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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是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往他嘴巴里送，陳蒨遲疑了一下，眼眸上蒙起了一層霓裳，他配合地張開嘴，反覆地咀嚼回味著口中的豆腐，好半天才說了一句，「當真是人間美味。」

陳蒨喜悅的心情便又瞬間回落了一些，他訕訕地落了座，「只做四個菜來表示感謝？這謝法的確是寒磣了點，事先聲明，倘若這四個菜做得不好，朕可不接受。」

陳蒨瞟了一眼那銀碗，碗里的豆腐腦倒是隨著燭火也輕微地蕩漾著，他點頭笑著，「這名字倒也貼切，就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是坦蕩蕩的。」

陳蒨伸手捋了捋我額前散亂的頭髮，「這都弄得一臉油污了，朕感動得緊，如何會嫌棄？」

我揶揄道：「皇上不妨把這四個菜的菜名再想一想。」陳蒨經我這一提醒，立馬反應過來，我不過是玩了一個藏頭的小把戲而已。只是這藏頭的把戲，運用得當，也算是一個小小的驚喜吧。和圖書

然而，陳蒨端著酒杯，好半天卻並不喝杯中的酒水，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朕頭一次覺得過生辰這樣有意思。」

陳蒨眼中的笑意漸漸聚攏，「你倒是有心。」

「皇上嘗嘗，不就知道了？」我已經舀了一勺綠瑩瑩的「池水」送到他唇邊，陳蒨一面狐疑地湊過來吸吮，一面含糊道：「難道還能吃出魚來……」話還沒有說完，眼睛都直了，瞳仁倏地放出異彩，「這……這不是豆粥么？怎地還喝出魚的鮮味來？」

對於他當眾的親昵，我因為不忍駁其君威，大多都生受了，但總有些彆扭，此時也只是岔開話題不讓他繼續，「皇上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做幾樣小菜聊表謝意，不足掛齒。」

一個頭戴斗笠的小面人盤膝坐在盤子的一角，他手中一根長長的竹竿挑起，直指著盤中綠瑩瑩的一片。饒是南陳飲食方面比北周要講究得多，但m.hetubook.com.com陳蒨還是忍不住眼前一亮，斜睨了我一眼，「這是什麼？」

我笑著點頭，「皇上英明，這道菜叫做『願者上鉤』。」

我瞧他這樣子，便知道他的滿意度，不禁得意道：「這是綠豆沙，只不過另外放了牛乳、魚肉茸、冰糖，這樣既有綠豆沙的爽口，又有牛乳的奶香，再加上點魚肉茸，便不會那麼膩味。」

我興緻勃勃地望著他，只是笑道：「皇上瞧不出來么？何不猜一猜這道菜名？」

陳蒨啞然失笑，「面人倒是捏得像那麼回事，就怕菜是中看不中吃。」

陳蒨一愣，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在這菜裡頭了？」

一個是拔絲香蕉，因為每一塊夾起時都要牽連起根根糖絲，於是取名叫做「長相思」；另一個則是包心的湯圓，一般的湯圓都是桂花芝麻餡，我取了個巧，學著後世做湯包的法子，讓人把雞湯放在地窖裡頭凍成冰塊，這和-圖-書才包在湯圓裡頭，待煮熟以後，一口咬下去，卻是滿口湯汁，饒是陳蒨吃過再多奇巧的東西，也覺得有趣，這一道菜，我給它取了個通俗卻也貼切的名字，叫做「命中注定」。

就譬如現在，他親自端著盆來給我洗手，一面說道：「朕還從來不知源源入得廳堂，下得廚房，你還有幾多驚喜給朕？」

我笑了笑，拍手示意人將食盒端了上來。這些菜早已經做好，為避免放涼，都擱在蒸屜上溫著，此時一道一道擺好，我這便在陳蒨身邊緊挨著坐下，揭開第一個盒子，朝陳蒨笑吟吟地示意，「皇上請用。」

「那是自然。別看這一盤豆腐好像什麼都沒有，可耗費了我不少功夫，用了蟹黃、牛肉、蘑菇等等十幾樣食材放在雞湯裡頭熬了一個時辰，再將豆腐浸泡其中，把這湯煨乾了，這才入了味。」我大談食經，冷不丁卻瞧見陳蒨炯炯的目光流連於我的雙眼，我心裏一咯噔，驀和*圖*書地反應過來陳蒨剛才那一句「人間美味」或許是一語雙關，當即有些訕訕地不再說，只是一股腦兒將後邊的兩樣菜也介紹了一遍。

「這個嘛，叫做君子坦蕩蕩。」

我連忙笑道：「御醫不讓我站得太久，只做了四樣小菜。你可別嫌棄。」

陳蒨一進景陽樓，按照慣例，第一樁事就是走過來輕輕地拍一拍我的肚子，「幾日不見，咱們的孩子又大了些。」我剛開始只覺得陳蒨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生怕別人以為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久而久之，他說得順口了，連我都會偶一恍惚，以為自己和他真的是一家三口。

陳蒨身在南朝，多喜甜食，我自是照顧著他的口味，做了這四樣菜。我這次做菜，本就是全心全意地想要感謝陳蒨，再加上陳蒨養尊處優慣了，若是一般的菜肴實在難以打動他，所以相比于為婆羅的那次，花費的心思自然是要大些的。

陳蒨也來了興緻和*圖*書，指著那小面人道：「這是個釣魚的漁翁？那他手中拿著的就是釣魚竿了，只是這根魚竿連鉤子都沒有，莫非這一幕就是赫赫有名的姜太公釣魚？」

不過，細細瞧來，陳蒨還是滿意的。我給陳蒨倒了一杯水酒，又給自己的酒杯裡頭倒滿了茶水，趁他還沒有回味過來時，舉杯道：「今晚除了表示感謝之外，還有一句祝福的話想要對皇上說，這句話已經在這菜裡頭了。」

「願君長命。再過半個月就是皇上的萬壽節，皇上到時候要與後宮娘娘、前朝群臣同賀，我便在這兒提前預祝皇上壽與天齊，千秋萬代。」我舉杯祝賀，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我心裡頭暗笑，我是成心要向你表達謝意，若不用點心，未免太不夠誠意。這便打開第二個食盒，相比于「願者上鉤」的華麗和精巧，第二個菜則實在是太過樸實，一隻銀碗中，一片白皚皚的碎豆腐腦橫陳其中。陳蒨意外道：「這道菜又有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