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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那人說道：「比大王的坐騎還高得多。」

「東進哪裡？前面三個縣，都跟這裏一樣，野外根本沒有百姓，你分兵過去強行攻城嗎？」張獻忠反問。

必須偏向其他省份一些，但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會寒了江西將士的心。

「幾百匹戰馬，都有那麼高？」張獻忠驚訝道。

說著，那人焦急道：「我軍全部是騎兵，帶的糧草不多，沿途又搶不到糧食，兩天前就已經斷糧了。」

書香門第不好好讀書，連秀才都沒考上，從小攆雞追狗瞎胡鬧。少年時開始耍刀弄棒，還把家裡的驢子當馬兒騎，說是要練習騎射本事。

該死的左良玉，怎麼還不南下幫忙？

還是因為識字，並且能寫會算，打仗不但悍勇，還慣能用腦子，王徽以團長身份，被選為廣濟縣守城主將。

硬要強行爆破的話，需要海量火藥才行。

老回回說道：「何止是高，跟那些戰馬比起來，咱們的戰馬就像是騾子！這仗沒法打了，野外見不到人，也搶不到糧。敵軍除了騎兵，根本就不出來打仗，只等著咱們去攻城。這廣濟城拿不下，你敢分兵去攻別的地方？」

由於石永恩相對健壯，還被編入攻城營，前後兩次參与攻城。他每次攻城都慫得很，躲在雲梯的防箭木板後面，不顧督戰隊的呵斥，磨磨蹭蹭才去爬梯子，然後迅速潰逃。逃回去一半，遇到督戰隊，又立馬沖向城牆。

張獻忠下令火頭軍造反，先拿來一些餅子充饑，問道：「敵方究竟有多少騎兵？」

當天傍晚，老回回帶著騎兵回來，狼狽不堪道：「我是繞路回來的，趙瀚的騎兵太噁心人，騎騾子的步卒配合大量哨騎也噁心人。老子的騎兵沒了兩百多，根本就不是戰死的，而是斷糧餓得沒力氣了！快快下令造反，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最初只有兩千多，後來又多了一千，還有好幾百重甲驍騎。」老回回說道。

張獻忠問道：「全都比我的坐騎高得多？」

左良和圖書玉正在山東面對瘟疫，他不敢動，一動後方就炸，而且士卒多染病，根本就沒法作戰。

不知敲擊多久，又是一鎚子掄下，某處的鐵釺迅速下墜，已然插|進了敵軍的地道中。

曹叔認真思考，咬牙點頭：「那就逃！」

曹叔回答：「都不划算。」

既然如此，石永恩的手臂也被熱油燙傷，部分傷口已經開始化膿了。

夜間，石永恩無法入睡。

張獻忠問道：「那些戰馬能有多高？」

石永恩說道：「逃走還有活命的機會，繼續攻城必死無疑。你選哪個？」

他是徐穎派到湖北的細作，投奔親戚做了染坊學徒——真親戚，真學徒。

張獻忠氣得破口大罵，下令繼續挖地道。並不直著挖過去，而是斜著往前挖，讓守軍無法確定地道的大概位置。

現在就撤兵，豈不鬧出個大笑話？

十萬大軍，二十萬民夫，混在民夫里的細作，絕對不止石永恩一個。

在洞庭湖一系列戰鬥時，王徽接連立下大功。

王徽照常巡視城牆，安撫慰問士卒，然後下意識的朝城外看去。

《明史》說李自成的戰術是「三堵牆」，但實際情況是「五重陣地」。最前方全是裹挾來的流民，第二道、第三道軍陣是步兵，第四道軍陣是馬隊，第五道軍陣是驍騎。

石永恩問道：「今晚不逃，明天攻城也是死，怎樣死了更划算？」

要是自己也能活著回去就好了。

附近的鐵釺全部拿過來，十多根鐵釺就在那一片往下砸。有幾根拔|出|來還帶血，顯然刺傷了地道里的敵人。

夜間。

這仗打得太憋屈了，廣濟縣城必須拔掉，如此才能保住糧道安全。就算不管糧道問題，這也是他們的撤軍通道，不拿下廣濟城的話，一旦戰敗都沒法撤軍。

事實上，除了王徽自身的原因，他之所以提拔如此快，也是趙瀚在刻意偏向外省籍士兵。江西籍軍官太多了，不管是否承認，肯定存在拉幫結派的現象。

每天晚上都會這麼干，比對和_圖_書著敵軍挖地道的位置，在城下各處用鐵釺打入土中試探。

「敵方騎兵有多少？」張獻忠問。

南方北方，堅壁清野六七個縣，消耗的糧食足以打一場大仗了！

張獻忠雖然死傷近萬，但大部分屬於炮灰，也就是強行征來的民夫。

城上迅速掉下來水桶，守城士卒拔出鐵釺，通過小孔往下面灌水。

激戰許久，前後三輛呂公車停止前進。

那個老回回的部下回答說：「約有兩三千，大部分都不|穿甲，只用一桿火銃跑遠了放銃。但有好幾百騎兵，那些戰馬又高又壯，人著重甲，戰馬的要害處也披甲。」

「這……被抓到了要殺頭的！」曹叔驚恐道。

還有那羅汝才，約好了一起南下的！

石永恩並不怨恨徐穎，把他送到張獻忠的地盤當細作。因為石永恩全家已經分田，兄長得到特殊安排，直接被提拔為縣衙吏員，如今已經做到了工科科長。還有姐姐，嫁給一個知縣做續弦，今後肯定能過好日子。

「曹叔，睡了沒？」石永恩低聲問道。

石永恩又悄悄往外爬，爬出幾步低聲說：「老李，你怕死不？再去攻城必死無疑……」

張獻忠的精銳，源源不斷從這輛呂公車爬上來，守城農兵和百姓被殺死三百多人。

於此同時，繼續讓炮灰攻城，呂公車也增加到七輛。

守城農兵和百姓，舉著盾牌或者鍋蓋，阻擋敵軍的箭雨。盾牌之後，有健壯者拋擲萬人敵，大部分落到地上爆炸，只有極少數能成功砸進呂公車，因為這玩意兒每層都有擋板。

李自成在流竄時打仗，情況也差不多。

接著大同軍殺來，好雄壯的軍威，王徽立即帶著鄉勇降了。

他知道張獻忠在挖地道，千里鏡早就看見了。各個方向，一共十多條地道，每天都在從洞口運土出來。

「當！」

如果流民真把己方步兵沖潰，李自成就會帶著驍騎和馬隊立即開溜。

這些民夫很慘，本來好端端在家種地，莫名其妙就被拉來運輸輜重。和_圖_書搞運輸也就不說了，攻城的時候還得做炮灰，不去攻城就會被督戰隊給砍死。

民夫沒法逃，被分成好幾股，特別安排在大營靠中央的位置，四面八方全是張獻忠的正規軍。

那人說道：「不僅又高又壯，衝起來也快得很。他們還有步卒，騎騾子行軍，專門堵截我家將軍的去路，不讓我家將軍帶著騎兵回來匯合。」

然而，實際影響不大。

地道里的敵軍正在安放火藥，眼見又水灌入，連忙用泥巴來堵住洞口。

用流民大陣消耗官兵的體力，等流民潰散了，再讓步兵殺上去，驍騎和馬隊趁機繞向側翼。

如此戰法，對南京、北京這種堅城很難奏效，因為地基打得太堅固、太深了。

可打尼瑪半個多月，對方正規軍都沒見著，縣城還安安穩穩在那兒立著。

三個月前，石永恩跟著親戚出城，到城郊給親戚的老母親祝壽。正好遇到強征民夫，他稀里糊塗就被抓走，一路賣命張獻忠運送輜重。

而且，他還識字，能寫會算，越級提拔為營長。江淮戰役時，再次立功升遷，火速提拔為團長。

不斷打洞，不斷灌水，這個地道廢了。

北邊堅壁清野更簡單，那破地方旱災嚴重，今年擺明了顆粒無收，老百姓撤離時沒有絲毫留戀。

「這姓趙的真是無恥！」張獻忠大恨。

張獻忠默然。

張獻忠的十萬大軍，攻城半個月，只死傷千餘人，全是被萬人敵炸死炸傷的。

王徽得知消息，連忙讓人打出旗令，自己迅速帶隊過去支援。

孫可望說：「父親，恐怕北邊的情況差不多，定國也只能這樣強行攻城。」

幾年前，江西賊寇越界劫掠。

反正，流民是消耗品，張獻忠的民夫也是消耗品。

張獻忠咬牙切齒道：「再攻三天，打不下來就撤軍，讓那些礦工加快挖地道。只要攻破廣濟城，定然能夠獲得無數糧草！」

有人握著鐵釺插於地面，有人掄起大鎚猛砸鐵釺，還有人用竹筒罩地面側耳傾聽聲響。

王徽在知縣馮和_圖_書祖望的帶領下，募集鄉勇進行拚死抵抗，他親手陣斬賊首「飛上天」。

「好，一起逃，越多人越好。」

王徽坐在城樓上，目送勇士們懸索出城。

孫可望仔細思索，感覺確實如此。

廣濟守城主將叫王徽，原是瀏陽縣地主家的傻兒子。

因為步兵早就習慣了流民潰散，從心理和士氣上不會跟著潰。流民也不會往回潰逃，因為他們知道李自成的兵要殺人，密密麻麻的槍陣誰敢沖？崩潰時都是朝著兩邊逃散。

只要細心觀察，張獻忠隱藏得再好也能發現。

老回回說道：「等咱們攻城疲憊了，士氣下降了，敵軍主力也該出來了。而且敵軍控制長江，隨時可能運送主力在我們後方，到時候想撤都撤不了。這仗沒法打，趕緊全軍撤回去！」

就拿南京來說，太平天國炸開南京，火藥不知用了多少，反正是「大量」。後來湘軍炸開南京城，中國這邊說用了6000個麻袋的火藥，《紐約時報》說用了30噸火藥——數據有點離譜，但也側面反映，用幾口棺材裝火藥炸不開南京城。

城上爆炸。

張獻忠疑惑道：「就算步卒騎騾子，也不該追上老回回的騎兵啊。」

家裡的田產被分走無所謂，王徽樂顛顛的被征為農兵。由於表現優異，而且有過實戰經驗，趙瀚第三次擴軍的時候，王徽不但被編入大同正兵，而且直接擔任哨長職務。

張獻忠長驅直入也無所謂，最好能一直衝到沒有堅壁清野的州縣。到時候遠離地盤，戰線拉長，可以尋找無數機會將其擊敗。

「逃跑時帶上我。」旁邊一個叫曾阿陽的攻城營炮灰突然出聲。

就在張獻忠扼腕嘆息之際，忽然有騎兵奔來：「大王，我家將軍被敵軍騎兵纏住了！」

孫可望急道：「父親，十萬精銳、二十萬民夫，全部圍在這裏攻城也不是辦法。不如孩兒分兵東進……」

這樣做的民夫很多，只要不徹底潰散，督戰隊也懶得管。反正也沒打算讓民夫攻上城樓，能消耗守城物資hetubook.com.com便行了。

石永恩說道：「今晚估計要打仗，傍晚時分就在做準備了。要是當兵的都去攻城，咱們就趁機逃走，多喊上一些民夫，亂子鬧大了肯定抓不過來。」

三路大軍共計二十萬，民夫動用了將近四十萬。一座城沒打下來，一粒米沒搶過來，就這樣灰溜溜回去？

孫可望說：「探子回報，說野外還有許多集鎮。咱們不打城池，專去打這些集鎮。」

王徽終於帶著精銳農兵預備隊趕到，狼筅、藤牌、長槍三件套，從兩面進行夾擊。一番浴血奮戰，再次付出上百人代價，總算把攻上城頭的敵軍給殺潰。

……

羅汝才其實出兵了，下來逛了一圈。連跑兩個縣，發現沒糧可搶，也不敢太過深入，乾脆又帶著騎兵滾回河南腹地。

「轟！」

呂公車裡的精銳，趁機跳上城牆，迅速佔領一小片區域。

張獻忠嘆息道：「敵軍主力一直沒現身，恐怕就是在誘我分兵。一旦你帶兵出去，極有可能被包圍，到時候想回都回不來。」

但還是有兩輛開到城牆處，有個農兵投擲萬人敵時，不慎被箭矢射中手腕，萬人敵直接落在守城隊伍當中。

那人說道：「敵軍到處布置了哨騎，這些哨騎每隊只有兩人，什麼兵器都不帶，輕裝行軍跑得很快。他們也不敢接戰，遇到我軍就逃，然後奔往附近的集鎮點燃狼煙傳信。那些鎮子外面都挖了壕溝，裏面守著許多農兵和百姓，我們的騎兵攻不進去。」

「守住，結陣守住！」

用地道運送火藥炸塌城牆，並非太平天國發明的。明末就有了，官兵用過這種計策，張獻忠用過，李自成也用過。

明顯是一種違反軍事常識的戰法，前面的流民要是潰了，豈不要衝垮步兵大陣？

曹叔是個四十多歲的農民，唉聲嘆氣道：「哪睡得著？明天再攻城，怕是要死在城下。」

趙瀚就是不打仗，就是要浪費糧食保住百姓，把敵人拖得疲憊了再去打。

呂公車有好幾層，最上層比城牆還高，可以居高臨下往城上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