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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沒有說話，他不說話就是默認嗎？

肉肉的面色不大好看，白笑笑正準備跟他打個招呼，就被肉肉呵斥，「誰讓你現在過來的？還不滾回去？」

她的頂撞讓道士鳩殺不禁冷笑出聲，「師兄，什麼時候你的徒弟可以這樣囂張跋扈了？還是師兄你突然間轉了性子，開始心懷仁慈？」

「夠了！你要是敢胡說八道，別怪我翻臉不認人！」肉肉面無表情，卻一使勁把他心愛的紫砂壺給捏了個粉碎，那個紫砂壺是白笑笑買的，肉肉一直很喜歡。

白笑笑聽見常歡最後對鳩殺說的那句話。「好，很好」。他心裏或許有著猶豫，有那麼一丁點不安，但是鳩殺已經幫他做出了選擇。於是，他所有的顧慮和不安不得不放下，那才是他最想要的事。

「只不過……只不過……」白笑笑的舌頭有點大了，她自己已經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我沒想到去維寶樓吃一頓的代價……原來是這麼大，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該偷偷跑出來的，如果，如果可以……我好希望從來沒有碰上……」

院子里的彼岸花已經綻放。

最艷麗的花，它的根莖卻是最毒的，不論是天上的曼陀羅華還是地獄的曼珠沙華，都是一樣地毒。

他關心她。害怕她淋雨，害怕她被人欺負，緊張地不是她，而是她的心。www•ｈetｕｂｏok.cｏｍ•cｏｍ

常歡曾告訴她，這花很是艷麗，釋家認為白色的生長於天上，名叫曼陀羅華，紅色的則開在地獄，名叫曼珠沙華。白笑笑一直在猜這裏頭到底有多少紅的多少白的，現在瞧來，一夜之間葉已落，花已發，成片的血紅，紅得很耀眼。

肉肉的瞳孔漸漸擴大，最終又收斂起來化作了一條線，他看著鳩殺緩緩地點了點頭，「好，很好。」他指了指門外，「咱們出去說話。」

那一天是個好日子。白笑笑有個遠房的親戚要成親。每到這個時候，白笑笑都很高興，因為她可以趁白天的時候偷溜到萬壽宮去找肉肉。

他讓她天天打坐，不準吃肉，不是想讓她和他一起修鍊，他只是為了讓她的心長得好點、乾淨點。

常歡回來的時候，白笑笑正靠著煉丹爐邊曬太陽，他的眼中似乎有些意外，「你怎麼還在這兒？」

肉肉的聲調沒有了起伏，他說：「鳩殺，你太自作聰明了。」他沒有再看白笑笑，更沒有了剛才的激怒。

白笑笑扭頭看向肉肉，不知道何去何從。

白笑笑聽得雲里霧裡。「七星連珠的天劫是什麼？」

「閉嘴！不該你管的事，你少插嘴！」肉肉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的兇悍彷彿在一瞬間激發出來，讓白笑笑嚇得hｅtuｂook.cｏm.coｍ連大氣也不敢出。

院子里的花開得正艷麗，她其實比較喜歡在陽光底下看肉肉修剪花枝，最近的肉肉對種些花花草草來了興緻，不過按照他的說法，研究花草的生長也是一種修鍊。

一直以來，他想要的，不過是她的心，他盯著她的胸脯看，不是因為他喜歡她，他只是在看他想要的心罷了。

肉肉盯著那張道士的臉，明顯懷著慍怒，「我的事還輪不著你管。鳩殺，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他掃了一眼茫然的白笑笑，「還不快滾回家去？！」

鳩殺似乎有些得意，「師兄，現在你不用猶豫了，我已經幫你做了決斷。」

白笑笑覺得自己的心好似麻痹了，一直麻痹到了腦部，讓她有點聽不懂道士的話。她遲緩地把頭轉向肉肉，她的視線和肉肉的目光相交匯，她覺得他的目光裡頭透著一股哀傷，那是憐憫的哀傷嗎？

白笑笑委屈地不敢說話，前兩次她白天偷溜過來的時候，他還挺高興地拉著她一起栽花，一邊栽花一邊唱歌。她不敢多言，只好掉轉頭悻悻地離開。

白笑笑沒有回答，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四肢漸漸麻痹了，「我等你好久了。你們商量好了？」

「這是真的嗎？」白笑笑問出這句話時，已然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哪知道走到院門時，面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赫然多了一堵人牆。她抬起頭，正是那個道士攔住了她的去路，道士笑吟吟地說道：「既然來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她雀躍地進了院子，才發現院子里有個陌生人。

鳩殺冷笑道：「交代？師兄，一個月前我來的時候，你便是這樣說的。現在你還這樣說，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嗎？」他的手忽然一把撅起了白笑笑的下巴，捏得緊緊的，恨不能掰斷它，「師兄，她的心在半年前就已經長好了，你還不肯把她的心剜出來嗎，你還在等什麼？」

萬壽宮有不少道士，但那些道士是絕對不許踏足紫竹林后的小院。和肉肉並排坐著的那個道士，目光矍鑠，比肉肉看起來要精瘦幹練許多。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卻是對肉肉說話，「這就是你的徒弟？」

原來她喝的仙露是人血，原來她修鍊的是他的內丹。

鳩殺乾笑起來，「好一句翻臉不認人？師兄，難道你我上百年的交情都抵不過你在這裏的六年？」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師兄，修行我也有份的！你再不做決定，等到七星連珠的天劫一到，我們還沒有煉好，你幾百年的修鍊就全部毀於一旦了！」

白笑笑說道：「我沒有發瘋，我想得很清楚，這種事。還是主動點比較好。我總覺得被自己喜歡的人親手剜了ｈttps://ｍ.ｈｅｔuｂook.cｏｍ•coｍ心，這種感覺不是很好。這樣，你也不用猶豫了。」

白笑笑很久沒有被他這樣訓斥，有些受不了。咬著唇就在旁邊嘟囔道：「喂，是他不讓我走呢！你又不是沒看見！」

常歡的眼睛比滿地的曼珠沙華還要紅，白笑笑不禁生出些許心疼來，「其實，其實，我不怪你，這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我知道，天劫對於修行來說是什麼，我希望肉肉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鳩殺冷笑著回答。「姑娘，你還不知道吧，我師兄收你為徒，不是要讓你長生不老，只是因為我們必須把內丹放在人的心裏吸血煉化，喏，現在已經成型了，要取出來了。」

從他收她做弟子那一日開始，就已經決定挑她的心做內丹的寄生體。

白笑笑的鼻子有了一點酸意，自我安慰地笑了笑，肉肉，你是不是多少對我還是有點不捨得？這是你猶豫了半年也不取的原因嗎？

鳩殺笑道：「師兄。我還自作聰明了一把，我把李家三少爺的血都抽幹了。沒有純陽之血的養護，她活不過三日。」他將一把匕首扔了出來，直沒入了白笑笑面前的泥土中，銀晃晃的很是刺眼。

白笑笑一直覺得常歡的手很暖和，他這一次，把她的手腕握得那麼緊，指甲都快要掐進肉里去了，可是白笑笑已經沒有了知覺。

白笑笑將那些還未完全盛開的曼和圖書珠沙華連根拔起，就著院子里的泉水漂洗起來，踏著滿地的血紅，她像啃大蔥一樣，送入了嘴中。

常歡已然看出了白笑笑的不正常，他掃了一眼滿地的曼珠沙華，心下瞭然。他一把捉住了白笑笑的脈搏，眼睛變得通紅，「你發什麼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師兄，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只要過了七星連珠的天劫，你就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到時候你想怎樣都可以的。師兄，你我這麼多年的苦修不就是為了這一天？你難道捨得全功盡棄？」

她的下頜突然間一松，鳩殺輕輕地一推就把她推向了肉肉，但是她的雙腿邁不動，倘若從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就奔向肉肉，抱著他的腰，因為那樣她才能感覺到安全，可是現在，她真的一點也挪不動。

六年來的師徒關係，不過是他對她的算計，是一場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的鬧劇。

院子里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白笑笑站了許久，感覺到自己的腿可以動彈，可是她卻沒有跑的念頭。跑？她能跑到哪裡去？他若要她的心，就算她到了天涯海角，他也會追來的。

白笑笑腦袋嗡地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那聲響幾乎要擊穿了她的耳膜，「心，什麼心？」

良久，他才漸漸平息下來，轉而平靜地看著鳩殺，「我心裡有數的。鳩殺，你先回去。明日，我會給你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