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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梓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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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困淺灘 第0012章 義子?

第一卷 困淺灘

第0012章 義子?

這哪是做乾兒子,分別是到費家做書童!
而且換上一身新衣,金冠束髮,玉佩懸腰,美髯長須,活脫脫的中年大帥哥。
「南邊就不冷嗎?」費映環語氣誠懇說,「做我義子吧,跟我回江西,陪我那傻兒子讀書。」
「小公子,費相公請你去用餐。」侍女前來稟報。
王用士贊道:「忍辱負重,手刃惡賊,不愧是忠良之後!」
魏劍雄沒弄明白,不由疑惑道:「縣尊是在罵這高舉人?我看他能屈能伸、行事果決,是個有本事的大才啊。」
王用士立即介紹說:「中孚,此乃本縣好友,鉛山舉人費大昭。」
「你倒是給他省了許多銀錢,」費映環搖頭自嘲,「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聽聞災民起事,眾人都想著如何守城,破敵妙策竟被你一個孩童點醒。」
侍女崇拜道:「小公子可真是厲害!」
「頭不昏了,就是還沒力氣。」趙貞芳擠出一個笑容。
旁邊的費映環笑道:「閣下為何這幅打扮?」
費映環笑道:「干我屁事。當晚夜襲,我身上都沒沾血,只顧著站在河邊賞月了。」
親近一些的家奴,不喊主人「老爺」、「夫人」,而是直呼為「爹」、「娘」。
聽王用士提起自己的老祖宗,高爾儼不免有些自豪,當即作揖道:「縣尊謬讚了。」
費映環指著他身上的絲綢女裝:「這是家奴的衣服?」
高爾儼很快被帶進來,依舊披頭散髮,身上還穿著不倫不類的絲綢女裝。
再次見到費映環,此君正在花園裡自斟自飲。
聽到「義子」二字,趙瀚心中狂喜,恨不得直接https://m.hetubook.com.com磕頭喊爸爸。
「賊首死了。」費映環端起酒杯。
趙瀚小心應答:「先生過譽了。」
趙瀚解釋說:「從十裡外奔回報信,時辰差不多可以對上。姐姐又滿臉喜色,顯然縣尊老爺並未吃敗仗。」
「有此一說,不知真假。」趙瀚回答。
「原來是他,」王用士笑道,「快請高舉人進來說話。」
比如某文學巨著,家奴對外稱呼西門慶,都用「俺爹」、「西門爹」等字樣,又稱西門慶的結拜兄弟為「二爹」。
縣衙。
「那我要戒酒,或可再生一麒麟兒,」費映環把酒杯放下,吃了兩顆花生米,復又舉杯飲盡,「戒酒如治國,不可貪一日之功,非得循序漸進不可,等我回家再戒酒也不遲。」
這廝從王用士那裡,借來二百兩銀子。有錢之後,也不幹別的,先去購置一身行頭,恢復自己富家大少爺的裝備。
趙瀚沉默不語,面露戚容,這個話題他不方便多說。
「哈哈哈哈!」
……
「請他進來。」
「爹爹的朋友可多著呢。」趙瀚笑道。
趙瀚起身詢問:「可是縣尊破賊了?」
費映環驀地無奈憂傷:「我有兩女一子,女兒皆蘭心蕙質,偏偏兒子是個蠢貨。陶詩有雲:『阿舒已二八,懶惰故無匹。阿宣行志學,而不愛文術。雍端年十三,不識六與七。通子垂九齡,但覓梨與栗。』我若早生千載,必與五柳先生結為莫逆知己。」
費映環放下酒杯,拿出摺扇搖啊搖,問道:「兩日前,你連敵情都不清楚,https://m.hetubook•com•com為何就敢登樓獻策?」
趙瀚扶著小妹,喂下一碗湯藥:「感覺好了些沒?」
這是因為主僕關係,變成法律認可的父子關係,按照儒家三綱五常,兒子怎麼可能隨意自立門戶?敢擅自逃跑的,連戶籍都弄不到,直接就成了黑戶流民!
計策獻出,又已成功,他在等待收穫。
趙瀚將小妹緩緩放下:「你再睡會兒。」
再厲害能有什麼用?
巡檢司正堂,只剩王用士、費映環、魏劍雄三人。
趙瀚只得換個角度恭維:「臨陣不亂,沙場賞月,先生好氣度。」
明末武將喜歡用家丁打仗,家丁裏面常有一堆乾兒子,其真實身份就是奴僕!
趙瀚回答說:「好教先生知曉,小子也是流民,餓得久了渾身都沒力氣。那些亂民就算搶到糧食,也才吃飽幾天?能有幾分戰力?早一日主動出擊,就可多一分勝算。若等賊軍殺到城下,不論是否能夠守城,城外街巷必然被毀,到時候又該有多少百姓無家可歸?縣尊又該耗費多少財力去安置?」
王用士咬牙切齒說:「我已審問過諸多亂民,能住進胡家大宅的,皆為賊首踏破天的親兵,而且必須納投名狀才行。高爾儼當時就在胡家做客,驟然遭遇亂民攻打,靠喬裝打扮就能從賊?還搖身一變成了賊首的親軍?這廝必然偽裝成奴僕,跟亂民一起殺過胡家人。為了活命,竟對自己好友的家人舉刀!」
侍女驚訝道:「小公子怎曉得?」
費映環手搖摺扇,微笑不語。
可聽完後面的話,頓時心頭拔涼。
魏劍雄瞠目結舌,久和_圖_書久說不出話來。
趙貞芳張嘴欲言,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夜襲已經結束,又似乎還沒有結束。
王用士委婉送客說:「如此大功,本縣定然上報朝廷加以褒獎。閣下勞累一夜,想必頗為疲倦,便在這巡檢司暫作歇息吧。」
魏劍雄一身血污,胸前還沾著白色腦漿,回答說:「回來的路上,已經驗過了,確是踏破天無疑。據投降的亂賊說,此獠喚作劉長林,乃獨流鎮寬河村人,以販賣土鹽為生。其父母兄弟,俱已病亡多年,有一長姊嫁去了唐官屯。」
王用士頓時驚喜道:「真的?可曾驗明身份?」
「嗯。」趙貞芳閉眼躺著。
果然,費映環三杯酒下肚,隨口問:「你兄妹二人,今後有何打算?」
費映環歡快大笑,指著趙瀚打趣道:「小小年紀,滿嘴謊話,令尊教子有方,想必也是一位妙人。」突然他又嘆息起來,「唉,這個年月,有趣之人不多。可惜令尊已遭不測,否則我定要結交一番。」
可左等右等,王用士、費映環都沒回縣城,留在獨流鎮處理善後事務。
又過一日,費映環獨自返回縣衙,魏劍雄繼續在獨流鎮幫忙。
王用士猛拍桌子,破口大罵:「如此奸詐之徒,枉讀聖賢書!」
獨流鎮巡檢司衙門,佔地兩畝,位於鎮中心偏北,此刻是王知縣的臨時辦公點。
「見過前輩,」高爾儼面帶悲痛之色,訴說遭遇道,「獨流鎮胡崇道是吾好友,昨日晚輩帶著書童,正在胡兄家中做客。誰知那踏破天突然殺來,胡兄一家數十口,皆遭不測。便是晚輩的書童,也慘死在賊軍刀和-圖-書下。晚輩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只得披散頭髮,換上家奴的衣服,佯裝從賊投了亂軍。幸得王縣尊帶兵殺至,這才有機會手刃賊首,為胡兄全家報了滅門之仇!」
費映環彷彿把縣衙當自己家,吆五喝六的命令僕人燒洗澡水。沐浴更衣之後,還把侍女小環叫去,幫他梳頭束髻搞了半個時辰。
王用士問道:「是誰擒斬賊首?」
五百多鄉勇,撒出去就收不回來,黑燈瞎火一頓亂追,天快亮了尚有四十多人未歸。
堂堂一個知縣,總不可能厚顏無恥,真的只給些湯藥錢吧?
「多謝縣尊體恤,如此便先告退了。」高爾儼從容離去。
孩童之軀,無長輩庇佑,趙瀚只能努力求生存。
趙貞芳問道:「我聽小環姐姐(侍女)說,這裡是知縣老爺家。知縣老爺真是爹爹的朋友?」
待趙瀚坐定,侍女小環守在旁邊,非常有眼力勁兒的給費少爺斟酒。
趙瀚拍馬屁道:「先生神勇。」
趙瀚回道:「先去南方,北邊冬天太冷,露宿街頭恐遭凍死。」
「縣尊,魏壯士求見。」
崖山海戰,陸秀夫抱著幼帝跳海,樞密使高桂也跟隨殉國。靜海縣有兩支高氏,中旺鎮高氏乃高桂長子的後代,子牙鎮高氏則是高桂次子的後代。
趙瀚安慰說:「再養兩天就好了。」
費映環也不強求,微笑道:「動筷,吃飯。」
「啪!」
「小子見過先生。」趙瀚作揖行禮,也不多話,安然坐下。
魏劍雄踏步走進巡檢司正堂,拱手道:「稟縣尊,賊首已伏誅。」
高爾儼解釋說:「亂民貪圖享受,看到好衣裳就搶。不拘男裝女hetubook.com.com裝,也不管是否合身,只要是綾羅綢緞便穿上。晚輩為了矇混過關,也只得換上這一身。」
太祖朱元璋有規定,平民百姓不得蓄奴,就算擁有功名的讀書人也一樣。因此,收買奴僕的契約,就偽裝成收養義子義女的契約。
既然屬於收養契約,似乎攔不住家奴脫身,但那玩意兒更具實際威力。
趙瀚囑咐小妹幾句,便起身抱拳:「煩請姐姐帶路。」
平白無故,突然找他一起吃飯,還說了這麼些廢話,肯定是帶著什麼目的來的。
趙瀚只能報以微笑,等著對方道明真實來意。
趙瀚謙虛道:「僥倖而已。」
趙瀚沒有立即拒絕,只說:「我要跟小妹商量一番。」
聽到腳步聲,費映環也不回頭看,只端著酒杯說:「過來坐。」
趙瀚忍不住笑道:「五柳先生諸子愚鈍,可能是因為他酒喝多了。」
家裡老爺未死,即便四十歲了,費映環依舊是大少爺。
王用士身邊奇缺人手,他的師爺不在靜海縣,已前往河間府城多日。新知府剛剛走馬上任,年輕時還被王用士毆打過,必須派個可靠之人去緩解關係。
費映環看看杯中之物,表情古怪道:「喝酒過多會讓兒子變成蠢貨?」
「你倒是不拘小節。」費映環似笑非笑。
魏劍雄說:「靜海縣舉人高爾儼。」
費映環饒有興趣打量趙瀚,嘴裏咀嚼著一粒花生米:「小小年紀,心思敏捷,性格沉穩,可惜不是我兒子。」
費映環突然感慨:「厚顏無恥,心狠手辣,也算一個人物。」
又是一番勉勵嘉許,雙方交談半刻鐘。
突然,外頭傳來喧嘩聲,很快侍女小環狂奔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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