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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逃跑團勇，直接趴在地上投降。而大同軍為了儘快擾亂大營，也顧不上去殺那些趴地上的，都在瘋狂的往更深處沖。

此時此刻，王之良盼著反賊趕緊攻城，他可以藉助城池，給反賊不斷造成殺傷。只要能造成殺傷，就能提振士氣，偏偏李正只是慢悠悠填護城河。

地方官員無法抵抗，只能築城據守，任憑農民軍肆虐村鎮。等鬧得大了，朝廷派兵圍剿，一剿就是好幾年。

無人回答，都不敢說話。

「他娘的，這些地主還真會編！」胡定貴勃然大怒，喝令道，「宣教官，快過來給他們講講，老子先去睡覺了！」

士卒們輪流休息半天，吃過午飯，胡定貴下令返回，那幾百俘虜全都用來運糧。

王之良解釋說：「要麼是反賊伏擊了援兵，要麼是反賊去北邊劫掠，那些俘虜和輜重都是他們搶來的。」

「你殺了幾個？」胡定貴問道。

派出的兵也不多，胡定貴、陳福貴各率五百正兵，夜間出發繞向北邊，埋伏在距離長沙城四十里的麻潭山中。

「撫帥，北邊有賊軍！」

城外護城河，已經被李正派運糧隊，每天負土填了一大段。

只有讓李正帶兵攻城，而且攻陶家兵防守的那幾段牆，雙方才能完美配合起來。可這等於讓李正冒險，萬一陶家兵使詐，在準備不充足之下，大同士卒肯定死傷慘重。

一個士紳急道：「可賊兵真從北邊過來，還帶了許多俘虜和輜重，湘陰必然已經失陷！」

一千大同軍追至河邊，看著月下翻騰的河水，全都給整傻眼了。

城池失修，武備鬆弛，趙瀚真要遇到硬茬子，崇禎做夢都能笑醒。

李正和陶愛之，都沒有真www•ｈetuｂｏoｋ•coｍ•ｃｏｍ正的信賴對方。

這才是南方戰爭常態，趙瀚不可能遇到像樣的抵抗。

士紳們集體去找王之良，王之良鎮定道：「不必驚慌，此詐言耳。」

王之良立即奔向北面城牆，果然看到一千大同軍，押解著數百俘虜而來。糧食太多，幾百俘虜忙不過來，還分了幾百大同軍運糧。

王之良搖頭道：「反賊不會上當，還會將你扣下，不要如此冒險。」

他想夜裡在城內放火，又害怕失敗，到時候四兄弟肯定被斬。

陶愛之說：「晚生可以對反賊說，是撫帥讓晚生詐降的，晚生真的打算從賊。然後借口回城布置，就可以從容脫身。」

「湘陰，夏家沖。」一個俘虜回答。

好多都是新的！

「老表啊，」胡定貴笑著說，「我是豐城的，離德興不遠，中間就隔著幾個縣。為啥要幫著官府打仗？」

特別是那些募兵辦團練的士紳，此刻嚇得渾身發抖。書信內容很簡單，李正謊稱自己攻佔湘陰，長沙已經變成一座孤城。

王之良沒有答應，而是陷入沉思。

今晚月色明亮，胡定貴悄悄摸過去，離得近了差點笑出聲來。

並且終於發現傷亡，一個團勇被人踩死，七個團勇被順手戳死。

陳福貴撓頭道：「他們就是來送糧草的吧。」

胡定貴一腳踹翻竹籬笆，輕輕鬆鬆衝進敵軍大營。

探子潛回山中，說道：「北邊十多裡外，那些團勇靠河紮營。也不曉得是什麼河，反正是一條小河。」

七千多人過條小河，能耗費整整一天時間。

那俘虜哆嗦道：「趙天王喜歡殺人，還喜歡吃人肉。趙天王的兵，要殺光青壯，和_圖_書要搶光女人，還要拿小孩做軍糧。」

陶愛之這次冒險出城，就是要當面跟李正溝通，否則互相之間配合不默契。

七千多人的糧草，肯定多得很。可惜，一半是用船運的，夜裡已經划船跑了，不然還能繳獲更多。

說白了，都想讓對方先動手，以至於拖延到現在。

湘潭那麼重要的商業城市，萬曆初年還在使用木製城牆。

「這算打贏了？」陳福貴有些搞不明白，因為大部分敵軍都成功逃掉。

「南岸，」探子說道，「敵軍上午開始過河，半下午才把輜重全部運過來。估計又累又餓，不願繼續趕路，便直接在河邊紮營。營地扎得亂七八糟，就砍了些竹子做柵欄。正經營帳也沒有幾座，大部分敵軍露天睡覺，還在營地里到處燒草熏蚊子。」

這一點，從湘南的各地城牆就能看出。

左思右想，王之良決定冒險試試，對陶愛之說：「那你今晚就出城吧。」

「哈哈哈哈！」

胡定貴、陳福貴對視一眼，俱都哭笑不得。

這些士紳辦的團練部隊，跟剛開始造反的農民沒啥區別。什麼都不懂，眼前的營寨，幾乎犯了能夠犯下的所有錯誤。

俘虜和糧草還在半路上，李正已經接到消息，立即讓人多寫勸降信。

而王之良麾下這群烏合之眾，才被圍困半個月，就已經軍心浮動了，必須來一場小勝才行。

湘江邊上，也停靠著一些運糧船，聽到動靜立即划船開溜。

噗通，噗通……

胡定貴想要給李正提建議，等打完這一場，就發給俘虜糧食，讓這些人回家主動宣傳。

陶愛之也是沒有辦法，城門處全是王之良的兵。而他陶家的兵，全部都用來守衛城牆和_圖_書，而且被分散為四股布置。

李正立即讓人往城裡射書信，守城官兵看了嚇得面如土色。

長沙城高大堅固，守城肯定沒問題，問題是士氣一直在跌落。

胡定貴指著之前那個俘虜：「老表你來說，不許說假話！」

普通團勇，幾乎全部露天睡覺，身下就墊了一張涼席或草席。雖然傍晚燒草蛆蟲，但此時效果已經過去，許多團勇被蚊子咬得睡不著覺。

城內守軍一萬一千多人，陶家就募集了四千多，王之良對陶氏四兄弟非常重視。

古代的城市攻防戰，動輒就是好幾月。除非全軍心懷死志，否則絕不會堵死城門。留著城門，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隨時出城打幾場，只要小勝就能提振士氣，甚至打個平手都能提振士氣。不然的話，圍城越久，守軍士氣就越低落。

這他娘是來武裝郊遊的？

胡定貴有些驚訝：「你居然說江西話？」

不僅是佃戶，自耕農同樣嚮往，只要趙先生來了，他們也可以分田。

胡定貴、陳福貴各領五百正兵，一點點的開始接近。

特別是那些佃戶，他們參加團練，純粹是因為地主答應今年減租，而且團練部隊每天還可以管飯。

「聽……聽過。」俘虜們稀稀拉拉回答，許多人表情驚恐。

胡定貴樂得大笑。

入夜之後，胡定貴、陳福貴帶兵下山。提前脫掉甲胄放在山裡，全部輕裝前進，半夜急行軍十余里，終於抵達敵軍的河邊營寨。

這種睡不著的狀態，再多行軍幾天，還沒打仗就身心疲憊了。

胡定貴投軍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打這種詭異陣仗。

「殺！」

可到了萬曆末年，長沙府的各個州縣，磚石城牆全都修好了。地方官httｐs://ｗwｗ•hetuboｏk.ｃｏm.ｃom築城的根本動機，就是為了防備萬曆年間，湘南地區此起彼伏的農民起義。

李正高興壞了，他就想圍城打援啊！

就拿長沙府來說，包括長沙城在內，共有十一縣一州。這十二座城，到了正德末年，其中七座沒有正經城牆。

眼見護城河被一段一段填平，對城內的烏合之眾而言，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而且還過河紮營，簡直貼心無比，胡定貴襲營都不用再渡河。

一路上，宣教官反覆講解政策，聽得這些俘虜兩眼發光。

胡定貴指著營中糧草，笑道：「肯定打贏了，敵軍沒了糧草，再想來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

胡定貴幹脆把幾百個俘虜，全都叫過來，大聲說道：「你們啊，真是太不值了，幾斗米都幫著地主賣命。有誰聽說過趙天王？」

胡定貴感覺其中有問題，便說道：「都說說，你們那邊，趙天王是怎樣人？」

就在李正圍困長沙的時候，湘陰、寧鄉、益陽的夏氏串聯募兵。

陳福貴說：「只顧著追敵，擾亂敵軍大營，一個都還沒殺。」

明末南方，真沒啥像樣的仗可打。

那俘虜回答：「夏老爺說，只要投軍做團勇，今年的田租就減一成。出兵打仗，老爺們還要管飯。」

胡定貴把俘虜招來問話：「哪來的？」

三支夏氏，三足鼎立，全都分佈在長沙隔壁。

李正早就派出探子去湘陰，主要是為了探查湘陰敵情，看能不能派遣少量部隊偷城。

當一千大同軍殺進大營，團勇們紛紛驚醒。

結果，卻探知湘陰方向，有數千團勇朝長沙進發。

胡定貴問道：「南岸還是北岸？」

夏氏原本世居益陽，北宋時期遷徙一支到寧鄉。永樂年間，江西的夏和*圖*書氏，有一支遷徙到湘陰，並與湖廣夏氏對上了族譜。

陶愛之看著被填平的那段護城河，悄悄吩咐三個弟弟一番。然後他去找王之良，拱手說道：「撫帥，晚生可以夜裡懸筐而出，去反賊的大營詐降。約好做內應，三日之後舉火為號，等他們進了瓮城，就來個瓮中捉鱉。雖不能殲滅賊軍，卻可挫其士氣，以此來提振我軍軍心。」

影影綽綽之間，也不曉得來了多少敵人。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連兵器都顧不上拿，飛快朝著小河邊跑去。

一群未經訓練的農民殺來，就能打得官兵抱頭鼠竄。

那俘虜說道：「聽老輩子說，我們那裡整個村，都是從江西德興遷去的。」

夏家的團練部隊走得好慢，胡定貴、陳福貴在麻潭山足足休息兩天，那些傢伙終於姍姍來遲。

天亮之後，清點人數，抓住六百多個俘虜。

他們反應雖然較慢，陣仗卻搞得很大，總共募集鄉勇七千多人，浩浩蕩蕩前來支援長沙。

那種感覺，就好像還有一隻靴子沒落下。

七千多人的團練答應，猶如接到了軍令，爭先恐後朝北狂奔，齊刷刷跳進無名小河。然後做出各種游泳姿勢，有的狗刨，有的蛙泳，有的自由泳，夜襲行動彷彿變成游泳比賽。

一千大同精銳，夜襲七千多團勇，把敵軍大營殺穿了，似乎雙方都沒流什麼血。

落水聲不絕於耳，都是主動跳河的。這些湖南漢子，幾乎都會游泳，而且還沒穿甲胄。他們早就想清楚了，一旦遇敵就跳河逃生，除了士紳子弟之外，普通士卒根本就不願打仗。

在李正看來，陶愛之有四千兵，直接在城內跳反即可，到時候他就能趁機攻城了。

反賊真正攻城，他們反而沒那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