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剛服下湯藥，沒這麼快退熱，卿卿姑娘稍安勿躁。」鬼煞道。

燕南錚沉聲吩咐，解下雪色大氅和外袍，在馬車上他摟著她，也蹭到她濕了的衣袍。

他叮囑道：「本王去書房，若有變故，來書房找本王。」

「再有下次，本王就讓她來領人。」燕南錚目色清寒，「退下。」

不過，那兩個暗衛並不鬆手，始終架著昏迷的拂衣。

她想致謝，可是不久之前他才說不用謝他，那麼她還能說什麼？

「點火盆。」

燕南錚也更衣好了，在飲熱茶，忽然伸手摸摸她的小手，她下意識地一縮，觸電似的，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反應過於激烈，有點尷尬。

她好像躺在一張床上，房裡留著一盞燭火，昏暗的光影流漫而來，她震驚地看見身邊躺著一人。

這時，一個侍婢送來一身衣袍，還送來兩杯熱茶，爾後退下。

他強勢地拉她起來，徑自帶她出去。

「小的謹記。」流風委屈、傷心地離去。

「殿下去忙吧，奴婢照顧拂衣便可。」蘭卿曉過意不去，已經麻煩燕王太多了。

「奴婢吃不下。」

燕南錚點點頭，蘭卿曉坐在床邊看著昏迷的拂衣，布滿焦慮的眼眸漸漸瀰漫起水霧，喃喃道：拂衣，你一定要撐下去……

她輕輕頷首，是的，今日她不夠冷靜，心慌神亂，因為她擔心拂衣遇到不測，擔心拂衣因自己而死，若真如此，她會內疚、痛苦一輩子。

蘭卿曉摸摸她的臉頰和手，焦慮道：和-圖-書「還是這麼燙，怎麼辦？」

蘭卿曉不曉得那兩個暗衛的心思，被燕王摟抱了一路，憋了一路，忍了一路，四肢都僵硬了。

「鬼煞，謝謝你。」蘭卿曉懸高的心微微回落。

侍婢立即去稟報殿下，燕南錚過來，抱她回寢房。

燕南錚見流風點了火盆，低沉道：「退下。」

她坐在床邊，每隔一陣子就把放在拂衣額頭的布巾浸一下涼水，再放在拂衣的額頭。

好不容易抵達燕王府，她終於逃出「魔爪」，麻利地下馬車去攙扶拂衣。

鬼煞搖頭失笑，殿下越來越霸道了，已經熟能生巧，不過就是要這樣才能得到佳人芳心。

他沒說什麼，盛了一碗羊肉羹放在她手裡，「吃了。」

「總有機會報答本王的。」燕南錚的輕笑略神秘。

「你的衣袍也濕了，必須先換一身衣袍。」燕南錚霸道地拽她進寢房。

「你的手這麼冷，先烤烤火。你的好姐妹有兩個侍婢照顧著，不會有事的。」他不介意她的閃躲。

「吃不下也要吃，你身子弱，再這麼折騰，夜裡如何照顧她？」

鬼煞翻翻拂衣的眼皮，爾後開始給她施針，「卿卿姑娘，殿下，拂衣姑娘在冰冷的洛河浸泡多時，寒氣入體，此時已經全身高熱，性命危在旦夕。屬下給她施針，拔出一點寒氣，爾後用藥調理。倘若她能挨過今晚，明日不再高熱，就算撐過去了，沒有大礙。」

「既然你覺得雲姑娘人好和_圖_書，本王把你贈予她，你便可以天天伺候她，天天看見她。」

他淡淡道：「以後你會用得到。」

蘭卿曉點點頭，他輕嘆著離去。

為了方便她照顧拂衣，他吩咐徐總管，把拂衣安排在主院的客房。

天色黑透了，燕王府燈火通明，萬千霓虹色迤邐開來。

眼下只能等，沒別的辦法，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耐心地等候。

「等你覺得冷的時候，已經著涼了。」

她挑眉，「奴婢應該用不到。」

他不給她反抗的機會，強硬地把她拉進寢房，脫下她的衣袍。

「有侍婢照顧她，你無需擔心。現在先跟本王去用膳。」燕南錚道。

鬼煞寫完藥方，過來拔針，「稍後煎好湯藥，給拂衣姑娘灌下湯藥。」

「卿卿姑娘客氣了。」鬼煞站起身道，「殿下，屬下先去開藥方。」

流風就是想留在這兒，道：「殿下，小的伺候你更衣吧。」

「不必，退下。」

他伸手按在她的後頸，略施內力，一雙桃花眸染了憂慮，「慢慢來，不要急。」

她忽然想起那幾樁命案，道：「奴婢守在這兒便可，殿下去忙吧。」

「嗯。」她應道，把雙手放在火盆上烤著。

蘭卿曉直接忽略他別有深意的表情，看見那兩個侍婢端著木盆、拿著濕透了的衣裳出來，立即過去，他也跟過去。

燕王！

「殿下何必對流風這麼嚴厲？」蘭卿曉看不過去，以前雲裊裊和流風同為下人，一起伺候他，情誼深厚也和圖書算人之常情。

她想快點吃完去看拂衣，沒想到真的噎著了，一大團食物塞在咽喉口，一時之間咽不下去。她憋得雙頰紅彤彤的，渾身僵硬，讓食物慢慢滑下去。

這是哪裡？

「駕馭僕人、下屬，該嚴厲時要嚴厲，該仁厚時要仁厚，恩威並施，賞罰分明，才能讓他們死心塌地效忠於自己。」燕南錚溫潤道，似在教導她。

廂房裡架著兩個火盆，拂衣安靜地躺著，面色、雙唇依然青紫，鬼煞正給她把脈。

來到外面，蘭卿曉兩個侍婢走過來，其中一個侍婢是上次和雲裊裊閑聊的那侍婢，她慌張地掙脫手。

燕南錚輕拍她的肩頭，「別太擔心，要相信鬼煞的醫術。」

膳后，她去看拂衣。兩個侍婢正在給拂衣喂葯，她連忙道：「我來吧。」

燕南錚溫柔地提醒：「慢點吃，小心噎著。」

「卿卿，今後本王不想再聽見這三個字，明白了嗎？」

流風領命去點火盆，蘭卿曉走到槅扇後去更衣。

「殿下說笑了。」流風知道殿下生氣了，連忙認錯，「小的不該多嘴。」

她握著拂衣發燙的手，心道：拂衣，你一定要好起來，不然我會愧疚死的。

晚膳時辰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她聞到飯菜的香氣才覺得飢腸轆轆，於是不客氣地吃起來。

蘭卿曉默默地想，看來流風很喜歡雲裊裊。

頓時，蘭卿曉感覺到一股暖流充盈在脖頸，很舒服，更神奇的是，那團食物迅速化解、下滑，咽喉好了和-圖-書。

是燕王用內力幫她？

這時，流風送來兩杯熱茶，一杯端給殿下，一杯端給她。

他的微笑溫柔而寵溺，爾後寬衣解帶躺在她身旁，拼了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伸手碰觸她。

蘭卿曉睡得沉，被抱到寢房，放下來了，都沒驚醒。她翻了個身，面朝里側接著睡了。

蘭卿曉把潮濕的外袍脫下來，穿上乾爽的衣袍，爾後出來喝了一杯熱茶。

流風匆匆趕來，「殿下，您回來了……」

「可是，殿下這麼幫奴婢，奴婢無以回報……」

好不容易把湯藥灌進去，拂衣沒有反應，依然全身高熱。

蘭卿曉知道羊肉可以驅寒，便乖乖地吃了。

她默默嘀咕，她又不是主子，燕王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用？

她心慌起來，連忙後退兩步，「奴婢自己來。」

「謝殿下。」

「不用，奴婢不覺得冷。」

一個侍婢坐在床頭讓拂衣靠著，蘭卿曉舀了一勺，輕捏拂衣的嘴，把湯藥灌進去。

她不再打擾他，看著拂衣氣死沉沉的模樣，她心裏不好受，說到底是她連累拂衣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有點睏乏，眼皮不斷地耷拉下來，她堅持再堅持，起來走幾圈，不那麼困了再坐下。然而，她終究抵不住睡意的侵襲，靠著睡著了。

兩個侍婢立即進去給拂衣解衣擦身，鬼煞也趕過來準備醫治拂衣。

「不如本王派鬼見愁幫你去問問她？」燕南錚語聲輕淡，說的話卻讓人心驚膽戰，「或者本王准許你告假半日去太尉府找她。和圖書」

「殿下，千萬不要！」流風慌張地下跪，一臉的驚恐，欲哭無淚道，「小的一輩子伺候殿下，哪裡也不去。小的知錯，不該亂說話。」

蘭卿曉焦急地問：「鬼煞，拂衣如何？還有氣兒吧。你一定要救醒拂衣！」

燕南錚並不好受，若非兩個下屬在馬車裡，早就把卿卿拘在懷裡狠狠地親，吻個夠。

歡喜的微笑僵在清秀的面上，他看見卿卿也在，臉龐立即冷下來，冷冷的目光滑過去，好似故意當她不存在。

「卿卿，不要著急。」燕南錚勸道。

他嫌棄地瞥她一眼，爾後問殿下：「殿下，雲姑娘好些日子沒來府里了，是不是太尉府比較忙？雲姑娘忙什麼呢？最近殿下可有見過她？對了，明日便是元宵佳節，宮裡每年都有宴飲，明日她也會進宮赴宴吧。」

「是。」流風不情不願地退出去，站在門口冷哼一聲，嘀咕著，若雲姑娘在就好了。

他一半寬慰一半教導，語聲低沉：「無論遇到什麼困境，無論最親的親朋遭遇什麼危險，無論你有沒有辦法走出絕境，都要保持冷靜，只有冷靜才能幫你克服所有困難。」

「本王已經派人去針工局跟蘇綉司說了，今夜你安心在這兒照顧拂衣。」

鬼煞凝神細聽，「卿卿姑娘稍安勿躁。拂衣姑娘的脈象的確微弱，我會儘力的。」

她的心被一塊巨石壓著，雖然睡著了，但睡到半夜猛地驚醒。

蘭卿曉跟著進去，卻被燕南錚拉住，她蹙眉道：「殿下，奴婢進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