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又要？是呵，對於他來說，十四年前穀雨就用過了一次，她害得他痛苦了這麼久，孤寂了這麼久，臨到頭來，居然還要再重演一遍，真的好殘忍。

劉徹還憧憬在他美好的故事當中，聽見穀雨變了調的聲音，多少變得有些緊張，「可惜什麼？」

穀雨把左臂上的急救圈捋了下來，她緊緊地環住了劉徹，兩隻手在他的背後交叉，右手已經摸著左手上冰涼的手環，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傷痛，顫抖的聲音也漸漸變得平靜，「可惜奴婢的心意，奴婢明白，皇上不明白。皇上如果執意要殺子夫姐姐，執意要強留我，我只有以死……」

「唔？」穀雨抬起頭看向劉徹，他卻已經和著衣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背部碰到床，穀雨倒抽了一口涼氣，劉徹卻只是皺了皺眉，翻轉過身子，卻是朝里睡了，只把他和圖書寬大卻又孤單的背影留給了穀雨。

「好——可惜。」穀雨幽幽嘆了一聲，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地落了下來，無聲無息。

本來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好像在這一刻又恢復了活力，至少又有了一絲生氣。她怔怔地站在房間裡頭，對著劉徹孤單的背影，只覺得傷感，想要說些什麼，卻開不了口。

然而，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穀雨只有心死。彷彿眼面前放了一杯最絢麗的毒酒，不是在她的面前，而是在所有人的面前。

到最後，他眼裡頭的火花早已經沒有了蹤影。他只是鬆開手，靜靜地坐回榻上，用他那慣常的平靜語調說道：「險些忘了，朕認錯人了。你不是她，這番說話就當沒聽過吧。」

她也想不殘忍，她也想對他好，可是她找不到出路，「不是脅迫，是真的走不下去了wwｗ•hｅtｕbooｋ.ｃoｍ.com……」她抱著自己的手臂，當著劉徹的面不能摩挲那枚急救圈，但腦子裡頭卻只能不停地想著該怎麼樣自殺。

也好，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那就繼續演戲吧。至少這樣，她可以不用急著自殺了，能過一日是一日，這樣挺好。

穀雨一根繃緊的弦漸漸鬆弛下來，鼻子裡頭卻又向上泛著一股酸意，他分明已經猜到了自己回來了，可不得不妥協，不得不假裝不知。

「啊？」穀雨看不見劉徹的眼睛，卻依然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似的，她努力裝作無事人，「皇上，這個約定，好像是奴婢吃虧。說白了，只有奴婢對皇上盡義務，是單方面的付出啊……」

不止不能走下去，劉徹的這番話，生生地把她推向了深淵，讓她幾乎是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了。

沒等穀雨說完，劉徹就補充道：https://m.hetubook.com.com「如果你不答應，強行要離開朕，朕現在就命人殺了衛子夫姐弟。」他說著，扭轉頭來，眼眸中的寒光逼得穀雨汗毛直豎。

劉徹忽而說道：「這是你的底線嗎？」

她和他註定是不能在一起的。她原本以為，能夠簡簡單單地陪在他身旁，哪怕只有幾日，總是好的。可是現在，她才明白，陪在他身邊，能陪多久是多久的願望不過是單方面美好的幻想，她根本就不能夠去憐憫他的孤獨，根本就不能夠放任自己的感情，根本就不能夠陪他走下去。

他剛才說什麼？他說他的那番話就當沒有聽過？他這是對自己的妥協嗎？為了不讓自己再死一次？

那一心求死的目光，在劉徹看來，如同洪水猛獸一般觸動了他的神經，他的眼中迸發出火花，火花衍生出暴怒與桀驁，化為了羞憤與不甘，又急轉直下和圖書化作了痛苦與哀戚，再變成驚惶與不舍，最終成了妥協和低頭。

穀雨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惶惶找不到出路，劉徹以為她聽到這樣的話會高興，也許是吧。倘若她不是個穿越聯盟的成員，倘若她不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麼，她一定會感動吧。像劉徹這樣的男子，這樣的帝王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任是誰都會心動的。

「嗯？什麼？」他的聲音太小，穀雨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於是應了一聲，「是，感情的事，請皇上不要勉強奴婢。皇上可以不把奴婢賜給公孫將軍，但若是皇上強要奴婢，奴婢也只有寧死不屈了。」她咬了咬牙，刻意擺出一副剛烈的樣子，努力不去想剛才的情形。

「你……你又要用死來脅迫朕了？」他的兩隻眼睛瞬間變得通紅，瞳仁中映著的穀雨彷彿是猙獰的猛獸。

劉徹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無聲地笑了，「傻瓜和-圖-書，這怎麼會是罪惡？就算瘋，也是高興得瘋了才對。我是帝，你是后，這才是故事里應該有的結局。」

她話還沒有說完，劉徹就倒抽了一口氣，把自己從她的環繞中剝離出來，臉上因為穀雨的主動環抱而產生的笑意還沒有消散，瞬間就被打了一層霜，將臉上的笑如同琥珀一樣凝結住，比哭還要難看。

可惜我不能陪你慢慢變老，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可惜我不能對你說我也愛你……

許是感覺到穀雨所謂的「寧死不屈」，劉徹苦澀的唇角終於還是有了一絲笑意，「朕和你做個約定如何？朕絕對不勉強你，但你也不能離開朕，就一直陪在朕的身邊，怎樣？」

穀雨只覺得眼淚與汗水和在一起，分不清臉上到底是淚還是汗，「我就這樣陪著你，就這樣陪著，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把我推上這樣罪惡的位置？你……你這要把我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