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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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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不顧一切

第十八章 不顧一切

想起陳喬其正面臨人生的重大的轉折,可是目前的情形——簡直是一團糟!不敢再想下去——也不能再想下去。她覺得有些冷,不由得用手緊緊環住她自己。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喬其握住她的手指皺眉說:「怎麼這麼涼?剛才發什麼呆?」趙蕭君回過神來,看著他說:「你醒了?」然後抬頭,藥水已經滴完了,細細的管子上血液甚至在倒流。連忙跳起來大聲叫護士。
陳喬其驚叫出聲,說:「這個東西還在呀?」趙蕭君沒好氣的說:「當然還在。為什麼不在?」遞給他說:「握在手裡吧。」陳喬其接在手裡握住它,舉到眼前,來回的晃動,裏面的落葉紛紛而下,像霏霏的雪花,承載著過去所有的記憶。突然間,時間彷彿一下子倒流了十年,連空氣也變的緩慢而悠長,到處是潮濕溫暖的味道。陳喬其探起身,拉著她坐下來,低聲叫:「蕭君!」趙蕭君似乎也有所感觸,靠著他默默坐下來。兩個人在彼此的眼中尋找到唯一的自己。
找不到拿葯的窗口,來來回回跑了幾趟,問了好幾個人才拿到葯。然後又得去找護士小姐打針。護士領著他們到病房,指著一張床讓陳喬其躺下來,然後拆包裝,取注射器,動作極其熟練。趙蕭君看見長長的針管,心驚肉跳,將頭偏到另一邊。幸好不是插在陳喬其身上,只是注進藥瓶里。那護士很盡責的替陳喬其打吊針,還關心的問他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態度極好。趙蕭君開始感動的不知說什麼好,後來才反應過來,人家是覺得陳喬其長的好,態度才分外熱情。
陳喬其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出來的時候已經有說有笑。趙蕭君說已經幫他請了假,又問起他的功課,憂心忡忡。陳喬其一手摟住她的肩膀,笑說沒問題。趙蕭君瞪著他說:「喬其,你放規矩點,再給我動手動腳!」陳喬其嬉皮笑臉的說:「我不是病人嘛!」趙蕭君拿他沒有辦法,連連催著他將落下的功課給補上。
陳喬其看見她,轉過頭來喊:「蕭君!你回來了!」聲音里透露出一種難言的親昵,想掩藏都掩藏不了。趙蕭君頭皮發麻,似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陳喬其的幾個同學都在好奇的打量著她,大概是在猜測她的身份。她連忙笑說:「大家來了呀。我是喬其的姐姐,快請坐快請坐。」大家的疑慮一掃而空,連忙問好,極有禮貌。陳喬其沉著臉不滿的看著她,似乎很不高興。趙蕭君故意責備他:「喬其,怎麼回事你!同學來了,茶也不倒一杯。」大家都說不要緊。她走到廚房裡去拿茶葉。
趙蕭君端茶出來,幾個人在客廳里議論的熱火朝天。趙蕭君聽他們居然在議論什麼掐準時機,先買進美元,然後再拋出去,可以凈賺多少。然後又議論到煙酒的市場,什麼黑市,什麼渠道之類的,興緻勃勃,簡直不能相信這是高中生該議論的話題。她記得自己在念高中的時候,和同學談論的不都是考題,老師,試卷之類的嗎?頂多八卦八卦報刊雜誌上的電影明星。現在的孩子真是——國際化呀。看來自己是落伍了,完全跟不上時代的步伐!幾個人湊在一塊說話,她完全插不進去,只能愣愣的聽著,被排斥在另一邊。那個圈子裡的陳喬其是她所不熟悉的,彷彿離她很遠很遠,她有些茫然。
林晴川勉強定下心神,裝出神態自若的樣子對陳喬其取笑:「你還撒嬌呢!害不害臊!」可是眼神驚疑不定,心裏的震驚還殘留在臉上,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了。陳喬其這才慢慢的起身,貼著沙發坐好,非常鎮定。林晴川又對趙蕭君說:「打你手機關機了,打電話到你公司才聽說你病了,所以過來看看。怎麼樣,有沒有好點?」她這番話說的極快,不像是特意解釋,倒像是掩飾剛才的吃驚。
趙蕭君「倏」的站起來,笑說去準備晚餐,幾乎一路逃著進廚房。正在洗菜的時候,那個女生跑進來笑著叫她姐姐,說:「過幾天是我生日,我想請陳喬其也去。我問了他,他說要聽你的。」趙蕭君抬頭看www•hetubook•com•com她,全身像籠罩著一層光環,熠熠生輝。眼睛忽然有些疼痛,驀地低下頭,笑說:「那我去問問他。」走出來很認真的說:「喬其,人家生日派對要請你呢。你去不去?」眾人一個勁的慫恿他去。陳喬其怔怔的看著她,像在搜尋什麼。然後對大家笑說:「我還病著呢,就算了吧。」那女生有些著急的說:「過幾天你病早就好了。去吧,去吧!」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著陳喬其。
陳喬其不滿的說:「我為什麼要答應?」趙蕭君忽然裝作輕快的樣子笑說:「那個劉思依對你很好呀。」陳喬其惱怒的說:「那關我什麼事!」趙蕭君偏過頭去,說:「人家很喜歡你呢。」陳喬其有些生氣了,說:「蕭君,不要這個樣子!」然後扯著她坐下來,悶悶的說:「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喜歡你!」趙蕭君重重的陷進沙發里,有瞬間的暈眩。過了一會兒才說:「喬其,你應該多參加一些同學的派對,可以多交流交流。」
趙蕭君眼睛微微有些濕潤,抽出手嗔道:「一大早的發什麼神經!」紅著眼眶,轉身出去準備早餐去了。不管怎麼樣,不論如何,她可以讓他感到快樂。
趙蕭君沒有回答,只是蹲下來揀碎片,成微叮嚀:「小心點,用掃帚掃好了。」說著找到角落裡掃帚。趙蕭君接在手裡又不掃了,只低著頭,眼睛直直看著地下,慌亂的解釋:「不是我生病了,是喬其,他病的很厲害,剛從醫院里回來。所以——」成微笑說:「沒關係,不是你生病,那更好了。」將手中的葯擱在桌子上,說:「我順道買了一點葯,或許有用。」
拖拖拉拉回來的時候,看見樓下邊停著一輛軍部的小轎車,也不在意,徑直上樓。還未開門便聽見裏面傳來的歡聲笑語。陳喬其已經起來了,正坐在客廳里陪同學。兩男一女,男生長的很高大,雖然說不上英俊,也是有模有樣的。那個女生長的尤其出色,不但漂亮,而且氣質出眾。趙蕭君只看她身上穿的一件開司米毛衣,便知道出身不凡。
拍著他的臉湊過去問:「要不要緊?去不去醫院?」想起來他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有,更加著急。陳喬其燒的迷迷糊糊,也知道她在擔心自己,安慰似的嘀咕:「感冒而已,不要緊。」她喝道:「小心燒成肺炎!」縱然擔心,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總不能光著身子出門吧!想了想,立即站起來換好外出的衣服,帶上他的鑰匙。囑咐他說:「喬其,我先幫你去拿衣服。手機就放在床頭,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然後又喂他喝了一杯水,才推門出去了。
上樓放下東西,拿了照明燈,計算著方向和距離,彎著腰一步一步的尋找。心想帶著盒子呢,應該不難找。在顯眼的空地上來回走了一遍,什麼都沒有發現。抬腳跨進草坪里,燈光到處照著,在靠近下水道的邊塊上發覺散開來的盒子,戒指卻不在裏面,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一陣失落,又煩又燥,不停安慰自己,大概就在附近吧。於是蹲下來,一點一點的摸索。終於發覺燈光強烈一閃,眼睛一花,她在草根底下揀起來。興奮的跳起來,手指沒有拿穩,戒指又骨骨碌碌掉在地上。她嚇了一跳,趕緊揀起來,情緒才稍稍平靜下來。心裏像去了一塊千斤重的大石似的,驀地輕鬆起來。
兩個人手挽著手走下去。陳喬其雖然走的不如往常矯捷,但還沒有虛弱到走不動的地步。直接往最近的一家醫院奔去,值班的醫生都半躺著在睡覺,就連挂號人員也趴在窗口小睡。趙蕭君走近窗口,怯怯的叫醒睡眼惺忪的小姐,被她狠狠瞪了兩眼,臉色極差,極沒有耐心的收錢找錢,然後甩出單子。又小心翼翼的問醫生要不要緊,那醫生倒沒有給臉色,只說傷風感冒了,高燒,要打吊針,語氣極其簡潔,顯然不願意多說話。打著哈欠開了藥單子,讓她先去挂號的窗口|交錢,然後再憑單子去另外一個窗口拿葯。趙蕭君不敢再多問什麼。
過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和*圖*書了。開始打電話給公司請一天的假。同事很關心的問出什麼事了,她只說病了,那個同事很熱心的說了一大堆安慰的話,又讓她好好注意身體。她靜靜的聽著,笑著說謝謝。然後又打電話給陳喬其的老師,說陳喬其感冒的很厲害,要請幾天假。那老師同意了,又提醒她說陳喬其好不容易來上課了,現在又病了,功課已經落下了許多,高考迫在眉睫。她也有些著急,說會注意的,又連說謝謝。
陳喬其又在叫:「蕭君!蕭君!我餓了,你快過來!」趙蕭君低著頭忐忑的應了一聲。成微用力聞了聞,笑說:「果然好香!」趙蕭君忙說:「你有沒有吃飯,要不要留下來吃一點兒?」成微抬起手看了一眼時間,笑說:「下次吧,我該去上班了。你要照顧病人,今天可能不能跟我一起吃飯了。」語氣里有些微的失望,頓了一頓,然後又說:「昨天也是。」聽起來甚至是埋怨。
就這樣沉淪了嗎?不顧一切?趙蕭君忽然反手緊緊摟抱住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可是怎麼抱都有些不對勁,這樣也不是,那樣也不是,總是不滿足,似乎可以更緊一點,再緊一點,緊到窒息也無所謂,恨不得嵌進他身體里,化為血和肉。姿勢有些難受,換了一個又一個,還是覺得不舒服。她微微抬起身體,將頭埋在他胸口,肩膀卻在顫抖,像一個委屈的孩子。
陳喬其抓牢她,憤怒的說:「蕭君,你這是幹什麼?把我推給別人嗎?你不是剛答應和我在一起的嗎?」趙蕭君呆立半晌,心裏有些苦澀,然後說:「不是。我是說你不應該老和我呆在一塊。我們興趣不一樣,你應該多花點時間和同學,朋友在一塊玩兒,你們都是年輕人,比較說的來。」然後又笑說:「何況你那些同學都是高幹子弟呢,多交流交流也沒有壞處。這次劉思依的派對你就很應該去。」陳喬其悶聲說:「我不想去,我不喜歡劉思依,不喜歡其他人,我只想和你在一塊兒。」趙蕭君任他抱的緊緊的,沒有說話。陳喬其將頭埋在她肩窩上,含糊的說:「如果你一定要讓我去,那我就去好了。」趙蕭君無言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喟嘆:「隨你自己的意思,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吧。反正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坐了好一會兒,肩膀都有些酸疼,忍不住推他起來。
趙蕭君輕聲罵:「天已經亮了,還沒有瘋夠?」說著站起來,就要走出去。陳喬其使了一個巧勁,她「撲」的一身摔在他身上,不由得皺著眉說:「喬其,幹什麼?你越來越不像話了。」陳喬其嘻嘻笑著,隔著被子摟住她,眼睛里閃出的光無所不在的籠罩在她的身上,一點一點的將她裹的透明透亮,密密麻麻。趙蕭君全身有些癱軟,像在蒸桑拿,水氣纏繞,失了力氣,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裡。陳喬其喃喃的說:「蕭君,這是真的嗎?我像做夢一樣,生怕一覺醒來就沒有了。就算是做夢,我也要牢牢的抓住你。」豈止是做夢。他們像海灘上奇迹般留下來的薔薇色的泡沫,迎著熹微的晨光,五彩繽紛,美麗夢幻——當然是夢幻的,一點點的外力就可以將它擊的粉碎。
趙蕭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趁機探問:「是不是打完吊針就可以走了?」她點點頭:「等一下叫我過來拔一下針就可以了,明天再過來一躺。」語氣不自覺的淡了許多。趙蕭君不敢得罪她,殷勤的將她送出去。整整鬧了一個晚上,陳喬其大概真的是累著了,歪著頭睡在病床上。趙蕭君到現在才放下心來,整個人空落落的。她只要一閉上眼睛,想起將來——只有茫然,無邊的茫然,空白一片,像望不到頭的天空,凄慘慘的!搖著頭,想都不敢再想下去,還是害怕——她怎麼能不害怕恐懼!可是,可是,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她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要抽身都抽不了了!
趙蕭君實在沒有辦法再參与進來了,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思敷衍,轉個身避進了廚房。陳喬其追尋著她的身影,然後笑著推辭:「不去了。我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幾天還要去醫院打吊針呢。萬一傳染給大家就不好了,這個時候正是流行感冒猖獗的時候。」眾人仍然不放棄,都說沒事沒事,哪那麼容易傳染呢。其中一個男生不懷好意的說:「陳喬其,人家劉思依可是一個勁的盼你去呢。就是抬也要抬著去呀,你也好意思拒絕。」另一個男生也在一旁打趣說不去的話那也太不夠朋友了。劉思依站在一邊,大大方方的沒有半點扭捏的樣子,神態極其自然。陳喬其淡淡的笑說:「你們瞎湊什麼熱鬧!」被他們逼不過,只說到時候再看,身體好一點就去。
趙蕭君只微微的「恩」了一聲,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那種舒適安心的感覺,不然她不會跟著沉淪。趙蕭君是一個很長情很長情的人,舊人舊事對她有一種異樣的安心的情愫。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她感覺到飢餓,才站起來說要去做早餐。陳喬其還拉著她的手不放。趙蕭君瞪他,罵道:「幹什麼呢你!」陳喬其抬頭笑,一個一個輕吻落在她指尖,然後將她的手貼住臉頰,眯著眼睛說:「蕭君,我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陳喬其不為所動,只說:「懶的理他!」手機的鈴聲像隔壁正燃燒的一把火,雖然沒有立即燒到她眼前,還是嚇的她坐立不安,輕聲說:「你松一鬆手,我覺得氣悶,有些難受。」陳喬其這才放開手。手機的鈴聲戛然而止。空氣里回蕩著騷動后的寂靜,異樣的沉默。不一會兒,這種沉默便被打斷了,手機又歡快的響起來。趙蕭君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拿起來,按了綠色的接通鍵,然後遞給他。陳喬其放在耳朵邊,懶洋洋的說自己生病了,所以沒有去學校。趙蕭君驀地鬆了一口氣,聽起來像是他的同學,轉身出去了。
眾人站起來告辭,趙蕭君挽留他們吃飯。其中一個男生笑說:「我們不吃了,劉思依的司機還在下面等著呢。」說著就離開了。趙蕭君從窗口看著他們幾個進了樓下那輛掛著軍部牌照的車子,有些好奇,不由得問:「你這幾個同學不像是平民老百姓呀,居然坐軍部的車來。」陳喬其「恩」了一聲,告訴她劉思依的媽媽是軍區的領導,爸爸是人大的代表。另外兩個男生的父母在北京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趙蕭君默然無語,過了好半晌說:「人家誠心誠意的來請你去參加派隊,你應該立即答應才是。」
因為陳喬其正在生病,所以只熬了一些清粥。正準備盛粥的時候,聽見外面的門鈴響,一開門就看見成微,手裡還提著藥店專用的塑料袋。她驚的手裡的碗「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成微連忙問:「有沒有傷到哪裡?」她懦懦的說不出話來,獃獃的也不知道請他進來。成微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關心的問:「你生病了?」趙蕭君慢慢冷靜下來,低著頭說:「不是我生病了,我——」話還沒有說完,陳喬其在裏面大聲嚷嚷:「蕭君,粥好了沒?我快要餓死了!」
過了一會兒,陳喬其告訴她說他的幾個同學聽說他生病了,一定要來看他。趙蕭君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些緊張慌亂,看了看時間,強笑說:「那我先去買點菜,留大家吃個飯吧。難為人家特意跑一趟。」匆匆忙忙的走出去了。她現在怕見任何人。不是別人變了,是她自己心裏有鬼。
陳喬其進到屋子裡還是連聲說冷。趙蕭君讓他還是躺在被窩裡,他躺了一會兒又說全身發熱,口乾舌燥,很難受。趙蕭君摸著他的額頭問:「到底哪裡難受?」他開始說手,後來又說嘴,最後說全身都難受。趙蕭君忽然走到柜子前,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木盒,。從裏面拿出一個水晶玻璃球,晶瑩透徹,十分漂亮。
上去趕緊收好 。又從包里拿出陳喬其的衣服,推他說:「趕快起來,馬上去醫院!」陳喬其半天沒有反應。她有些無奈,使勁打了他一下,將衣服扔在床上,說:「活該!誰叫你不顧死活的往水裡跳!快穿衣服起來!」推推搡搡的催他坐起來,自己先走出去了。估摸著差不多,進來的www.hetubook.com.com時候見他還在搖搖晃晃的拉外套的拉鏈。微微彎腰,利落的幫他拉好。又問:「覺得冷不冷?」陳喬其瑟縮了一下,無精打採的點了點頭。她又將自己的圍巾圍在他脖子上,抬頭問:「要不要戴手套?」陳喬其有氣無力的搖頭。他向來不喜歡戴手套。
那女生很耐心的問陳喬其怎麼生病了,要不要緊之類,十分關心。旁邊的男生也取笑他居然生病。陳喬其抬頭笑著看趙蕭君,然後說:「這算什麼,我巴不得多生兩場病。」意有所指。趙蕭君心慌的瞪他,當著大家的面故意說:「想逃課是不是?下次生病了照樣給我去上課!」眾人唏噓的笑出聲,互相打鬧取笑,肆無忌憚,簡直要飛揚起來。趙蕭君看著他們無憂無慮的笑臉,滿房間都是掉落在地上大珠小珠的聲音,真的覺得自己是老了。她曾經或許也有過這樣的笑容,可是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再轉頭看陳喬其,眉目英挺,連皮膚都是透明的——那是青春的顏色,催的她黯然失色,越發顯得自慚形穢。
大家心裏的震驚猜疑,羞憤慚愧,所有難以言說的感情被陳喬其一刀給切的乾乾淨淨。他忽然一手摟住趙蕭君的肩膀,對林晴川挑釁似的說:「我和蕭君正在交往。」他希望這段感情能堂堂正正,希望沒有任何的顧忌。林晴川後退一步,驚喘著看著他。連趙蕭君也瞪著眼看他,不能置信。突然怒極,奮力推開他踉蹌著站起來,什麼人都不敢看,直奔浴室。
趙蕭君下意識的喊住她,隔了半天才低聲說:「晴川,不是你想的那樣——」說不下去,無力的沒有一點說服力。林晴川停住腳步,轉過頭笑說:「我沒有想什麼,我,天黑了,我——」她也我不出個所以然。兩個人互相望著,彼此心裏都明白,但是沒有說出來。赤|裸裸的說出來誰能夠相信!
趙蕭君看著她的眼睛,然後艱澀的說:「不是我生病了,是喬其生病了。」林晴川趕緊接上去說:「哦,原來是他病了,我還擔心著你呢。」把手上提著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有些慌亂的站在那裡,似乎不知道該做什麼好,過了一會兒才移動腳步,在另一邊坐下來。搓著手笑問:「喬其,怎麼突然就病了?要不要緊?」趙蕭君低著頭不敢看她,嘴唇粘在一起,說不出話。
陳喬其摸著她的頭髮,喃喃低語:「我似乎回到小時侯,外面老是下著雨。偶爾生病了,你將玻璃球貼在我手心裏。真是舒服!」不知道他是說冰涼的玻璃球貼著手心舒服,還是說那種感覺舒服。或許都有吧。以前許多微不足道似乎早已遺忘的事情,在此刻的氣氛,瞬間迷漫在眼前,像一層又一層的雲霧,不斷的聚集起來,慢慢的包圍著兩個人,縹縹緲緲,虛虛實實的看不清楚,領著兩個人一同跌進舊日的時空。
大概是被他一直抱著,呼吸不暢,血液不循環的緣故,再次睜開眼睛,外面還是黑蒙蒙的,不過微微的透進一點亮光。她從陳喬其的胸前抬起頭,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極度缺氧。然後注意到兩個人的姿勢極其曖昧,身軀緊貼,四肢糾纏在一起,可以感覺到陳喬其光裸的皮膚。壓在身下的那支胳膊幾乎麻痹的沒有感覺,趕緊扳開他的手,平躺下來,使力揉著手臂。見他睡的極沉,不由自主的湊到他眼前,第一次這樣認真仔細的打量他,眉毛竟是那樣的濃且黑,越看越覺得完美無暇,心馳蕩漾。是的,在她心裏,沒有人會比陳喬其更好。
坐在一邊發了許久的呆,看著外面的天色一點一點亮起來,窗戶前緋紅的雲彩射在透明的藥水瓶里,映出一道細長的紅光,像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古代仕女,裏面似乎在上演另外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病房裡飄散著各種奇怪的味道,讓人呼吸都覺得不舒服。她無聊的看著純凈的藥水一小滴一小滴流進陳喬其的血管里,忽然掩面伏在白色的床單上。儘管這樣——一切還是值得的!
陳喬其笑說:「著涼了,沒事兒。」林晴川的眼睛忍不住在他們兩個身上轉了一圈,想起昨天晚上陳喬其聽見趙蕭君收和-圖-書到鑽戒時不要命的瘋狂,剛才又碰巧看見他們兩個親密的舉動,又驚又駭,有一種亂|倫的錯覺,簡直有些坐不住。抬頭看趙蕭君,見她慘白著臉坐在一邊,十分不安,神態大異;再轉頭看陳喬其,陳喬其正低頭凝望著趙蕭君,那種眼神,那種眼神完全不該是一個弟弟該有的眼神!她實在沒有那麼好的涵養,能夠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匆匆站起來,快速的說:「天要黑了,我得趕緊回去。」
趙蕭君對他抱歉一笑,成微走出來,見她要關門,斜著眼笑說:「不送我下去嗎?」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說:「這個樣子,怎麼出去?」成微探過身來要吻她,趙蕭君微微後仰,躲開了。成微倒沒有說什麼,只是笑著看了她一眼,然後下去了。趙蕭君站在窗口看著他的車子逐漸遠去。心像波濤上的帆船,一上一下,似乎要被洶湧的海浪給淹沒。或許有一天,被暴風雨,被怒濤擊的支離破碎,就這樣永沉海底,永不見天日。茫茫的海岸,看不到盡頭,憑她一桅帆船的力量,要成功到達彼岸,似乎需要奇迹。
陳喬其從後面不斷吻著她的頭髮,喃喃的不知道在說什麼。手不停的在拍打她的背,上身不斷朝她這裏傾斜過來,大概也十分難受。時間似乎就這樣靜止不前了。擱在窗檯前的手機不斷的在響,一聲一聲的在催促。她爬起來要去拿,陳喬其抱住她不放。趙蕭君提醒說:「是你的!」陳喬其轉過她的臉說:「管他呢!」趙蕭君輕聲說:「或許是老師打過來通知你什麼事,又或許是你父母——」喉嚨里像堵著口水,勉強咽下去了,還是嗆到氣管里,有針扎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緣故,陳喬其很黏她,硬是要她坐在床邊陪他。趙蕭君有些無奈的說:「我還要洗衣服呢,換下來的衣服跟山一樣堆在浴室里。等一下還要打掃房間,然後還要去買菜——」陳喬其說不出理由,乾脆耍無賴,只是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她心裏不由得也吹過一陣輕風,盪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微微有些沉醉——像在春日的月光下,風是暖的,光是柔的,心是甜的。眯著眼睛斜歪在床頭,頭埋在手肘彎里。陳喬其還不滿足,搖著她的手說:「蕭君,你上來睡。」掀開被子,一定要她上來。
陳喬其「哼哼哼」的更貼緊她,趙蕭君笑罵他是豬。忽然聽到一下敲門的聲音,剛轉過頭去,還來不及有所動作,看見林晴川自己推門進來了。她還小聲的嘀咕:「門怎麼都不鎖!」抬頭看見緊緊靠在一起的兩個人,不由得愣住了。臉上的笑容忽然變的像剛擠上去的牙膏,一塊一塊的凝結在一起。趙蕭君嚇的面如死灰,都不知道推陳喬其起來,怔怔的看著她,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趙蕭君忍不住湊上前,臉頰緊緊貼在一處,微微磨蹭,呼吸相通。這才注意到他的呼吸過分的熾熱,像夾帶著火星子,有一陣沒一陣的濺到自己的臉上。駭然伸出手,額頭滾燙,整個身體也是滾燙。連忙坐起來,知道是著涼了,這樣的寒夜裡往水裡跳,怎麼能不著涼!翻出吃剩的感冒藥,對著燈光找了一遍,端水走進來,一連叫了幾聲都沒有醒。用力搖著他的肩膀,他才哼哼哈哈的睜開眼睛。趙蕭君越過他的身體,拿起自己枕的那個枕頭墊在他身後,輕聲說:「來,先把葯吃了,等天一亮再送你去醫院。」陳喬其任由她喂自己吃了葯。身體一軟,又躺下來。趙蕭君伸手在他肩胛骨上探了探,很燙手,有些著急,不知道是不是該 立即送他去醫院。
天色蒙蒙亮,輕風濕霧漸漸上來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站在小區門口叫醒計程車司機。簡單收拾了兩套衣服以及日常洗漱用品,然後匆匆往回趕。回去的時候,便有清潔工嘩嘩嘩的在打掃馬路,整個天地越發顯得靜。她經過樓下的通道的時候,忽然想起還沒有找到的鑽戒。就算不答應,也該原原本本的還給成微,無緣無故的丟失了,怎麼跟他交代!賠也不是她能賠的起的。心裏十分焦急,下了決心,不管怎樣,一定要找到,總不會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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