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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內哥？」

瞟了一眼後面不能進入的棱堡，劉鈺也是藝高人膽大，衝著那個黑人說了一句此時還算不上侮辱性詞彙的本源拉丁文。

有時候故意說幾句從傳教士那學到的拉丁諺語，往往是剛說了半句，漢尼拔就接過去下半句，隨後兩人會心一笑，大有他鄉遇故知之感。

留下驕勞布圖、杜鋒等人一臉的佩服，至少這膽子可是夠大的。

劉鈺有點頭大。

劉鈺並不在意那個傳兵衛。等漢尼拔介紹到白令的時候，心中才忍不住狂跳。

「哥薩克里，韃靼人不少……」

又暗暗囑咐身邊的心腹，準備好刀子，一旦出了什麼事，先把旁邊那幾個喝大了在那跳舞的哥薩克抓起來當人質。

但也沒有主動多問，而是悄無聲息地貼近到了窗口旁，居高臨下地悄悄瞟著城堡內的部署。

「主堡的城牆大約三米高，很厚實，也是土的。炮彈沒辦法彈射殺人，轟擊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這是個難得的混入到城堡裏面仔細觀察的機會，他也不肯錯過。俄國人戰略上很警覺，交易區在堡壘外；戰術上又沒有上帝視角，經常有商隊前來，不可能見誰都懷疑。

又問了問這人的名字，更是吹捧了一番迦太基名將漢尼拔。

差距沒有想象中那麼大，這些哥薩克手裡也不全是燧發槍，還有很多用的是火繩槍。

耶穌是周五被殺的，天主教徒在周五齋戒，不吃肉。但是因為五餅二魚的故事，所以可以吃魚。

喝到興處，幾個哥薩克脫掉了上衣，就在雪地里翩翩起舞，跳的像是要把腳後跟甩到腦袋上。

如果真的是編造的故事，誰會編造這樣一個古怪的處處不合理的身份？聽起來不合理的種種和*圖*書，在漢尼拔心裏倒成了合理的種種。

北方口音的那個就是內哥，據說北方某大學爆發過一次籃球場鬥毆事件，因為籃球場的北方人口音一直在喊「防那個、防那個」，而能把大鵝念成大呢的口音聽起來就是「法克內哥兒、法克內哥兒」。

「棱堡的坡基是泥土的，不是磚石，一旦開春會很泥濘鬆軟。攻城的大炮根本發揮不出來威力。」

又故意問他漢尼拔是不是黑種人？

聽說你地圖畫的很好。

就在車隊旁圍坐下來，招呼過來幾個哥薩克。

反正此時的諸夏是個神秘的國度，怎麼吹都不會露餡。有著前世信息爆炸時代的見識，吹逼扯淡更是張口就來。

跟在劉鈺身邊的人也聽不懂，除了聽不懂契卡，也不知道啥是蘋果，因為這時候諸夏還沒有蘋果這種植物。

亂鬨哄的交易場所看起來很和諧，靠的不是雙方的道德，而是靠著商隊里的火槍、和俄國維持秩序的軍隊。

「壕溝邊上有胸牆。」

遠處的棱堡里應該有大炮，但是不知道口徑，也不知道部署在什麼位置。

劉鈺則是悄悄地觀察著遠處的棱堡、哥薩克手裡的武器。

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還詩興大發地念了兩句詩。

每一次有商隊來這裏，他都會和商隊的頭領閑聊幾句，探聽一下中國或者朝鮮的情況，積累成情報。

劉鈺裝模作樣地畫了個十字，一臉虔誠地說道：「今天星期五，我不吃魚。」

五百多人？

屋子裡還有兩個人，劉鈺傻傻分不清丹麥人和俄國人的區別，倒是對那個明顯的東亞人充滿了好奇。

旁邊的驕勞布圖等人也不知道劉鈺嘰嘰咕咕地說了什麼。等劉鈺回頭讓他們拿出些酒，自hetubook.com.com己要和這位崑崙奴進城堡好好聊聊的時候，驕勞布圖心想劉大人膽子倒是真大，就不怕露出馬腳被羅剎人抓了？

在開口之前早已經編好了故事，先是奉承一般地吹了兩句。

幾番鬼扯，漢尼拔心裏頗為驚奇，但卻沒有懷疑劉鈺的身份。

正琢磨著，就看到旁邊的幾個人眼神朝著遠處瞟去，伸出手指指點點，驚詫之色溢於言表。

前世見的多了，可在這種苦寒之地、白雪皚皚的地方，真的見到了一個黑人，即便猜到了這個黑人的身份，還是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兩邊各懷鬼胎，竟是一拍即合。

劉鈺給自己編造的身世，聽起來也很合理。祖上在澳門，信過教，學過拉丁文。後來跟著荷蘭人在南洋做生意，結果好容易攢出來的船沉了，加上海盜肆虐，舉家搬遷到了北方，嘗試著做大黃和茶葉生意云云。

正要相勸，劉鈺悄悄在背後擺了擺手。

此時這個詞只是單純的拉丁文「黑色」的意思，漢尼拔微微一怔，徑直朝著劉鈺走過來。

一個黑人，信了東正教，在俄國做到了准將，被貶到黑龍江畔修堡壘。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只說都以為俄國人都是哥薩克一樣的蠻子，沒想到居然在這種地方會遇到個懂拉丁語的。

從車裡取出來幾瓶酒，拿出來幾根鹹菜，找了車隊里幾個能喝酒的。

在心裏默默記住這些將來有大用的東西，嘴裏不斷地嘮叨著一些趣聞，讓漢尼拔的腦袋隨時保持一種高負荷的飽和狀態，來不及思索更多的事。

漢尼拔見劉鈺高談闊論，所知甚多，和以往那些需要套話也問不出多少東西的和-圖-書商隊頭目並不一樣，也正想趁機多問問劉鈺一些中國國內的情況，就示意這裏太冷，不如去屋子裡邊吃邊談。

既是劉鈺主動喊的「內哥兒」，自然也不否認。

只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老把式來到劉鈺身邊，悄悄說道：「打聽的差不多了。城裡一共大約五百兵丁。兩百多哥薩克，還有八十多個軍隊的，剩下的都是附近部落里的人歸化的。有哥薩克說，那艘船是今年剛建成的，有人要乘船出海。」

劉鈺激|情助興，當場唱了兩句俄國民歌「小蘋果」，正合這些哥薩克的舞蹈節拍。

給老把式使了個眼色，示意就別問那些敏感的話題了，自己也回頭盯著這個黑人。

「臨江的方向沒有炮台，應該是對上游的水軍支援很自信。」

走到劉鈺身旁，用拉丁語詢問道：「你會拉丁語？」

劉鈺跟在了漢尼拔的身後，嘴上一邊扯著淡，眼睛卻悄悄觀察四周的情況。

除了這些俄國人，這裏也有不少歸化東正教的梳著金錢鼠尾的通古斯人，一些哥薩克也梳著類似的髮型，略有區別，但也不大。豬尾巴似的辮子在腦袋前後晃著。

「正面有兩門應該是六磅的炮，很粗糙，沒有野戰炮架。」

商隊里人才濟濟，什麼樣的古怪人都可能有。

不斷有人涌過來，詢問商隊里有沒有酒。

從帽子上也可以很容易判斷出來，這一波商隊的頭領是誰。來過不少的商隊，既有朝鮮的，也有中國的。

本就想和這人搭話，最好是話到投機處，能套一些有用的東西。

貿易區中，交易正在進行，雙方情緒穩定。

劉鈺回頭一看，一個黑黢黢的黑人，穿著一身俄國的軍裝，正朝這邊走過來。

聊到興起處，劉鈺就嚷嚷著和圖書要和漢尼拔喝上幾杯，又說這裏的哥薩克都野蠻，居然能遇到個「高雅」的懂拉丁語的人大為不易云云。

從車裡提了兩皮囊酒，拿了兩個途中當菜的芥菜疙瘩，跟在漢尼拔的身後朝著城堡走去。

他在西歐留學多年，這種上流社會裝X必須要會的語言自是熟悉，否則也沒辦法在沙龍里和伏爾泰等人談笑風生。

「小蘋果、小蘋果，一半青色一半紅。青色只是暫時的，早晚一定會變紅。」

劉鈺既說自己家裡當年跟著荷蘭人出海，這種圓謊的細節自是不會放過。

幾個跳舞的哥薩克也聽不懂歌詞，更不可能明白契卡為何物。

「小部分士兵裝備了帶刺刀的燧發槍，但是大部分還是火繩槍。」

交易的事自有老把式負責。交易還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那一套，圍過來的哥薩克始終要有人盯著，這些哥薩克趁人不注意就會偷走一袋子貨。

繞著木製的台階到了主堡內的房子里，漢尼拔吩咐女僕準備飯菜。

瞟了兩眼想看的東西，便很自然地收回了目光，並不停留太久。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人多口便雜，亂說的話也就多，透出的消息自然更多。

況且大順這邊安靜了許多年，他們也完全想不到大順有主動開戰的想法。

如此一來，劉鈺之前說的那些話，反倒是更加可信了——漢尼拔覺得，如果一個人想要撒謊，一定不會編造一個奇怪的身世。而劉鈺的身世，聽起來就很奇怪……

就如他一樣。

堡壘外面看不到裏面的布置，俄國人很小心，連交易區都是在堡壘的外面，估計混進去也不容易。

懂俄語的商隊不少，可卻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拉丁文，更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喊他「內哥」。

只是覺得這曲調wｗｗ•ｈｅtｕｂooｋ.com.cｏｍ很熟悉，節拍也對，跳的更加起勁兒，拍著手跟著喊「契卡……哈拉哨。」

劉鈺把老把式叫過來，小聲道：「你就說，下一次我們會販賣一些烈酒。車裡還有酒，你拿出來幾種，讓他們喝一些。假意詢問他們下一次我們該販賣哪一種？他們能接受什麼價位？城堡里大約有多少人一次能買多少酒……」

新教徒勇猛地朝著舊文化、舊習慣、舊風俗、舊思想開炮，自是天主教徒不幹啥，我偏偏要幹啥，老子周五就不吃魚。

再者他的身世就夠古怪的了，剛才屋子裡聊天的三個人哪一個都有離奇的故事，在這種環境中異化思維的他不覺有異，反倒是覺得在這種地方能遇到個懂拉丁文、知道漢尼拔的人很有趣。

「青蘋果、青蘋果，你要滾到哪裡去？要是滾到了契卡那，肯定再也回不來。」

身旁的驕勞布圖卻聽成了「那個」，順著劉鈺的目光看去，心想哪個啊？

老把式也是個老油子了。當年在蒙古，也曾用芥菜籽假裝是大黃的種子，坑過沒見過大黃種子的俄國商販兩千多盧布。

漢尼拔自是明白，只是微微一笑。

「約莫二十米長的防守斜坡，城堡上的炮正對著。」

他也沒再去想太多，順帶著就把屋子裡的另外兩個人給劉鈺介紹了一下。但也沒有說這兩個人在這裏的目的。

這點小心思自然知曉，衝著劉鈺微微點頭，示意明白了。

那些哥薩克見了酒，就像是蚊子見了血，呼啦啦地圍過來一群人，開始閑扯。

可很快，這些地圖就是我的了。

不知道俄國人在這裡有多少兵，野戰的話，哥薩克不行。但要是守城的話，這些哥薩克都是些大麻煩。

飯菜很快準備好了，黑麥麵包、幾塊鹿肉，一些江裏面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