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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屁顛屁顛地跑到了杜鋒旁邊，吐著舌頭圍著杜鋒轉了兩圈，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舔杜鋒的皮襖，抖了抖身體似乎在盼著杜鋒撓撓它們的肚子。

然而並不是。所以杜鋒才會皺眉、吸涼氣。

杜鋒傻了。

回頭望了一眼，六個羅剎人已經被弄死了，血流了一地。

杜鋒要緊牙，心想大不了被撕下幾塊肉，只要別要斷腿上不得馬。

砰砰砰……

此時那些羅剎兵已經衝到了村落柵欄旁，已經是出去奪炮的最佳時機。

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大鬍子，將略帶煙草苦味的鬍子稍咬在嘴裏，朝著已經湧進來的人喊道：「列陣！列陣！先用火槍射一輪再衝過去。他們已經像是嚇破了膽的兔子，只需要一輪火槍他們就會逃向森林的。」

旁邊的夥伴也注意到了那群之前沒考慮到的惡犬，看著這些狼一樣的惡犬、聽著沙啞的嘶吼、尖銳如狼的耳朵，一個個也知道怕是不好對付。

幾個哥薩克罵罵咧咧才不去管他的話，徑直衝向了旁邊的一間茅屋，翻找著毛皮、猛獁象牙或是任何能夠在商販那裡換到銀幣的東西。

那些部落民居然敢欺騙他們，點燃了房子燒死了十幾個哥薩克。

村落的柵欄已經被砸的千瘡百孔，部落原始的弓箭卻沒對這些羅剎人造成什麼傷害，就有一支箭落到了一個羅剎人的身上，卻連皮襖都沒穿透。

厚重的棉手套已經脫掉，掛在了脖子上，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地勾在了扳機上。

蓄力沉重的板簧已經拉開，望山對準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哥薩克小夥子。

杏子一般的眼睛，看上去幽藍一片，額頭頂著白色的毛髮。

劉鈺說，時機讓他自己把握。m.hetubook.com.com這似乎就是個最好的時機。

一切都如劉鈺預料的那樣，炮轟了大約六七次后，可能是溫度太高了，炮就不放了。

那幾個操炮的羅剎人也提著火槍或者斧子，走到了前面。

村落的柵欄里偶爾會飛出幾支箭，但這麼遠的距離，箭矢已經是軟綿綿的了，毫無威力。

小夥子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很高，有些瘦，手裡拿著一支斧子，左眼處有一道很長的疤痕，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兄弟，我和你們不一樣。說句難聽的，你們一輩子也就混個一轉勛到頭了。」

刀在手裡，杜鋒大口地呼吸著，對面的惡犬發出嘶啞的叫聲。

炮前面的羅剎人、跟著一起來的部落歸化民，排成了稀稀疏疏的三列。

炮手看起來很有經驗，選了一處土坎，用了兩個木頭墊在了下面。

簡單地列隊之後，將三門炮排開。

然而……

身後的叫罵聲、喊叫聲、刀子砍到骨頭的咔咔聲、匕首捅進肚子的噗噗聲，這一切都不值得他回頭看。

人只有六個，卻還有一大群的狗。

胯|下更是圍了一件，咬到腿倒不怕，杜鋒怕直接把自己那玩意兒咬沒了，腰間多圍一件也多一份保險。

那幾個自小玩到大的夥伴接過馬蹄釘，含在了嘴裏，也不再多說，只是捏了捏杜鋒的肩膀，示意小心。

惡犬的主人已經被攻擊了，他能夠想象到這些惡犬會如何瘋狂。

杜鋒和幾個夥伴，一如他們曾經搶劫商隊一般，蹲在了樹枝上。

衝過來的哥薩克已經跑到了冰堡前四五米的地方，那裡被潑了許多的水，故意撒上了一些雪粉，滑的厲害。

看得見羅剎人的和-圖-書隊伍，杜鋒皺了皺眉，嘶嘶地吸了口涼氣。

村落旁的柵欄出，哥薩克的首領提著斧子，砍開了木柵欄。被炮彈轟擊過的地方很脆弱，稍微用力就推倒了。

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杜鋒聽不懂的話，從地上找了一根樹枝，折斷後試了試高度，墊在了炮身下面。

「放！」

邊說著，邊把身邊夥伴的皮襖又奪過來一件，嚴實地捂在了自己的喉嚨上。

到了地方后，四個羅剎人提著繩子，就像是過年殺豬后抬豬一樣，把炮管抬了下來。

如今，奪炮的最佳機會就在眼前。

就看到那個炮身向後飛出去能有兩步，落在雪地上發出滋滋的燒水的響聲。旁邊的炮手帶著手套，又把那個炮管子抬起來，墊在了土坡上。

有投靠過去的部落民告訴他們，各個部落的人要去「神碑」那裡祭祀。哥薩克都覺得可笑，天啟和末日審判都還沒有到來，向那些邪神祈求又有什麼用呢？

……

炮彈飛的太快，杜鋒看不清。

在松樹上蕩來蕩去，那是他們采松塔、劫商隊、藏腳印的安身本事。也不需要用根繩子綁在樹杈上。

他確信自己的夥伴和那四個好手，對付那幾個沒有防備的羅剎炮兵不是問題。

杜鋒看到的，是一群黑頂皮有白毛的惡犬，可能是因為拉雪橇的緣故，一個個都很壯碩。

和之前遇到的部落一樣，炮彈轟擊幾下，火槍齊射一陣，這些部落民就會一鬨而散。

叫喊了一聲，勾動了扳機。不管前世還是這一世，這都是劉鈺第一次殺人。

「今天我若不這麼干，這十多年苦學、我爹砍人砍出來的勛功就他媽全白費了。劉大人說得對，他又不是我爹我娘，憑m.hetubook.com.com什麼慣著我？憑什麼無緣無故替我說話？」

他們見過狼，知道狼的兇殘。這些惡犬看起來哪一個都像是狼那麼大、那麼健碩，毛色兇惡嘶吼驚人更不下於那些山中的餓狼。

顯然飼養的極熟，杜鋒也養過狗，知道若是攻擊主人，狗會如何地瘋狂撲咬。

剩下的人還是很聽話的站了過來，裝填了一番后，零零落落地射了一陣。魚皮鼓也不響了，似乎是被火槍嚇到了。

一大群可怕的狗。

不過，這炮有些寒酸。

沒有炮架，只有三根炮管，綁在一個雪橇上，靠兩頭駝鹿拉著。

這些看起來可怕的、倒三角耳朵的、像是狼崽子一樣的狗，並沒有撲過來。

尖尖的、倒三角形的耳朵。

「鋒哥……」老三看著那些惡狗，還想最後勸一勸。

三門炮旁邊，就剩下了六個羅剎人。就坐在火藥桶上，藉著火抽煙，腳下悠閑地踩著一枚炮彈，前後滾動著。

其貌若狼，只怕兇狠程度也不下於狼。

一如既往。

次第有序地進行著射擊，看得出這訓練的水準還是有的。

若是這時候不跳下去奪炮，縱然前面勝了，自己的功勞也就沒了。

雖然分皮子的人少了，每個人可以多分七八張貂皮，但終究要給這些部落一些教訓，否則日後再收「牙薩克」和讓他們上貢漿果和堅果就沒那麼容易了。

提刀的手有些無力，剛剛抱著被撕下幾塊肉的決心，哪曾想卻看到了這樣的一群狗。

不是他們不會，只是欺負部落欺負習慣了，實在用不到那些技巧。

「別廢話了。我下去砍那些狗。下面就六個人，你們把那幾個羅剎人弄死。弄完之後，先把馬蹄釘插|進去再去救我。要是前www.hetubook.com.com面不順，拿木頭把釘子楔進去堵死火門。要是前面順當，千萬別砸釘子。死炮和活炮，可不是一樣的功。」

沖的很有章法，沒有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就開始跑，而是排著隊靠近后才開始沖。

杜鋒不由分說，伸手系了一下脖子上護住喉嚨的皮襖，摸出來幾個馬蹄釘遞過去。

「一會兒，你們下去奪炮。我去砍那些狗。」

一切就如劉鈺猜想的那樣，這些羅剎人沒有什麼聲東擊西、列陣圍捕之類的技巧。

看上去，就像是在遊樂嬉戲。和往常對付那些部落一樣的簡單，毫無防備。

杜鋒嘆了口氣，把話挑明了。

這些狗，長得很像是狼，叫聲也有些像是啞了嗓子的狼。

一些惡犬發出低沉的、沙啞的叫聲，聽上去就非善類。

狠狠心喊了一聲上，自己提著刀先跳了下去。

「鋒哥，別下去了。劉大人既有準備，咱們就是不奪這些炮，羅剎人也贏不了。」

杜鋒咬咬牙，伸手把身邊夥伴的皮襖扒了下來，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擋住那群惡狗。

扭頭看了看村落的柵欄，杜鋒也是佩服。

隨後，這些羅剎人就高喊著「烏拉」，背上了火槍，提著沉重的斧子，朝著村落沖了過去。

冰堡里，透過木料預留下的孔隙，劉鈺眯著眼睛。

裹了幾層皮襖的臃腫身軀在地上滾了兩圈，借力站起來，提著刀朝著那群惡狗跑去，擋在了夥伴和惡狗之間。

「過幾天，應該把那座塔、和他們說的契丹人立的碑，通通毀掉。」

幾十條惡狗就在炮的旁邊，或是蜷縮著、或是趴在地上，抽煙的羅剎人扔出幾塊肉逗弄他們，這些狗把前面的槍聲和喊叫聲當做無物。

看上去和_圖_書這炮這麼寒酸，這炮手卻是個高手，就靠幾根樹枝、幾塊墊木，竟能一炮命中，直接轟到了村落的柵欄上。

取出身上的半人多高的斧子，插在了地上。就用斧子的叉口作為槍架，將沉重的火繩槍架在了斧子上。

前一陣發生的事，讓這位帶著發財夢的哥薩克首領很不滿。

「日恁娘……這，這他么是什麼狗？」

傷疤，肯定有一個或者關於勇敢、或者關於運氣的故事。但很快就毫無意義了。

這樣想著，推倒了柵欄，哥薩克首領看著遠處一座木屋上正在敲擊魚皮鼓的老者，哼哼一笑。

可這些長得像狼一樣的狗，卻視若無睹，搖晃著尾巴似乎在等杜鋒和他們玩。藍色的、杏仁一樣的眼睛，滿滿都是見到人的欣喜。

的確，人就有六個，自己這邊幾個兄弟，外加劉鈺撥給他的四個好手，弄死這六個人易如反掌。

「可我還有希望離開這鬼地方。誰也不想一輩子在東北戍邊，你們是走不了。可……可我還有希望啊。人活著，不就是活個盼頭、活個希望嗎？」

或許是錯覺，劉鈺覺得自己都能聞得到對面口臭呼出的那股牲口棚味兒。

「我爹我娘我妹，我都得給他們帶出去。去南方，去暖和地方，去花花世界。」

看起來，奪炮很簡單。

裝填好了火藥，炮身後面的人嗖的一下躲開。炮手拿著火把點燃了引線，砰的一聲……

可是……

杜鋒心想，這些狗生於苦寒之地，必定野蠻兇狠。高達兇猛，又能拉雪橇，其勢必狠。

一聲烏拉，百余號人再沒有了陣型，朝著前面那個不算高的、被雪覆蓋的似乎是個木屋的地方沖了過去。

「是啊，鋒哥，下面那些狗可不弱於狼啊。你看看那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