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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淦哈哈一笑道：「然！海軍若興，縱然倭人真出了商君；縱然我朝叛過去個申公巫臣教會他們陸戰之法，又有何用？卿所考慮的，極為周到。朕允了，日後做就是，見機行事，若有新法，只要上奏即可。」

讓劉鈺離開之前，李淦給了劉鈺半個信物。

「何事？」

自己干，用死間，還能控制得住。這倒正是一個辦法。

聞言，李淦點點頭，心裏暗自讚許。

「很好，原來你叫史世用。」

「有娃嗎？」

「恩。」

倭國久不來貢，派出官船去過一趟，雖然客氣，卻客客氣氣地表示請以後不要再派官船來了。

「和倭人比試刀法，可有信心？」

雖說死間可用，然而倭人又不傻，難道真的會上當？

……

說完，將一枚只有一半的信物拋到了劉鈺手裡，劉鈺仔細檢查過後，把和李淦給他的那半個一比對，嚴絲合縫，將令牌往身上一藏，說道：「原來如此。好，且隨我來。」

「是。在下史世用，字平成。祖籍薊州，學于遼東，是故師傅名聲在東南不顯。」

「有，且多。有妻，無妾，非不能納，實不想納。」

傍晚歸來的途中，又去了一趟楊二官衚衕，例行公事詢問漢尼拔關於法國軍事操典的內容整理。

「死間？」

大順缺銅，尤其是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作為貨幣的銅錢真的很缺。劉鈺又提議要讓朝鮮用中國錢，這就必須要在日本搞到銅。

「為何敢有必死之心？忠？利？恩？恨？」

「可有國朝商人去帶這些違禁之物？」

可日本的貿易政策，又使得很難入港貿易。

劉hetubook.com.com鈺心裏咯噔一下子，聽到騎射二字，便已猜到了對方身份，搖頭道：「不對。你明明是想考慮武德宮，一身本事，弓馬嫻熟，必可拔頭籌。然，有人辱你師傅，被你殺了，遂逃亡。本朝武德宮，重武藝，輕文筆，幾何算數，不過是為了選拔軍需胥吏。我說的可對？」

但凡要禁，就要全禁，不然毫無意義。

饅頭雖好奇，卻未多問，而是去備茶。那人見劉鈺不避饅頭，也知必為心腹。

日後說要打開日本國門，令其朝貢，強制貿易；如今距離這一步還遠，以海軍養海軍，皇帝也不想投太多錢……主要是投不起了。

問的和氣，劉鈺手裡的槍卻沒收起，舉著問道：「你是誰？」

確認了令牌，劉鈺也收回了火槍，那人跟在了劉鈺的身後，沒有去往翼國公府，而是去了在武德宮附近的那所小院。

話說到了銅，李淦也是嘆了口氣。

「卿能夙夜不忘，足見忠心。你只管去做就是，大可放心。倒是這去過日本的商人說了些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他也沒問劉鈺的思路，而是選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反正給了錢，不要朝廷的半套甲、半隻火銃、半頂頭盔，若是幹不成，再說幹不成的。

心既已動，便道：「死間可用，卻不可全靠死間。」

「弓馬嫻熟。」

「好。」

才出門行了一陣，拐角里忽然出來一人，帶著一個斗笠，看不清面容，手裡捧著一口苗刀。

「恩起何處？」

「回陛下。倭人如今還是封建，上有將軍，下有大名，大名和圖書之下還有武士。欲行槍陣之軍，必先破封建分封。此一難也。」

那人一拱手道：「大人明鑒！小人正是殺了人逃亡，一身本事，奈何有人辱我師傅，被某殺了，無法考取武德宮，否則必為魁首。」

禁，既然禁不住，那為什麼不自己干呢？

否則的話，誰也沒有思路，到頭來選擇別人，李淦又明白漂沒是什麼意思。劉鈺這人，至少此時看來，還是可信的。

皇帝是這麼想的。

想想劉鈺的話，也確實有理。

劉鈺是這麼想的，也不是這麼想的。

「回陛下，臣在數月之前，便已尋到一位去過日本貿易的商人。詢問了一些問題。」

李淦以為劉鈺有什麼禁止的方法，卻不想劉鈺卻道：「陛下，既是禁不住，臣以為……何不官方來做？」

「騎射、武藝，均已無用。燧發槍刺刀陣，方為正途。」

「大人讓我叫什麼，我便叫什麼。」

「遠渡扶桑，孤身豈不思念？」

笑過之後，臉色又是一沉道：「劉鈺啊劉鈺，五年之期，萬勿忘卻。朕要見效。」

劉鈺苦笑道：「陛下，海疆萬里，如何查禁的過來？前朝閉關，難道汪直等人便不出海了嗎？與倭國一衣帶水，利誘在前，陛下縱然閉關，也是管不住。況且，我朝缺銅，正該從倭國買銅。」

「陛下聖明。臣此番練兵，待兵成，死間便可回。而臣欲用死間，不過是藉機與倭人會面，一則試探，二則請其貿易。若能成，則每年可得幾十萬斤銅，又能得利，興建海軍。」

劉鈺下意識地往後一躲，手順勢就摸到了腰間早已經壓了火藥上和-圖-書了弦的簧輪槍，然而那人卻把刀往地上一放，舉起雙手問道：「可是劉鈺劉大人？」

前朝多用夷丁，蒙古騎射之法仍舊傳承，這的確不是問題。

都是一個意思，長路漫漫，這才走了第一步。

回到家裡，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去查看一下考卷，遴選出合格的人。

「嗯……」

的確，海疆萬里，禁海根本禁不住。況且，就算禁了和日本貿易，難道南洋、西洋也要禁？

劉鈺當即將日本正在收集戰馬、兵書、國朝典籍之類的內容一說，李淦聞言大怒道：「當真狼子野心！壬辰年之事，難道還想重演？卿當日所言，果然又遠看了一步，日後準噶爾一平，禍必起於大海。或西洋人，或倭國。其心不改，當真就該如卿所言，早編海軍，一朝殲滅。」

商人重利，自古可知。日本特殊的貿易政策，使得商人必然會為了獲利不惜犯法。

因為李淦腦子還是很清醒的，禁，真的禁不住。要是以為能夠禁住，那無異於掩耳盜鈴，而且巨大的經濟損失也承受不起。

營名小站，艦號曙光。

「回陛下。此事還需陛下堅定一事。」

這正說到了關鍵處。

「朕于禁宮之中，不能知倭國事。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劉守常，朕還是信得過的。」

既然是正途，這就像是地球是圓的、勾三股四弦一定是五一樣。今日你知，明日我知，總會知曉，最終定為正理。

「不敢稱無敵，卻也不懼。」

孩兒軍里自有皇帝的心腹，心腹武藝既高，忠心也夠。武藝既高，自然是不屑用火槍的，不說比后羿逢蒙和*圖*書，但射術之巧卻是有的。

摘了斗笠，仔細看了看，見這人相貌平平，不說好看也不說難看，就是個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種。三十多歲，體格健壯，劉鈺最後問了一句。

想想自己身上的光環，青州軍、練兵于小站，艦名為阿芙樂爾，頗有些擔心自己鎮不住。

待白令等人退去，皇帝單獨召見了劉鈺，終於詢問起破局之道。

「倭人武士，以武為職。多用刀、弓。本朝武德，以幾何兵法算術為上；倭國武德，以弓射刀法騎術為上。是以，請陛下從孩兒軍中挑選武藝上佳之輩，尤其騎射之法。倭人如今興『鷹狩』，最喜騎射，以養武德，做死間之人，一要忠心，而必有后羿逢蒙的本事。」

劉鈺笑了笑，又把剛才說的一番話揉碎了后重新問了一遍，不但句句對得上，還有了更為豐富的細節。

他很相信燧發槍加刺刀，是日後軍陣的正途。按劉鈺所言，也的確說得通，刺刀配上燧發槍，花隊變純隊，在當日的策論「有制之軍」中已經講得很明白了。

隨後便想到了「死間」二字，恍然道：「卿是說……以死間，叫倭人以為騎射、武藝方為正途？這……倭人難道不知嗎？」

「是，在下姓史，名世用。卻不知表字。」

心道劉鈺此人，當真為國。事情未成，他便先考慮到了日後若用該怎麼辦。若是朝中人人如此，這社稷定會穩固萬年，只可惜……竟是雞群里的白鶴。

劉鈺心道，什麼死間啊，不過是找個高大上的理由，方便搞走私罷了。我不找個會騎射的武士，怎麼從日本那拿到貿易執照？只是這和_圖_書事我自己可不敢幹，得和你彙報一聲。間故間矣，若說死間大可不必，也就是去探知一下日本國的情報罷了，難不成還真指望就靠他一番話忽悠日本人當傻子？

李淦遂很想問問，在海軍成型之前，怎麼搞錢？

李淦眉頭微微一皺，道：「此事朕早就堅定，卿又何必再言？」

而且就算是全禁，事實早已證明，無用。再者太宗有遺訓，不得鎖國，因為女官太監的事，當年都要去廟裡哭告，這種遺訓根本不能動。

「臣以為，若海軍興，倭人縱然明白過來那是死間，改革制度、封建改郡縣……這都做到了，再改軍制，又有何用？艨艟一橫，鎖其海疆；若其造船，則炮擊之、突襲之。難道倭人還能把造船廠遷到山上嗎？」

「會騎射？」

「某有一身好武藝，又通騎射法。本欲考取武德宮，奈何國朝武德宮非是前朝武舉，卻要考幾何算數等學問……」

練兵還好，移民也成，但在日本破局，該怎麼破？

「朕問你，那燧發槍事，你可有思路？」

「臣必不敢忘。」

「陛下尚為皇子時。」

「有了。」

不等李淦大驚，劉鈺便又道：「臣斗膽，請死間之計！倭人既有野心，當用死間，令其錯判。如此，既亂了倭人，又可得銀銅貿易。此時，臣萬萬不敢私自主張，更不敢於朝堂上奏疏，是故私請于陛下，請陛下定奪。」

琢磨了一下這個詞，李淦隱隱明白了其中意思，問道：「死間如何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人何以為是我孤身前往？陛下言：信不由中，質無益也。」

等的就是這句話。

「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