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失誤
「好。」曾梓敖掛了電話，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總算回歸了原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他也知道常恩純對他的感情不一樣，但是在工作中，他公私分明，不會把個人感情摻雜進來，不可否認，在工作上，她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幫手。
電話那端一陣長長的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衛秦的聲音，「我是告訴你，那個生病住院的模特神奇地出院了，所以通知你約會取消了。」
曾紫喬雙眼緊盯著那份合約，「勞動合同」幾個大字是那樣的清晰刺目，她心裏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崩開，直擊心底。
向總接過合約翻了翻，愣了好幾秒，然後微笑著說：「小曾啊，你今天是來簽廣告合約的，不過我還以為你今天是準備來挖人的呢。MK的薪資待遇很不錯啊，我都有種把我這煩人的服裝廠關了，去MK試試的衝動了。」
正當她看著前後車門，思忖著該坐在什麼位置的時候，常恩純已經搶先一步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常恩純點了點頭，說：「好了，就等你簽字蓋章了。」她將合約遞了過去。
「要不我請你吃飯當賠罪？」
曾梓敖的視線不曾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只是淡淡地道：「嗯，以後各方面，你都要接觸。趕快去蓋章，我們馬上要出發。」
「我知道。」他微微蹙眉，沉思了幾秒，「合約準備好了嗎？」
林小美一看是曾紫喬，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沒撞疼你吧？」
曾梓敖從MK成立就認識了向總，而且一直在跟鑫瑞的單子。可是向總總認為他太年輕，不肯跟他合作。五年了，他不再是當初那個一見面就被她隨口打發走的毛頭小子了，這次終於得到了她的首肯了，也算是為他目前的事業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曾紫喬淡淡地笑了笑，「我先走了，你慢慢收拾。」
常恩純訝異地瞪大了眼，半天發不出一個音。
曾紫喬點了點頭，快步走進裡間辦公室，放下包，跟辦公桌前的曾梓敖確認，「你讓我陪你去簽約？」
曾梓敖點了點頭，從容地答道：「就算是站在大樓外，我也不會放棄一絲合作的可能。」如果這次因為弄錯合約的事，而與鑫瑞失之交臂，他也認了ｈｔｔps://m.ｈｅtubｏoｋ.com.ｃom，但他不會氣餒，大不了再堅持另一個五年。
「哦哦哦，好的……」她說。
額前輕輕吹拂的熱氣，加上這電梯里的悶熱，讓曾紫喬覺得一陣胸悶。
小巷內熙熙攘攘，許多人正圍著路邊攤吃著早餐，叫賣聲四起。他們向前走了一段，便看到一幢破舊的寫字樓，斑駁的外牆和古舊的樓梯，實在很難讓人將其與時尚潮流的服飾聯繫在一起。
她眉心深鎖，下意識地咬了咬唇。
怎麼會這樣？怎麼好好的合約變成了勞動合同？
「好的，合作愉快。」
「好。」曾梓敖接過合約，仔細看了一下，然後簽了名，將合約交還給常恩純，「待會兒讓曾紫喬陪我去鑫瑞，你把合約交給她，跟她說五分鐘后出發。」他說話時並沒有看她，雙眸緊盯著電腦，查看郵箱中的郵件。
以他身為一個男人的敏銳直覺，他清楚地知道那個叫衛秦的討厭傢伙百分之百對小喬有意思，以工作作為借口，實則是約會，這種爛招他早在很多年前就用過。只要有他在，任何思想不純的男人都別想對小喬動一絲歪心思。
他回到辦公室，對向總說道：「向總，合約馬上就到，請稍等一分鐘。」
突然聽到這句話，曾梓敖敏銳地覺察到，肯定是哪裡出錯了，他看向那份合約，「勞動合同」幾個字清晰地映入眼帘，頓時，渾身的血液就像是沸騰了的水一樣直衝向頭頂。
溫婉的小喬不見了，現在的小喬就像一隻被困在籠中很久的小獸一般，充滿攻擊性，同時也充滿好奇，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刺|激的，若是他現在不看緊一點，導致這丫頭被什麼壞人騙了，他就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曾梓敖緊抿著薄唇，對於常恩純的話彷彿沒有聽見一般，而是淡淡地看向身側的曾紫喬。
向總仔細看了眼合約，一言不發，只是倚著座椅靠背，定定地看了曾梓敖很久。
曾紫喬一怔，隨即失笑。她真有些佩服常恩純了，公司內部所有人都因她是老闆的妹妹，對她多少有點忌憚，唯獨常恩純不會，她對她永遠都是客客氣氣，一派公式化的表情。雖然從靈魂深處對常恩純有些抵觸，和*圖*書但在這一點上，曾紫喬很是佩服。不過，今天這事，不管是不是這個女人有意栽贓，都讓她深刻地學習到了一課，她會牢牢地記住。
「好。」她掛了電話，便對上曾梓敖幽黑的雙眸。
她抱了文件夾，迅速轉身，走出電梯。
她的心猛地收縮，收起手機，道：「沒有什麼重要的事。」
曾梓敖見她在車外發獃，不禁出聲，「怎麼還不上車？」
不到一分鐘，常恩純便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進來，將一個文件夾交給他。他接過打開，確認這次合約沒有錯，才遞給了向總。
「沒事。」她回過神，拉開後座車門，緩緩坐了進去。
林小美手中拿著幾份剛簽好的勞動合同和剛影印好的公司規章制度，這是為新進員工準備的，也是來財務部蓋章。為了避讓常恩純，林小美便側著身子，誰知常恩純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正一邊走路一邊低頭看合同的曾紫喬。
「你跟我到財務部。」常恩純的語氣有些冷淡，說完先行出了門。
林小美不以為意地吐了吐舌頭，蹲下身撿自己的文件。
出了向總的辦公室，曾紫喬一路緊跟在曾梓敖和常恩純的身後，腦中一直在想，那份合約怎麼就突然變成勞動合同了？難道是撞上林小美的時候搞混了？
曾梓敖握緊了拳頭，道：「謝謝向總。」
發生這樣的事，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釋，不管怎麼說都是她的錯。
「我知道了。」曾紫喬轉身帶上門，往財務部走去。
他很快恢復平靜，望了一眼身側的小喬，然後又看向向總，綻放出一個優雅的笑容，道：「向總，很抱歉，請您權當這是一場小小的娛樂節目，放鬆一下心情。」
向總突然說：「我好像在雜誌上見過你。」
曾梓敖頓住腳步，回首定定地凝視著她，隔了數秒，才輕輕應道：「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了，不要想太多，上車吧。」他說完，便拉開駕駛室的車門坐了進去。
曾紫喬抬眸對上那雙幽深漂亮的眼眸時，忍不住低下頭，那淡淡的眼神看似平靜無波，但是她能感受到那份無形的壓力。
「他要我陪他去簽合約？！」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曾紫喬有些意外。
曾梓敖剛邁進辦公室，常恩純便急急地上前，提醒他說和_圖_書：「曾總，十點鐘約了鑫瑞服飾的向總簽合約。」
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接起。她放慢步調，小聲地說：「喂？我現在不在公司，在中山東路……」
她摸出手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衛秦。
林小美抬頭，「嗯，你忙你的去吧。」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地下一層，曾梓敖和常恩純相繼出了電梯。這時，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是曾紫喬的手機在響。
她的視線落在常恩純的身上，卻見常恩純深深嘆了口氣，對曾梓敖道：「好險。我以為向總又要轟人了。」
就在曾紫喬伸手轉動裡間辦公室的門把手時，常恩純喚住她，「五分鐘后，你陪曾總去鑫瑞簽合約。」
常恩純蓋完合同章，將合約放進文件夾內，直接遞給曾紫喬，什麼話也沒說，眼神冷漠地一瞥而過，低著頭離開，正要出財務部的門，就撞上走來的林小美。
曾梓敖下意識地挑了挑眉，對她這種就像是躲瘟神的抗拒，顯然有些不悅，真不知道她在彆扭什麼。
曾紫喬正要蹲下身幫林小美撿文件，常恩純卻搶先一步，將蓋好章的合約撿起，夾進文件夾內，塞給她，道：「這裏她自己會收拾，你還是快點下樓，別耽誤了時間。」
看來常恩純已經及時發現合約弄錯了。
曾紫喬完全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她輕輕咬住下唇，雙手緊緊地握著，猶豫了很久，這才追上曾梓敖，在他拉開車門的一剎那，大聲說道：「對不起。我沒有想到合約突然變成了勞動合同，我拿到文件夾的時候應該仔細看清楚……」
「那好，你忙，回頭再有合適的我給你電話。」
自從見過常恩純抱著百合花之後，她便在心裏稱其為清純的野百合。
常恩純微張的嘴唇迅速合上，只低低地吐了一個字，「沒。」
他不是讓她從最基礎的文案學起嗎？不是說要讓她了解什麼才是真正的創意嗎？怎麼又來安排她做這種助理應該做的事？不是有這朵清純的野百合嗎？
進了電梯后，狹小的空間里雖然只有她、曾梓敖和常恩純三人，卻顯得那樣的擁擠，連空氣也顯得比平常稀薄。
他淡淡地看著她，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如果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有很重要的人要見m.hetubook.com.com，那就去吧。」
曾紫喬走回辦公室，曾梓敖見她回來，便拎著包出門，曾紫喬緊隨其後。
見此情形，以往一派平和溫柔的常恩純口氣不禁微涼，「林小美，你的眼鏡片應該更新換代了，最好換成顯微鏡。」
曾梓敖的餘光瞥見桌前的身影一動不動，於是抬頭看向常恩純，只見她的臉微僵，他便問：「有問題嗎？」
「哦，我以前做過平面模特。」曾紫喬很意外。
曾紫喬恍然大悟，合約是被撞掉地，然後又被撿起的，但是撿起合約交給她的人卻是常恩純。她不禁想到，會不會是常恩純故意拿錯合約陷害她？但話又說回來，就算是被陷害，那也的確是自己的錯，她不該接了合約后，連看都不看，就拿到客戶這裏。
她一聲不吭，靜靜退出了辦公室，轉身的同時，看見曾紫喬挎著包走進辦公室。她抱著夾著合約的文件夾，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這個單子，從最初的時候，就是她跟他一起去跑客戶的。她清楚地記得，那天下了一場暴雨，他一直摟著她，共撐一把雨傘。也是那天，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守在他身邊，她以為會有始有終，沒想到分享喜悅的時候卻出現了這樣的意外，也許，她註定無法與他共享成功的喜悅。
到了七樓，電梯已經空了，只剩下四個人，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還是被他圈在胸前，姿勢十分曖昧。
常恩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緊跟在曾梓敖的身後。
「這三個字跟你的名字一點也不搭。」她隨口說。
向總親和地對她笑了笑。
這是第二次與他這樣身體零距離接觸了，她簡直快要窒息了。
這時，曾梓敖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透過玻璃牆，凝視著消失在辦公室外的倩影，若有所思。
「開玩笑，不用了，我還有事呢。」
「很抱歉。」衛秦真誠地說。
他快步走進鑫瑞。很快，兩人便被領進向總的辦公室。
「小曾，要是以五年前我的脾氣，現在你應該站在這幢大樓外了。」向總平靜地說道。
每層樓幾乎都有人進出，到了三樓，身側一個胖胖的女人費力地從曾紫喬身邊擠過去，曾紫喬整個人被撞到一旁的曾梓敖身上。
兩個人都沒看見對方，就這麼撞了個滿懷m.hｅtuｂoｏk.ｃoｍ.com，手中文件夾撞掉在地上，文件散了一地。
車子行駛了二十多分鐘，便到了目的地。
曾梓敖與其對視了一會兒，由於琢磨不出向總的想法，他心中也沒有底，只好極力地保持著冷靜。
本能地，曾梓敖伸出手，將她圈在懷中。
曾紫喬望著懷裡的文件夾，抿緊嘴唇，抬眸看向常恩純，這朵野百合卻早已經轉身離開。
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曾梓敖告別了向總，離開了鑫瑞。
林小美說：「這女人今天很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媽光臨？」
「不用謝，我之所以願意多等這一分鐘，是你花了五年的時間，來讓我信任你，讓我可以放心地簽約。我還有其他事，不能招待你們了。」向總說。
走出辦公室，曾梓敖迅速撥了一串號碼，不過幾秒鐘，電話那端便傳來氣喘吁吁的聲音，「曾總，我現在已經在鑫瑞樓下，馬上進電梯，等我一分鐘，不，三十秒，合約馬上就到。」
「我知道。」向總淺淺地笑了笑，拿起筆，在合約上籤了字，並交給秘書去蓋章。
曾紫喬臨行前，向向總深深鞠了一躬。這事總算圓滿解決了，她也該感謝這位向總的涵養。
曾紫喬搖了搖頭，淡淡地笑道：「沒事，我哪有那麼嬌弱，又不是紙做的。」
鑫瑞服飾的辦公室在這幢樓的七樓，曾紫喬和曾梓敖跟隨人流擠上了樓內老式的電梯。電梯內很快塞滿了人，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破舊的門慢慢合上，然後緩緩上升。
向總優雅地將合約遞到了曾梓敖的面前。
她蹙緊了眉心，十分抱歉地看向曾梓敖。他摸出手機，起身走向門外，臉上卻始終帶著微笑，眼神里也看不出什麼情緒。
雖然他的語氣完全沒有責備的意思，但正是這樣平淡無奇的語調才讓曾紫喬覺得深深愧疚。
向總，本名向新華，是一個年約五十歲的優雅女人，外表看上去十分和藹可親，但是真正接觸過她的人都知道，和藹可親只是一種表象，她對工作絕對是一絲不苟，若是有誰犯了一點錯誤，會受到她嚴厲的批評，犯錯的人會在那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十分內疚。
曾梓敖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會兒。她側過身，將臉轉向窗外。他抿緊薄唇，迅速地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