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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鯉迢迢一紙書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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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尾聲

「是。」
十九年來的重負,終於在這一刻壓垮了少年繃緊的神經。
這些年來,他如履薄冰,處心積慮,步步驚心,只為復讎。
小獅子輕輕咬著她的耳,灼熱的呼吸噴在上面,氣息微微帶喘,「夫子,給我生個孩子吧。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是最漂亮,最聰明的……」
——像……我這樣一身痼疾心理黑暗的人,怎配擁有你的喜歡?
人生若只如初見。
胡荼說了一陣兒,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東夏臣民議論紛紛,但沒有人知道已臨皇位就只一步的明王為何放棄了整個江山。
胡荼靜靜開口:「夫子,你什麼都不必說了。在我眼中,蒼生也只如螻蟻。」
胡荼心底彷彿被什麼狠狠揪了揪,忽然莫名地慌亂起來,他厲聲道:「胡說!」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十四歲的劉盈似笑非笑道「這世上每個人都會死,生老病死,何其尋常……我不會怎樣。我只是會陪他一起。」
病痛纏身,偏偏要以身喂毒,來避免自己一不小心莫名其妙地死掉……
他身體忽然有些發冷,彷彿要確定什麼一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疾聲道:「你說過縱是我死了,你也不會!」
「夫子!」
胡荼從沒一時像現在這麼害怕,他顧不得其他,猛地沖入雨幕,不顧劉盈的掙扎,像個迷路的孩子,抱著她,忽然失聲痛哭起來。
顧不得院子那麼久沒有住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塵土紛飛,雙影交疊在一處。
否則,我豈敢娶你,豈敢貪戀這一生中最溫暖的瞬間。
胡荼終於被這樣的目光嚇住了。
「為什麼總叫我夫子?」
「夫子,我不要這天下,我只要你。」
攝政王,在天封因水土不服,上吐下瀉,終是無治,薨。
天下蒼生,只如螻蟻?!
他大聲喊著劉盈,可後者轉身離去,竟是絲毫也不留戀。
塵埃,落定。
說這話時,她心中說不出的痛。
面對劉盈的燃火的雙眸,小獅子溫潤靜默,就如同驚濤駭浪中一葉孤舟,隨風飄揚,卻終不沉沒。
少年男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悉心為她擦掉臉上沾上的灰塵,輕語道:「能住在夫子曾經住過的地方,我很歡喜。」
小劉夫子怒了。
劉盈雖是個清冷女子,卻絕不是無心的人。
「你要逼宮?」
四歲時親眼看見姐姐將自己藏起來,被亂刀砍死……
聲音漸小,春意無邊。
明王府,書房裡傳來一陣陣的咳嗽聲。
「二少,我的身世,當年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不要離開!夫子,你的胡荼沒有死。這天下蒼生,與我何干!只要你在,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可以不管!夫子,不要走!」
胡荼忍不住意亂情迷,他的大手貪婪地伸進了她的衣襟,攻城掠池,懶懶道:「倘若不是這番手腳www•hetubook•com.com,你以為你研習了十年西丘文字,能夠活到現在?」
「我喜歡的胡荼,已經死了。既如此,你自己獨享這天下吧。」
劉盈掙開胡荼的手,靜靜道:「二少。身體上的病,我能治。可你心結那麼深,病入骨髓,便是我熟讀西丘所有的醫書,也醫不好你的心病……我說過,一旦認定,絕不更改,但若是你自己要放開我倆的緣分……」
「快收拾收拾吧!」
「咳咳咳……咳咳咳……」
三月的某天,暮色四合。
——我只願你暢意江湖,不為任何人而駐足,不會傷心!
大門「咯吱」一聲打開了,女子笑眼燦然,軟聲道:「十四歲前,我就住在這裏的。」蛛網縱橫,灰塵簌簌地往下落。
他哭得那麼傷心,彷彿要將十九年來所有的不順與痛苦,紛紛哭出來。外人看來的風光,也不過薄薄一張紙,一捅即破。
劉盈掙了掙,終於反身抱住了慟哭的少年男子,她的眼淚忍不住一滴滴流淌,在雨中,分不清到底是淚,還是雨。
——沒有我,夫子能活得何等暢意。
他滿目猩紅,全身的力氣都幾乎撐不住身子的重量。
為了她,他什麼都可以放棄!
少年男子的哭聲,在雨中那麼悲慟。
回答她的,是胡荼柔軟的唇,緊緊封住了她的嘴,吻得頭暈目眩。
「到了,就是這裏。」
胡荼心中撕裂似的痛,體內似有一和-圖-書股戾氣衝破了極限,他目光如狼,狠狠盯著劉盈,似要得到她的肯定。然而,劉盈眼中一片死灰顏色,看胡荼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啞聲低吼,「夫子,你承諾過我!」
天下,不能交給這樣的人去掌!
「在你眼中,天下是什麼?百姓是什麼?」
然而這一刻,她不喜歡!
這一場宣洩,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質。
劉盈還記得寧王當初念了這麼一段身世,讓自己荒誕之餘,又覺好笑。
「你現在已經大權在握,當年和你過節的朝臣已被你殺得七七八八,東夏已可說就在你手,幼皇待你極厚,是你血濃於水的弟弟,你還不滿足?難道就為了那個虛名?」
東夏,慶遠六年,冬。
忽然,大門被刷地一下踹開了。
劉盈心中一緊。
她說這話時,兩眼亮晶晶的,宛如星辰,染了紅暈的臉蛋,就像蘋果一樣可愛。
「那露水姻緣,你怎麼就不遮掩一下!」
十六歲顛了倫理,得一夜風流,卻換來所愛那人對自己避如蛇蝎……
——我只願你擁有清風明月,能夠快快活活地活著!
血流漸漸湧上腦海——
走在蜿蜒的小路上,綠衣的清秀女子披荊斬棘,砍掉了大片大片的雜草,終於在一片廢墟中,尋到了幾被樹林湮沒的小院子。
風帶著大雨打在他清美的臉頰,生疼生疼。
這些天,他一直躲著自己,若不是自己衝破了影守,和-圖-書好容易尋來,都不知他要躲自己躲到什麼時候!
他在她耳邊呢喃,聲音再次湮沒在那場激烈的情慾中。
她的拳,忽然死死地捏在掌心,眼底攏上了一層陰霾,似化不開的烏雲,冷冷盯著眼前的少年男子。
慶遠七年,春,容相告老還鄉,朝堂上獨留明王輔佐幼皇,一時間明王權傾天下。
一道閃電霹靂而下,映亮了年輕女子清秀的面容。大雨把她一身淋得透濕,長發貼著額,凝著雨水,單薄的裙衫貼著身子。書桌邊的清美少年輕輕擦去嘴角的血絲,抬起頭,冷冷看著她,低低道了一句,「夫子來這裏做什麼?」
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荒誕的身世?
雙唇相接,軀體糾纏,氣溫在大雨中急速地上升。羅衫一件件褪去,回歸最本源的一切,兩具年輕的身體在大雨中膠合在一起,急切地需要著彼此。一場愛欲,讓心思回歸到最原始的萌動,讓一切的傷痛紛紛剝落——
一句話,輕飄飄地吐出,比風還輕,一晃在雨聲中,消散不見。
胡荼渾沒了朝堂上冷厲的作風,他心中湧上說不出的寒,彷彿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但自己無法阻止。
他緊緊抱著她,好像她一走,就會永遠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不知想到了什麼,劉盈忽然問了一句。
從小在娘胎中便帶病出身……
在女子溫暖的懷抱下,心中的沉重枷鎖忽然間支離破碎。
——我,寧願死,和-圖-書也不願拖累你……
一想到那樣的可能,劉盈身子忍不住怕得發抖。
大雨傾盆,春雷陣陣。
那女子眨眼就鬧了個小黑臉。
「十四歲以前在教坊學習,花名幽篁。因著心思聰穎,名震當地,在廟會上得了岐州胡夫人的眼緣,把我從教坊中贖出。而後教胡家的小少爺識文斷字。二十一歲,這般半老年紀,竟與自己的學生有了露水姻緣。二十四歲出岐州,入天封……」
話音落下,他又咳了起來。
轟隆一聲。
「什麼身世?」
同年,雲皇下詔。岐州雲胡府二少胡荼,德才兼備,著進京與容丞相共理國政,受封明王。
好,那麼他可以放棄!
一道驚雷霹下,劉盈整個人,忽然從頭到腳,冷到了極點。
從什麼時候開始,小獅子竟陰戾決絕到如此地步。
慶遠八年,秋,明王掛印而去,不知所蹤,雲皇苦尋未果,遂授杜少遠入值內閣,開始親政。
劉盈將臉一沉,還要說話。
「叫了十年了,每當我想叫你名字,你總會不理我。我始終怕你不再理我,這習慣便一直到現在,都改不了……」
你承諾過縱是我死了,你也會好好地活著!
表面的光鮮下,卻是一刻滿是瘡痍的心。
「不關夫子的事。」
胡荼如今羽翼已豐,天下蒼生就在他一念間,她想得清清楚楚。但她更明白自己這個「弟子」的性子,若是他陰沉乖戾的脾氣一起,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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