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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用記得，三年前他剛到任時，靈寶縣的常平倉就滿了。

「對啊！」韓名琛終於反應過來。

兩人來到縣衙廁所里，仔細查無裏面無人，李大用才問：「到底想什麼？「

商科科長王澤苦著臉：「已經定了官價，一斤麥子最高賣15文。可這官價，只能引導，不能強迫啊。」

而現在，地方財政的錢糧，全部由大同銀行保管，知縣想要私吞很容易被發現。

王澤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忍住。他環顧屋內，朝李大用眨眨眼，示意縣太爺先屏退左右。

吳文度彙報道：「三縣的大同銀行主要官吏，大部分都捲入其中。但實在不好定性，因為他們沒有貪污糧食，而是挪用糧食抵押給糧商，糧商照價給了銀子押在銀行。雙方約好，來年豐收之後，糧商在民間收糧補上，銀行那邊再退還抵押的銀子。這算挪用公糧？還是徇私舞弊？還是貪污受賄？「

三日之後，隔壁的閿鄉知縣還沒反應過來，閿鄉縣的常平倉就突然著火了。

第三個，有糧食。

王澤道：「外面幾個倉是滿的，裡頭的糧倉全搬空了，只表面上有一層麥子。縣尊只是親自到場，又沒親自查驗…「

李大用勃然大怒：「這是掉腦袋的事，老子可不想死，快把典史叫來辦事，多叫幾個警員跟著！「

能自費上金陵大，明盛懷儒家庭富裕。

至少得先招呼一聲。「

跟軍方扯上關係，吳文度頓時頭大無比，鬱悶道：「我來寫信，你們不要害怕。先報告給黃憲台（小和圖書紅），黃憲台自會聯繫南京那邊。」

李大用吼道：「好了，老子招呼了，快快都給老子讓開。別的倉庫，老子管不了，那是你們銀行糧站的。但那常平倉里的糧食，卻是縣裡的存貨。誰敢拿老子的腦袋開玩笑，老子先砍了他的腦袋！」

至少，縣令不可以隨意抄家，否則吏治很容易敗壞，不知搞得多少人無辜受罪。

「小柳呢？」吳文度問。

小紅道：「不管賣到哪裡，咱們先去華陰縣，把那裡的糧商抓起來慢慢審！

一直到第五個，剛開始放出的是麥子，放著放著就開始出沙子。接下來的糧倉，都是沙子混在裏面！

「火龍燒倉啊，居然被我遇上了，」盛懷儒嘆息，隨即哭笑不得，「我今年初才到任，屁股還沒坐熱呢。「

倉滿之後，會定期清理陳糧，平價賣給民間糧商，免得糧食存儲太久霉爛掉。

半個月後，第一批供詞，擺在小紅面前。

這位知縣是個粗胚，費如鶴帶兵攻打銅陵時，他可是跟著自家少爺提刀奪城的，當時殺了知縣把銅陵獻給大同軍。

突然，盛懷儒一聲嘆息，「可惜了許多糧食。咱句沒心沒肺的話，燒了還更好，責任全在銀行那邊。若是不燒，被查出常平倉虧空，咱們才是有監督不嚴的干係。「

「常平倉里怎會沒糧？」李大用奇怪道。

王澤道：「三年前，縣尊到任不久，就有陝西商人過來買糧。價格比市價更高，而且不用自己運輸，陝西商人會負責運走。本地糧商www.hetubook.com.com手裡的餘糧，滿足不了陝西商人的胃口，他們就把主意打到常平倉上。反正只是挪用，來年再補上就是。可一連三年，都有陝西商人，來到靈寶高價收糧，常平倉里的糧食一直沒補齊。」

李大用反應了半天，總算沒有傻到家，道：「我去一趟茅房，你等著。」

第二個，有糧食。

他把三縣的知縣和典史都叫來，動用警察部隊，扣押糧商和銀行官吏嚴加審問。

王澤幾欲絕倒，於是改做努嘴。

商人賣糧價格太高，縣衙頂多處以行政罰款，或者乾脆吊銷其糧店執照。

火龍燒倉，性質惡劣，罪名甚至超過了挪用常平倉。

幸好今天來查了，再拖下去老子的腦袋都保不住！「

小紅和詹文鳳都沒過來，兩個女官員實在太顯眼。

靈寶縣常平倉被挪用的消息，當天就傳遍整個縣城。老百姓本就不滿糧價大漲，聽此事之後，更是義憤填膺，紛紛衝到縣裡的糧店，逼著糧食零售商平價賣糧。

王澤道：「此事一直都有風言風語，但誰也不能證實，普通人也無權去檢查常平倉。下官也是最近發現不對，才篤定他們搬空了常平倉。」

王澤連忙：「下官也內急。」

盛懷儒：「上報吧，這麼大案子，不是你我能處理的。這些碩鼠，全掉了腦袋才好。「

李大用卻是個糙貨，安徽那邊的家奴出身。他雖然認得一些字，但腦子還真不好使，純靠資歷和勤勞升做知縣，完全不曉得王澤抽什麼風，甚至問道：和-圖-書「眼睛出毛病了？「

等典史帶著警察過來，李大用也提刀殺出。

魏干：「還沒回來。他通過郵驛送信，是去了陝西，而且陝西那邊，已經確定有糧商違禁賣糧……臨洮、洮州、寧夏、榆林，這四個地方的巡檢司，必須好生進行調查。巡檢司的武警，嚴格來講屬於軍隊，咱們都察院無法插手。

吳文度又：「就連那些糧商，也不確定糧食最後賣到哪裡了。他們眾口一詞，都陝西華陰縣來了商人，高價把糧食買了運走。其餘全是猜測，有糧食賣去了西海（青海），有糧食賣去了河套，有糧食賣去了哈密。」

至於陝西邊境的巡檢司，等著兵部和都督府來人，他們自己會去處理，咱們都察院只需要配合就行。「

司庫還想什麼，李大用已經指揮警察，強行將糧站人員給扣下。

李大用氣得大吼：「抓人，抓人，糧站的全抓了！」他又指著典史，「立即派人，去通知縣裡的廉政衙門，讓他們把事情報到府里、省里。我入他娘的，

「招呼！」

常平倉里的糧食，是農民上交的田賦，每年存一批進去應急。如果農民都交銀錢，那官府就給銀行錢，讓銀行調一批糧食入倉。

李大用道：「聯繫大同銀行，從常平倉調一批麥子，先把縣城的糧價壓下去再。「

「過多少次，平抑糧價，平抑糧價。本縣昨日微服私訪，到糧店裡一問，他娘的一斤麥子25文。雖今年遭災，糧食漲價情有可原，但他娘的如今才剛入秋！這時的麥家都25和圖書文了，等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入他娘的該漲成多少錢？」

盛懷儒道：「怕什麼？常平倉雖是縣府的，可早就存進了糧站，也給了倉儲損耗費用。就算燒得精光，那也算銀行的問題，該多少糧必須給咱補回來。「

「怎麼不對？」李大用問。

此事必須上報兵部和都督府。」

直接動用行政能力干擾市場，稍不注意就要搞砸，最輕的都會導致糧商屯著糧食不賣。趙瀚當年造反的時候，當然可以抄糧商的家，現在建立新朝，不可能給予地方官隨意抄家的權力。

「入他娘！

典史帶著警察們動手，而且非常粗暴，打開倉閘將糧食全部放出來堆地上第一個糧倉，有糧食。

此時此刻，李大用就想殺人。

相比大明，新知縣走馬上任時，縣衙府庫窮得耗子都能餓死。就算有財政餘額，前一任知縣離開時，也會想方設法給搬空。府庫就是縣令的私庫，能夠輕輕鬆鬆中飽私囊。

這些人正在陝州加緊調查，隔壁的靈寶知縣李大用，卻正在朝商科科長發火：

搞定了此處糧站，李大用又帶人去另一處。

剛外放時，只能做正九品雜官，可幾年下來便是正七品縣令。

誰敢關門歇業，或者是繼續賣高價，立即被憤怒的群眾毆打，然後扭送去官府報案這家偷了糧食。

吳文度本來還想先秘密調查一陣，誰知鬧出這麼大動靜，只能擺在明面上查。

官方指導價，真的只能指導。

一群人風風火火去城外糧站，糧站的司庫連忙攔住：「縣尊，您檢查常平和*圖*書倉，

他為了性命和前程，不敢貪大的。從小錦衣玉食慣了，也不屑於貪小的。兩相下來，就變成一個清官，且以清廉而自豪，還真對這種貪污腐敗現象深惡痛絕。

王澤低聲道：「縣尊，常平倉里，恐怕沒什麼糧食了。」

王澤道：「縣裡的幾家糧商，不但災年下鄉高價收糧，聽還派人前往湖北買糧。這麼倉促著急，不是為了填窟窿是什麼？」

李大用瞬間血壓升高：「你是，本縣被糊弄了？你他娘的怎不早？「

李大用疑惑道：「去年本縣親自去查驗過糧倉，也沒發現什麼問題啊。」

這就是趙瀚治下的國家，朝廷年年喊沒糧，其實早就緩過來，某些州縣的儲備糧都滿倉了。只不過，這些儲備糧不屬於中央，是地方官府自己存下來的。

同樣的，大同銀行若是私吞，知縣能急得提刀殺人。

李大用也不去哪裡，只吩咐典史：「帶人跟上！「

閿鄉知縣叫做盛懷儒，這位老兄年輕得很。他是金陵大第一屆畢業生，雖然是自費生，但確實拿到了畢業證。

這廝提刀直奔常平倉，喝令道：「開倉驗糧！「

負責帶隊前來查案的，是個從五品巡視員，名字叫做吳文度。

小紅冷笑：「常平倉里的糧食，銀行糧站只能保管，需要知縣蓋章的公文，才有權力去調取。就算是處理常平倉的陳糧，也得知縣蓋章。管他什麼罪名，動了常平倉，主犯沒一個能保住腦袋！「

縣丞韓名琛哭喪著臉：「縣尊啊，我比你還晚兩個月來閿鄉。這麼大的事，該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