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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卿曉覺著，謝冰玉逃婚，乃藐視皇室、大不敬之罪，說輕也不輕，說重也不重，劉太后對這母女倆的懲處算是網開一面，應該是忌憚謝家的權勢。謝家是大燕國世家望族，在朝中的根基與名望不可小覷，劉太后以女子之身臨朝攝政，本就遭到不少老臣反對，因此她的手腕並非一味的鐵血，而是剛柔並濟。

這教她如何回答？

劉太後點頭讓暮雪進殿，吩咐近身女官凌疏影去傳太醫，爾後威儀凜凜道：「哀家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當真懷了陛下的骨肉？」

慕容文暄望一眼殿外的女子，焦慮為難，欲言又止，最終遲疑道：「母后，她畢竟懷了兒臣的孩子……」

謝夫人和謝冰玉匍匐在地叩謝：「謝太後娘娘開恩，謝太後娘娘開恩。」

「暮雪本想借這胎兒苟活一年半載，或許還能翻身呢，沒想到短短几日就滑胎了。這人算啊果然不如天算。」

離開鳳藻殿後，她跟著燕王走在宮道上，心想著這命案查清了、結束了，他應該要出宮了吧。

慕容文暄點點頭，嘆息搖頭看暮雪一眼，爾後大步流星地離去，玉肌雪快步跟上。

只是片刻，他躬身道：「太後娘娘，陛下，她的確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她肯定會保護好這救命稻草，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如今陛下正是空虛寂寞、傷懷難過的時候，雪兒陪在一旁，趁虛而入，定能搏得好感。

蘭卿曉望向劉太后，果不其然，劉太后的目光陡然變得鋒利。

這時菡萏和-圖-書輕步進來，垂首道：「娘娘，春蕪院傳出消息，暮雪姑娘沒了。」

宮廷爭鬥向來如此，你死我活，明刀暗箭，步步驚心，步步殺機。

葉落音豪爽地拍她的肩，笑道：「我照顧你，行了吧。其實冰玉最大的心愿就是離開皇宮，現在她終於可以出宮去外面廣闊的世界闖蕩，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嗎？」

兩個宮女走過來，拉著暮雪離去。

暮雪跪在地上，垂首啞聲道：「罪婦的確懷了陛下的骨肉……罪婦也是三日前才知曉的，原本罪婦想在今夜告知陛下……」

暮雪揚首望著華貴金碧的大殿，望著熟悉的每一處、每一樣珍品，淚珠漣漣，眼裡滿是不舍與哀痛。

拂衣抽噎道：「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你，我就覺得難過……暮雪，不對，冰玉，沒有你跟我一起吃飯洗衣，沒有你陪我半夜去茅房，沒有你照顧我，我怎麼辦？」

蘭卿曉望著謝冰玉漸漸消失，默默道：冰玉，望你珍重。

等了小半個時辰，太醫院院使顧大人匆匆趕來，連忙為暮雪把脈。

蘭卿曉抬首望向湛藍的長空，皇宮的上空風雲莫測，詭譎多變，她喃喃道：「你出去了，我進來了，或許我要用一生來證明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壽宴就此散了，所有人有序地離去，一邊議論一邊感喟。

蘭卿曉、拂衣、葉落音陪著她離開住處，來到針工局前院。不少人站在四周圍觀，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燕南錚自然也深知這其中的hｔtps://m•ｈｅｔub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關鍵，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她的孩兒是被人害死的？」

「母后，她是否有孕，太醫把脈便知，她必定不敢以子嗣欺瞞兒臣。」慕容文暄掩藏不住內心的欣喜與激動。

「我可沒這樣說，是你說的。」

不過，若是她，她還真沒有這般智慧的頭腦，也不敢做出這般大胆的推演。

原本以為此生富貴榮華、無上尊寵，一國之母必將流芳百世，卻只是黃粱一夢，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只剩下凄涼與不堪，連小命都丟了。

拂衣泣不成聲，靠在葉落音身上。

次日，她奉召到毓秀殿，以為雪兒找她說新衣的事，沒想到沒什麼事，只是叫她來嘗嘗御膳房送來的玫瑰酪。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本宮自當一日三省，時刻警醒自己謹言慎行，萬萬不可行差踏錯。」玉肌雪謙恭道，「陛下，臣妾會多多照看暮雪姑娘，您放心。」

玉肌雪溫婉地走到他身邊，攙扶他的手臂，柔柔道：「陛下，宮人會盡心照料她和她腹中的孩兒，您無需擔心。您也累了，不如臣妾扶您回寢殿歇息。」

她勉強地牽唇，凄艾地看他，那麼的苦澀、悲涼。

玉肌雪嬌媚地笑，「我覺得不錯，你快嘗嘗。」

蘭卿曉嘗了一口，挑眉點頭，「好吃。」

「再不小心又能怎麼樣？眼下她無權無勢，很難保得住孩兒。」

果不其然，五日後，春蕪院傳出消息，暮雪腹中的孩兒沒了。

蘭卿曉明白了和-圖-書，他的下屬日夜盯著謝冰玉，必定發現謝冰玉的容貌有出入，繼而他將謝冰玉和鳳藻殿的皇后聯繫起來，再查一查鳳藻殿和謝府，抽絲剝繭，大胆假設，不難推演出李代桃僵這秘密。

「想問就問吧。」燕南錚自斟自飲，悠然自得。

眾人唏噓不已，今日的壽星竟然淪為殺人兇手，極致的榮寵，極致的悲慘，只是剎那之間的事。

蘭卿曉端起青玉碗，看著乳白乳酪上浮著的紫紅玫瑰花瓣，「這色澤賞心悅目，味道應該也不錯。」

劉太后又道：「謝夫人，你教女無方，往後就不要進宮了。謝家女兒尊貴得很，哀家的兒子配不上，以後她不準踏入帝京半步。」

蘭卿曉正在綉玉肌雪的新衣，冷笑道：「萬事皆有可能。」

「奴婢的確有不少想不明白的事。」她把心裏的疑惑和盤托出，「殿下僅憑那兩隻香囊，如何推演出李代桃僵？又如何懷疑到謝皇後身上？」

這次燕王怎麼這麼爽快放她走？

玉肌雪面容一寒，塗了蔻丹的長指甲猛地刺入手心，都沒覺得疼。

她水眸微睜，的確，後宮妃嬪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即使暮雪在生產後會被賜死，那些心腸歹毒的妃嬪也不會允許一個罪婦生的庶長子的存在。更何況，暮雪生產時已經時過境遷，誰能保證陛下不會對她生了憐憫之心，赦免她的死罪？

離別之際，拂衣傷心地落淚啜泣，謝冰玉抱抱她，寬慰道：「你們應該替我高興才是，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的。」

謝冰玉莞爾一https://m.hetubook.com.com笑，「只要不是一輩子耗在皇宮，去哪裡都可以。卿卿，謝謝你為我洗脫冤屈。若有機會，你來找我，我定當好好招待你。」

葉落音飛針走線，繡得又快又穩又好，猜測道：「暮雪的孩兒是被人害死的嗎？你們覺得呢？」

那麼，腹中胎兒將會成為暮雪的護身符。

蘭卿曉忍不住要豎起大拇指，雪兒很會把握時機。

卻想不明白，他是如何推測到謝冰玉和暮雪互換身份的？這麼隱秘的秘密，他如何瞧出端倪的？

「看到我這般下場，你是不是很開心、很得意？」暮雪幽冷地問，好似一頭斗敗的母雞，忽然看見敵人，再次鬥志昂揚起來。

暮雪頹然坐在地上，好似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雖然終究保住一命，但她萬念俱灰，或許生不如死就是這樣的吧。

慕容文暄克制不住即將為人父的喜悅，道：「母后，畢竟是兒臣的子嗣，不如待她誕下孩兒，再行處置吧。」

燕南錚淡淡地反問：「你覺得會有人讓她順利生下孩子嗎？」

眾人紛紛起身，窸窸窣窣的聲音響成一片，「恭送太後娘娘。」

這道聲音，惹得殿內所有人驚呼。

蘭卿曉見燕王還沒有離去的意思，默默地陪在一旁。

「關押你的三日里，本王問詢了蘇綉司和幾個綉娘，派人日夜盯著針工局的暮雪。」他淡然道。

劉太後站起身，冷冷道：「哀家暫且留著你這條小命，你好自為之。疏影，派人送她去春蕪院，派兩個嬤嬤照顧她腹中的胎兒。」

燕南錚始終是雲淡和*圖*書風輕的樣子，超然出塵。

原本以為那賤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她竟然懷了陛下的骨肉！該死！

蘭卿曉懇切地問：「冰玉，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這個結局，你接受得了嗎？」

爾後，劉太後面無表情地離去。

……

她的行裝本就不多，隨便收拾出一個包袱就行。

「殿下，奴婢還有不少綉活，奴婢先行回針工局。」她可不想再出什麼幺蛾子。

慕容文暄一步步走向她，步履沉重，眼裡分明有關心、不忍，「你沒事吧。」

很快，她被兩個宮女硬拉出去，這壽宴的主人就此永遠離開這尊榮的人生。

謝冰玉是謝家女兒，如今劉太後下了懿旨，不准她踏入帝京半步，因此她必須離開皇宮，回祖籍鄉下去，這輩子跟帝京再無緣分。

帶謝冰玉出宮的宮人催了，她們再說幾句，謝冰玉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母后，稍後太醫來了，把脈便知真假。」福寧公主笑道。

拂衣不敢置通道：「不會吧。」

她怔了一下，爾後火速地飛奔離去，好像後面有一隻猛獸追她。

玉肌雪美眸流轉，縈繞著森冷的厲芒，右手不自覺地攥緊。

凌疏影領命，「微臣遵旨。」

她喃喃地問：「暮雪能順利生下孩子嗎？」

想到此，蘭卿曉的心頭悶悶的，沉重地嘆息。

針工局的繡房大堂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暮雪的孩兒是怎麼沒的。

「去吧。」燕南錚悠然止步。

蘭卿曉暗暗思忖，陛下成婚半年余，后妃多人未曾誕下子嗣，因此陛下聽聞暮雪有了身孕，才會這般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