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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笑笑心裏暗罵該死，這些三姑六婆實在討厭，什麼難聽說什麼。她正想著對策，置身事外的莫尋非忽然間出聲，「夫人，一切都是在下的疏忽。」他清澈的聲音插入這一群女人喋喋不休當中，就如同一把利劍將一團亂糟糟的棉花麻利斬斷。

莫尋非優雅微笑，「這位夫人果然見多識廣，這個的確是肅慎國的金甪黃玉。」

二老爺又摩挲了兩下，「的確是的。沒什麼特別的工藝。」

莫尋非上前對那下人道：「晚生莫尋非陪同李家三少奶奶回門歸寧，還請報以貴府老爺、夫人知。」

一時間，眾人再不敢挑刺，誰敢對李家如此看重的媳婦無禮呢？康姨娘也流露出欣喜的神情，白笑笑卻是面色如土，不知道莫尋非從哪裡變出來這些東西，她怔怔的站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她掉轉頭想跟莫尋非說去買點東西，可白府看門的下人已經看見了轎子，迎了出來。

二老爺從事綢緞生意二十多年，自有一套見地，他拿起那小半邊絲帕，在手中摩挲了一遍，皺眉道：「這帕子算是最尋常的紡綢，鳳鳴朝不論東南西北，到處都有這種紡綢，至ｈｅｔuｂｏｏｋ.com•coｍ於年代嘛，摸起來不是很滑膩，光澤也有些暗沉，對著光瞧還有點油，依我看，這帕子一次也沒有洗過，還被人一直拿在手上，連手油都摸上去了！」

「笑笑，你要知道這些做什麼？」康姨娘多嘴地問了一句，卻被二老爺咳嗽了一聲給制止了。二老爺天天在外，見識自然比康姨娘多，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康姨娘早已經紅了眼圈，拉著白笑笑的手道：「聽說你回來，我已經讓人去綢庄通知你爹了。你爹還當你昨天回來，在家裡守了一整天。」

白笑笑轉頭看著莫尋非，他這樣說不是因為他們過來合什麼禮數，而是他想給自己製造回家的機會……

他這一提，二老爺便也點頭道：「這朵紫薇的花瓣用的針法，針腳齊整，每一針都連得緊密。一層就是一個顏色，後邊一層要蓋住上一層的外線。」二老爺說著，把絲帕遞給康姨娘，「你瞧瞧這是不是扣針？」

她語音剛落，忽而就有人失聲道：「這……這不是普通的黃玉，這……這好像是金甪黃玉。」那婦人探尋似地望向莫尋非，「這…和圖書…這不會真的是金甪黃玉吧？」

康姨娘一愣，在眾人的期待下把錦盒打開，只見盒子裡頭擱著一塊黃色的玉墜，其中一塊較大，有嬰兒的拳頭大小，雕著笑面彌勒佛，另外三個則要小一半，都是觀音菩薩的像。

白笑笑倒也先想好了託詞，「我聽說當朝丞相提出過要什麼『精簡人物』，一切過於複雜、過於繁冗的儀式能省則省，我公公既是一方總督，作為他的家眷自然該以身作則，省略那些儀式。」

白笑笑心裏一抖，知道那些街坊鄰里還有三姑六婆要來挑刺了。

莫尋非說完便走了出去，再進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拿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他把那錦盒擱在了康姨娘的手邊，「這是老爺和夫人托在下送上的回門禮。在下不太知道規矩，倒險些把這事給忘了。」

二老爺也附和道：「以我的經驗來看，鳳鳴朝用這種針法來繡花的，經過我手的，絕對不超過三家，而且這種針法是咱北方人喜歡用的，南方人不喜歡這種層疊的針法。不過，這個我得回去查查貨源，依我看來，這個花的工藝也算得上精湛，應該是個大作坊做的。我們綢緞和*圖*書莊可能有賣過。」

她這一說，在場諸人無不色變。想來那婦人也是有身份的人，斷然不會說假話。眾人都是面面相覷，心底都在想，若這是真的，一套杯子抵一座城池，那這一套玉墜至少也能抵上白家這一個宅子吧？李家居然送了白家一個宅子，這……這個見面禮未免也太豐厚了些吧！

莫尋非也有些不甘道：「真的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么？我看這手帕上的花有些特別，好像針法和一般的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手帕上綉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紫薇，但因為只有一角，紫薇花的花瓣又小得可憐，倒容易被人忽略。

白笑笑也不便回答，只是對二老爺道：「爹，你要是查到了那幾家，就讓人把地址送到李府給我。」

街坊鄰里聽說白笑笑回門都從外頭涌了進來，聲音隨著人潮一起涌了上來，「別人回門都是三天，就咱家二小姐與眾不同，成親晚，回門也要晚點。」

白笑笑進門見到康姨娘，就鼻子一酸，眼睛里升騰起一股霧氣，也顧不得應該先給白家的祖母問候，就直接奔到康姨娘面前，喊了聲，「娘。」

一時白二老爺從鋪子里回來，四人和*圖*書便從正堂退了出來，往白家後邊不大不小的花園裡頭坐下。

「可是……」堂上那婦人已然動容，見所有人都面色正常，顯然並不知道這種黃玉的珍貴，「你們有所不知，十年前，肅慎國派使臣大人送一套二十八隻金甪黃玉的杯子給皇上，那位使臣大人要給這些杯子換塊襯子，我才有幸見過，據說那些杯子合起來抵得上一座城池。」

「這不就是黃玉嗎？街上隨便一抓一把。」旁邊看熱鬧的人忍不住出聲道，「當初我歸寧的時候，可是整整五大箱物件呢！」

「是啊，笑笑，讓我們看看你的回門禮，你爹娘養你這麼大不容易啊，也該和你夫婿一起孝敬孝敬你爹娘……」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康姨娘一個人瞧見白笑笑的窘迫樣子卻回護不來。

新河府不比京城大，即便李府和白家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坐轎子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當轎子抵達白府，白笑笑從轎子裡頭走出來的時候，才恍然間記起一樁重要的事。她忘了把康姨娘給她的首飾當掉一些，好買點禮物什麼的拎到白家。

按道理，新娘子回門，女婿該準備厚禮，鳳鳴皇朝此攀比之風盛行，自己和圖書原本嫁個死人，就夠讓人笑話的，可還這樣空手回來，那不是更加讓康姨娘抬不起頭來嗎？

「三嫂，還是我陪三嫂到這裏來取地址吧。已經麻煩了白老爺和夫人，自當我們做晚輩的上門道謝才合禮數。」莫尋非輕描淡寫地建議，「而且，三嫂也可以多回娘家陪陪老爺和夫人。」

「是嗎？話是如此，可有些禮節也不能說省就省。哪裡有連拜天地、三朝回門都省略了的道理？還有，今天你回門呢，不知道李家有什麼表示哦？咱們白家雖然不是什麼官宦，可在新河也是大戶，要是就這樣空手過來，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果然，白家大房的人立馬說道：「笑笑啊，我聽下人說，那天你的花轎都沒從李家的正門進去，而是直接抬到了後門是不是？還說李家把拜天地的花堂都撤了？」

康姨娘剛才一直默不作聲，似是走神，二老爺又問了一遍，她才點點頭道：「的確是扣針的針法，可是這種針法極少有人用來繡花的。」

總算有了些眉目，白笑笑和莫尋非對視了一眼。

二老爺的話讓莫尋非和白笑笑都有些失望，「爹，這個帕子真的這麼普通嗎？就一點頭緒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