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門篇
第六章 鼠患
「昨晚上沒有睡好？」我看到瓶兒兩隻眼睛都有一圈黑眼圈，於是關切道。
「出什麼事了？」我看這情形頗有些不對。
有時候覺得宮裡面那些主子實在無聊，每日不用幹活，又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怪不得白日里就成天幹些勾心鬥角的勾當。
這女人頭上遍插翠鈿花釵、身上環佩叮咚，臉上擦著白白的粉底，紅紅的胭脂，眉心之間點了金色的花鈿，修成了闊眉，就是《夜宴》里章子怡那眉形。乍一眼看上去，這女人花枝招展的，渾身上下沒有哪個地方她沒有顧及到。只是她的品味，實在不敢恭維。
我被徹底地關在冷宮裡，那兩扇大門無論何時都有厚重的鐵鏈掛在那，外面白日里還有太監站崗。
「是啊，據說這是西洋一個國家的使臣送來的。當時奴婢和好些姐妹一起去看了呢。」瓶兒忽而有些掃興地說道，「ｗｗw•hｅｔuｂｏｏｋ•com•cｏm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去折，要是被人看見了，估計討不到便宜。」
這女人應該是個主子娘娘，還是個妖艷地讓人恐怖的娘娘。
我走進房間，果然見一隻灰白色的小老鼠正在瓦片上撲騰撲騰地拍著，他的四肢都被乳膠給粘住了，慌亂地四處亂撞，把椅子都給撲倒了。
「信晴花？」這名字我倒是頭一次聽過。
在這樣一個好院子里，又沒有博士畢業的壓力，我樂得清閑。沒事就把院子里那些野草整理一下，搗鼓搗鼓。
這天早晨，我照例早早得起來，把幾種草藥下的土鬆了松。
還好，我沒有被牽扯到這種爭鬥當中。
瓶兒出門的時候，我在那瓦片上擱了些吃剩下的飯，放在了瓶兒屋子的角落裡。瓶兒睡的屋子偏陰，只開了一個小窗，窗子關上，屋子裡還有些黑ｈtｔｐs://wwｗ•ｈｅtｕbook•coｍ•com暗。
冷宮的日子是快樂的，但也是無聊的。
瓶兒眉頭一皺，說道：「不知是不是有了人氣，這屋子裡居然有耗子出沒了。昨晚上，我一直聽見耗子聲，怎麼都睡不好。」她看我淡淡一笑，奇道：「姐姐屋裡沒有么？難不成這耗子也認主子奴才的？」
「瓶兒你回來啦？」我走出屋門，只見瓶兒一臉蒼白的站在院門口，手上捏著幾支鬱金香，但那鬱金香花朵都是癟的，好似被人踩扁了一般，再看瓶兒，只覺她盤起的頭髮還有些散亂。
每日里有人定點定時送早晚兩頓飯食，屋子裡大部分的活都被瓶兒給包攬了。（雖然也沒有什麼可以乾的事情。）
「娘娘您錯了，是昔日的皇後娘娘才對。」又一個女聲附和道。
「喲，皇后姐姐，你是不是關傻了，連宮裡的規矩都忘記了？御花園hetubｏoｋ•cｏｍ•com裡的鮮花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採的么？」一個粉衫女子帶著幾分輕蔑和責備出現在瓶兒的身後。聽聲音正是剛才出言挖苦的女人。
瓶兒每日可以出去一兩次，無非是倒倒馬桶什麼的。
瓶兒說著，便回屋子裡去梳妝了。
我心想瓶兒說得有幾分道理，關在冷宮裡的人，只怕折幾支花也不許的。我忽然望到牆角的一株半死不活的小灌木，靈機一動，用瓦片把那樹的樹皮給刮開，一種白色的乳膠液從樹榦里緩緩得流了出來。
瓶兒一愣，更加不好意思：「啊，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哎呀，綠汾你這小蹄子，真壞啊你！」她說著又嬌滴滴地笑起來，口氣里滿是得意。
「鬱金香？那是哪種花？」
「你要是怕老鼠，就到御花園裡去折幾支鬱金香吧，老鼠怕那氣味。我上次經過御花園的時候，看到有那種花。」
「就是m.ｈeｔｕbｏok.ｃｏｍ.cｏｍ那種葉子狹長，花像酒杯似的，哦，我上次看到的，好像是黃色的。」
我伸手把那隻耗子拎起來，聽到外面門吱呀響，不知是不是瓶兒回來了。我壞壞的一笑，雙手背在身後，準備給瓶兒一個意外的驚喜。
我走到院子的時候，卻聽到屋外傳來一個女人放蕩的嬌笑聲。只聽那女聲肆無忌憚地說道：「呀，咱們怎麼不知不覺走到這僻靜地了？這裏頭好像還關著皇後娘娘呢。」聲音不小，我就是躲在屋子裡，也能清楚聽見。
她身後跟著一個紅衫宮女，剛才就是她兩人對話來著。
我心裏暗笑，好歹也讀了這麼久的生物專業，平時做實驗，小白鼠都不知開膛破肚多少只了。還怕這種老鼠？
看樣子，我這冷宮院子里，並不怎麼冷清嘛。
我冷冷一笑，這兩人一看就是故意跑到我門前來想要挖苦嘲諷一番。喜歡嚼舌頭、瞎顯擺就顯擺去吧。我才ｍ.hetｕｂoｏｋ.cｏm.cｏm不在乎。
我笑了笑：「不是我起的早，現在都八……日晒三竿了。」我本來想說「八點」多，還好話到嘴巴及時剎住車。
我噗哧一聲笑了：「誰說我屋子裡沒有，前天晚上我就聽到聲音了。」
瓶兒從屋子裡走出來，還沒梳洗，看到我有些靦腆和無措：「姐姐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屋子裡突然傳來幾聲雜亂的碰撞聲，我聽這聲音，估計是逮著老鼠了。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逮著一隻，看樣子，這裏的老鼠也飢餓著呢。
「啊？那姐姐能安睡？」瓶兒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我沒入宮的時候，家裡也有耗子，我小時候還敢用手逮呢！不過我七歲入宮之後，就沒怎麼瞧見過，現在聽到那聲音，就好像有東西要啃我的腳趾甲。」這幾日瓶兒與我說話，也已放開懷了。
瓶兒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豁然開朗：「嗯，姐姐說得那是信晴花吧？原來還有另一個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