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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

「契約期沒滿，傭工就要走呢？」費如鶴問道。

如今，幾位黃老爺已經完蛋，採石場一直空置著，簧壩村的左老爺就想著收回。

「哐！」

費如鶴依舊不說話。

「願意加入嗎？」趙瀚把寫好的會章遞過去。

「能有兩百年的天下太平不好嗎？」趙瀚說道。

「等收了稻子之後再說。」趙瀚沒有否定這個提議。

費如鶴無言以對。

反而是河對岸的簧壩村，下游的茅田村、銀坑村、平陽村，北邊的上坊村、乾上村，這些村落的士紳被搞得風聲鶴唳。

趙瀚又說道：「第三，你家裡的土地，按戶籍人口來算，每人只能保留兩百畝。剩下的全部沒收……」

趙瀚笑道：「你是想問，如果我打到鉛山縣，怎麼處理費家吧？」

方圓好幾個村落，佃戶們蠢蠢欲動，地主們如履薄冰，紛紛派人去縣城告狀。

扯尼瑪半天，還是「干大事」三個字有效果。

費如鶴冷笑：「那是強奪士紳土地，換來的兩百年太平！士紳何辜？」

「你聽我說完，」趙瀚笑道，「如果願意主動捐獻土地，那麼剩下的土地，十年之內免收田賦，二十年內田賦減半。每人保留兩百畝地，夠你們吃穿用度了，更何況還有店鋪、造紙坊和炒茶坊。」

廬陵縣只有不到六十個都，趙瀚一下佔了兩個都，知縣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開篇的總章，引用《禮記》：「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費如鶴回答：「做生意賺錢，買來的wwｗ.ｈeｔｕboｏｋ•com.com。」

「為何要分門別戶？」費如鶴打斷道。

陳茂生雖然識文斷字，但統計錢糧真的夠嗆，事務繁忙也沒時間學習算術。

「容我再想想。」費如鶴心煩意亂。

費如鶴突然質問道：「你分土地給農民，就能天下大同？就算所有士紳都聽話，把土地交給朝廷處置，再由朝廷分配給百姓，還禁止土地買賣流轉。可百年之後呢，兩百年之後呢，天下人越來越多，哪有土地繼續拿出來分？」

費如鶴辯解道：「我家可沒把佃戶往死里逼，便是我爺爺，也是要面子的，田租收得非常低了。」

「鎮長，」陳茂生突然前來彙報，「河對岸的採石場，被簧壩村的左姓地主霸佔了。」

費如鶴終於動容，可能是聯想到自家遇到這種情況。

轉眼進入五月，稻子都開始抽穗了，依舊是風平浪靜的樣子。

費如鶴欲言又止，無力反駁此問。他一向表現得很莽，今天說這麼多，已經算超常發揮了。

趙瀚回答說：「避免地方宗族尾大不掉。」

左等右等，屁事沒有，官兵的影子都沒見著。

費如鶴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這裏跟鉛山縣不一樣，鉛山縣更富裕，這裏太窮了！」

費如鶴猛然站起，指著趙瀚說：「你這樣搞，得不了天下，士紳大族會恨死你！」

費如鶴豁然開朗，是啊，天下都有了，還怕沒有土地？

他暫時也沒有別的事做，就是給鎮公所的官吏發工資，順便負責團勇營訓練期間的後勤。

第四……

本地居民，當然有能寫會算的，卻無和*圖*書法讓趙瀚放心，之前清丈土地就有好幾個亂來。

趙瀚猛拍桌子：「你口口聲聲，說要做甚大事。可事到臨頭，卻小家子氣。我要的是天下，你只顧盯著自家一畝三分地，你像什麼能幹大事的樣子？老子今後打下安南，賞你幾萬畝地又有何難？天下都有了，你還怕沒地嗎？釣魚都要有魚餌，你魚餌也不掛，是想做姜太公？」

「嗙！」

費如鶴怒氣稍微消減，連連搖頭：「瀚哥兒，你這樣真不行。我是無所謂的，我又不貪圖享受。可別的士紳子弟呢？就拿費如飴來說，他在蘇州花錢如流水，一件奇裝異服就價值百金。你若殺到鉛山縣，他必然招募鄉勇跟你打仗！」

費如鶴道：「你繼續。」

費如鶴扭頭望著窗外，似乎不願多看趙瀚一眼。

……

高利貸屬於地主的大殺器，自耕農遇到困難，只能借高利貸度過危機。借了又還不起，那就得咬牙賣地，土地漸漸向大地主集中。

費如鶴默然。

這傢伙並不蠢，只是經常缺根筋而已，也可以說是沒心沒肺。

第二，大同會之會員，不拿俸祿，需交會費。

趙瀚笑道：「倒是會挑時候。」

費純一來，立即得到重用，任武興鎮戶科科長，兼任團勇營後勤官。

趙瀚繼續說道：「南贛那邊的田兵，只讓地主交出三成土地，剩下的減租減息。他們算是少有的克制，你知道山西、陝西是甚鬼樣嗎？」

第一，年滿十五歲的華夏子民，承認大同會的綱領和章程，願意執行大同會的決議、接受大同會的領導，就可以申https://m.hetubook.com.com請加入大同會。

趙瀚還真的暫時沒空，官兵遲遲不見蹤影，農忙時節又快到來，只能先放雜兵們回家。他正好抽出時間，結合實操經驗，編寫大同會的會章。

接下來是細目——

趙瀚嘆息道：「陝西、山西二省民亂，朝廷清剿幾年，農民軍越剿越多。福建、廣東、江西、湖廣，也接連爆發民亂，閩西、贛南現在還沒平。北直、山東、河南的白蓮教，剿而復生，除之不盡。遼東又被韃子佔了，年年叩關。朝廷沒錢，增賦加稅，而今只有遼餉，以後怕要征剿餉。你覺得，是不是到王朝末世了？」

費純來到武興鎮，為趙瀚緩解了人才缺口。

趙瀚每天忙著訓練士卒，並派人划船去下游，探聽官兵的軍事動向。

順便改編《白毛女》，讓陳茂生負責排練，等收割水稻之後進行公演。

趙瀚朝外面一指：「我在武興鎮鬧一場，周圍幾個村，佃戶全都蠢蠢欲動。你信不信，只要我放出一點風聲，他們自己就殺地主起事了。為何會這樣？你敢不敢回答？」

一切草創，缺部門，缺人才，今後慢慢完善。

趙瀚早就想好了：「便拿你家來舉例。第一，必須分戶口，你家裡的人太多，二叔、三叔得自立門戶……」

趙瀚繼續說：「如今的江西，只差一場大災，到時必定烽煙四起。你知道民亂是甚樣子嗎？讓我來打天下，還給你每人留二百畝地，還給你留店鋪和工坊。遇到其他農民起事，怕不直接把你家搶光了！」

「你自己信嗎？」趙瀚譏諷道，「兩百年前，費氏不過偏居和圖書橫林一隅，便是做生意起家之後，撐死了也只有上千畝地。如今，費氏各宗的土地加起來，至少有幾十萬畝吧？都是正經買來的？費氏各宗，哪家沒放高利貸？包括你家！」

將陳茂生打發走，趙瀚開始提筆寫會章。

原因很簡單，武興鎮的黃姓太多，同姓之間不能通婚，因此經常娶隔壁村的女人。

趙瀚說道：「山西、陝西二省，農民軍所過之處，士紳大族無一倖免。他們倒是不要土地，卻要抄家滅族，把錢糧給搶光，把家奴、佃戶、平民全部裹挾從軍。就像蝗蟲一樣，越滾越多，吃完一個縣，再去下個州，過境之後幾成白地！」

費如鶴面紅耳赤，一腳把凳子踹翻，拍桌子說：「老子便豁出去了，不要命，不要錢，不要地，就是要干大事！」

陳茂生又說：「那個採石場，應該算本鎮的公產，許多百姓都希望出兵奪回來。」

跟他爹一個樣子，費映環也沒心沒肺，腦子其實聰明得有些可怕。

趙瀚又說：「第二，費家的店鋪、造紙坊和炒茶坊，可以全部保留下來。但是，不得使用家奴做工，必須撕毀賣身契，改為雇傭契約。你家裡的奴僕，也必須改為雇傭契約。可簽三年五年，但最多只能簽五年。契約期滿，可以續約，若傭工不願續約，不得阻攔其離開。」

費如鶴點頭道：「明白，你繼續說。」

「士紳何辜？」趙瀚猛拍桌子，「天下哪個士紳，敢問心無愧說出這句話！」

搞得錢糧事務，只能讓龐春來兼理。

考慮底層出身的會員看不懂，趙瀚又把這段翻譯成大白話。

「你家收得低？ｍ•ｈｅtｕbｏｏk.ｃom•ｃｏｍ費氏族長呢？那死老頭收得可重了！」趙瀚冷笑道，「一旦農民起事，管你家的租子低不低，把你整個費氏都洗劫了再說。我再問你，費家的土地是怎麼來的？」

想法也是挺奇葩的，把趙瀚當成強奪黃氏族產的匪寇，而且認為趙瀚不敢輕易過河動武。

河對岸是陡峭山坡，其實算簧壩村的地盤。只因黃家人多勢眾，十幾年前強行佔有，把對岸的一片山林給搶了。

第三，大同會之會員，以實現天下大同為己任，不惜犧牲個人的一切。

如今分了土地不說，趙瀚還發放了糧食。就有媳婦悄悄回娘家，帶幾斤陳米救濟娘家人，順便把武興鎮的變化散播出去。

趙瀚冷笑：「對於貧苦百姓而言，鉛山縣的富裕，只是他們能勉強活命。我說過了，鉛山縣只差一場大災！為何如此局面？士紳侵佔土地太多，對佃戶的盤剝已至極限！」

趙瀚又說：「干大事不惜身，死都不怕，卻怕自家的地沒了？費如鶴，你是要干大事的人，不是鄉下目光短淺的土財主！」

趙瀚又說道：「統一天下之後，咱們可以開工廠，把貨物賣到海外，賺那些異國番邦的錢。糧食不夠，就多多推種番薯、苞谷。若土地不夠分了，也可以海外移民，只要朝廷不亂套，總是有辦法可想的。」

「唉，大明要亡了，你知道嗎？」

「對，就是這個。」費如鶴點頭道。

費如鶴認真看完全部內容，撓頭說：「大同會所到之處，都像武興鎮這樣分田分產？」

趙瀚解釋說：「你們可以報官，讓傭工賠償違約金。違約金有限制，不得超出傭工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