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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懷仁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有這樣的主帥，恐怕在軍中要失心失德了吧？

高士遷答道，「回稟大帥，並不是，公公們那一份，絕不會少了他們的。」

這些宅邸里龍蹊衛殺人的地方也已經被清洗了，也許地面上還殘留著一些隱約的血跡，再多一場雨或者雪，這些痕迹也會漸漸滲透到泥土之中，再也不會顯現出來。

反賊家中的成年的男子自然逃不了被砍頭的命運，女子和孩子被發配三千里，這些人這種恐怕有超過一半人活不到嶺南，押解他們的人也不會對他們有任何的同情。

城內幾十處官員的宅邸到了夜裡已經是人去樓空，值錢的物什也都搜刮乾淨並登記在冊，被發配的女眷也只是隨身帶了一件替換的衣服而已。

這是不正常的，抄家的事情楊懷仁也干過，賬目是怎麼回事他也很有經驗，一般都是記大不記小，記少不記多的。

可楊懷仁驚訝的發現賬本里記錄的條目太清晰了，連某和_圖_書某家的爛銅皮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可高啟勛這麼做就有點不合規矩了，將士們雖然沒真正像上戰場似的殺敵，可做抄家這種事，對心理上造成的傷害還是逃避不了的。

楊懷仁從高啟勛手裡接過今天他們抄家的賬本來，隨手翻了翻，然後便用狐疑的眼神望著他們倆。

給他們一些精神上的補償，任何人都不會反對。

來年春天地上冒出來的花草，也許會更加旺盛一些。

龍武衛的效率很高，高啟勛父子倆的效率更高，他們倆帶領龍蹊衛的將士負責查抄的犯官的人家更多，但只用了半天工夫，事情便做完了，而且做得很徹底。

他問道，「是在場監督的公公太嚴苛了？」

楊懷仁現在作為上位者，有些事也只是想想罷了，儘管心裏會有些不舒服，可卻不能表現出來。

在楊懷仁疑惑地眼神里，高啟勛對兒子點了點頭，高士遷忽然跪在楊懷仁面前道，「大帥，末將有www.hetubook.com.com一事相求。」

按理說高氏父子做的事情，也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的，合情有合理，他們興奮，也是情理之中。

人命重不重要，已經不是道德來判斷的事情，更不能用人的情感來衡量，任何一個掌權者都不可能容忍其他人對他的統治地位造成威脅。

造反之人是不配有墓碑的，讓他們身首分離，便是不想讓他們下一輩子轉世為人。

犯官的財產里，例如土地商鋪房產這種東西，是做不了假的，這些自然會交給朝廷充公。

這一點並不會引起任何人的不滿，皇帝自然懂得這些將士需要犒賞，朝中的百官也會睜一隻眼閉隻眼，只要不過分，便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即便一小半人能活著走到嶺南，也只能作為奴隸做苦最累的活計，他們失去的不僅僅是人身自由，還有人的尊嚴，當然也絕不會再有繁衍的權力。

記錄歷史的時候也不會詳細描述一個反賊的輝煌一生，和_圖_書只會記錄他是如何不自量力造反的，然後又被英明的當權者如何用智慧和更強的力量粉碎，最後對他的評語也只有大逆不道死有餘辜八個字而已。

楊懷仁很想說這種株連的制度是非常殘忍和不道德的，可事實是他又覺得如果不這麼做，如果這些人賊心不死，將來受到傷害的很可能便是大壯，也包括他自己。

這種興奮不代表他們就喜歡做抄家殺人這種事，而是因為他們做了這些臟活累活，他們會得到很大的利益。

楊懷仁這下更糊塗了，看來高啟勛父子並沒有連公公們那一份也入了賬，可既然都這樣了，為什麼不給自己手下的將士們留下一分賞賜？

比如會得到楊懷仁的信任，將來太子繼位之後，他們的獎賞會毫無遺漏的補發給他們。

可是高啟勛的賬目已經詳細到一文錢這麼過分，讓楊懷仁有點看不懂了。

龍武衛查抄申王府，就是如此記賬的，截留之後，查抄來的東西送去朝廷的府庫，那和-圖-書些錄事官一個字都不會說。

他們貪墨一些財富，也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就算他們自己清高不肯要，那些跟著他們的將士，也是需要獎勵的。

這才有了數千的犯官家眷烏泱泱的一大片被押解出南門的畫面，被砍下來的人頭，則裝在夜香桶里運出城外，和屍身分離著找了個地方掩埋。

高啟勛自然知道楊懷仁眼神中的意思，抱拳道，「稟大帥知道，龍蹊衛上下為陛下效力，為大帥做事，不需要酬勞。」

之前戰隊了隊伍的貢獻就算略過不提，但是看著自己倒下人頭滾滾，血濺一身的心理陰影，也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消除的。

趙煦沒有對趙佖和他的同黨處以最殘忍的株連夷族之刑，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於是這幫失敗的人被成為反賊，而歷史上被當做反賊的人從來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楊懷仁很奇怪，照規矩，讓他們父子倆負責查抄這些罪臣的家，實際上是變相的對他們在這次粉碎趙佖謀反的事情中做出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貢獻而給予的嘉獎。

高啟勛父子做完了這一切，還專門連夜到楊懷仁府上復命，楊懷仁開始還覺得讓高氏父子當壞人做這些事有些內疚，可看到他們興奮的樣子，心裏便輕笑一聲，是他太把那些人命當回事了。

這世界上從來都是勝利者來書寫歷史的，成功的反賊可能會成為名揚千古的大英雄，而失敗的反賊，那就只能用死亡把自己埋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楊懷仁深吸一口氣，心說難不成是他們高家有位勛戚中的好友也參与到了這次造反之中，稀里糊塗受到了牽連，所以高啟勛父子不敢跟陛下說，只好在楊懷仁這裏討個好？

而諸如金銀銅等可做貨幣之物，一般只會記錄金銀，不記銅錢，其他類型的財物，也是類似的道理，大件的歸朝廷，小件的截留下來，最後換成銅錢分給有功的將士們。

在那種環境下，死亡也只是個時間問題。

於是楊懷仁開始理解高期許能和高士遷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了。

這就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