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得到陳翔的肯定之後，楊懷仁此時背後已經滲出一身冷汗。

他心裏明白，如果陳翔設計害他，說他征服交趾是為了造反，是有很多種途徑把這種事傳到大宋朝廷和皇帝耳朵里去的。

或許這就是陳翔此刻的心態了，楊懷仁想到了這裏，便漸漸猜到了陳翔此時的心境，對邀請他重新出山幫忙穩定交趾的局面，有了更大的信心。

楊懷仁還沒來得及攔住天霸弟弟大嘴巴亂說話，天霸弟弟卻又瞪著眼斥道，「我哥哥親自來請你出來當官，還自比三顧草廬請諸葛亮的典故，你可知道？

陳翔也是個文人，雖然他在交趾當宰相，實際上他也是個宋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在大宋中過舉的。

不過楊懷仁也明白陳翔之所以說自己苟延殘喘的理由，於是說道，「陳相公怕我做出屠城之事，所以準備好了死間之計？」

陳翔請楊懷仁等落座之後，也絕口不提楊懷仁的來意，既然楊懷仁注意到了那幅字，ｍ.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oｍ陳翔便閑談起書法來。

好在王爺宅心仁厚，拯救了升龍城內的百姓，同時也拯救了你自己。」

那幅字上寫的是「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楊懷仁相信陳翔說的話，古時候很多文人有一種至高之上的道德情操，主子死了，要跟著主子去殉葬的大有人在。

陳翔一直很鎮定，聽到這句話才露出驚慌之色，凝視著楊懷仁的雙眼道，「王爺果然聰明，竟然能想到這一層，難怪這麼年輕便當上了大宋的王爺。

結果本王也沒想到交趾軍隊竟如此不堪一擊，李乾德又做出那些泯滅人性的事情來，逼的本王下了決斷，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楊懷仁毫不避諱的點了點頭，「陳相公說的不錯，說直白點，陛下就是讓我來教訓一下李乾德，讓他乖乖聽話的。

先天下之憂而憂那句更多的是表達一種人生抱負，廟堂之高江湖之遠這句表達www.hetubook.com.com的更多的是一種憂慮。

陳翔並不生氣，倒忽然笑了起來，「敢問王爺，這位便是傳說中的『地獄閻羅』將軍吧？」

陳翔邊嘆氣邊微笑著，表情是說不出來的無奈和惋惜，「王爺過謙了，老朽所料不假，王爺從一開始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讓交趾滅亡了。

他又道，「按道理說，交趾雖然遠不如大宋，但在南洋也算是獨樹一幟的強國，之前老朽的印象里，宋軍也絕沒有王爺麾下的武德軍的威猛。

陳翔一臉詫異地望著天霸弟弟，卻沒有說話。

「陳相公慧眼如炬。」

「天霸，不得無禮。」楊懷仁喝止了天霸弟弟，又回身對陳翔賠禮。

如今還苟延殘喘在世，已經讓老朽無顏見人了，只是因為老朽還擔心一件事，所以才沒有自裁罷了。」

沒等楊懷仁回答，天霸弟弟驚疑道，「啊？你認得我？」

雖然這件事老朽也不贊成李乾德的做法，但老朽畢竟受李乾德知遇之ｈｅtｕｂooｋ•ｃoｍ.ｃom恩，如今李乾德慘死，老朽要做忠臣，只能隨他而去。

楊懷仁對這句話最深刻的印象，來自於初中語文課本里的文言文《岳陽樓記》，課後作業要求全文背誦，楊懷仁當時因為沒能背熟而挨了不少四眼語文老師的訓斥。

楊懷仁道，「陳相公謬讚了。」

楊懷仁可沒心思跟他談書法，就他那手字跟狗啃的似的，談書法他也說不出什麼高深的見地來。

陳翔作為一個文人，賦閑在家的時候寫寫書法不出奇，不過他寫出來的東西，應該就是他現在的心境了。

這一點王爺還可以自己騙自己，可卻騙不了老朽，也騙不了李乾德，從王爺來到升龍城外，李乾德就意識到宋軍兵臨城下，絕不是問罪那麼簡單了。

陳翔對楊懷仁贊道，「王爺手下猛將如雲，老朽佩服。」

天霸弟弟人直爽，對陳翔顧左右而言他非常不耐煩，見楊懷仁也無意談論書法，焦躁道，「陳老倌兒，我哥哥這趟是來請你ｗｗｗ.hetuｂook.com•ｃoｍ出山的，你是聰明人，不應該猜不出來吧？」

王爺此舉，可以說是膽略兼人啊。怕是天朝的陛下，也沒想到王爺能獲得如此的成功吧？」

這句話出自範文正公的《岳陽樓記》，在大宋的文人中有極其高的評價和影響力，後來文官口中經常說的廟堂之高江湖之遠，便出自此處。

陳翔接著問道，「王爺此次率軍征伐交趾，果真是為了問罪李乾德嗎？老朽怕不僅僅是如此吧？」

陳翔接著道，「從王爺的表情里，老朽已經猜到了。王爺說的問罪是假，征服交趾是真吧？」

這句話的意思不難理解，表達的是一個有志之人憂國憂民的感慨。

所以他不得不做出最後的一搏，也便有了那件令人不齒之事。

這可是把你比作諸葛亮了啊，這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了，你還不老老實實兜著，在這裏賣的哪門子關子？

楊懷仁見陳翔說的如此直接，反倒覺得輕鬆了不少，也省了他多費口舌說些客套話了。

只不過hｔｔｐs://wwｗ•ｈｅtuｂｏｏｋ.coｍ•ｃｏｍ這年代的文人嘛，都有一種別樣的矜持，即便內心裡是有想法的，卻總不願意主動說出口，偏偏要等著人家再三請求才裝作勉強答應。

陳翔見楊懷仁竟直接承認了，並無任何推脫之意，也是吃了一驚，這也讓他非常佩服楊懷仁的坦蕩。

這話語機鋒轉的太快，問的楊懷仁有點措手不及。

讓楊懷仁奇怪的是，《岳陽樓記》里最出名的還並不是這句話，而是那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難不成真要我哥哥來三次不成？」

楊懷仁也只是忽然猜到了什麼，於是脫口而出，事後想想，這件事還真是挺可怕的。

天霸弟弟樂了，竟有些謙虛道，「呵呵，千斤重鎚到不至於，一柄也就一百多斤而已。」

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沒有能順利出仕，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交趾，又輾轉經年成為交趾的宰相。

陳翔道，「雖然老朽是第一次與將軍見面，卻是早已聽過將軍大名，將軍一對千斤重鎚無人可擋，如今交趾人誰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