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自從那年得知他被殺之後，那焚心噬骨的恨慢慢消散，如今再次見到他，那深入骨血的恨好像又回來了，撕扯著我的心，撩撥著我。

完全沒料到，已經去了陰曹地府的羊玄之，竟然出現在我眼前。

我恨他！

我看向表哥，孫皓解釋道：「那年，趙王司馬倫被擒，孫家和羊家被殺，姑丈在家僕拚死保護下，僥倖逃出洛陽。這兩三年，姑丈一直躲在洛陽城郊的村野。前些日子，https://m.hetubook.com.com長沙王（司馬乂）的部屬認出姑丈，就將姑丈帶回洛陽。長沙王知道姑丈是你父親，並沒有追究。」

孫皓看一眼歷經不少磨難的羊玄之，「長沙王一向聽命于成都王，姑丈必死無疑，姑丈就……求我帶他來見你，容兒，假若……」

「你不是想知道姑丈為什麼那麼對你和姑姑嗎？何不趁此良機問問？」孫皓在我耳畔道。m.hetubook.com.com

「也許他是你最厭憎、最恨的人，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見見。」

這日，孫皓讓我屏退左右，只留下碧淺。我問：「發生了什麼事？」

「兩日前，河間王和成都王一齊上表，誅殺趙王黨羽餘孽。」孫皓所說的餘孽，就是羊玄之。

此生此世，我最恨的那個人，不是死了嗎？

「河間王和成都王在洛陽有耳目，洛陽一有風吹草動，他們很快就會得知。」孫皓冷冷https://m.hetubook.com.com地眨眼。

當年意氣風發、富貴榮華的羊玄之，已經淪落成形容憔悴、邋遢的村野鄉夫，粗布衣袍，頭髮凌亂。然而，就是這個衣冠禽獸，長達十余年地折磨、虐打母親！就是這個村野鄉夫，不知廉恥地羞辱、凌虐髮妻！

這是糾纏我一生的心結，本以為永遠沒有機會得知真相，想不到還有這一日。

我清咳兩聲，慢慢飲茶。

雖然只是負責宮禁安全的殿中將軍，不過和圖書瞬息萬變的洛陽、宮城局勢讓表哥得到了鍛煉。他不再是以往那個單純衝動、行事不計後果的少年了，而變成一個處世沉穩、言行內斂的將軍，銳氣在清俊的眉宇間隱隱浮現。

司馬穎為什麼這麼做？難道是為我下決定、以泄我心頭之恨？

碧淺服侍我多年，我微弱的表情變化，她都能猜出幾分。於是，她譏誚道：「表少爺不是不知，當年老爺如何虐打夫人和皇后；早知今日有所求，當初何必那麼絕情、心狠手httｐs://ｗwｗ•hetubｏok•ｃｏｍ•com辣？」

「誰？」我實在想不出，什麼人想通過表哥見我。

「是我的錯。」不發一言的羊玄之忽然跪地，滿臉的悔恨，「我那麼對待你們母女倆，都是我的錯……我愧為人夫、愧為人父，皇后恨我乃人之常情，就算皇后殺了我，我也毫無怨言。」

「有一人，想見你。」他的神色頗為神秘。

「你就該千刀萬剮！」碧淺氣憤道。

想了片刻，我讓他帶進昭陽殿。

「成都王、河間王怎麼會知道老爺尚在人世？」碧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