕到,阿黍險些就要被大蛇害死!你說的那些大道理,可有半點用處?」
張端景神色冷淡:「趙黍受人救命之恩, 理應回報。」
考慮到自己眼下沒有公務在身,趙黍乾脆搬到石溪福地中,免得拋頭露面,招惹不必要額外的麻煩。
白髮老翁搖頭:「梁韜豈是這般輕易能夠困住的?豐沮十巫和南土群神合力設下結界,也只是勉強留住他一陣,結果就是剩下的豐沮十巫全被殺光,連妖王角虺都被砍了。嘖嘖,這傢伙發起狠來,放眼崑崙洲,恐怕都沒誰能制得住。」
張端景緩緩點頭:「我猜他在蒹葭關時,曾與赤雲都有所往來,甚至親自見到三老。」
面對挖苦,張端景並無惱怒,白髮老翁見逗不動他, 只好問道:「你既然說雲岩峰傳承,為何不將《玉鼎流霞章》傳授給趙黍?《疏瀹五藏篇》固然精鍊, 但是局限於結化胎仙之前。以趙黍的資質, 你不會希望他裹足不進吧?」
「陰沉木?」鷺忘機一眼便看出木料材質。
說完這話,劍客轉身離去,重新遁入黑暗,就剩張端景一人孤寂而立。
劍氣過境,洞窟之中重歸寂靜,張端景如大夢初醒,睜眼望向遠方黑暗:「我將神劍命名為『守寂』,便是希望你悟出神劍鋒芒不在於如何威盛凌厲。為了能夠駕馭災厄暴戾之氣,必須時時內守虛寂,否則便會受神劍鋒芒所害。」
「那終究是你的東西,我不好擅自動用。」姜茹說。
「對。」趙黍笑著說:「反正都有多,送一枚給鷺忘機也沒什麼大不了。」
……
靜謐的洞窟中,劍氣如風呼嘯,張端景凝神專心,不生絲毫殺意,抬腳邁步行走于狂風中,衣袂雖然飄動,卻十分遲緩,與周圍風勢格格不入。
「確實是好料子。」鷺忘機點頭讚許。
「我也是這麼想的。」趙黍問道:「只是你為何會有這個打算?」
白髮老翁驚奇地睜大雙眼:「此事當真?」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