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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作為「自家人」的VOC東印度公司，情況過於特殊，財政上已經快要走到末路了。

現在一百多年過去了，這稅務比例還是這樣，那些搞商業的一個個賺到飛起，卻沒有改變各省的稅比例，弗蘭德斯能高興嗎？

英法普丹瑞等各國，都組建了東印度公司，壟斷力度已經不夠，VOC再也不能搞出1640年驚人的香料貿易1200%利潤的業務。

只不過荷蘭的銀行家們，只看利息和回報率，當年荷蘭和西班牙打仗的時候，荷蘭銀行家依舊大筆大筆地給西班牙借款，連逼得荷蘭決堤以水退兵的法國，還從荷蘭銀行家那借了2500萬盾呢。

荷蘭現如今雖然開始衰落，其實底子還是很厚的。

這17人屬於不同的省，荷蘭各省之間本也勾心鬥角。

而17人團不只是享受權力，更是因為10年一次報賬，使得他們有自己的巨大利益在裏面。

國內的平均利息，以東印度公司的信譽，能借到5%左右的低息，但為了不露餡，那就頂著18%左右的高息，在東印度借。

然而小市民股東則不是很在意，到底是17人團，還是70人團，只要自己能拿到股息就行。

這艘破船隻要不沉，掌權的17人委員會就有利可圖。

通譯儘可能把劉鈺這番話中的髒字都翻譯出來，瓦爾克尼爾聽到「公司財政沒錢了」的反問，只能微微一笑，故作淡然，沒有回答。

於是使得原本是葡萄牙王室帶入歐洲、向征上層身份的茶葉，從舊時王室宮廷飲、飛入了尋常百姓家。

這70人里，有私人大股東，有各個城市的錢，只是著實沒辦法和阿姆斯特丹商會這樣的大寡頭爭而www.hetubook.com.com已。

既要維繫高股息來讓股東們別去糾結細節問題，又不能從國內貸款以免讓人失去信心，這就導致不可避免地走向兩條不歸路。

巴達維亞哪有錢？

1619年的時候，定下了各個省的「比例稅」政策，每個省按照共和國的預算繳稅。當初商業才發展起步，種地的居多，農業省弗里斯蘭僅次於荷蘭，承擔了13%的稅務比例，當初也算合理，種地當時還是挺有錢的。

也能不讓70人的董事會藉機生事要求分享公司管理權。

董事會讓巴達維亞總督解決，可大順剛打了日本，斷絕了日荷貿易，使得公司一個穩定的現金流斷裂了。

鬧騰來鬧騰去，連執政官都扔了，各個省扯皮扯到現在，艦隊已經基本是個空架子了。

「投的越多，賺的越多，怎麼，公司財政沒錢了？這點錢都投不起？怎麼說，VOC也是此時的世界第一公司吧？」

只要還能佔著位子，有時候哪怕借錢，也要維繫高回報率。畢竟底子還在，往外貸款、東南亞的收益，平衡一下，左支右絀，修修補補，總還能維持。

有了上一次在氣勢上完全被壓制的經驗，這一次荷蘭人也沒有廢話，直接將一份厚厚的錫蘭移民計劃書遞到了劉鈺手裡。

17人為七省各自利益內鬥也就罷了，70人的理論董事會成員，又不斷地伸手要權，也希望進入決策層。

當初密西西比泡沫的時候，小股東、小市民們倒是質疑過17人委員會：媽的，人家法國的密西西比公司，承諾的年回報率是45%到65%，甚至半年內500塊一股的股票漲到了18000，這是什麼www.hetubook.com.com概念啊？只要拿出500塊，半年後變成18000，啥也不用干，頂幾十年的工資。

原本這就是個薄利多銷的機會，抓住機會，就能再次起飛。

荷蘭人真的就是把人看成產生利潤的工具了，雖說他說可以容忍一定的、必然的死亡率，可也沒說真的就把華人可以當泰米爾奴隸看。

哪怕不是將華人作為債務奴隸扔過去，利潤還是有的。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遞交企劃書的時候，一個個臉色都不好看。

公司的股票，又不是說分成香料、移民這種，而是以一個完整的公司內部財務核算的。

面對這種情況，17人團當然是團結的，但都是商人，解決的辦法也就簡單粗暴：高股息、高回報率，公司在我們17人的領導下，前途光明。

荷蘭百姓被之前的三次大泡沫嚇住了，一旦東印度公司開始借錢，他們就先慌了。

70人董事想煽動底層民意拿到公司控制權，就得許諾比現在更高的回報率，可這70人董事會又不想學密西西比泡沫，給出一個扯淡一般的50%的回報率。

70多人的理論董事會想要拿權，肯定是要發動「群眾」，也就是那些小市民股東。

之前錫蘭移民的計劃，已經上報給了董事會。

45%的年回報率是什麼意思？只要拿出兩年的全部工資投進去，每年啥也不用干，就能維繫和之前一樣的生活。

如今劉鈺咄咄逼人，他又實在不能把這種難處露出來，那可真就讓劉鈺完完全全佔據主動和先機了，日後的談判氣勢一定會壓的死死的。

超高的回報率，使得那70人的董事也沒了氣焰，不敢要權——許諾超高回https://www.hetubook.com.com報的遊戲，法國人二十年前剛玩過一次，荷蘭人已經連吃了鬱金香泡沫、南海泡沫，外加法國的密西西比泡沫這三次大虧，雖然不長記性，但前一個教訓還是太近了，實在是不太相信這種口頭許諾的高回報率。

劉鈺說到了重點，只要投資的回報率，高於公司的平均股息，這就是一筆賺錢的買賣。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明知道錫蘭是公司將來重要的利潤增長點，但是沒錢投。

然而隨著泡沫爆裂的一聲脆響，大半個法國的貴族、大半個荷蘭的市民被當「金融天才」約翰·勞當成韭菜被割了一茬后，荷蘭市民才意識到：其實，21%的年平均回報率，挺好的……

其二，國內沒法借錢，去國外借。

但偏偏又不能跟荷蘭的銀行家借錢，荷蘭的銀行家裡也有一些是股東，一旦借錢這事公開，可能就會引發小股東的不信任。

或者，拆了東牆補西牆。

有時候實在缺錢了、周轉不過來了，就得借錢。

在香料伴隨著人體四液學說失去藥用光環、荷蘭的壟斷越發力不從心、英法普俄各國都開始重商主義打擊荷蘭商船的時候，其實董事會也知道，產肉桂、產印度所需的染料檳榔的錫蘭，是個長遠看來非常不錯的贏利點。

雖然現在降到了17%左右，但相對來說，年息17%，真的已經不低了。

現在他沒法回答。

借不到錢，和不敢借錢，不是一個意思。

你們這17人是幹什麼吃的？一年只能給平均21%的股息？廢物！

那我閑的沒事幹，非得去問公司怎麼經營的幹啥？非得看公司財報和賬目幹啥？人家17人乾的這麼好，難不成你們那70人董事就和*圖*書能拿比現在高的股息？

劉鈺坐在那，把拉丁文寫的企劃書大致看了看前面的綱要，心說這什麼破玩意？這要是放在朝廷六部，誰寫出這樣的關於移民的公文，這輩子仕途就算是毀了。

然而，瓦爾克尼爾卻明白現在董事會的難處……說沒錢可能有點不太準確，準確說法是批不下來足夠的現金。

這不是簡單華人是不是債務奴隸的問題，就算是債務奴隸，想有回報，也得進行一些先期投入啊。債務奴隸頂多也就是降低一下人工成本而已，可耕牛種子這些東西，不也得花錢嗎。

不要去考慮什麼長期回報、長久利益。

東邊賠了西邊賺，最終算股息的時候是要合併的。

抬手把企劃書往桌上一扔，嘲笑道：「早就聽說過荷蘭人是最『慷慨』的，這話果然一點沒錯。」

公司為了維繫公司「很健康、很賺錢、不差錢」的形象，堅決不年年公開財務報表，而是以高昂的股息，讓小股東們不鬧事，十年公開一次：公布公開財務報表，和我們沒關係，只要股息到位就好。

小股東一看，哦，3000盾一股的股票，幾十年間，光股息就發了107665盾，股息是股本的30多倍。

其一，投資儘可能要求短期回報。偷、搶、強迫勞動、把華人變成債務奴隸，等等，那些可能需要長期才有回報的投資，不再考慮之內。

他們一慌，70人的董事會就會藉機質疑17人團，開始伸手要權。

可別的省也不傻，擴海軍你們阿姆斯特丹和澤蘭得利，像我們種地的弗里斯蘭，憑啥出錢造海軍？

七省也不是沒錢，買了那麼多的英國國債，每年付給荷蘭的利息，就有將近400萬兩白銀。

只要公司繼續維和-圖-書繫著「財務狀況健康、投資配置合理、每年按時發股息」的表象，他們就沒法要權。

然而一旦有機會，還是希望咬一口分權的。

不是借不到錢了，而是不敢借錢。

本來20年前有個利潤增長點的，那就是奧斯坦德公司事件，VOC拚命砸錢，就是要把奧斯坦德的茶葉砸在手裡，看誰的血厚，誰先撐不住誰就徹底了放棄了茶葉業務，知道拼不過。

澤蘭還差點聯合其餘幾家掀桌子，最後鬧出了一個滑稽的對華貿易委員會。

東印度公司有17人董事會，但實際上理論上的董事會有70多人。小市民，買個三頭二百的這種，當然不算，自然沒有發言權。

英國鎖、法國堵、普魯士高薪搶人，東印度公司日子也不好過。

壟斷公司都喜歡砸錢搶市場，後世也一樣。

反正17人董事會壓著其餘董事，壓著聯省議會，10年才報一次賬，只要10年內把借的錢抹平，就能讓國內的小股東不知道。

抵達總督府邸時，荷蘭人已經在那裡等候了，一個個的臉色都很嚴肅。

因為，確實沒錢。

但正趕上那幾年荷蘭內部出了問題，擴軍派和裁軍派爭來爭去，荷蘭和澤蘭希望擴建海軍繼續壟斷貿易、打破《航海條例》。

七省之間互相都要爭取本省的利益。就像是對華貿易委員會事件，阿姆斯特丹省、澤蘭省為「各個省派去直航中國貿易的船隻比例」就鬧出過大事。

十年公開一次，也就意味著做假賬容易多了。

「連農夫都知道，要收穫就要先種下種子。錫蘭的前景非常好，移民過去能給你們帶來極大的利潤，何必一個個垮著個批臉？你們好說也是一個公司，連賺錢的提前投資都不高興，果然『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