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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皇上眼裡頭，尋常的賤民就和大雁一樣，低等卑賤。皇上當然不會站在他們的角度來思考問題，對於皇上來說，自然是不覺得殘忍的！」穀雨一點也不客氣地看著劉徹，「皇上高高在上，大雁對同伴生死與共的粗鄙之情皇上又怎麼會懂得呢？」

她的牙齒格格直響，忍不住抬起頭狠狠地瞪著劉徹，他的眸子深邃如黑洞，她的雙眼卻已經通紅通紅。「皇上自然是這世上最勇敢的人，天下間的萬事萬物又如何入得了皇上的法眼？」

「是大雁？」衛子夫也從船內走了出來，她的呼聲把穀雨的思緒扯了回來，她定睛一看，原來那團黑影果然是一頭褐色的大雁，之所以忽大忽小，是因為那頭大雁張開了翅膀又重新合上。

即使是衛子夫和那個侍衛在看到大雁投湖那一幕的時候，都忍不住覺得心中一動，眼眶當中不自主地騰出一股霧氣。誰說動物就不會演繹出比人更真切、更令人震撼的情感？可是偏偏和圖書劉徹這個始作俑者，就像是一具石化的雕像，完全無動於衷。

穀雨氣得真想直接給劉徹一巴掌，這個人冷血也就罷了，居然還能這樣若無其事，他的心是石頭做的？原來覺得他冰冷，卻沒有發覺他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

穀雨恍然大悟，忍著鼻子裡頭的酸意看向劉徹，「這是你白天射中的？」

「是啊。沒想到居然掉在這裏了。」劉徹面容平靜道，「這算不算是一箭雙鵰？」他說著對船上的侍衛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把這隻獵物帶回去。

「呵，看來勇者並不是人人都當得的！」劉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令人生厭，反而在一旁揶揄道。

那隻大雁就像一尊雕塑一樣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即便劉徹已經走到它的身旁，它也只是鬆了松翅膀，好像一點也不怕人似的，根本就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只可惜，地上的大雁早已經不能動彈，在它的尾部插著一根羽箭。

劉徹燦然一笑，「怎麼？想ｈｅｔｕｂook.cｏm.ｃｏｍ知道么？」就在穀雨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劉徹忽而一伸腳，只聽「撲通」一聲，穀雨定睛看的時候，那隻死了的大雁已經不見了。

衛子夫儘管也看得觸目驚心，卻忍不住輕聲地勸著穀雨，「那只是兩隻大雁，穀雨你別……」

劉徹抬眼看向穀雨，眼光寒入骨髓，「生死與共有何難？它若是真有本事，就好好地活下去。它若是能在它同伴死了之後還勇敢地活，繼續在天上翱翔，朕才會佩服它。」

走就走，感受就感受！難道她還怕了不成？

眼見得侍衛停穩船就要下來，穀雨不禁有些激動，著急地阻攔道：「你想做什麼？你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點？」

他提到後邊幾個字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的，眼眸當中也閃爍著一股厲色。

「殘忍？」劉徹嘴角浮現一抹微笑，看穀雨的眼神就像是對待一隻螻蟻，「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用詞。」

穀雨只覺得奇怪，難道說這隻大雁是被嚇傻了嗎m.hetubook.com.com？仗著劉徹在場，穀雨忍不住大著膽子向前走了兩步，原來這裏並非只有一隻大雁，這隻褐色的大雁身下還有另一隻倒在地上的大雁。褐色的大雁低著頭，寬而厚的嘴甲抵著身下的那一隻，輕輕觸碰著，像是用它的方式在撫摸著自己的同伴。

劉徹依舊波瀾不驚，「我可是為了它好。讓它親眼看見同伴的屍體從它的眼前消失不見，讓它早些正視生活。選擇自殺誰不會，可在見證同伴死後，還能好好活著，這才是勇者。」他話音剛落，那頭木然的大雁忽然發出一聲「呷——」的長鳴，飛快地扑打著自己的翅膀，猛地一頭扎入水中，尾隨著同伴殞歿于煙波浩渺當中……

「兩個人？」劉徹冷笑，似是捉住了穀雨的語病，「你為了它們就說朕殘忍？」

劉徹撣了撣長袍，好像還真的怕那隻大雁髒了他的衣衫似的。他把燈籠擱在了地上，徑直踏上船，對著穀雨雲淡風清地說道：「既然你這麼不認同，那和圖書就待在這裏好好感受一下。到底是生死與共容易，還是生離死別才難！」

他只是淡淡地看著身邊的一對生離死別的大雁，「生死與共？」他冷笑，「你這句話倒是說得對極了！生死與共的確是粗鄙的感情！朕是的的確確地瞧不上眼。在朕看來，這隻大雁不吃不喝，以自殺來終結自己的生命，根本就是懦夫。」

「我的用詞怎麼了？」穀雨對於劉徹的隱忍終於爆發出來，「難道不對嗎？你已經殺死了它的同伴了，你狩獵的快|感已經達到了，幹什麼還要把它們帶走？非要再拆散它們兩個人你才心滿意足，連最後一刻也不給它們，這還不叫殘忍么？」

「什麼意思？」穀雨被劉徹的眼睛瞧得有點冷，忍不住抱了抱雙臂。

穀雨忿怒地看著劉徹上船，眼睜睜地看著他不由分說地把衛子夫拽進船去，連頭都沒有回。

「你幹什麼？！」穀雨瞪圓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劉徹，眼前的劉徹分明就是一個惡魔。

「是大雁不是人又和-圖-書如何？大雁比起一些冷血的人來，只怕要好千倍百倍不止！」穀雨也冷笑著說道，「大雁最是專情，它之所以不離開，一直守著它的同伴，那是因為，它的同伴死了，它孤零零的，也不會想著獨自活著，它之所以不怕人，是因為它原本就會自殺。你……你為什麼要連最後一點時間也不給它們？它陪在同伴的身邊，不吃不喝，不離不棄，就是要陪著它一起死，你就不能讓它們這樣相守著離開嗎？」

在這裏對著空氣，總好過對著你這張令人生厭，沒有血沒有肉沒有人性的臉吧！穀雨對著船離去的方向，用盡氣力地投了一顆石子。

衛子夫眼見得穀雨對劉徹頂撞得這般厲害，都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給捂上，眼睛給閉著。可是劉徹卻沒有發生想象中的雷霆震怒。

穀雨不依不饒地看著劉徹，他射中了大雁，原本就已經是殘忍的事，可是最最殘忍，最最不能讓人接受的，是他居然還要把大雁當做獵物帶走，他就這樣不懂得感情？不珍惜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