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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殤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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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情定金線 5

第九章 情定金線

5

讓我飛升成仙,離開蘇慕水,然後就可以把過往忘得一乾二淨?
我低頭,看著池水中錦鯉躍出水面,濺出晶瑩的水花,「嘩啦——嘩啦啦——」我咬了咬下唇,抬頭笑得粲然:「碧水君又在胡話了!」
一些沒想起的,就和霧氣一般,虛虛實實地和我玩著捉迷藏。
我不知這樣的詛咒是否存在,只是聽聽,卻也覺得有說不出的懼。
沒有原因,我只是想知道。
咳,這話說得!好像藍小羽和龍君很蠢似的,這個碧水君,真是老毛病不改,極是自戀!
「即便是上界,生死輪迴也是一種必要,有仙君死,自然有仙君生。蓮花池歷經萬年,出生了一位白露仙君,他悲天憫人,天生有著治愈萬物傷痛的能力。雖然這位悲天憫人的仙君不得不聽從天帝之命,與同僚們同赴戰場,但他是仙醫,只會救命。」
當然不至於。
我扯了扯唇角,忍俊不禁。
曾有人對我說過——
相愛不能相守,有緣卻是無分。
彷彿過了千萬年那麼久遠,碧水君忽然睜開眼眸,看著我,他不說話,眸中透出些許悲哀,似水波粼粼中,碾碎蓮瓣、殘紅逐水的敗落。我見過囂張的碧水君,跋扈的碧水君,大大咧咧百無禁忌的碧水君,唯獨沒見過悲哀的碧水君。
「碧水,不要這麼嚴肅嘛!」我笑眯眯看著碧水君,摘了一朵蓮花遞在他手心,他眼眸乍然一亮,接了蓮花,扯下一條小枝,戳戳我的手臂,惡狠狠道:「笑笑笑,就知道笑!小心大牙掉地上了!」
「說我?你也沒見得好到哪裡。」
「她似乎忘記自己原是修羅族人,冰塊似的心在漸漸融化。白露為其他仙君們療傷時,她甚至還會為白露整理那些青碧油綠的草藥。
「這天,他救了一個奄奄一息的修羅女。
「歸去?你準備歸哪裡去?」
「白露不忍她日漸消瘦,為她費了好大的心思……
碧水君用摺扇敲敲掌心,口中嘆道:「你還是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我拈花一笑,眼前似浮現了萬年前的天界模樣,緩聲娓娓道來:「日子這麼一天天地過,白露救人,不分敵我。他救過多少仙君,便救過多少修羅君。
當下第一個反應就是碧水君中邪了,再然後覺著渾身上下彷彿爬了好幾條毛毛蟲,說不出哪裡不對,就是怪怪的,心裏發毛,連著嗓子眼裡含糊著幾句打趣的話兒,也上不上、下不下地說不出了。
趕明兒大夥www.hetubook.com•com幹了啥壞事兒,不用想太多,直接說是「時燕非」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妖惹出來的,即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笑看仙涯,怒斥妖品。反正有燕非這個專業替死鬼,不扣黑帽子,太便宜她了!
至於嗎?
又不是人道、畜生道依次輪迴了去。
「我已等君三千年,此心化作西嶺雪。
他抬起眼帘,語氣無奈至極:「笑笑笑,如今你倒好意思對我笑!」
他不動,我慢慢動,就不信移不出他呼吸可及的範圍……
可是,記起來又如何?
我嘴角翹起一絲微笑,探手在蓮花池中,心中禁不住沾染了淡淡的嘲諷。
我吞下的話音中,是修羅王臨死不瞑目,嘯天時發下了最惡毒的詛咒——
碧水君詭秘一笑,一掌拍在我肩上,信誓旦旦道:「對,前世的湮蘭仙君是你,如今轉世成妖的還是你。你的魂魄丁點兒也沒散,這是原原本本的你,頂多是重新曆練了一遭,忘了一些事兒……」
「……這個……那個……」
我抽出自己的手腕,搖頭笑道:「我是下界小妖時燕非,碧水君您走眼了。仙是仙,妖是妖,若是連一點法度都沒有,天規何以執行?」
他行為詭秘,我自然要去弄清楚前因後果。
他笑眯眯地看著我,對我笑道:「來,揀了扇子過來坐,讓哥仔細瞧瞧,跟著蘇慕水那廝,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
「孤大恨!孤咒這天界諸仙,愛不得、恨不能、心肺全無。相知不能相守、相思不得相見、相愛永成陌路、歷千世劫,便是愛恨得正果,也要傷無辜、成憾事!」
「在她傷好離開天界的時候,天帝得知白露救了一個不該去救的人,女孩的身份竟是修羅族所向披靡的幼王。
可是碧水君卻非逼我想起一切,這個碧水君哪,總喜歡把一切撕開,不管對錯,都大白天下。現在就這樣,不好嗎?我待在蘇慕水身邊,並不代表我喜歡他。把一切看清楚、想明白,才是我的目的。
這聲音的蠱惑力太強,我窒了窒,再回身,見我張嘴要說話,他閉眼,伸手止了我的話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輕聲道:「你不用說你不認識湮蘭,或者是不認識我,這些話兒,騙騙別的不相熟的也就罷了,我和龍君、藍小羽他們不同,我可不蠢!」
「天河邊的白衣仙君一如既往地用著他的仙術,撫慰著傷者的病與痛。
當年,碧和_圖_書水君和我是摯交好友。
他說得一本正經,我撇嘴,無辜望他,口中大喊冤枉。碧水君似笑非笑看著我,我知道再說什麼,他也不信,不由搖頭嘆息:「這天庭美則美矣,就是規矩太多,您瞧瞧,我連笑上那麼一兩聲,都成罪過了,不如歸去!」
「是即是,非即非,仙君不必太過執著。」我看了他一眼,躊躇了下,留下這麼句話。不管是當初的湮蘭,還是如今的燕非,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啼笑皆非看著碧水君,也不說話。
就像……就像是咬了一枚泛著青的酸梅。
我惋惜地皺眉嘆息。
「漸漸地,修羅女終於相信白露,願意他靠近自己,為自己療傷、奉果。
狗屁混賬的破理由!
我齜牙咧嘴地跳開,他道:「湮蘭,改日咱們一起把酒言歡,已經三萬年不曾與你一醉千秋了!」「幫我守了秘密,你想醉多少次,就多少次!」
好半天,他漂亮如翠葉般的瞳人中透出幾分無奈,輕聲道:「湮蘭,真的什麼都忘了嗎,或者說……什麼都不願意想起來?」
「可惜世上的事兒,總有這麼多的不如意。就是這位悲天憫人、善良羞澀的『白露仙君』卻親手將銳器刺入女孩脆弱的心臟……他不是白露,只是太白金星用蓮花與藕節做出的人,沒心沒肺。
也不知蘇慕水到底在和誰生氣,挺拔如竹的背影陡地一滯。我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可是看了許久,久到他一轉身,出了蓮池,我再也看不到他,他依然是一言不發,不知怎麼,我心口忽地泛上淡淡的酸。
他聽我回答,怒得滿面發青,一把甩開我的手,狠狠道:「從三千年前的蝕月日,到近些月來你遇見的火靈君、怨胡,還有藍小羽和龍君,經歷了那麼多事兒,若真是一點兒也沒想起來,我真的半點也不信。」
碧水君咬牙切齒:「失望?對,我很失望!」
第二,我要知道他接近我與燕知到底是什麼原因,想當初我與燕知是昆崙山上兩塊靈石,剛剛修鍊成妖,而他是上界神君。雲泥之別,不遑於此。我原不知他刻意接近,可他說出我與燕知父母對他有恩如何如何,先前我沒憶起前生,只是奇怪他一個上界仙君,怎麼會欠了下界妖石的恩情。後來,我才陡然發覺他在說謊,我燕非無父無母,狗屁的下界報恩!他圖著什麼?我不知道。
為什麼蘇慕水會忘記我?
他一迭聲的話語,如和_圖_書滾雷般一波波交疊成磅礴氣勢,在最後的尾音中轟然砸下。
再移一點……
碧水君笑眯眯地拍著我的背,得意道:「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喜歡蘇慕水。否則當初在溫華殿,我何必讓月老為你們牽紅線。」
第三,蘇慕水和我妹妹燕知到底是什麼關係?
管他說了多少,我一概推說不知,那就是了……
他這一迭聲的「是不是」太過急切。
「天河畔的花草受了血肉的滋養,越發的宣燦奪目。
這話極自然地說了出來,我壓根沒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就見著碧水君眼神一亮,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聲音有些急切地問:「湮蘭,你都想起來了,是不是?」
「修羅王的心很小,容不下太多,她只想與白露仙君在一起,廝守終老。
於是,我就這麼按著他們為我鋪設的路走下去。
這個故事,其實還有最後的結局……
雖然我也險些把他忘記,可能,那是因為在寒冰床上,冰妖抽走了我所有的記憶。雖然這世的我的確有些蠻橫不講理,幹了許多混賬事,但是他為什麼騙我——說什麼我父母對他有恩,所以他才忍我、耐我、容我。
御花園的風景很好,青石橋呈現出複式層疊的模樣,一眼望去,只見得水波粼粼,荷瓣吐蕊,時有不知名的鳥點水而過。
我時燕非天生天養,與燕知是昆崙山上兩塊靈石,哪兒有父有母?
我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讓他打消那些有的、沒的念頭。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鼻腔中透出一分微微的「嗯」,漂亮的彷彿翠葉的瞳人就這麼不咸不淡地看著我,眼底一片瞭然,害我不由窘迫起來,只得乖乖坐在他右側。
這蓮池,在凡間也有一段古遠的傳說。
「修羅女法術高強,心中卻極其固執,她堅信天界佯善,根本不會有天界的仙君會如此好心,救治修羅族人。她拒絕白露的好意,不僅不食白露採集的仙果,更拒絕白露為她療傷。就像是一隻受了傷、渾身戒備的小獸,以尖銳的爪牙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既是懼了,不如退避。
我一顆心猛然一窒,彷彿被人掐住要害。他知道,他居然知道我早就修鍊到足以飛仙的地步。我以為我瞞得徹底,沒想到連碧水君都沒有瞞住,他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十里紅蓮,延宕如山波起伏。
他俠肝義膽,他快意恩仇,他法力雖高,卻不過小小一個靈君,都是這毫不收斂的性子,惹出的禍端。他說得的和_圖_書確沒錯,該記起的,我一樣沒忘,不該記起的前世,我也記起來了,雖然模糊,但的確想起了七七八八。
碧水君扇子往前一砸,正好落在我腳下,他懶懶道:「別這個那個了,給我揀起來,」說著,又拍拍自己身邊的空位兒,續說道,「再坐到這兒來!」
還是移遠一點安全。
「這一剎那,見到愛人的她,對天帝三千年的積怨悄然如雪融化。
我半晌無語,原來溫華殿被月老牽線的破事兒,還是我惹出來的。
故事說完了,看碧水君的模樣,似乎是意猶未盡。
有的仙君說他不守仙規,也有仙君罵他太過放肆。可碧水君依然我行我素,從不為別人的話改變什麼。有他在的地方,好像連天光都燦亮得幾近逼人。然而有他在的地方,也意味著麻煩不斷。
可是許多事情,我自己都沒有理清,如果現在走了,這樣的困惑,遲早變成心魔。我雖然不覺得墮入魔道有何不妥,可還是不甘呀……
「發什麼愣呢,見招!」
他甩袖,咬牙怒道:「我胡話?好,我天天胡話!你繼續瞞!早就修鍊足以飛仙的地步,還賴在辟邪宮不願走,你不是喜歡蘇慕水又是如何?他早把你忘了個一乾二淨,也就只有你,才守著他不放!至於嗎?」
討厭他的仙君不少,當然也有人喜歡他的性子。
碧水君喚了兩聲,不見我回答,不知摘了什麼,一把丟來,正好砸著我後腦勺,我低頭一看,額角頓時畫下三條黑線,無數荷瓣揉碎在地,這傢伙居然摘了蓮花來砸我,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
「修羅王悲慟嘯天,聲震百里,真真是死不瞑目。」
「別戳別戳,會痛呢!」
「與敵私通的重罪非同小可,天帝一怒之下,將白露貶下凡間。
「此時,修羅女……也就是修羅王,在白露的感染下,心中的暴戾褪去。她原已決定與天界休戰,可沒想竟得知了白露遭貶的噩耗。自己傾慕的那個人重入煉獄前往輪迴,還不知要受多少磨難苦楚,修羅王悲痛交加,這一悲痛,戰火再起。
「人非草木,何況修羅族如此愛恨分明的種族。朝夕的相處中,女孩漸漸喜歡上年輕善良的天界敵人。
「然後呢?」
我頓了頓,冷然道:「這個蓮花藕節所生的小仙雖然有白露仙君的姿容與相貌,卻沒有白露仙君的魂魄。他和白露仙君,看似相似,卻是兩個渾然不同的存在。如果是白露仙君,萬萬不可能傷人,可他卻m.hetubook.com.com沒有那麼多顧忌,因為他不是白露。所以無情無愛,才能毫無顧忌地這麼一刺……」
我記得……一些走馬燈似的片段,看著那些片段,彷彿看著別人的故事,故事里有個碧水君,他是個性子極爽快的仙君,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子,如沙漠中的寶石花,肆意張狂地綻放著絕代芳華。
我答得理所當然:「自然是回辟邪宮。」
忽然發現,不管是小妖侍童,還是這個碧水君,都因為關心我或者別的什麼原因,喜歡為我作決定,為我的生活下一個定論。
「小妖怪!」
「傳說數萬年前,天與修羅征戰不休,戰火連綿,無日有止。那時的上界四方戰神駐守天門,十二個時辰,似乎每個時辰,都伴隨著廝殺吶喊,夔皮大鼓震天而響,咚——咚——咚——
這樣的詛咒,似最剜骨的寒。
都悲哀了,那還是上天下地唯我獨尊的碧水君嗎?
荷葉在池水中鋪展出一襲華麗顏色,招搖著嫩紅輕綠,這兒花開得盛艷。蘇慕水說得果然不錯,天帝的花園,花簇似錦。我很喜歡這些花,呵呵,日子還是要過呀。
我咬了咬唇,對碧水君聳聳肩,無奈道:「木偶非仙,燕非湮蘭,碧水君,難道您還不明白嗎?也許我和湮蘭看著相似,但是我不是她。魂,一點兒也不同,您何必再執著於一個虛妄之像?」
三界最凄美的故事,便是發生在蓮花池畔。
蓮池中的蓮花,開得真是粲然。蓮葉荷田田,從淺綠中抽出一抹抹純凈的冷白,空靈中染了幾分薄媚,搖搖曳曳。花開花敗多少年,是歲月無損,今夕敗,明朝開。
兩次三番的避重就輕,著實惹惱了碧水君。
上界的傳說,總是悲多於喜。
「小妖怪!」
可惜仁心者,從來看不透、參不透,便是徹悟了,也不悔改。
生與死,也不過是天命輪迴的一種傳承。這樣的寂滅重生,既是滅亡,也是延續。
碧水君倚著橋頭一尊雕龍台,閉著眼,彷彿要睡著了。
誰知道他一轉臉,居然越發篤定我是湮蘭,當下戧得我一口氣在肺葉,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然後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一說「哥」,我就想起溫華殿醉得一塌糊塗的月老,冷不丁後頸寒毛紛紛乍起,趕忙揀了摺扇遞給他,謙恭道:「仙妖有別,小妖不敢稱仙君為兄長。」
他丟了半截樹枝,終於和我一起大笑。水仙花映襯著他清俊的五官,烏眉靈目,一身的碧色鮮艷,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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