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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見了陛下還不跪拜！」一個太監厲聲呵斥。

就算大同軍要進攻，也是先打北直隸，等收拾完滿清再進攻山西。

聽到此言，李自成肅然，最後一聲嘆息。

左右護衛正待動手，李自成抬手笑道：「不跪便不跪吧。聽你口音，也是陝西人？」

虎爪蒙正發，隱居湖南，寫書給黨羽洗白，把自己寫成正直君子。

「這裏的農民富得流油啊，家家戶戶都有糧食。我去看的那家，一個大土倉，裏面的糧食都堆滿了。」

還能從哪裡下手？當然是打北直隸。

真實的情況是：文官被武將壓著，只要有駐軍的地方，基本是武將說了算。文官想大貪都難，只能小貪。真正大貪的，全都是地方武將。而且，山西曆經十多年大旱和戰亂，老百姓已經沒剩多少。武將想要搜刮，就必須對地主和商人下手。

臨走之時，一些單身漢，還有不顧家人的混蛋，跪在地上哭喊著不想回去，他們要留在河南分田當農民。

劉湘客說：「我大同朝廷，能臣傑士數不勝數，清官廉吏山載海量。像我這樣的，根本不值一提，能做禮部主事，已然是陛下洪恩浩蕩。」

虎牙金堡，雖然沒有降清，卻做了富貴和尚，經常出入滿清達官貴人之家，還寫了《平南王元功垂范》為尚可喜樹碑立傳。

五千赤手空拳的降兵降將，被龍騎兵押送著返回山西。

每天都有宣教員前來，一百人一隊，分成五隊去鄉村m•hｅｔｕbooｋ•com.ｃｏm參觀。一天五百人出發，十天就全部參觀完了。

雙方在關下交接，龍騎兵返回大半。剩下的一百龍騎兵，護送使節團的文官，一路朝著太原而去。

五人把持朝政、排除異己、貪贓枉法，不過劉湘客還算有底線，最後沒有降清，而是逃進深山不願做官。

若非家人還在山西，他們甚至想在懷慶府落戶！

龍騎兵將領叫做隋賓，笑著說道：「莫要害怕，回去跟李自成說，你們是被郝搖旗騙來的。你們連家人都沒帶，哪是真心投誠的樣子？」

李自成叫人賜座，笑著說：「南京的陝西官很少，你若是受南方人欺負，可以留在太原做官。你很有骨氣，也很有膽子，我就缺這樣的文官。你在南京是正六品主事，只要留在太原，咱給你官升五級！」

不回去也得回去，五千士卒，就是五千義務宣傳員。

李自成說道：「屯了兩年糧食，已經可以打仗了。若要南征，從哪裡下手？」

如今的劉湘客不是虎皮，他南下投奔時，甚至是個熱血青年。非但不貪贓枉法，而且在整體清廉的大同朝廷，居然還能以「清廉」而著稱。當官好幾年，還在住官員宿舍，平時的俸祿都用來買書看，唯一的愛好就是參加文會。

降將們發愣，不知所措。

到時候，計謀什麼的，已經沒啥作用，得真刀真槍比拼戰鬥力和後勤。

李自成也大方，不收繳龍騎兵https://m.hetubook.com.com的裝備，允許他們全副武裝行路。

李自成頓時沉默。

一隊大同龍騎兵，忽然奔進軍營，把郝搖旗麾下降將叫來：「你們可以回山西了！」

劉湘客反問：「郝搖旗為何叛逃？」

趙瀚沒有皇宮，李自成也沒有，一直住在晉王府。

永曆小朝廷覆滅之後，袁彭年再次降清。連清朝都不要他，覺得這貨是反覆小人。

李自成說道：「貪贓枉法，不聽皇命，他怕朕治罪。」

當他得知金聲桓在江西起兵，李成棟也有意反清，立即幫著李成棟謀划，從此掌控南明朝政。永曆皇帝有次氣得直接說：「以後官員升遷，都聽袁彭年的算了。」這貨甚至敢當面跟永曆皇帝吵架。

「什麼話？」李自成問。

遠在太遠的李自成，接到消息無比疑惑，把牛金星叫來詢問：「牛丞相，這姓趙的葫蘆里賣什麼葯？南邊若有大將帶兵叛逃過來，咱肯定許以高官厚祿，他怎還把郝搖旗給殺了？消息傳出去，今後兩軍交戰，還有哪個敢投降？」

「咱們是來了，婆娘和娃卻還在山西。這郝大帥就算要跑，也該再等幾日，等咱把家人都帶上再說。」

帶隊出使的文官，名叫劉湘客，陝西富平人。秀才出身，當初跟傅山一起南下，如今是大同朝廷的禮部小官。

歷史上，這貨的名聲不太好，是「南明五虎」里的「虎皮」。

「陛下說，」劉湘客笑道，「這山陝二省，望閣下m.hetubook.com.com善待百姓。等南京錢糧齊備，陛下自會提兵來取之。閣下若是識時務，亦可帶著戶冊地圖來南京投獻。」

劉湘客笑道：「貪贓枉法之輩，留之何益？閣下都不要的東西，我大同皇帝陛下會要嗎？在我大同朝廷，貪污銀子二十兩以上，輕則丟官，重則流放！」

劉湘客戟指冷笑：「我若留下，你敢收嗎？誘使一國使節叛逃，形同開戰！」

「當初就該全家逃來河南，留在那見鬼的山西作甚？」

其餘四人，噁心至極。

山西的士紳商賈，日子不是很好過。

來到大順軍佔領的關卡，守關將領大驚失色，還以為大同軍殺來了。

勤勞百姓，總想著多耕，能種多少是多少，日以繼夜的辛勞。

這次砍了郝搖旗的腦袋，同樣是在為今後打山西鋪墊。細作和商賈說的話，兵民或許不相信，五千士卒回去宣傳，能夠迅速在大順軍中傳開——南京趙皇帝仁義，對百姓好得很，個個都能吃飽飯。

牛金星搖頭：「沒有頭緒。不過可以肯定，姓趙的沒把咱放在眼裡。」

一番詢問之後，守關將領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快馬傳信。

丹水河畔，簡易軍營。

虎頭袁彭年，是袁中道的兒子，降清之後，起草告示說：「金錢鼠尾，乃新朝之雅正；峨冠博帶，實亡國之陋規。」

「哈哈哈哈，」李自成大笑，「有趣得緊。南京朝廷，像你這樣的官有多少？」

既然如此，那就趁機撈銀子，趁機好好享ｈttps://m•ｈｅtｕbook.coｍ•com受一番。

整個北直隸，李自成佔了大半，趙瀚佔了一小半。今後開戰，河北必為戰場，而且那裡沒有天險，全靠一座座城池防禦。

更主要的，是那些武將的心理問題。他們從屍山血海爬出來，好不容易安穩幾年，就覺得可以開始享福了。而且他們懂得軍事，在大同軍把滿清打回遼東之後，他們不認為李自成能贏，遲早有一天被趙瀚滅掉。

大同朝廷，已經熬過最艱苦的時候，明年就軍糧充足了。這是故意激怒李自成，最好李自成主動進攻，在山西之外來一場大敗。

連續兩年大豐收，讓他們迅速富裕。有些無主之地，他們耕了還不報備，總有幾個漏網之魚，糧食收得滿坑滿谷。

劉湘客在幾個龍騎兵的護衛下，來到大明晉王府會見，他拱手作揖道：「大同朝廷禮部主事劉湘客，拜見殿下。」

「官府的田賦不重，還不用服徭役，日子可真舒坦，換了神仙也不做。」

山西的很多地主，已經被細作說服，就算被分走田產，他們也願意迎接大同軍。

又是五百大順士卒，從附近的村子參觀回營。

揮手讓劉湘客退下，牛金星從偏廳走出。

劉湘客負手而立，昂首挺胸說：「我大同皇帝陛下，已經取消了跪禮。便是覲見大同皇帝，我也不須下跪，更何況只是面見偽帝！」

李自成的吏治確實不錯，但那只是相對大明而言，也是相對底層百姓而言。

牛金星也一頭霧水，說道：「不如把人招來太和-圖-書原，當面試探一番。至於回來的叛軍，不可重用，也不可重罰，他們沒帶家人，都是被郝搖旗給誆走的。」

山西那個地形，真不好打進去，到處是山巒和雄關！

懷慶府的移民不多，倖存的本地百姓也不多，可以稱得上地廣人稀。官府給農民分田之後，無主之地也可開墾，算是官府佃租給農民，等移民來了再分出去。

李自成已經氣得發笑：「好大的口氣！」

「河南前幾年瘟疫呢，不曉得死了多少人。」

叛逃過來的五千將士，每天兩頓供應著。他們的兵器和鎧甲，已經被大同軍收繳，但所有人對此都無所謂。

「是啊，孩兒他娘要是也在就好了。到時候不當兵，全家老實種地，那日子做夢都笑醒。」

虎尾丁時魁，麻溜降清。

劉湘客又說：「我大同皇帝陛下，出身寒微，起於微末，不過一書童而已。正是心懷萬民，容不得貪官污吏，這才有億兆百姓歸心。便是登基稱帝，亦未忘初心。閣下可知《三原篇》？民為本也！一個盤剝百姓之人，我大同朝廷不要！便是這山陝二省，陛下亦讓我帶句話來。」

牛金星突然說：「不如與韃子約好，明年一起出兵！」

「……」

牛金星說：「論打仗，陛下比臣更明白。」

李自成不想再聽對方吹牛逼，只問：「南京的趙皇帝，為啥砍了郝搖旗？」

「怎樣？」李自成問。

李自成的高層武將，一大半都腐化墮落，人心、軍心早就散了。

劉湘客說：「在下陝西富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