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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老人道：「那些人正被冉家的人纏著，沒那麼快找到這裏來。」

棗殘老人理解地一笑，「道家修鍊分為陰陽二脈，姑娘之所以需要飲用純陽之血，那是因為常歡修鍊的乃是純陽的道法，他本身是純陽之體，他的內丹在姑娘身上，則必須以純陽之血來維護。李椿的純陽之血雖沒了，但常歡可以用自己的氣血來維繫姑娘的生命，只是太過耗損精元。只是偏巧姑娘吃了曼珠沙華。」

白笑笑輕輕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那裡因為被封住了穴道，並沒有多少感覺，她努力想要讓臉上掛出笑容，「我懂了。老伯，笑笑有一個請求，希望老伯能夠成全。」

她突然間跪倒在棗殘老人的面前，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姑娘要是想求我讓常歡復生，老朽只怕……」

「所以他就把自己的血給了我？怪不得他從前的樣子跟現在完全不一樣，他現在那樣虛弱，那樣蒼白，是因為他把他的血都給了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白笑笑想起在寶濟寺的那一夜，若不是因為扇傾城的失血過度，他又怎麼會被凌少之重創？再接下來的日子里，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她受傷？

「老朽問姑娘。當初為何會服下曼珠沙華？」

他起身封住了李杏和莫尋非的穴道，護住他們的心脈。

白笑笑默然不語，卻見棗殘老人朝自己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常歡今日所為，又何嘗不是如此？他放棄內丹，耗盡最後一絲真元也要讓姑娘嫁給狀元爺，只因姑娘佔了他的內丹，便成了不死仙丹。」

「這麼說來，他寧願自己魂飛魄散，也要……也要來參加我和大少爺的婚禮，親眼看著我嫁給大少爺。」白笑笑覺得自己的心臟hetubook.com.com有點分崩離析，「即使他知道我只在乎他，我只想嫁給他，他也還是要依他所想，為我找個歸宿……」

她最後說的那句話，很清楚，她說，「師父，我來了。」她的嘴角還掛著一點點笑。這是白笑笑見過的江姿公主最美的時候。

白笑笑鬆開手，四處去尋那把匕首，她將匕首對準了棗殘老人，儼然已經忘記了剛才的救命恩情，「是你！是你害了他？是你殺死了他！」是他把扇傾城劫走的，她親耳聽到了江姿公主的下屬如是說。

棗殘老人黯然沉吟，「老朽帶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打回了原形，因為功力耗盡，難以再變成人，但他強行運用念力驅使魂魄離體，化作人形，不止如此，還一再用魂魄施法，這樣的結果，便只有魂魄分崩離析，煙消雲散一個下場。」

棗殘老人道：「姑娘，老朽勸你不要過於執著，既然已經嫁給了狀元爺，不若就順應天命吧。如若不然，你只會更加痛苦。」

那白髮老人一愣，淡定地一笑，「正是老朽。」

棗殘老人對於白笑笑的拔刀相向並不生氣，「老朽的確想過要替天行道，取常歡的性命。只是老朽沒有想到，不過短短六年，常歡已經參悟生死，不再強求修鍊。他既無害人之心，老朽又何必取他性命？」

棗殘老人不經意地看了白笑笑一眼，白笑笑已然動容，「因為我吃了曼珠沙華便怎樣？」

白笑笑一愣，不知棗殘老人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但卻還是實話實說道：「我當時想著，他既然要我的心，遲早要拿去的，還不如痛快點給他。」

白笑笑心中死結解開，不再鑽牛角尖，不覺心境豁然開朗，「我htｔps://wwｗ•ｈｅtｕbooｋ.ｃｏｍ•com還有一件事不明，還望告知。當初那個鳩殺說，我若沒有純陽之血相護，三日必死。他那時候就已經把三少爺李椿的血吸幹了，為何……我還能活這麼多天？」

白笑笑仍舊長跪，「尋非和大少爺之所以為笑笑奮不顧身，只不過是因為陰差陽錯下的一個吻，才會令他們迷失了心智，以為愛上了笑笑。他們為了笑笑，犧牲太多，而他們這種犧牲，卻非他們本心。笑笑心裏一直不安，懇請老伯能夠將他們的這種幻覺收回，讓他們回復正常，笑笑感激不盡。」

棗殘老人莞爾一笑，「姑娘，有些事，不必太較真。老朽活了這麼多年，只悟出一個道理，做人嘛，糊塗點好。」

棗殘老人饒有意味地看著她，「其他人倒也罷了，可是姑娘現今已經是狀元夫人了，何不……」

「扇傾城呢？扇傾城他人在哪裡？你把他帶走了，是不是？！你把他還給我！」白笑笑如同揪住了唯一的一根稻草，那是她能打探到扇傾城下落的唯一一線希望。

「若不是你？他怎麼會就這樣死了？七星連珠的日子根本就沒有到，他還沒有應劫。又怎麼會灰飛煙滅？」白笑笑如何肯相信。

棗殘老人也不禁為她這笑容所感染，他捋了捋長長的鬍鬚，開懷笑道：「既然如此，老朽倒是放心了。對了，白姑娘，老朽有一事相求，不知道白姑娘願意不願意。」

「正是。姑娘的心臟因承載了常歡的內丹，則必須以純陽之血替換姑娘體內的毒血，所以……」

「不死仙丹……不死葯？」白笑笑愕然。

太陽熾熱地掛在了天空上，一片雲彩都沒有，白笑笑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老伯客氣了，只要www.hetubook.com.com是笑笑能做的，一定不推辭。」

棗殘老人見白笑笑心意已決，只得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勸道：「不知姑娘有何打算？其實，這世上山河秀麗，美景繁多，也有很多東西值得姑娘流連忘返的。」

白笑笑搖了搖頭，看向地上躺著的兩人，白髮老人已知她心中所想，安慰道：「姑娘放心吧，他們二人傷得雖重，但老朽還是治得好的。」

「江姿公主方才所說也是實情。若是服食了他的內丹，雖不能長生不死，但亦可以延壽百年。姑娘身上有常歡的內丹。常歡只怕妖魔邪道會找到姑娘，才安排姑娘和狀元爺在一起。狀元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銀髮文曲星，你只有和他在一起，才可以化解掉常歡內丹的孤煞之氣，讓他的內丹和你的心臟真正融為一體。自此之後，姑娘便是個真正平凡的人。」

「不，笑笑不敢奢望。或許我和肉肉有緣無分吧。笑笑所求的，是莫尋非和李杏二人。」

棗殘老人道：「就算姑娘不說，老朽也會儘力的，姑娘放心吧，他們定能痊癒。」他說著就伸手想要把白笑笑的雙臂抬起。

白笑笑搖頭道：「老伯是智者，笑笑只是一個凡人，如果不知道真相，心裡頭總有個疙瘩解不開。」

「這麼說來……我是不死葯這件事倒是真的了？」白笑笑仰頭看著天空，太陽已經有些刺眼了，「所以扇傾城才會費盡心思讓我和大少爺在一起，沒有什麼能改變他的決定。」

白笑笑徐徐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棗殘老人，「你是我夢裡邊的那個聲音？你在夢裡邊就對我說過這番話？」見棗殘老人莞爾一笑，白笑笑卻更加茫然了，「為何……為何你們都要我嫁給大少爺？我只喜歡肉ｍ.hetｕｂook.cｏm•coｍ肉，哪怕只能跟他待一天，我也願意！他為何就不懂呢？」

他走上前。伸手想去撫平她那掙著的雙目，「老朽會為公主誦經超度，早日升天。」江姿公主的眼睛流露出一絲滿足，她最後說了一句話，便閉上了眼睛。

「換血？！」

「若是尋常毒。以常歡的本事，要救醒姑娘並非難事，可曼珠沙華是麻痹心脈之毒，當時要救活姑娘，就只有——換血。」

白笑笑輕輕一笑，「老伯是怕笑笑想不開做傻事嗎？不會的。我若是這樣，那就辜負了肉肉的心意了。更何況，如今我的身體里，流淌著的是肉肉的鮮血，我的心與他的內丹合二為一，我們兩個人不分彼此，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只要一想到，無論笑笑在哪裡，他都與我同在，笑笑就覺得很知足。老伯，對於笑笑來說，他並沒有死！他在這裏！」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臉上的笑容蕩漾開來。

白笑笑的心口一抽。下意識地望向江姿公主的身後，「肉……」第二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眼角還沒有來得及暈開的驚喜在一瞬間收了回去，江姿公主的身後，站著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木唐山？！」白笑笑心念一動，不由分說反手就拽住了他，血染紅了他白色的袖擺，「你是棗殘老人？！」

白笑笑一愣，冉家的人？是冉白石么？她舌下泛苦，只希望這一切早點結束。白髮老人道：「老朽先送你們回李家。再把公主的屍身帶回木唐山去超度。」

倒在地上的江姿公主劇烈地抽搐起來，她眼中的戾氣和不甘漸漸地如煙散去，她狂笑起來，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老人搖了搖頭，嘆息道：「公主乃是金枝玉葉，老朽本不該妄動。然而，公主過ｈeｔｕbｏok.ｃoｍ.ｃoｍ分強求不死，殘害生靈，老朽不得不出手。」

棗殘老人道：「公主想必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已經不在了。」他的語調平靜，就好像在敘述天氣一般。

「老伯！」白笑笑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表露心跡，「笑笑心裡頭只有扇傾城一個人，不論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更改。大少爺，他也有自己的家，笑笑連累他拋妻棄子，不顧祖宗家法，已經很不安了，笑笑不想再連累任何人。」

暖洋洋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白笑笑忽然有了茅塞頓開的感覺。一直以來，她恨扇傾城入骨。是因為他一個勁地撮合她和李杏，即便她表露心跡，只願嫁他一人，也不能更改他的心意。他這麼做，是想要自己能夠平平安安地做一個平凡的人，哪怕灰飛煙滅，他也甘願。現在想來，換做是她，又何嘗不會這樣做呢？當時她不也問都不問一聲，就服下曼珠沙華，想要把心留給他。

老人惋惜地低頭看著江姿公主，「即便你真的吃了她的心，也不可能長生不死了。人之貪念真是可怕，公主享盡榮華，竟然還不知足。」他的聲音很是蒼老，白笑笑聽來竟覺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她的夢中曾經出現過。

那白髮老人伸手點住了白笑笑的穴道，淡淡地叮囑道：「姑娘好好休息幾日，過陣子就好了。」

棗殘老人擺了擺手，盤膝坐下，「那只是表象，換做任何人，第一個念頭都是能跑多遠是多遠。老朽以為，姑娘雖然心灰意冷，在心裏還是希望常歡能夠度過天劫，獲得永生，是以心甘情願地服毒成全。」

白笑笑定定地看著矍鑠的老者，對於從天而降的救命恩人，擠出了一絲笑意，她輕輕地把手靠著自己的胸口，「老伯，你快走吧，一會兒公主的人來了，你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