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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相識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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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2 記憶碎片

Chapter32 記憶碎片

楊律師再度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臉驚詫,他完全沒有想到她的態度會這樣堅決。
「你什麼意思?」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姓穆,莊嚴肅穆的穆,你可以叫我一聲阿穆。那個……你站那麼高很危險,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可不可以下來和我聊聊?」
「你說不出來了吧?」
「曾小姐,曾先生說這是婚前與你協定好的。」
「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吧。」雖然是法定的夫妻,可是兩人依舊分房睡,她扶著他進了他的卧室。
曾紫喬掛了電話,對著電話發獃了很久。
她完全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他的手還在摩挲著她的嘴唇,若是以前,也許她會很期待,酒後亂性,該是多好。可是從他跟桑渝一同出國的那一刻起,她便放棄了。這樣辛苦的愛情與其強求而不得,到不如放手。
看了醫生,也做了檢查,一切正常。醫生說休息不好或者遇上一些心煩的事,都會導致神經緊張、內分泌失調等,建議她回去多多休息。
曾紫喬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說:「根本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酒喝多了。你以為我要自殺,所以想拉我到安全的地方,而我以為你要奪我的酒瓶,所以拉扯之間,我就這麼掉進了河裡。其實我根本不是失憶。你把我救上岸后,你很緊張。我知道你是心理醫生,我也曾聽人說過,你們會催眠,能夠喚醒人的記憶,高明的甚至可以封住人的記憶。之後我要你幫我把我腦中所有的痛苦記憶都抹去,你不同意,因為你說這樣違反你的職業操守,所以我就以你害我落水威脅你,要告你謀殺,然後你被逼無奈,幫我催眠,封住了我的記憶……」
門外,是一位戴著眼鏡的幹練的中年男人。
不一會兒,電話被接起,是個甜美的女聲。她微怔,不確定的問:「你好,我找穆醫生。」
「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當一個美麗的女人拉著他哭喊著問他有沒有什麼葯能讓人忘了所有的事時,他別提有多頭痛。他最怕見到美人落淚,那種梨花帶雨他本來就招架不住,更何況他自己還弄出一起烏龍事件。
為什麼愛一個人要這麼難?
曾梓敖喜歡品酒和收藏酒。
爸爸媽媽建議她也一起跟著出國。但是,她覺得自己太累了,第一次,她覺得不想再追了,也該是時候將這種病態的愛戀深深埋葬了。
她起身,走向浴室。對著鏡子,她看見了一張蒼白無色的臉,眼睛又紅又腫,裏面布滿了血絲。她放了些熱水,清洗了一下臉,這才走出房間。
她舉起手中的酒瓶,猛地向口中又灌了幾口。
聽到他的這些話,曾紫喬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每吸進一口氣,都感覺胸口隱隱抽痛。就算她一直默默地喜歡,還是被他知道了,被相處了十多年的妹妹喜歡,就好像是中毒,這對他來說是難以接受,所以他要討論,無論東南西北海角天涯,他都一定要逃得遠遠的。
「你還說不是,你這是惱羞成怒。有種你對天發誓,說你不喜歡你妹妹。」
「你能不能別再說了……」他鬆開了握著她雙肩的手,下意識的想要逃開。
她連著好幾日都精神不濟,爸媽都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兒,卻也沒說什麼。再後來爸爸偷偷改了他的志願,就這樣他被迫上了本市的H 大,也因為這樣,他一直住校,鮮少回家。但是每逢她的生日,他還是會主動聯繫她,像往常一樣,替她慶生,陪她逛街,買很多東西送她。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她從船尾站了起來,衝著對岸大聲叫了起來。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你能不能別說了……」
那一晚,她躲在被窩裡哭了很久。從這之後,她便不理他,開始和他冷戰。起初,他總是找借口和她說話,後來漸漸的,他也緘默了,每次看見她明明想要說話,可是滑到嘴邊卻又縮了回去。他和她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桑渝,也就是那個讓曾梓敖在大學里追求了很久,卻最終成為好友的,跟鐵打似的女人,為了尋求一個答案,她整整守候了愛人五年的時間。她是很佩服桑渝的勇氣,但相比較,跳河前的「她」為愛堅持了那麼多年,更是難以想象。
「我現在反悔了。」
「你以為我想看見你嗎?了不起啊?哼!」桔桿也生氣了,扭頭就走。
「我想我應該能夠承受吧。這段時間,我也理清了很多事情,我可以預料到一些事情。」她苦澀地笑起來,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刻骨銘心的愛,她受得住嗎?
「曾小姐……」
「是真的,如果不是我誤會你要自殺,去攔你,你也不會墜河,不會破相。我多少是要負點責任的。如果暫時性失憶能夠讓你快樂的生活一段四濺,我願意幫助你。看到你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是開心的生活著,我一點都不後悔幫過你。不過我要跟你說,這種通過催眠方式封住記憶的方法很容易失效,也不可以經常使用,被催眠者每次進入這種自我催眠的狀態,其實都是種自損的行為,對大腦會有很大的傷害。作為一名專業的醫生,其實我希望你能真正的從這份感情里走出來。」
母親的喪禮應該結束了,她只知道在殯儀館的時候,自己哭得昏倒了,直到現在才醒來。
「我喜不喜歡管關你什麼事?」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頭腦里的各種想法彷彿拚命的掙扎著,迷離的眼神不知落在何處。
她抱住他,眼淚不住地流淌。
「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輕輕咬住下唇,沉默了許久,說:「我確定我很想知道。但準確的說,我是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我想一次性恢復記憶,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腦子裡總是不時冒出一點來,這樣我很難受。」說不想知道以前的是,那是種自欺欺人的說法。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反而越來越好奇以前的生活了,一個沒有回憶的人生,真的不能算是完整的人生。更何況以前的記憶總是在一點一點的冒出來,完全不受她控制,所以不管她怎樣排斥,總還是要接受現實。這樣的過程真的很難接受,若是能一下子恢復,哪怕痛苦也是可和_圖_書以承受的。
她完全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痛苦,失去爸爸媽媽,她內心的苦不比他少。她伸出雙手輕輕環住他的背部,慢慢地拍著。頸間慢慢地潮濕了,是他溫熱的眼淚,這是她第一次見他流淚,就算是在葬禮上也不曾見他落淚。
河邊的燈光星星點點,碼頭的幾位工作人員高興地喊道:「撐完最後一班船就可以下班了。」
她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楊律師,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我說了,我、不、會、簽、字。」
「哦,還有件事我想問問穆醫生,最近……我的腦子裡會浮現一些以前的事情,不知道這是不是記憶正在恢復的跡象?」
她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說:「我……最近我的記憶好像在一點一點的恢復,眼前常常會浮現出以前的景象,然後整個人就會有點恍惚。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我心裏面就會莫名地有一些難過……偶爾還會有些頭痛,然後會胡思亂想……」她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放在下巴前,忍不住用牙齒輕咬杯子的邊緣。
漸漸地,他終於平復了,抬起頭,雙眼裡布滿了血絲,完全看不見先前哭過的痕迹。他緊緊的盯著她,那種感覺就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似要吃了她一般。屬於他的濃重的氣息包圍在她的周身,她一陣緊張,喉嚨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似的,發不出聲,可能是由於一種本能,她的雙手一直緊緊的抓著他的襯衣,死死的抵在他的胸前。
「變態?你的意思是我跟你爸都是變態?」媽媽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漸漸地,她有了困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說:「我好像有點困了。」
「我怎麼知道?」她冷嘲。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卻非得做了二十年的兄妹,她也不願意這樣。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就搞不懂,你這孩子是怎麼了,開個玩笑也能讓你火冒三丈,這樣子跟我和你媽說話!我們不能開玩笑了?就算我們真有這個心,又怎麼樣?小喬一直留在我們曾家有什麼不好?」
「哦?等了我一個多月?」她不禁驚愕。
她站在船頭,拼盡左右的力氣向著前方不停地咒罵,清晰而尖銳的罵聲劃破夜空,伴隨著葉楓漸隱漸消。
「怎麼樣?還好嗎?」
「你們不能把你們對小喬的愛,強加到我的身上。不要以為你們養了她這麼多年,她就必須滿足你們的願望,守在曾家一輩子,這樣很變態。她有她的自由,她應該選擇和追求她不一樣的人生,而不是以我們曾家為中心。」
她雙拳緊握,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道:「曾梓敖,我絕不會離婚的!」
「滾!」曾梓敖怒吼一聲。
他說:「小喬已經高一了,過完暑假就高二了,你們能不能注意一下,不要動不動就說讓小喬留在家裡給我做老婆!這些話掛在嘴上,很難聽。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用不著你們操心。」
她驚慌地拉住他的手,說:「你幹什麼?我不在乎,無所謂的,只不過是假結婚……」
突然,他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一團怒火,一雙手用力緊握住她的雙肩,「婚姻是兒戲嗎,說結就結,說離就離?你有沒有想過你離了婚之後,別人怎麼看你,你以後還怎麼再結婚?」
她想知道過去的事情,也許還有另一個目的。她想確認一件事,那就是為什麼她的情緒越來越受曾梓敖的影響,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就能牽引著她。工作的時候,她甚至時常會偷偷的望著他發獃,被發現了,她又會想法子掩飾,她想知道,這究竟是受以前記憶的影響,還是因為她已經再一次對他動了心,她想知道。她真的好討厭這種感覺,好討厭……
她屏住呼吸,原本期待的答案卻並沒有從曾梓敖的口中說出來,相反的,她聽到了一個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的答案。
「沒什麼。這種現象表示你的記憶正在慢慢恢復,這是好事。不過,你確定你很想知道以前的事?你這麼久都不聯繫我,應該還是很排斥那段記憶的吧。」
因為他喜歡說話輕聲細語、性格溫柔的女聲,所以她絕對不會大喊大叫,坐姿走路都刻意向「優雅」二字看齊;因為他喜歡會彈鋼琴的女生,所以她苦學鋼琴,即使再枯燥也不放棄;因為他指著某期雜誌封面說雜誌很漂亮,所以她死皮賴臉地去求一個臭屁的攝影師讓她成為一個模特;還因為,她聽別人說想要抓住一個男人,就要先抓住這個男人的胃,所以,她開始偷偷地學做菜……
她的話音在槳聲中飄飄忽忽。
她感覺自己的臉很乾,像是被鹽水泡過一樣的疼,眼睛也是又干又澀,應該是腫起來了。
曾紫喬深吸了一口氣,將從醒來后在醫院見到曾梓敖開始,見到之後反正的所有事,都慢慢地告訴給穆撻霖。說話時,她的目光不經意間被那枚不停翻轉的硬幣吸引,這枚硬幣就像是有生命一樣,正反反正,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連續不斷,在他的指縫間不停地跳動。
她知道,他很在意別人說他喜歡她,因為在他的認知里這是亂|倫。什麼亂|倫?她和他又不是一個爸媽生的,她是領養的。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這算什麼亂|倫?她一個女孩子家都不怕被人說三道四,他怕什麼?她也很想把他當哥哥,可是做不到怎麼辦?從小到大,身邊認識的男生,哪怕是有一個比他優秀,她都一定會移情別戀,可是沒有。後來只要有男生向她表白,她都會忍不住拿人家跟他作比較,眼睛比他小,個頭比他矮,成績沒他好,聲音太難聽,籃球打得差……都是她排斥的理由。
媽媽沉默了,爸爸也沉默了。
楊律師一走,積聚了良久的無奈與悲憤,終於藉著眼淚再度爆發,她瘋狂地將目所能及的東西全部揮落在地。
隨著時間的流逝,三年匆匆過去了,她也習慣了不在追逐他的日子,也早已將那份愛戀深深埋葬在心底,然而隨著父親的去世,母親的病重,那種深入到骨髓里的感覺又重新被挖掘了出來。
媽媽氣得臉色煞白,「兄妹戀愛結婚的多了去了。你們兩人又沒有血緣關係,我就搞不懂這樣有什麼不好?十幾和圖書年,互相了解,不需要費心戀愛,又不必擔心以後婆媳相處不好,一切都這麼完美,有什麼不可以?我們老兩口都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你在乎什麼?」
她是在自己的卧室里沒錯。
離著單元門還有十幾米的地方,她遠遠看到身著淡藍色T 恤的曾梓敖和他的同學桔桿在樹下說話。她本想走過去,不過看到兩個人表情都狠凝重,心下好奇,於是躲在一旁偷聽。
曾梓敖板著一張俊臉,說:「什麼真心?你腦子裡想什麼我會不知道?總而言之,我不管你追哪個女生,就是別把歪心思動到小喬身上,否則絕交。」
「曾梓敖,我覺得你一定是有點變態了,你就老實說吧,不是不是真像童檸說的那樣喜歡你妹妹?」
「我以為我逃了這麼多年,該是逃掉了。可是還是逃不掉,還是要跟你結婚……難道這就是命中注定嗎?」他笑了起來,聲音低沉,帶著點苦澀,「如果註定要下地獄,那就一起下地獄吧。」他用幾近幽怨的語氣說完。便俯下臉,將唇重重地壓向她,然後用力的吮吸。
穆撻霖輕笑了一聲,「曾小姐不必緊張,這是正常現象。看看醫生,是正確的做法,不過不必緊張。」
她抬眸看他,說:「我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想法?你的意思是我們不離婚,就這樣過一輩子嗎?你終於不會在乎我是你妹妹,也不會在乎別人怎麼想了嗎?是這樣嗎?」
夏日午後的陽光灼熱得叫人難以抵抗,班導大發慈悲,布置完了功課,提前放學。同學邀請她去圖書館溫習功課,她擺了擺手,決定回家避暑。
「你不是對我沒有感覺,你只是越不過自己心裏那道坎。當年桔桿要追我,你打了他,並與他絕交,你敢說你一點私心沒有嗎?上大學的時候,我想過要放棄你,可是無論我走到哪裡,你的影子一直都在纏繞著我。你為什麼要陪我逛街買衣服?為什麼要幫我買衛生棉?為什麼要幫我慶祝生日?你為什麼要記住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為什麼要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你是哥哥,不是我的男朋友,可是你做的事情都已經超越了一個哥哥的身份。你不是對我沒感覺,只不過是因為從小到大的那種排斥,讓你堅持認為我是你妹妹,完全不可染指。你對我有感覺的,對不對?」
她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知道看到護城河岸邊的碼頭,她才停下腳步。
「好,你上來吧。」
她告訴自己,她只是暫時的心情不好,等下了畫舫,她的心情一定會好起來,一定可以對著別人微笑。去吧,去感受一下夜遊護城河的浪漫感覺吧。
離開MK,曾紫喬站在街頭,深呼吸了好幾下,這才打車去了仁愛醫院。
她深吸一口氣,可是還是有些緊張,說:「穆醫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一個多月前,你在護城河救了一個跳河的女人……」
穆撻霖坐在一旁,緊蹙著雙眉,手中不停地遞著面巾紙。女人哭起來真是可怕,猶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若是他的診室每天都來一位這樣的病人,他早晚有一天要被淹沒在這淚海之中。
「你要是不喜歡她,幹嘛總是像只老母雞一樣護著她?任何男生都不準靠近,不準碰,你這是很明顯的獨佔心理,礙於身份,怕被別人說亂|倫,所以你才不承認吧。」
他看著她,想喊住她,卻突然發不出聲。
桔桿說:「我是真心想追你妹妹,你幹嘛這麼無情的說要跟我絕交?」高高瘦瘦,長相還算清秀的男生有些鬱悶。
「啊——」曾紫喬從躺椅上彈坐起,她張大嘴,拚命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她溺水了嗎?她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身上的衣服並沒有潮濕,但為什麼會有那種溺水,被水嗆得難受的滋味呢?她摸了摸臉頰,滿臉都是濕潤的淚痕。
「哎,曾梓敖,什麼叫歪心思?」
她疑惑地抬眸看他,他的雙眼就像蒙上了一層霧,迷離不清。他的臉離她的臉也越來越近,溫熱的氣息直吹拂在她的耳側。他猛地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她聽到自己猛烈跳動的心,也聽到他的胸腔內有一顆心在猛烈跳動。他將臉埋在她的頸間,用力地深深呼吸著,氣息裡帶著一絲哽咽,「爸走了,媽也走了,他們都走了。你也會走的,對嗎?我求你,別離開我好嗎?」
「哎?我聽說,穆醫生好像很忙,而且穆醫生的號……貌似很難預約到。」前段時間,她從之之那裡聽說了桑渝去看心理醫生的事,而預約穆撻霖是由之之負責的。之之說這位穆醫生很難預約到,若是錯過時間,那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她隨手拿起兩瓶酒,便出了門。
隨著畫舫的移動,河面吹來絲絲的涼風,夾雜著草木的香氣,讓人倍感寧靜、舒適,原本燥熱的空氣,也不再那樣黏膩難受了。
穆撻霖連忙說:「曾小姐,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情況如何,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比如頭痛、噁心什麼的?」
曾紫喬低垂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穆撻霖的腦子一直在不停的轉動著,面部的表情十分的糾結。曾紫喬陷入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有留意到他的表情變化。
「噁心沒有,頭痛倒是有一點。剛看了醫生,說我可能沒休息好。」
桔桿突然笑了,「我就知道,童檸說你當著她的面親小喬,我就覺得不太可能,我很跟吉胖他們打賭。現在看來,果然是假的。」
他那種對每個女生都來者不拒的風流性情讓人心寒。而關於他跟每任女友交往的持續時間,她更是常常聽到同學們在私下打賭。他會對每個女生微笑,但是見到她的時候,眉頭總是會忍不住上挑,他跟所有人都介紹,她是他的妹妹。
一級一級台階走下去,客廳內漆黑一片。她伸手去摸著開關,白色的光芒一下子充滿了整個客廳。
「你不怕我知道不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嗎?比如銀行賬號密碼。」穆撻霖笑道。
後來他們又爭論了些什麼,她再沒有心思聽了,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縮在床上發獃。整個心變得空洞洞的,彷彿少了點什麼,輕輕碰觸一下,都會有十指連心的痛楚。
曾梓敖俊臉一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變得通紅,惱羞成怒的說:「桔桿,你今天是來找死的是不是?!」說完他就掄起拳頭給了桔桿一拳。
這個家中他留有的痕迹很少,唯一留下的可能就是那佔據了一整面牆的酒櫃了。
楊律師的話讓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她好不容易知道他真正的心思,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放棄?
原來只是冷戰,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有意無意的躲著她,就連高考志願都填了離家很遠的學校。後來還是爸爸強迫他改了志願,那晚通道他和爸爸很激烈的爭吵,她才知道,原來她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
她從樹下走了過去,沖他生氣地說:「妹妹?誰要做你的妹妹?!」
她看他伸過手來,想要奪走她的酒瓶。不,她要喝酒,她要麻痹自己,於是揮起抓住酒瓶的手……
穆撻霖的表情有些尷尬,說:「看來你都想起來了。對不起,我那晚是無心的。我當時真的以為你要自殺。對不起……」
穆撻霖說:「不管你想不想知道,你都一定要告訴我你內心真實的想法。好好想一會兒再回答我吧。」
「曾梓敖,你這個混蛋!王八蛋!烏龜蛋!要我簽字,你做夢去吧!這輩子,我就是死也要折磨你。你越是想擺脫我,我就越要折磨你,就算是下地獄,我也一定拖著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這是在為她著想嗎?跟他假結婚是她心甘情願的,別人怎麼看她,她都不在乎,以後會不會再結婚她也不在乎。現在,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以後的事情,在這七七四十九天里做好一個妻子就是她該做的事。
到了十三樓心理科,見到穆撻霖,曾紫喬有些緊張。
「這麼巧啊,剛好我現在有空。」
曾紫喬點著頭,說:「會的。但請你現在別勸我,也別攔著我,讓我盡情地哭個夠吧……」
關於穆撻霖這個名字,她也聽之之提過,似乎這位阿穆先生只要遇著女孩子,就十分喜歡逗人家開心。
穆撻霖給她倒了一杯溫水,笑著說道:「喝點水,不用這麼緊張,把我當朋友就行了。我可以叫你小喬嗎?這樣會感覺親切一點。你可以叫我撻霖,也可以叫我阿穆。隨你喜歡。」
「你跟吉胖他們幾個打賭的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吉胖已經被我揍過一次了,你要是以為你比吉胖厲害,那你就試試。」
她看見曾梓敖倒在沙發旁,腳邊倒了許多酒瓶。
穆撻霖有點了點頭,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自言自語,「不是我料到,而是肯定會發生這種情況。」
終於,他的唇離開了她的,換成了雙手。他的動作有些粗暴,開始撕扯她的衣服,大手覆在她的胸部,拚命的搓揉。衣服一件一件被剝落,她的肌膚在他的觸摸之下開始發燙,貼著他精瘦的胸膛,就像是燃著了火。
穆撻霖說:「不,並不是因為你的威脅我才這麼做的。而是我自己想試試這種方法究竟靈不靈,所以剛好拿你做了實驗,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有種你發誓啊!」
「你睡吧。」她企圖起身,身體卻被他壓著不能動彈。
他重重的身體壓在了她的身上,她想起父親去世那晚。那個吻,他也許早已經忘記了吧。突然,他支撐起身體,一隻手撫上她的嘴唇,在上面用力的摩挲著,知道她感覺到十分疼痛,扭頭避開。他沙啞著嗓子問她:「你為什麼是我的妹妹?」
有很多年,她沒有乘過畫舫了。最近的一次,是剛上大學的時候,一個夏天的夜晚,曾梓敖帶著好幾位同學,她帶著之之,一起乘坐了一次畫舫。
「爸,我什麼時候說我嫌棄她了?你別動不動就誤解我的意思好嗎?」曾梓敖禁不住嘆了口氣。
他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光潔的額頭,將那一縷髮絲輕輕地拂到她的耳後,重複著先前的話,「你為什麼是我的妹妹?」
楊律師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曾小姐,你何苦這麼執著呢?曾先生留給你的房產、保險、撫養費等,都是可觀的,足夠你下半生衣食無憂。況且俗話說得好,不要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簽了字,也許有比曾先生條件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優秀男士在等著你。」
剛進H 大一兩個月的時候,她便學會了抽煙喝酒,之後甚至結交了一些自己不喜歡的男生。這樣做只是為了擺脫自己的苦戀,也可以說是做給他看,但她後來才明白現實永遠比想象殘酷,為了躲她,他竟然選擇了出國。
「曾小姐,你好。我姓楊,是曾先生的代表律師。受曾先生的委託,我今天是來代他簽署離婚協議的。」中年男人沉穩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
「你們不要總是摳字眼可以嗎?我知道你們愛小喬,我也愛,但是那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愛,不是你們期望的那樣。只要地球還轉動一天,她就是我妹妹。妹妹永遠都是妹妹,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她表情僵硬,讓開了一步。
母親病床前,他答應娶她為妻,這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的事。當時完全是為了完成老人的心愿,她同意了,和他先結婚再離婚。緊接著便舉行了簡單的儀式。母親開著大紅色的結婚證,含笑離開了人世。
她錯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被動的迎接著他的啃噬,就算無法呼吸,也不敢叫喚一聲。
爸爸大怒,吼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小喬有什麼不好?其他的女孩子哪個能比得上我們家小喬?將來你能娶小喬,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有什麼資格嫌棄她?」
她一直知道,其實自己是瘋了,從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就瘋了……
假如她想起他是害她墜河的元兇,會不會秋後算賬?不過,身為一名醫者,他還是要接受現實,幫助病人排憂解難。
她驚呼著,這時才發現,他已經撞暈了過去。
她疲憊而纖弱的身體卻根本支撐不住他的重量,兩人雙雙倒在了床上。
她不禁鬆了口氣,說:「謝謝你。不知道穆醫生什麼時候有空?我現在就去你們醫院。」她迫切的需要緩解壓力,尤其是在剛才跟曾梓敖吵了一架之後。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結婚也有假的嗎?」
雖然和-圖-書知道他排斥,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算這樣做會被他討厭,她也覺得無所謂了,只要能見到他,哪怕是默默的看著也好。為了想要見他,高三那年,她拚命苦讀,最後以高分上了H 大,而且還與他考到了同一個專業。
她被問住了,結婚也有假的嗎?那本大紅色的結婚證書可是貨真價實的蓋了民政局的紅章的啊。她緊緊咬住嘴唇,暗暗吸了一口氣,說:「不管真假,反正我們還是要離婚的。」
「曾小姐,方便進去談一談嗎?」
他再一次吮吸她的嘴唇,順著她的頸側一路向下。她忍不住輕輕呻|吟出聲,直到胸前吮吸的力量讓她承受不住,她輕輕呼出聲,「痛!」
「還不走?!再不走,我就打電話報警了!」說著,她已經抓起了電話。
也正是這一聲低低的叫聲讓他驚醒,停止了動作。
「不好,當然不好。我跟小喬做了十幾年兄妹,突然之間,要我以後對待她像對待女朋友一樣,我怎麼可能做得到?跟自己的妹妹戀愛結婚,這跟變態有什麼分別?」
「肯定會發生?」她不明白。
那一天,她的耳朵嗡嗡作響,彷彿到處都是哭聲。
楊律師的話尚未說完,曾紫喬已經憤然起身。她迅速抓起桌上的離婚協議,揉搓成一團,用力地擲在地板上,然後指著楊律師怒道:「我已經說了,我不會簽字的。不管你是誰,你給我走!現在!立刻!馬上!」
她一直垂著眼瞼,死死地盯著手中握著的杯子,沉默不語。半響,她終於有了動作,緩緩鬆開緊握著的杯子,木然地看著掌心一片燙紅的痕迹,淡淡的說了一句:「我不會簽字的。」
她喜歡他,以自己的方式偷偷喜歡,她沒有要求她立即看到她的好、她的光彩,她只是希望有一天,當他回頭轉身的時候,會突然發現,身後的她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小妹妹了。
穆撻霖,那個救她的心理醫生。
穆撻霖說:「其實,我等你找我,等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差不多也是為了這事。」
當她費力地睜開雙眼時,四周一片黑暗,但感覺告訴她,她正躺在家裡的床上。她摸索著,打開床頭燈,一旁的鬧鐘指針表正指著晚上八點半。
突然,他抬起手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記耳光。
出了診室,她垂頭喪氣地坐在長凳上,打開皮包,從中取出萬金油,深深吸了吸,又抹了一些在太陽穴上,試圖緩解隱隱作痛的神經。將萬金油放回去的時候,她不經意間看見了那張熟悉的名片。
「你別跟我們東拉西扯。選擇權一直都在小喬的手裡,你以為她就一定會看上你?你多有本事,上初中后就給我把女孩子往家裡帶,就你這德性,我還覺得小喬配你是糟蹋了呢。就你這樣,你躲什麼?你填這些學校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嫌棄我們老兩口,不想看到我們?瞧瞧這東北、這西北,還有這華南、這西南,你這是想把中國邊疆都支援了?你有種就滾出國,別回來了,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夠了!」他低吼道。
他的表情一滯,望著她的神情十分複雜,叫她看不出那樣糾結的神情究竟是何意思,他緊握著她雙肩的手掌又微微使了力,她毫不在意,繼續說:「如果不是因為妹妹的這個身份,你會愛上我的,對不對?如果你真的對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想讓我斷了念頭,不會只是一味地逃避,是不是?其實你只是不敢承認,你認定的事無法堅持了,註定要與自己的觀點背道而馳。你討厭別人拿我來開玩笑,你討厭他們說我要嫁給你。在你看來,妹妹就是妹妹,怎麼可以成為妻子?你討厭被人取笑,因為哥哥娶妹妹,不管到哪裡,都要被人議論。可是我又不是你的親妹妹,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才剛邁下樓梯,她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
她愕然,疑惑地說道:「難道你料到我的記憶會恢復?」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就在電話里笑了起來,「是曾小姐吧?你總算給我打電話了,我等了你差不多有一個多月。」
可是進了H 大后,她才發覺現實並不像想象的那樣美好,而是一片陰霾。
「神經病!」
她絲毫沒有打住的意思,「一直以來,只是你的心理在作祟,讓你覺得痛苦。我一個女孩子都不在乎那些閑言碎語,你在乎什麼?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一定要在意被人怎麼看呢?」
也許憑藉酒精的刺|激,來麻痹早已不堪負荷的心臟,可以暫時讓她不再去想他們之間的一切吧,也許醉了,沒了知覺,心就不會揪在一起,她就不用不停地捂著胸口,不用大口大口地呼吸,以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吧。
「那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想起以前的事,你一時間不能接受怎麼辦?」其實穆撻霖一直在想著另一個問題。
熟悉的聲音喚醒了她,她抬起雙眼看著面色凝重的穆撻霖,不禁脫口而出:「我沒有要自殺,從來都沒有!」
曾紫喬握住透明的杯子,忍俊不禁。
等了約莫半分鐘,電話里終於傳來了另一個清亮的男聲,「你好,我是穆撻霖,請問哪位?」
耳邊是船槳拍打著河面的嘩嘩聲,眼前那一個個微弱的光圈中浮現起的曾梓敖的影子漸漸變得模糊。
當落下河的一瞬間,冰冷的河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吞噬了她……
這都一兩個月了,她尚未聯繫過他。上次將名片放進包里時,是想隨時聯繫他,然而卻被工作上的煩心事擾得忘了這事。
穆撻霖說:「困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你醒了,我們再接著聊。」
他喝了很多酒,甚至比父親去世的時候喝得還要多。
「放輕鬆,一定要放輕鬆。來我這裏的病人和我都是像朋友一樣,聊聊心事,吐吐苦水。」
當一顆心被鋒利的刀切得支離破碎后,就算拼起來,也依然是千瘡百孔。
「謝謝。」曾紫喬扯了抹淺笑看著他。
她蹙了蹙眉,猶豫了片刻,說:「聽說……你們心理醫生會催眠……」
她喝了一口水,說:「阿穆,謝謝你。」
她不顧一切地從身後抱住他,眼淚順著眼角慢慢流了下來,繼續說:「我不是你妹妹,我不是你妹妹啊,你看著我,你看著我和-圖-書,我求你好好看著我,不要逃避,好嗎?」
不知哭了多久,曾紫喬終於停下了。
她嘆了一口氣,走向電梯。
她沉默以對,的確,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非常的排斥,她是在害怕,也許是本能的反應吧。
畫舫到了河道轉彎之處,一個擺尾讓站在畫舫尾部的她,身體不禁來回晃動。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儘管來找我,我可以為你開通一條全天二十四小時、全年三百六十五天無休的特別VIP 通道。
「那是上班時間。我私人時間約會朋友難道還需要預約嗎?」穆撻霖笑道。
楊律師語調不急不緩,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在為她感到悲哀,在他眼中她就是寧願守著一份名存實亡的婚姻,也不遠拿一筆高額撫養費逍遙自在的笨女人。
「我這是在做什麼?這是在做什麼?做什麼……對不起,對不起……」他愧疚地拉過被子,將她赤|裸的身體蓋上,雙手捂著臉坐在床沿上,萬分羞愧。
墓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向她伸出了手。她努力使自己清醒,可是眼前這張英俊的臉龐,明明就與她日夜思念的男人一模一樣,就連笑容都是那樣的令人陶醉,可是他討厭她。
他沉默了幾秒,「這樣吧,不知道曾小姐方不方便,有空的話來一趟仁愛醫院。我們可以當面好好聊聊。」
「曾小姐,這是曾先生要我轉交給你的離婚協議,根據上面所列的條款,你與曾先生結婚時所買的房子、車子、首飾等全部歸曾小姐所有。恩,曾先生還交代了,每個月他會按時付你一筆生活費,直到你去世為止。還有,這是他為你買的幾份保險。請你仔細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請在這裏簽字。」楊律師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將擬好的離婚協議往她面前推了推。
穆撻霖大笑了起來,「這隻是一種幫助病人治療的手段。你想試試這種方法,幫助恢復記憶?」
這是病,她已經病入膏肓了。
「那我上去找你?」
得不到答案,內心甚是不甘,她終於問出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如果爸爸媽媽沒有收養我,我也不是你的妹妹,你會愛上我嗎?」
對方回答道:「您稍等,穆醫生正在接電話。」
她抬起紅腫的雙眼,對穆撻霖說:「阿穆,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的催眠,讓我找回真實的那個我,讓我過了一段開心的日子。」
曾梓敖終是受不住激將,脫口而出,「就算是天下女人死絕了,我也不會喜歡自己的妹妹。聽清楚了沒有?妹妹永遠都是妹妹!」
「你能想明白再好不過,不管怎樣,只要不做傻事就好。」
任憑眼淚盡情地流淌,她泣不成聲,好像是在哀悼自己那永遠無法開花結果的愛情。
「媽……」面對母親的指責,曾梓敖無奈地沉默了,過了許久才說出原因,「你們知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你們一直開玩笑,已經扭曲了小喬的思想。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們解釋,反正我有那種感覺。小喬現在還小,她將來的路還很長。只有我走遠了,小喬才能安心學習,考大學。」
在這麼長的一段失憶生活里,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不論是失憶前的她,還是失憶后的她,依然會忍不住喜歡他,而他也依然還是拒絕她,所有的一切彷彿又回到了起點。如今她再沒有別的借口了,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寧願深埋也不願碰觸這段愛情,也許逃避,真的是最好的方法。
楊律師斯文的臉龐上呈現出前所未有的難堪,他忍不住胸中的怒氣,拎起身旁的公文包起身離開了。
她包下了整艘畫舫,挑了最後的位置坐下。
高三那年,媽媽突然問她,要不要考H 大。她怔住了,這個問題她在腦中反覆問了自己好幾遍,然後她堅定的點了點頭。
「你不用安慰我……」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自殺的,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你什麼意思?」
曾梓敖臉色變得鐵青,「你說夠了?說夠了給我滾。畢業前我都不想看見你!」
她看了看名片上的地址,發現居然也是仁愛醫院,於是她猶豫了片刻,拿出手機,按照名片上的電話,按下一串數字。
這一次她沒有回答,只是凝視著他泛著血絲的眼睛,一動不動。
柔軟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他突然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用力地推開她。也許是因為先前酒喝得太多,他手腳發軟,一陣眩暈,身體支撐不住,邊跌了下床,腦袋剛好磕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立時昏了過去。
「如果怕秘密泄露,那還要找心理醫生做什麼。」她也笑。
之之經常說,現代人生活壓力太大,有事沒事都喜歡找心理醫生聊聊天氣,談談風景。但別以為這聊天氣談風景就那麼簡單,你有空,人家醫生未必有空。她算是幸運的吧,人家醫生竟然願意犧牲自己的私人時間約見她。
「好,那就先跟我說說你這段時間都做了些什麼,有什麼開心的,不開心的都可以說出來聽聽。」穆撻霖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枚硬幣,放在指間開始有意無意的不停翻動。
想到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那場墜河的意外,他的頭皮就一怔發麻。那晚他本來是開開心心去遊玩的,水知道遇上了她。他承認,他最愛各種美女,尤其是像曾紫喬這樣臉蛋好、身材好、氣質好的美女。只可惜美女拿著酒瓶,站在船舷上大喊發泄,以他的專業水準判斷,她自殺的傾向很大。身為一個以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醫者,若是放任一個美女自殺,他將會自我鄙視很久的,於是他忍不住出手相助。誰知就是這樣才出現了一個美麗的誤會,美女墜河了,貌似還是他一不小心拉扯下河的,對於這種不該發生的烏龍事件,他覺得這是他人生的污點。
「哦,好的……」她木訥地看著硬幣在他的五指間不停地翻轉,然後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沉沉地睡去。
明明對她動了心,卻為了那狗屁的人倫道德,將她推至千里之外。她真的就讓他這麼為難嗎?難道看著她走開,他就真的好過嗎?
她痴痴的笑了起來,臉上呈現出數不清的哀傷,對著他喃喃說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我們未曾相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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