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躍在淵
第0461章 日本使團
而就在今年，更大的飢荒爆發，並且還要持續好幾年，這便是日本的寬永大饑饉。面對飢荒，一向崇尚獨裁的德川家光，只能被迫放鬆對地方的控制，收歸幕府直轄的唐津藩也重新分出去。
德川家光最終放棄直轄九州，除了地方阻力太大之外，還有個原因就是「寬永大饑饉」開始了。
柳生十兵衛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吃著。等雜役離開之後，房中再無外人，這貨立即埋頭，狼吞虎咽般把飯菜吃完，就連盤底的油脂都用米飯裹乾淨。
「請使者用餐。」
最終，德川家康給大明發去正式信函。自稱日本是「撮爾國」，中國是「大明」、「貴國」、「中華」。日本願意奉大明為宗主，請大明「以大事小」，日本必將「以小事大」。
「先生，我看到了富庶。」柳生十兵衛回答。
《左傳》里有儒家外交標準：小所以事大，信也；大所以事小，仁也。
那該怎麼打？
柳生十兵衛還沒站起，就偷偷打量這位皇帝。威武高大，氣勢不凡，不愧是中國天子。
在豐臣秀吉死後第二年，德川家康就想跟中國恢復邦交。為了示好，還把俘虜的大明將領茅國科，派船一路護送到福建交還。
結果，這兩艘中國商船，被日本海盜搶劫一空。
天草四郎造反，能夠拉來大量農民，正是因為日本發生飢荒。
又行百餘步，走過幾道迴廊，日本使節團見到了皇帝。
此人是hｅtｕbooｋ•ｃoｍ.ｃom朱熹的瘋狂擁護者，一邊批評陸王心學，一邊吸納心學思想。他將心學與理學融合，又將理學與神道融合，重新定義了日本的神道教。並主張排斥佛教、驅逐耶教，使得神道教成為日本官方宗教。
大明朝廷也有回應，派遣兩艘商船前往日本，想先以非官方的形式進行接觸。
「咚咚咚！」
趙瀚有些失望，大名鼎鼎的柳生十兵衛，一點都沒有遊戲里的威猛形象。雖然身體還算強壯，但個子實在太矮了，跪在那裡跟個半大小孩兒似的。
趙瀚惡趣味十足：「且將他的兵器拿來，朕聽說日本劍法頗為獨特，就在這裏跟朕的侍衛切磋幾招。」
禮部官員解釋說：「國朝百廢待興，近幾年又遭逢大旱。陛下仁德，不願驚擾百姓，皇城一直沒有修繕。如今已然動工，一兩年之後，陛下就能搬進紫禁城。」
寬永大饑饉正在爆發當中，為了保證糧食供給。幕府禁止農民自由買賣，只能將糧食賣給固定商人，再由專賣商人轉運給幕府和大名，糧價必須由幕府來官方制定。
望著福州巨城，目睹繁華港口，林羅山不僅感嘆：「此真天朝上國也！」
「不可，」林羅山擺手道，「兩國邦交，乃是大事。就算餓死百萬農民，也不能損了日本的國威，不能折了幕府的顏面。若讓中華天子知道日本鬧飢荒，中華君臣必然認為幕府不行wｗw•het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ｍ仁政。天人感應，只有不仁之君，上天才會降下災異。」
即，大國跟小國邦交，要有仁德；小國跟大國邦交，要有誠信。
林羅山微笑道：「中國能如此富庶，皆因以儒學治國。只要日本也以儒治國，又兼神道而輔之，遲早一天也能類似中國。」
林羅山說道：「把人都叫來，我們再練習幾遍。按照慣例，中國的禮部官員，會專門教導外邦使者禮儀。但我們提前練習，才不會被禮部官員恥笑。」
柳生十兵衛說道：「先生高見。」
趙瀚說道：「你是日本使團的護衛長，想來精通武藝。兵器何在？」
林羅山是日本的「帝師」，連續教育了兩位幕府將軍，而且已經在教育第三代、第四代。
新年正月，還沒過完春節，林羅山率團訪問中國。
林羅山聽得懂漢語，連忙說道：「皇帝叫你！」
林羅山帶頭下跪：「下國臣子，拜見天朝上國皇帝陛下！」
按照傳統，日本派往中國的使節團，領團正使必須是一個神僧。但林羅山非常討厭和尚，不但使節成員多為儒者，而且一個僧人都不帶來。
柳生十兵衛說：「大人，我看中國的糧食很多，恢復貿易之後，不如向中國的海商買糧。這不就能解決日本的飢荒嗎？」
柳生十兵衛說：「只是中國的飯菜太好吃了，我實在忍不住吃乾淨。」
趙瀚的桌案上，有使節團成員名單，他掃視眾m•ｈetｕbｏｏk•ｃｏｍ•ｃoｍ人：「誰是柳生十兵衛？」
剛坐下的柳生十兵衛，復又屁股離座，趨步前奔，跪下叩拜：「柳生十兵衛，拜見陛下！」
侍衛叫做柳生十兵衛，其父柳生宗矩，是幕府將軍的情報頭子。
林羅山這些話，既是說給柳生十兵衛的，更是說給德川家光聽的。
一些藩主正在到處串聯遊說，自然是要組織德川家光。
賓館雜役端來飯菜，很常規的官員工作餐。
雖然德川家康抓住海盜，並將海盜頭子處死，但兩國的溝通渠道斷絕。
林羅山用日語嘀咕：「此禮樂崩壞也！」
柳生十兵衛年僅十三歲，就已做了德川家光的侍從。成年之後，又被派往各地，監視打聽地方大名的言行，屬於德川家光的絕對心腹。
林羅山感慨道：「心懷萬民而不興土木，大同天子蝸居此處，真乃不世仁君也！」
這次德川幕府設置官學，整套計劃方案，都出自林羅山之手！
一路輾轉來到上海，終於有地方官員接待，並派船將他們送去南京。
柳生十兵衛這種高級武士，其實日子還過得不錯，每天都能見到魚肉。下級武士才慘得很，白水泡飯，頓頓鹹菜。
兩人心裏都清楚，林羅山雖然是使節團正使，但柳生十兵衛才代表德川將軍。
緊接著，德川家康又讓琉球當中間人。剛好琉球有大明使節團，夏子陽、王士禎正在打聽：大明派了兩艘商船去日本，那兩艘商船怎麼失蹤了？
柳生十兵衛欲言又止，腹誹道：你這樣說，豈不是將軍也算不仁之君？
第一步自然就是削藩，比如唐津藩等小藩主就被消了。
柳生十兵衛回答：「覲見陛下的時候，被女官和侍衛收走了。」
這事兒說不明白！
柳生十兵衛說：「練過了，就是長跪、叩拜和作揖。」
在福州休息三日，林羅山又坐船前往寧波。途中遇到福州水師巡邏，林羅山又說：「巨艦不輸南蠻（荷蘭），切不可力敵之。」
「平身，賜座！」趙瀚微笑說道。
柳生十兵衛點頭：「確實應該與中國通商。」
德川幕府，甚至已經決定，在明年正月頒布法令：禁止全國的土地買賣，禁止不足十人的農民分家，以此來保護農民和農業生產。
林羅山連忙告誡：「你要全力以赴，不能墜了幕府威風，但也不可殺傷中國皇帝的侍衛。」
試圖與中國恢復邦交的行為，貫穿了德川家康的整個幕府生涯。並且漸漸收到效果，但每次關係有所好轉，都會出現倭寇劫掠。大明君臣憤怒，德川家康就更怒，恨不得親自駕船弄死那些日本海盜。
林羅山推開窗戶，望著院中大樹：「日本想要富庶，不但要以儒治國，還必須跟中國交好。與中國貿易，學習中國的技藝，學習中國的一切。這也是家康公的意願！」
一直到德川家光上位，忙著鞏固幕府和-圖-書統治，大明也忙著應付滿清，兩國這才徹底斷了溝通。
但想做是一回事兒，能做是一回事兒，做到又是一回事兒。
柳生十兵衛頓時一頭霧水。
林羅山連忙翻譯。
德川家康無奈之下，又通過朝鮮傳達善意，朝鮮國王表示：去你娘的！
從江戶出發至長崎，又從長崎坐船到琉球，林羅山輾轉來到福州。
半路上，林羅山又問：「中國大同皇帝陛下，不是住在紫禁城裡嗎？」
大明有飢荒，歐洲有飢荒，日本也有飢荒。
禮部官員微笑道：「國朝初立，萬象更新，陛下不喜繁文縟節。」
一路見識到中國的繁榮富庶，讓林羅山更加自卑，更不願被中國君臣看輕。
林羅山卻故意留下一點不吃，提醒道：「說過多少次，注意日常微末。你把飯菜吃得乾乾淨淨，豈不暴露日本糧食不夠？就連幕府的內臣，都吃不上美味的飯菜？」
小冰河時代，誰也好不了。
當林羅山在南京下船的時候，已經被沿途的震撼所麻木。他被安排至外使賓館，下榻之後難以心靜，問身邊侍衛：「你看到了什麼？」
林羅山驚訝道：「不訓練覲見禮儀嗎？」
飯菜已經吃完，柳生十兵衛想去院子里練劍，林羅山卻問道：「我教你的中華禮儀，你可都練熟了？」
兩日之後，一個禮部官員前來：「請使者隨我覲見皇帝陛下。」
整個江戶時代，林羅山構建的思想體系，都是日本社會的主體思想，一直到明治維新才被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