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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是怕的。

但事實並非如此，她明明感覺到不對勁的，她心底里知道那人有可能性是邪魔的，她已經蒙蔽自己十多年了。

「我、我……」姚絳珠想不到她的陳年爛事在此時被姜嘯捅了出來。

不，如果那樣，即便苟且偷生，她再也不能了。

宋書棋毫無血色的唇邊露出了一絲苦笑。

見有人好似相信了宋書棋的說辭，姚絳珠心有不甘，她上前一步朝眾人恭敬地行了一禮：「各位真君，宋道友以上所言僅是她一面之詞，我等無法確認邪魔是否真說了那些話欺瞞於她。如果真是欺她，邪魔在脫身之時，再留宋道友有何用，為何不直接斬殺，諸位不覺此點有疑嗎？」

她無數次拷問自己的內心。

聽到這裏，一直沒出聲的玉辰真君掀起眼皮，聲音平冷：「小徒犯下大錯，此點我身為她的師尊，不會偏袒。但也不能任由他人往小徒身上亂潑髒水。」

她看向重明真君正欲回答，身側卻響起一個聲音。

起誓之後，姚絳珠心頭頗不是滋味。

「至於邪魔有無欺瞞弟子，弟子也拿不出證明。」

姚絳珠的臉色蒼白，只覺四周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已變得十分微妙。

她睜開雙眸，原先ｈｔtｐs://wｗｗ•ｈetuboｏｋ•coｍ.ｃoｍ將她整個人都要遮住的頹然，全部褪色，她的眸底一片清亮，坦然道：「弟子沒有全信。是弟子不甘困入陣內，是弟子私心作祟、自欺在賭，賭他說的是真的。」

姚絳珠的內心某處如被利刃戳中一般，泛起了一股難以忍受的錐心尖疼。

終於來了……

「哦？」姜嘯漫不經心地看她：「那怎麼本君前段時日追擊破殺盟時，不巧查到，姚小友曾多次雇傭破殺盟之人對宋書棋不利？所以今日見小友所為，不免讓人多幾分猜想。」

聽完宋書棋的話，重明真君氣得一手就捏碎了青石扶手：「宋書棋，你下的好大賭注，你可知此舉會造成何等後果！」

現如今，就算她騙盡天下人，唯獨再也欺騙不了她自己，所以她下了決心，與其終身無法掙脫，不如磊落承認。

重明真君面無表情道：「你即刻起誓。」

她怕死嗎？

林卿眯了眯眼，原來在北山拍賣會後，刺殺宋書棋的破殺者是姚絳珠招來的呀。

姚絳珠狠狠咬唇，她的目中赤紅，整個人都有些微微顫動。

按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殺手組織可以定位為一個性質中性的團伙ｍ•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oｍ.ｃｏｍ，但殺破盟賤就賤在此組織多替人行一些陰私之事，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行事風格殘忍變態，就連半島的惡修都不願與他們拜把子。

他沉聲問：「宋書棋，邪魔疊淵砌辭欺你，那麼你是否全信了，真信了？你是在什麼心態下協助邪魔？」

上輩子，卑微如她，仰慕痴戀了一生之人。

竟然願意發心魔誓？

姚絳珠被懟了回去。

宋書棋垂眸自嘲一笑，六個字說得重如千鈞：「弟子無從辯解。」

邪魔的心思，她也猜不透。

崇倫的流宇真君聽了，道：「姚小友的懷疑也有一定道理。」

想起自己命中的那一劫還未過，姚絳珠咬咬牙又提出疑惑。

莫非此女身上還有何特殊之處？

即便沒有姚絳珠，在這巍巍太華的執法堂內，在闡明來龍去脈后，她也會坦然自己的內心。

姜嘯的目光如劍一般直視姚絳珠，扎得她血肉生疼。

感受到四周如針扎般懷疑的目光，宋書棋眉睫微顫，瞳孔微縮：「但，弟子願發心魔誓，以證邪魔欺我之言，句句屬實！」

「結果，」她的聲音暗啞下來，有隱隱的顫動，「賭輸了，也，後悔了……」

「姚小友，本君也有些好奇https://m.hetubook.com.com，宋書棋已坦然承認她的所為，又主動發下極重的心魔誓。她在彤淵境中對抗邪魔眾所周知，姚小友如此咄咄逼人，是何居心？」姜嘯放下清茶，不緊不慢道。

然而她提出的問題的確需要問清，重明真君也在之前宋書棋的闡述中聽出她也曾有疑的痕迹。

姚絳珠狠狠壓下心頭動蕩的情緒，擲地有聲道：「晚輩能有何居心？晚輩只是心中有疑，想問個明白罷了。」

「宋書棋是有錯，然，她與邪魔達成不可告人協議的無端指控，恕本君難以接受。」玉辰真君的目光逡巡過全場，「各位道友，我徒兒在彤淵境內，拚死擊傷邪魔腰腹，此舉幾位聖君有目共睹，她怎會與邪魔主動勾結？」

宋書棋緊緊咬牙，忍著眼中淚水，深深俯在地上：「弟子有罪！」

如果她因欺瞞而活了下來，錯上加錯，她還能站起來嗎？

在提審前的日子里，她想了很久很久。

破殺盟是什麼組織？

姜嘯。

玉辰真君沖她輕輕點了一下頭。

他整個人看似很閑散，但對姚絳珠而言，他的問話卻字字誅心。

重明真君望向宋書棋，示意她正面回答。

「關於邪魔不殺你，宋書棋，你可有何要辯解？」重明真和_圖_書君冷聲問。

在場眾位聽后，心思各異。

「事關重大，晚輩只能以惡意猜測，是否是宋道友主動幫助邪魔，他們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宋道友才能安然脫身。」

原來一直裝自己視而不見，這一世再不主動靠近，但他的目光看她時，她還會如此疼痛。

尖銳的問題，如冬日的冰雹般無情地砸向宋書棋。

若她真的不知邪魔之事而破開陣法，或許她還可以默默用餘生慢慢贖罪。

姬俊傳音給北嶽門的吳旭：「吳道友覺得那宋書棋講的是否可信？」

宋書棋平靜道：「弟子並未與邪魔達成任何協議。」

但從邪魔破陣的剎那，她忽然看開了。如果此劫難度，她身隕也是自食惡果。

在坐所有人都沒有與邪魔打交道的經驗，並不知魔者的詭異心思。

是他……

執法堂內，血紅色的「刑」字刺痛她的雙眼，再抬頭是兩側「公正嚴明」四個大字，平時經常被忽略的字，如今似烙鐵般灼燙著宋書棋的神經。

她還有什麼好期待？

縱然再過幾百世，只要她與宋書棋有衝突，即便宋書棋犯下滔天大罪、萬劫不復，他還是毅然選擇站在她身邊。

宋書棋身體微顫，她深吸口氣閉上雙眼，心裏百轉千回，最後匯成一聲低和圖書嘆：師傅，對不起，這一次徒兒不能聽您的……

主動提出發心魔誓，那邪魔欺騙她的事情，便極有可能為真。

宋書棋當著所有人的面立誓。

那是散修中的喋血之輩組成的臭名昭著的殺手組織。

心魔誓對修士而言乃是最嚴厲的誓言，一旦發下不屬實的心魔誓，便會遭心魔反噬，終身難以進階。

當年屢屢搶不成宋書棋機緣，姚絳珠心中憤懣，買兇殺人的事，她是真做了。

「如此說來，你是被騙了？」北山景陽谷的單霸真君拍著桌子道，「邪魔疊淵實是陰險狡詐！」

宋書棋抬起身，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弟子願受一切懲罰！」

所以與他們有牽扯之人，往往也會被打上「不是好貨色」的標籤。

執法堂之內，靜得落針可聞。

「諸位真君，晚輩還有一個疑問。」她轉向宋書棋，「縱然邪魔真的欺騙你，宋書棋你全然信了嗎？你真的一點都沒察覺嗎？還是你在裝傻！」

吳旭捋了捋鬍子，回傳：「勾結邪魔看著不像。但說邪魔欺騙她，又著實沒有憑證。」

如果宋書棋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騙了，雖然懲罰難逃，但這個罪就輕多了。有太華的庇護說不定能很快鹹魚翻身。

她連發心魔誓證明自己無辜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