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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法媾和，媾和談判中，荷蘭不再是雙方的籌碼。

英俄共同防禦條約，更準確點的說法，是俄羅斯帝國與漢諾威選侯國共同防禦條約，只不過漢諾威選侯恰好是英國國王而已。

武裝中立這四個字的精髓，就在於此：海軍弱勢的一方必然承認、認可；海軍強勢的一方也不得不承認、認可。

「我有心與俄國達成同盟，但那個婊……那個毒蛇一樣的女人，並不同意。她不顧廉恥地拿了英鎊，完全忘記了她政變時候中法兩國的幫助。」

「此西面事也。」

人們會不會說，如果當初國王聽首相的就好了？如果首相不死就好了？國王是否有能力廢除丞相大權獨攬帶領法蘭西前進？

法國帶頭承認武裝中立同盟條約，倒逼英國不得不承認。

局面再度難看起來，法國無論如何是沒辦法繼續撐下去了。

你有能力、想稱帝，可以這麼玩。

「羅剎國女皇自登基以來，行其父政，西進為策。是以，必以普魯士為敵。」

搞錯的話，荷蘭中立、廢棄英荷同盟條約本身，就成為了英國和法國利益交換的一部分了。

俄國出兵的前提之一，便是劉鈺之前在彼得堡和伊麗莎白的會面，兩國處理完了歷史遺留問題。「割地喪土」的各種大黑鍋，都是安娜女皇時代背著的，大順也用實際上的下南洋行動，表達了大順沒有北進之意的誠意。

法國點頭同意，中法達成密約，在荷蘭代表不在場的情況下決定荷蘭的命運。

早就告訴你休養生息保持和平，你非要打，打也不是不行，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但是，沒有任何戰果，你不是勝利者啊。

「公爵閣下講的道理，很對。可是，做起來，很難啊。我難道不知道，英國才是法蘭西最可惡的敵人嗎？」

齊國公對劉鈺wｗｗ.ｈｅtubｏok.com.ｃoｍ的計劃了如指掌，此時應對起來，自是遊刃有餘。

路易十五也不得不承認，齊國公說的道理是對的。俄國和奧利地，要麼皆盟、要麼皆敵。想要聯盟俄國卻與奧地利為敵的想法，本身就不現實。似乎，確實，聯盟奧地利，是聯盟俄國的基礎。

「國王殿下，以中國之縱橫之術來看，這羅剎與奧地利二國，密不可分。殿下所想的結其中之一為盟，只怕從一開始就錯了。」

「那奧斯曼國，與羅剎、奧地利，不共戴天。羅剎與奧地利，多次聯合，抵擋攻伐奧斯曼蘇丹。」

「是以，此事若見本質，可知：欲盟羅剎，必先盟奧地利。既盟奧地利，則羅剎必盟。」

那之前丞相弗勒里極度反對參戰，你一意孤行，認為是個超越曾祖父的機會，現在呢？

「那麼，殿下認為，法蘭西應該稱霸呢？還是可以稱帝一統歐羅巴重建法蘭克帝國呢？」

現在見好就收，開始談判，法國還能得到不少好處。

法國立刻承認荷蘭中立，宣布與荷蘭停戰，荷蘭人民歡呼攝政派拯救荷蘭。

能力不強、想的太多，就總會出現這樣的想法。

這和英荷共同防禦條約完全不一樣。

只有法國這邊承認了，荷蘭那邊才好搞政變。

因為，此時的法國，在殖民地上，輸的一塌糊塗！

相反，若是法國這邊沒點頭，攝政派政變了、法國繼續進攻，那戰後的大黑鍋，就得攝政派來背了。

齊國公現在這般說，其實就是在提醒路易十五：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真有人登陸英倫，依照條約，俄國是不管的。

「法蘭西與奧地利、俄羅斯結盟，那麼法蘭西的擴張方向是哪裡呢？你們中國有句話，叫遠交近攻。並不是這樣的道理m.hetubook.com.com啊。」

這個順序，是不能搞錯的。

這是一環套一環的，順序錯了，問題就大了。

然而現在就退出戰爭？

故而，整體順序是：

「赫爾曼元帥固然善戰，只是若繼續打下去，國庫空虛、兵員疲乏。」

但是。

法國再強，也不可能以一國之力，單挑英、奧、俄、荷，還有波蘭王出租的雇傭兵。

齊國公心道，你既明白這一點，也認可英法矛盾是第一位的這個共識，那便是開個了好頭。

打了四五年仗、死了幾萬人、花了無數的金錢，戰果呢？

見好就收，不要等到俄軍真的抵達萊茵河了，那就不好辦了。

路易十五聞言蹙眉道：「為了結盟而結盟，這難道不是外交上應該極力避免的思維嗎？結盟是為了目的，而目的不應該是為了結盟而結盟。」

「國王殿下，羅剎國出兵一事，對法蘭西來說，並不是好消息啊。」

「我對英國所知雖不多，卻也知道，那英王使臣來天朝時，國書頭銜上，是有法蘭西國王的頭銜的。」

故而對大順這邊來說，俄國出兵，是件好事。

大順在這裏面的操作，是勾結荷蘭的攝政派，再度發動政變。然後法國承認荷蘭中立，與荷蘭停戰，從而讓荷蘭中立這件事，不在英法談判的範疇之內。

若是見好不收，打得好，法國的經濟撐不住；一旦打不好，一旦輸給了俄軍，法國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是以，以我愚見，這法蘭西國在歐洲，除了西班牙，還需要有個盟友。也非是我挑唆，這西班牙國，陸戰，不行；海戰，也就一般吶。」

所謂稱霸，之前劉鈺已經和他描述過，含義非常容易理解。

而這個部分的要價太高，法國也得需要付出別的東西，很可能北美殖民地或者印度就拿ｈetｕbooｋ•ｃｏｍ.ｃｏm不回來了。

「這英國人居於島上，不出兵卒，挑唆奧、羅各國打壓法蘭西。」

一方面是自負、一方面又是自卑，這種矛盾的結合體，便是路易十五此時心態的寫照。

國民、貴族會怎麼看待他這個國王？

「如果連目的都不明確，又怎麼能知道哪種策略對、哪種策略不對呢？」

「東西二面，皆有共同的敵人。如此，奧與羅剎，焉可拆分而取其一為盟乎？」

「所余者，奧地利、羅剎也。必從其中選一個啊。若是二國皆為英人盟友，法蘭西國寢食難安啊。」

你沒能力稱帝，只想稱霸，這麼玩就是作死。

怕被人瞧不起、怕被人看扁、怕被人說三道四。

道理如此，但道理只是道理。

路易十五之前聽劉鈺講過類似的道理，此時聽到齊國公再講，嘆息道：「閣下的女婿曾經說過這樣的道理，我是贊同的。」

「那普魯士國，雖然能打，但背信棄義，連續兩次，誰人不知？他只要他想要的，卻不會顧及盟友，隨時可能被判。所以，普魯士不是一個適合的盟友。」

劉鈺之前和路易十五講了那麼多的道理，事到臨頭，時機來臨的時候，路易十五雄心壯志一起，那些道理遠不如俄國出兵有用。

現在這種密約構建起來的、很多消息不對外公布的波雲詭譎的國際局勢，使得劉鈺的荷蘭計劃，有了讓法國點頭的可能。

「而現在歐羅巴的局面，以吾觀之，當為春秋求霸、而非戰國稱帝。欲稱霸者，不可遠交近攻，只有交好近盟、而攻遠邦大國，號令諸國，維持秩序，保持自身優勢即可；欲稱帝者，必要遠交近攻，先吞周邊，勢力日大，終成帝業。」

戰果就是半個栗子沒吃到，一爪毛都被燒沒了？

密約達成，大順支持荷蘭攝政派政變，奧蘭和_圖_書治派滾蛋，七省共和國宣布中立、廢除英荷共同防禦條約。

「奧地利國，如今丟了西里西亞，亦無日不思報仇復土，普魯士亦為奧地利之敵。」

至於國書問題，這也不是齊國公胡謅。原本歷史上馬戛爾尼使團帶的國書上，英王的頭銜也是有法蘭西國王這個銜的，英法國王頭銜的這點破事誰人不知？

一旦要是俄軍抵達，法國既贏不起，因為沒錢；更輸不起，只要輸一次，不但是歐洲優勢沒了，殖民地也要不回來了。

「但是，法蘭西和奧地利的戰爭，持續了很久。」

這樣的話，英法還有彼此交換利益的可能：英國還回法國北美的路易斯堡和印度的本地治里；法國承認英國漢諾威選侯的地位，法國放棄對奧屬尼德蘭的佔領，換取義大利方面法西的利益。

而且，國際法法理上，俄國也沒有違背和大順的不與敵對方結盟的密約。

因為，只要不說出去，荷蘭百姓會覺得：是攝政派，拯救了荷蘭，避免了荷蘭被法國入侵，所以為什麼不認可攝政派上台呢？

但是，普魯士又又又背盟單獨停戰了；英國人拿著充滿銅臭氣的英鎊找到了俄國人，俄國人要出兵萊茵河了；英國人不給奧地利錢繼續打普魯士，可是打法國卻會繼續資助……

他不動聲色地又提醒了一下路易十五：英法矛盾，才是主要矛盾。你繼續打下去，英國人就損失點錢，卻弄得法國和俄國、奧地利都成了死敵，沒必要啊。

「重建法蘭克帝國？」路易十五喃喃一句，自己都被齊國公說的這句話驚住了，心道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誰也不曾這麼想過。

「瑞典曾經強勢，以微弱小國，成就過霸業。但經四年前一戰，可知這瑞典，早已不是當初的瑞典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雖是猛虎今卻病弱，是以，瑞典和*圖*書國為盟，亦不合適。」

「而且，俄羅斯的樞密院副總理大臣，是個堅定的反法派。又主管外交。」

就算是最激進的法國人，所設想的最大野心，也不過是恢復所謂的天然邊疆。重建帝國這種想法，簡直是連做夢都不會這麼想的。

荷蘭加入武裝中立同盟，重組中荷聯合的東印度公司，開展走私大業。

不給中立的機會，那就只好武裝不中立咯。

就越想證明自己。

「天朝固然是法蘭西國忠誠可靠的盟友，但大洋阻隔，天朝的影響力如今連馬六甲都出不去。便是印度之爭，也有心無力。」

但即便順序搞對了，也得先暗地裡和法國商量：跟你商量商量，我們在荷蘭鼓搗政變，你得承認，而且也認可荷蘭中立，不再入侵荷蘭啊。

大順對荷蘭宣戰，但沒對英國宣戰；而且俄國也不會去防禦荷蘭，理論上還是為了保護漢諾威選侯國的。

齊國公說出這個道理，其實是為了引出真正的目的：盟不盟奧地利，這個再說。但既然俄奧一體，不能拆分，你既不想和俄奧英同時敵對，那麼最起碼就不能和奧地利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可能盟、可能不盟，但絕對不能只剩下敵視敵對這一個選項。

「東面。」

因為，人家中立是「武裝」、「中立」。

齊國公搖頭道：「此稱帝之策也。若殿下認為，可以肢解奧地利、控制羅馬諸國，這樣的策略就是正確的。」

法國拿回加拿大和印度，英國護住了漢諾威得到法國的承認。

印度、北美、加勒比，法國謎一樣的海軍，讓英國全面佔據優勢。

這些話，當然是有道理的，而且出發點就是英法矛盾是法國外交上的主要矛盾這一點共識。

否則就路易十五這心態，俄國要是不出兵，路易十五非得吃了奧屬尼德蘭、蹂躪荷蘭，以求太陽王再世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