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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1593年，有一個明明應該在馬尼拉、名字叫佩雷斯的士兵，忽然出現在了墨西哥城，並且在達斯馬里亞斯總督被華人殺害的當天，在墨西哥的城中做出了預言，說菲律賓都督被華人殺了。

大順這邊等的就是這封信，聯繫了人，截獲了送信的人，立刻將這封信公之於眾。

而如今，一切似乎都變了。這幾年大順的對外政策，開始變得截然不同。

不但不依靠，而且不信任，甚至害怕朝廷。

然後，才有了對華人在巴達維亞起義這件事覺得「理所當然」的心態。那個翻譯了《一千零一夜》的歐洲人，自己都沒想到會引出這樣的都市傳說，也沒想到會給爪哇的華人起義者帶來這樣的便利。

大順拿到了這封信，公之於眾，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但是，這封信的稱呼，直接讓南明最後的一點合法性徹底瓦解了。

應該是單寧酸的一種混合藥物，可以穩血壓，配上酒也能緩解心悸。

法扎克萊研究過這件事，發現華人起義之後，第一選擇絕對不是找朝廷，好像他們對朝廷天然信不過。

如今他的船已經到了澳門的港口，身後是已經建成了軍港、炮台林立大興土木的香港；身前是正在拆除城牆、百姓或背或抬拿走城牆磚回去蓋圍牆豬圈的澳門。

而且，基本上歐洲各國在大殖民地的總督里，唯一一個死在起義中的，就是華人乾的。1593年華人水手起義，乾死了菲律賓總督，帶著蓋倫船跑路，亦算是轟動一時的大新和*圖*書聞。

神葯安撫了他們身體的傷痛，也麻痹了他們的神經，讓他們對天主教的態度極為寬容。畢竟他們不知道止咳藥蘇合香、止痛藥底野迦，其實是那種東西，以為確實是好葯，確實是天主教這邊獻葯有功。

澳門人，或者說傳教士，找准了機會，認為這是天賜良機，給大順這邊獻上了各種藥物。

挺過危機之後，最終靠著車遲國鬥法般橋段的「日食賭頭」事件，一舉站穩了腳跟。

至少，巴達維亞的華人起義，在法扎克萊看來，簡直是理所當然。反倒是一直到現在才發生，這才讓他感覺到意外。

只在朝廷的態度。

問日本借兵，當時士大夫也能理解，也多有支持的，還覺得日本也是儒家的，到時候割幾個島給日本也就是了。

用大順後世留下的一段話，當時李過與群臣說：如果偽明當盟友，朕要準備十萬大軍防止他扯後腿；而如果它是敵人，只需要三萬人看著就夠了。

傳教士獻上了神葯「底野迦」。

既如此，這些華人找自己買武器，簡直是再合理不過了，反正他們不會找他們根本不信任的朝廷。

不用看信的內容，單單是這個啟頭，頓時天下大嘩。

他研究過中國的一些情況，知道中國曆來就有造反的傳統。

而且當時李過搞鄭伯克段那一套，並沒有急著滅南明，導致澳門這邊的判斷出現了失誤。

卜彌格依舊踏上了行程，但即便沒有歷史上的那種境遇，最終教皇和威尼斯以及波和*圖*書蘭還是沒有出兵，唯獨帶了一封教皇給南明皇后的信，表達了口頭上的支持。

法扎克萊自然聽過這個傳說，他通過這個都市傳說知道了華人殺過西班牙總督的事，於是才有興趣研究一下中國特色的造反文化。

這個版本出現后，又出現了另外的版本。說是撒旦的信徒造成了這一切，墨西哥的印第安女巫想要驗證這件事，於是開了個傳送門，把這個叫佩雷斯的士兵拉到了墨西哥，而這個士兵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墨西哥。

戰爭中，那些病痛在戰爭的興奮之下，感覺不出來。

市井百姓的關注點，當然不會去思索諸如華人的反抗精神之類，反倒是這種神秘色彩的都市傳說傳播的飛快，已然是一個著名故事。女巫、傳送門、撒旦、瞬移、未解之謎、東方、野蠻、神秘、大海、海盜、西班牙滿載財寶的蓋倫船……正是這個時代市井傳聞的爆款要素，這個故事幾乎全部囊括，自是傳播很快。

這東西是啥，怎麼說呢……吃了之後，痛疼感暫時消失了，精神興奮，渾身舒泰，彷彿鉛彈留下的痛苦都消失了。

一種是給那些病痛折磨的大臣用的。

三十年前，終於有人將阿拉伯的《一千零一夜》翻譯成了西歐語言，歐洲老百姓第一次從書中看到了光怪陸離的神奇的東方世界。不要看歐洲的商船到處跑，可是沒出過海的人仍舊絕大多數。

以及等等等等奇怪的藥物，上過《本草》的、沒上過《本草》的種種，在那個東西https://m.hetubook.com.com方初見般大交流的時代，蜂擁而至。

這個自認通曉中國國情的英國人，想著過往的種種，想著大順這幾年的轉變，不由感慨萬千。

但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難以捉摸。

比如有大臣年紀大了，血壓太高，有心悸和頭疼的毛病。傳教士獻上了「quermes」，音譯是格爾莫斯，後世說這是美洲仙人掌上染料蟲「胭脂蟲」的音譯，實際上可能是指的是胭脂櫟樹。

確實好用，17世紀在歐洲很流行一種人，拿著毒蛇……當然可能是耗盡毒性的，當眾擺攤。拿蛇咬自己，然後吃藥：葯不好使，我死！

很多關於17、18世紀的市井生活的銅版畫，都有類似的場面。

平定天下，大局已定，那些從陝西經歷過西安建制、經歷過一片石大敗、經歷過潼關絕望、又最後荊襄再起的老將們，眼看著即將天下鼎定，數十年來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各種各樣的病痛開始折磨起來。

於是有個作家看著東方神話來了靈感，藉著東方熱的大潮，編造了一個「未解之謎」的故事。

上綱上線地論，城牆意味著澳門成了國中之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可以認為是為了防止盜匪海盜。

那段見證了明末混亂歷史的城牆，或者說象徵著國中之國地位的城牆，終於轟然倒塌。

要麼是去當海盜、要麼是靠本事去那些小國當將軍、要麼就是自立為王、要麼就是小國將來取而代之鳩佔鵲巢。

不得不說，古方的解毒hｅｔｕｂook•ｃｏｍ•ｃｏm藥，確實有些效果，大順進軍西南的過程中，幸得此葯與金雞納霜，不少將士沒有死。

當時知道該怎麼辦、知道今後的路該怎麼走的李過已經駕崩了。但那時候開始鼓動起來的「夷夏之辨」的大風氣已經無法扭轉，天主教和澳門當局，幾乎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抽調了大量懂醫術的傳教士前往大順。

以及之後大順定西南地區，多有毒蟲蛇咬等，急需良藥。

當然，這要是能找個東西化成膏、沸騰后吸膏子的蒸汽，效果更佳，「可惜」那時候那種專業的煙膏子槍還未發明，只能服用。

另一種是給征戰西南的將校用的，後面這一種裏面罌粟的含量更少一些，對蛇蟲叮咬也確實有效，本身就是古希臘到古羅馬時代流傳的一種解毒藥。

問教皇借兵，也不是不能理解。

加上諸如治療咳嗽並且可以致幻的神葯「蘇合香」；可以殺菌、對西南地區的毒蛇有解毒效果的、古怪音譯名、消炎解眼鏡蛇類毒素用的、實際上有效成分是琥珀酸銨的神葯。

法扎克萊雖並不知道這其中全部的細節，但大致的情況還知曉一些。

澳門這邊嚇得要死，以為大順肯定是要收回澳門的，而且很可能要開始大規模禁教。

畢竟當時的耶穌會還算是比較……寬容，沒搞出那麼多「禮儀之爭」的屁事，既允許祭祖也允許拜皇帝，還用了「上帝」之名，沒有像是後來改成「陡斯」，整體上士大夫還算是可以接受的。

實際上當時澳門作為對外交流的窗口m.ｈｅt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傳教士作為當時唯一的東西方交流渠道，哪怕李過不早死，將來也不會收回澳門的，只是葡萄牙人不可能知道了。

一旦戰爭大局已定，許多人年紀也都大了、老了，軍中暴飲暴食、酗酒之類積累下的毛病也都迸發了出來。

當然，「底野迦」實際上分兩種。

而這《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里，有很多諸如瞬移、飛走之類的神話。對西歐人、尤其是基督教國家來說，這種故事很新鮮。因為……他們的故事確實缺乏類似的浪漫的想象力。

然而，古人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這堵如同螳臂當車般的城牆，就這樣存活到了下來。

短短十幾年時間，這個大順變得好像讓他有些陌生了，但華人好像並沒有變化。

這件事在歐洲的熱度，此時遠比在中國這邊高。至於原因，倒是和華人的起義精神無關，而是屬於一種此時的特色奇葩。

如今距離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太久，那些受天主教「神葯」恩惠過的老將們，都已消亡。

但澳門那邊看不出門道，戰略判斷出現了失誤。

比如說有在戰爭中被火槍打傷的老將，戰爭結束后，留在體內的鉛彈讓他苦不堪言。

這是唐朝時候就有的「神葯」，《舊唐書》就曾記載過，乾封二年，巴塞琉斯遣使獻底野迦。

澳門，或者說天主教耶穌會，幾乎是靠著這些西方的「神葯」，挺過了李過死後的危機。

再怎麼樣，也不能給人當女婿啊，這和石敬瑭的兒皇帝有什麼區別？

信的啟頭是：【對吾愛女致敬、併為其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