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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一黍

作者:無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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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千機轉神樞

第298章 千機轉神樞

再度扯動鐵鏈,機括轉動、輪齒咬合,黃銅大門緩緩打開,齊範疇拖著不省人事的鄧飛豹走出爐窖,便聽到一陣陣雷霆響動。
「恕徐某不解,老先生是如何察覺到的?」趙黍承認齊範疇是有高深武藝,但洞天門戶乃仙家之秘,尋常修士尚且未能發現,何況一介武夫?
「你的本事比我預想要差。」齊範疇扭頭望來,那刺目強光僅能稍稍妨礙他的雙眼視野。
痛呼一聲,鄧飛豹翻身避開,側臉火辣辣地疼痛,這下讓他明白,僅憑真氣護身,根本抵擋不住這控鶴大槍的攻勢。
齊範疇瞥了鄧飛豹一眼,看得他有些心虛,就見這位依舊精壯地老人轉過身去,抄起鐵鏟,將角落處堆成小山的薪炭送進爐中。
趙黍驚訝于眼前精密複雜又龐然巨大的爐窖,同時對齊範疇此人也頗感好奇。
「不如你們長久。」齊範疇言道。
好似直面千鈞鐵俑撞來,鄧飛豹倒飛而出,卻不見受傷流血,手臂袖管被大槍勁力絞碎,露出一對金色臂鎧,表面可見旭日放光紋路。
鄧飛豹臉上殺機盡顯,當即祭出小巧瓜錘,迎風暴漲,化作巨大鐵球直撲而出。
「御風浮雲石,你可知曉?」齊範疇像是老練的匠人,把爐窖敞開,露出內中一枚三丈多高、欖核形狀的異石。
鄧飛豹清楚,既然已經暴露,那教主舉旗起事恐怕也被對方摸准脈絡,搞不好會一頭扎進對方事先設好的陷阱,自己現在務必要衝出此地,趕緊向教主傳遞消息。
「你們一直在暗中布局算計?」鄧飛豹伸手握住隨身法器。
趙黍不禁想到當年鐵公飛升后,也同樣留下帶有靈文的神鐵遺蛻,不過那些靈文神鐵本就分為數十塊,大小適宜,這才便於煉成法寶。
齊範疇不言不語,單足踏地,整座爐窖微微一顫,火光暴竄,瞬間欺近鄧飛豹身前,以鏟代槍,直刺而出。
「你想走?」齊範疇平澹發問。
話聲未落,齊範疇毫無徵兆挺hetubook.com•com鏟刺來,方才分明就是引誘鄧飛豹開口分心。
因有御風浮雲石作為樞鍵,衡律城得以拔地騰空,一路來到遁甲山中才落地沉寂。然而外界不知,千機閣前人並非刻意來到此地。」
齊範疇聽到這話,果然停下動作,扶著鐵鏟,望著灼灼爐火問道:「鄧閣主,你覺得陶閣主為什麼要把千機靈矩交給陶鶴齡?」
「道友路上小心。」趙黍言道。
齊範疇換上一件樸素衣衫,解釋道:「大約兩年前,御風浮雲石便開始有奇特感應,初時細不可察,若非我常年顧守轉石爐,也難以從爐窖火候中發現異樣。
齊範疇低垂眉目,沒有接話,鄧飛豹笑道:「我明白了,原來齊長老也看中了這閣主之位?可是在眾人眼裡,你與陶閣主都是不好名利、甘心清苦之人,就算坐上閣主之位,你們也不會為眾人謀求利益。」
後背撞上黃銅大門,發出敲鐘般的聲響,餘音回蕩在爐窖內中。鄧飛豹剛剛站穩身形,眼見齊範疇再度踏步進身,立刻雙臂一併,臂鎧放射出刺目炎光。
齊範疇依舊默默將薪炭鏟入爐中,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
鄧飛豹壓抑內心殺人滅口的衝動,臉上怒容笑意混雜在一塊,顯得尤為怪異,聽他說道:「齊長老既然知道,為何沒有對外宣揚?」
他能看出齊範疇並沒有十分高深的仙法修為,但武學根基不容小覷,舉手投足間,寸寸筋骨的活動皆有韻律,就像是一具充斥精密機括的器械,巧奪天工。
鄧飛豹慘嚎一聲,正要取出符咒應敵,齊範疇翻臂運鏟砸落,鄧飛豹天靈碎裂、七竅迸血,當場昏死過去。
鄧飛豹眼角抽動,這種事情他還是頭一回聽說,可見在千機閣內,也是極個別人才能知曉的情況。
齊範疇不見絲毫慌亂,手持鐵鏟旋身舞動,步伐挪移、肩背運勁,鐵鏟末端輕輕挑起迎面撞來鐵球,隨即一股深厚勁力將其纏住,www.hetubook.com.com順著鐵鏟舞動數圈,鐵球竟是倒轉飛回。
即便只是血肉之軀,也能迸發出常人無可企及的力量,難怪方才見他似乎單獨一人就能打敗鄧飛豹。
「本就是我最先察覺洞天門戶臨近遁甲山。」齊範疇邊走邊說,回到轉石爐旁扯動幾條鐵鏈,巨大爐窖內中的火焰漸漸熄滅。
「洞天臨近遁甲山一事,千機閣早就知曉了?」趙黍問道。
就見一名修士凌空飛渡而來,袖間帶著絲絲電光,主動問道:「來者可是千機閣掌爐長老齊範疇?」
鄧飛豹猜測,齊範疇守著轉石爐這麼多年,如今迫不及待要抽調千機靈矩之力,試圖重啟轉石爐,自然是希望完成前人未竟之業,於是說道:
後來陶閣主在前人手札中發現寥寥數筆記載,知曉大約六十年前,就有一處洞天靈境靠近遁甲山。御風浮雲石作為世所罕見的珍稀靈材,自然感應到天地氣數變化。」
看顧轉石爐是一件及其枯燥乏味之事,由於當年打造衡律城時,許多機巧工藝不過初創,就算有御風浮雲石充當衡律城的樞鍵,但具體如何發揮靈材效力,使其能夠帶動衡律城騰空而起,當年千機閣的前人並無太多切實可行之法。
鄧飛豹見狀大驚,匆忙將小巧瓜錘變回原樣,攝回手中,驚呼道:「控鶴大槍?你羽林衛出身?」
「你跟旭日神教勾結的事情,我早就有所察覺了。」齊範疇繼續說:「不過看在你是得了朝中貴人的舉薦,我不好直接對你動手,所以暗中給左相發去密信。」
齊長老應該聽說過,左相大人手段苛厲,若是不能完成他下達的任務,必定要追究徹查。左相大人一直打算整頓千機閣,屆時他可不會想什麼重啟衡律城的事!」
鄧飛豹見他如此,想起此人乃陶洪九舊部,只怕對自己接掌閣主心懷忌恨,於是問道:「齊長老若有任何不滿,大可向本閣主直言,此地沒有外人。」
這枚異石懸浮m•hetubook.com•com不墜,在爐窖內中緩緩旋轉,表面有捲雲一般的蟠曲古篆,分明是天成神書、雲篆靈文。此刻這枚御風浮雲石正發出心跳般的搏動,讓人誤以為它是一個活物。
「難怪會將此物作為衡律城的樞鍵。」趙黍言道:「倒不如說,除了用於驅動機關城此等龐然大物,這枚御風浮雲石反而沒有多少用武之地。」
拱辰子連忙上前補了一道禁制,然後說:「左相有令,旭日神教一干人等捉拿之後,都要細加查問,我這就將此人和他的親信押送離開。」
鄧飛豹捂著流血傷處,咬牙切齒道:「那你可是……」
「煙信就是我發出的。」齊範疇神色如常:「千機閣中除了個別人是鄧飛豹的親信,其他不過是趨炎附勢之徒,莫要隨意加害。」
「最初未必是確切知曉。」齊範疇言道:「六十年前,千機閣的修士雖隱約感應到氣數變動,卻是不明就裡,反倒是沒有修為法力的匠師,會在夢中偶爾窺見洞天靈境的浮光掠影。」
「居然……這麼大?」趙黍見狀一愣,即便事先有幾分設想,但這枚御風浮雲石還是大得超乎想象。
「是。」齊範疇一臉如常,用沾血鐵鏟推了推鄧飛豹:「他便交給你們處置。」
「你不是讓我直言嗎?」齊範疇扭過頭來,那張宛如刀砍斧剁的臉龐沒有流露絲毫表情,卻讓人感覺有大山壓迫而來:「你暗中下毒謀害陶閣主,讓他筋骨衰弱,雙目近乎失明,無法打造細緻機巧,不得已讓出閣主之位——你以為這些事旁人全然不知么?」
「我等知曉……又有人來了?」拱辰子話說到一半,感應到遠方有一股熟悉且強大氣息逼近,拱辰子主動飛身迎上,正好見到趙黍。
「不錯。」趙黍好奇道:「老先生也知道將有洞天門戶經過遁甲山?」
一聽到這話,鄧飛豹臉色驟變,壓低著聲音問道:「齊長老此言何意?」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卻看不到m.hetubook.com.com轉石爐重獲新生,任誰也會把所有熱情消磨殆盡。掌爐長老這麼多年沒有更替,也是大體因此。過去追隨齊範疇的匠師,無一例外都選擇離開轉石爐。
天材地寶曆來難得,想要收集大量同類靈材,除卻耗費人力物力,往往需要仙家傳承在漫長歲月中慢慢積攢。
鄧飛豹心裏也覺得有些為難,只好解釋說:「重啟衡律城固然緊要,但眼下朝廷急需鐵俑應對來犯外敵。左相大人已經派人幾次傳話,勒令我們加快進度。
拱辰子點頭道別,提著鄧飛豹直接飛走。隨後齊範疇問道:「你便是為洞天門戶一事而來?」
「雖說夢見洞天靈境,但匠師們因此夜不能寐,醒來之後感覺身心疲倦。」齊範疇言道:「前人懷疑有邪物作祟,於是大肆搜查,最終發現,發現千機靈矩就是這等幻夢異象的罪魁禍首。」
「你——」鄧飛豹聽到這話,立刻緊張起來,腦海中各種思緒亂飛。
鐵鏟沉重,而且形制與槍棒截然不同,但是在齊範疇手中靈巧得好似毒蛇出洞般。鄧飛豹舉臂抵擋,卻被浪潮般的纏綿勁力盪開,直接被重創腰肋。
「徐道友?你為何會出現在此?」拱辰子問道。
「確有此事。」趙黍緩緩落地,看到昏死的鄧飛豹,問道:「此人是被老先生拿下的?」
「你就是徐懷玉?」地面上的齊範疇言道:「左相曾有密信提及,說你要在遁甲山附近辦事,命千機閣傾力相助。」
那名修士按落身形,拱手說:「貧道拱辰子,奉左相之命,前來千機閣剪除亂黨妖人。方才看到衡律城中發出赤青雙色煙信,因此主動攻入衡律城。」
「這也與千機靈矩有關?」趙黍不解。
鄧飛豹雖受驚嚇,但修為法力仍在,雙手叉護在胸前,任由鐵鏟重重刺落。
像這麼一枚三丈多高、自帶雲篆靈文的御風浮雲石,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甚至因為過於龐大,而且雲篆靈文一體成型,使得靈材本身不宜輕易切割,使其難以m.hetubook.com.com單獨煉製成法寶。
因此瑞鼎帝死後,匠師們強行啟動衡律城,轉石爐也因此震動受損。儘管後人耗費了不少心思,卻無法改變轉石爐行將就木的狀況。
齊範疇主動閉目,身形一偏,炎光在左肩留下一片焦痕,但攻勢不見停頓,鐵鏟直接削掉鄧飛豹一隻耳朵。
「正是。」齊範疇將鄧飛豹扔到地上:「旭日神教黨羽在此,請過目!」
「看來你果然不懂。」齊範疇發出難以察覺的嘆息:「陶閣主不讓你得到千機靈矩,是因為這東西潛藏莫測兇險,頻繁催動,恐會招來天外之物的窺視。」
「倒不如說,衡律城會來到遁甲山此地,本就是一個意外。」齊範疇解釋說:「當年天夏末帝自焚之後,帝下都刀兵四起,千機閣前人唯恐波及自身,又希望保全尚未完工的衡律城,於是冒險催動千機靈矩。
而千機閣掌爐長老平日里要做的事,便是留意轉石爐每一處細節,若有薄弱缺損的地方,就要及時維護修繕。
若只論修為法力,鄧飛豹遠不如趙黍,也比不上長烈子,若是在狹窄逼仄之地遭遇武夫劍客暴起突襲,確實很難保全性命。
「我知道齊長老心中所想,但有些事情急不來。如今朝廷規矩甚嚴,貿然重啟衡律城,只怕有違法度。我已經向左相上書請求,只要等候批複即可。」
「我受左相大人所託,前來協助鎮壓千機閣。」趙黍望向四周,此刻衡律城中的戰鬥動靜已將近平息,遠處有幾名修士正在負責約束千機閣的一眾匠師。
「夢中?」趙黍沉吟不語,能夠讓多人同時夢見相同事物,這已經是侵擾心志神魂的力量。
當時我並不清楚這種異樣有何吉凶,只是私下與前任閣主陶洪九提及,畢竟轉石爐關乎整座衡律城,不宜對外聲張。
「你是不是在想,既然左相早已知曉你的圖謀,為何還會准許你接掌千機閣?」齊範疇緩緩提起鐵鏟,臂膀奮起的筋肉充斥澎湃勁力,絕對不是那種心境枯寂的老人所能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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