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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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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婚後生活

第二十六章 婚後生活

她覺得忽然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個響亮的耳光,頭偏到一邊,渾身打顫,站立不穩,牙齦都腫了起來——卻哼都不敢哼一聲。真是活該,難道不是嗎!腦海里有一種自殘的衝動,可是有什麼用!事已至此,萬事皆休。她招手叫來服務員,讓她重新拿一雙筷子。
林晴川趕緊說:「放心,放心,陳喬其力挽狂瀾于既倒,少年老成,表現出過人的魄力和手段,陳氏安然度過危機。」她垂著頭沒有說話,林晴川只得繼續說:「大家驚訝之餘,都誇他年輕有為,將來一定大有成就。放心好了。」她忽然抬起頭,面無表情,眼睛沒有焦距,像是什麼都看不見,垂首說:「可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是在學校,而不是公司。肩上擔著數百員工的重責大任,他怎麼……怎麼應付的過來——」
一路上成微都在打電話催,問她到了沒有。她坐直身子朝前看去,說:「正是下班時間,這邊有點堵車。」他叮囑她:「那到了記得給我電話。」她剛推開車門,正翻包找手機的時候,成微已經迎上來說:「進去吧。」兩人像情侶一樣坐在窗邊,成微忽然說:「中午打電話到家裡沒有人。你今天出去找工作了?」她點頭,成微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說:「你既然想要工作,那還是來齊成吧。」她愕然看著他,反射性的搖頭:「不去!」成微輕聲「哼」了一下,「為什麼不去!還怕什麼?在外面工作我不放心。」他心中充斥著強烈的不安全感。趙蕭君堅決搖頭,毫無商量的餘地。她不想再踏入齊成一步,以前是羞愧的不敢,現在是惱怒的不願。那個地方有太多的是非和牽絆,她寧願繞道而行。
夜幕降臨,大部分同事都走了,趙蕭君還坐在辦公桌前伏案工作,費盡心力整理一大堆的數據文件。成微打電話過來,語氣里滿是火氣:「你現在在哪裡?」趙蕭君一手拿電話,眼睛仍然盯著一組數據不敢移動,生怕有所差錯,手中的筆快速的作標記,忙中抽空回了一句「我在公司。」成微等了半天才等到她這麼一句冷冰冰的話,怒氣勃發,「不是已經下班了?你給我趕緊回來!」趙蕭君聽出他的不悅,皺了皺眉說:「可是我工作還沒有做完。」成微冷哼,重重的說:「難道沒有明天嗎?」她好聲好氣的解釋:「明天就要用,得趕緊趕出來。」
趙蕭君有些無奈的看著他離開了,忽然沒有胃口,漫不經心的收拾了碗筷。呆窩在沙發里,房子很大,天花板很高,越發顯得靜。陽光很好,空氣很新鮮,可是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一大早起來,什麼事都沒有做,卻覺得半點力氣都沒有。精神萎靡,思緒茫然,生活一下子失去了目標,空虛的可怕。等她無力的抬頭,時間已經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兩個小時。她有些駭然,跳起來衝到穿衣鏡前,幸好只是兩個小時,不是二十年,她還年輕,無聲的吁了一口氣。看著鏡子里那個黯然失色,憔悴不堪的女人,她決定振作。
趙蕭君站在客廳里怔怔的想不起來該做什麼,迷茫了一下,才懶洋洋的走進洗漱間梳洗。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氣色有些差。搖了搖頭,挺直肩膀,用冷水用力的擦臉,精神才稍稍好一些。
雖然有再正當不過的理由,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成微更加憤怒,「那好,我去接你。」趙蕭君停了一停,才反應過來:「你出差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不問還好,一問火上澆油,「你現在才知道問了?」聲音里有詰問,有嘲諷,還有失望——可惜她沒有聽出來。可是惟其這樣,才越發凄涼。成微出差半月有餘,兩個人各自忙的昏天黑地。期間只通過幾次電話,全部是他打過來的——儘管他不見得比她清閑。事實上,趙蕭君主動給他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趙蕭君白了他一眼,笑罵:「真是爺們!」還是走到櫥櫃前,拿了筷子,順帶拿了勺子。
成微驀地停下動作,放開她,說:「什麼時候做的決定?為什麼不跟我商和_圖_書量?」語氣明顯不悅。她撇開眼,「就這兩天。沒想到一次就通過了。他們缺人手,讓我儘快去上班。」成微大步走到沙發旁,重重的坐下來,半晌,冷冷的說:「我說了,你要工作,儘管來齊成。」趙蕭君聽著他那樣冷淡的口氣,語氣也不好:「我不想去齊成!」他有點火大:「為什麼?」趙蕭君扔下一句話:「不為什麼。」
趙蕭君笑,「盛好了,正放在那裡晾呢。」走過去,將他剛才打開的房門一一關上,問:「找什麼東西嗎?」成微「恩」了一聲,說:「我忘記車鑰匙放哪了。」趙蕭君徑直走到客廳的冰箱前,從上面拿下鑰匙交給他,「你昨天晚上一回來就找飲料喝,隨手擱在上面。」成微心裏剎那間湧起一陣強烈的無法用言語傳遞的感情,忽然喊她:「蕭君!」她回身,抬了抬眼睛,「恩?」了一聲,用眼神問他。他頓了頓,什麼都說不出來,然後笑說:「幫我拿雙筷子。」
照著報紙上的地址興沖沖的去面試,結果大失所望。連像樣的辦公樓都沒有,住宅區改成的辦公室,一間不算寬大的房間堆了數十台電腦,陽台改建的會客室,工作人員的穿著隨意鬆散。趙蕭君心驚膽戰,對他們所謂的行業產生懷疑,不敢逗留,匆匆會了面,落荒而逃。
不管怎麼樣,日子還是這麼過下來了。
等到香氣四溢,她才「哇」的一聲跳起來,手忙腳亂的放鹽放雞精等作料。成微指著盤子里的土豆牛肉問:「怎麼一點水都沒有?」看起來不像煮的,倒像烤的。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小聲嘀咕:「剛剛靠在流理台邊打了下瞌睡,沒想到燒成這樣。不能吃的話就不要吃了。」成微無聲的嘆息,有些心疼,嘗了塊牛肉,說:「味道還不錯。」
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偷偷溜進來的時候,趙蕭君睜開眼睛,茫然的看了一會兒,思緒有瞬間的停頓,才想起來身在何處。她伸出手,輕輕的揉了揉了眉心,臉色有點蒼白,嘴唇有些乾燥,為什麼一覺醒來卻沒有神清氣爽的感覺?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夜裡依稀有夢,人影綽綽,朦朧一片,可是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夢見了什麼。是無可奈何的舊人還是似曾相識的往事?
趙蕭君習慣性的道歉:「對不起,我忘記了。」——是真的歉疚,語氣里還帶有某些不安。他在電話里特意說過這事,可是因為迫在眉睫的公事,她還是忘記了。成微一聽見這三個字,憤怒中夾雜濃濃的挫敗,卻不得發作。她總是道歉,因為晚下班道歉,因為節假日加班而道歉,因為不能陪他出去遊玩而道歉,現在又在道歉!道歉——多麼的生疏客氣!他寧願她有時候蠻橫無理,任性撒嬌。沉默半晌,只是重複了一句:「我去接你。」和先前那一句憤怒的語氣完全不同,聲音低沉,有一股化不開的無力直入心扉。然後甩了電話。
林晴川嘆了口氣,說:「吃飽了的話,我們就走吧。」她笑一笑,搖頭,探著身子湊近了去挑熟了的粉絲。她現在渾身溺了水一樣,沒有一絲力氣,腳在發軟,連站都站不起來。偏偏粉絲這東西又細又滑,怎麼都挑不起來,弄的滿臉都是水氣。突然,眼中積蓄的淚再也忍不住,綠豆大的眼淚直接滑落在湯里,微微有些漣漪。她「啪」的一聲重重放下筷子,說:「不吃了,這樣吃法,簡直要人命。」背過身去拿包,快速的擦了擦眼睛,率先走出去。
趙蕭君甩開他埋在頸窩的頭,「哼」了一聲,說:「剛剛還在踢茶几呢!切!現在——,想的美!」成微有些惱怒的抓住她,眼睛里情慾,低吼一聲:「你這女人!」她忽然有些煩躁,什麼都不顧,丟下他抱著頭躺在床上,癱軟成一堆,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胸口還殘留著剛才未消的疼痛。伸手扯過被子,從頭到腳蓋的嚴嚴實實,差點悶死——悶死算了!
林晴川小心的說:「蕭君——,你還好吧?」她微微點了點頭:「恩,吃飯吧。」撕hetubook•com•com包裝好的筷子,一連撕了兩次還沒有撕開,手在哆嗦,卻勉強笑說:「沾了油,手有些打滑。你幫我撕吧。」林晴川伸手接過來,毫不費力就撕開了。她抽出裏面的濕巾,一個勁的擦手指,像在做一項重複的機械運動。
輕微的動靜引得身邊的人問:「怎麼了?」聲音還帶著初醒后的含糊沙啞,滿是慵懶的味道。她打了個哈欠,「天亮了。」聲音清晰,不像剛剛才醒的樣子,掀開被子就要起來。成微雙手按住她,眯著眼睛說:「還早,再躺一躺。」她探手出去拿起床頭的鬧鐘看了一眼,推了推他說:「快起來,要遲到了。」成微咕噥一聲:「我是老闆,有遲到的權利。」
成微抽出餐巾紙擦了擦嘴巴,「一,又沒有經濟壓力;二,工作太辛苦。你還是多歇一歇。」她不贊同的說:「歇的夠久了。我不想一天到晚都窩在家裡。」成微抬頭看了看牆上掛著的電子鐘,拿起筆記本包和車鑰匙,親了親她的臉頰,說:「乖,先聽我的話。時間到了,我要走了。」趙蕭君不滿的叫:「成微!」成微轉身,直接吻她,封住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然後說:「我是怕你累著,你看你,這段時間瘦了多少。這件事,等我晚上回來再說。」
成微在燈光下看她,半眯著眼睛,嘴唇有點白,一臉的疲倦,僵硬的臉總算軟化了一點,又問:「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吃飯了?」趙蕭君不語,他是在責怪她嗎?可是她不能老是遷就他,她也有工作,想要做好,就得花更多的時間。成微忽然又說:「蕭君,我們到底有多久沒在家裡好好吃一頓飯了?」今晚的他意氣低沉,神情蕭索。
她木然的蹲在牆角邊,頭埋進胳膊里,半天沒有動靜,似乎睡著了。忽然聽到電梯開關的聲音,立即從地上站起來,用衣袖隨便擦了擦臉,整了整頭髮。成微看她站在外面,說:「又忘記帶鑰匙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等很久了嗎?」她搖頭,說:「沒有,剛回來。估量你也該回來了,所以在這等著。」
雙手插在口袋裡,沿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慢慢走著,剛才的泄氣在正午陽光的蒸發下逐漸消失不見。心裏忽然莫名其妙的空虛,揮之不去,殘留的缺口怎麼都滿足不了。像黑洞,無論什麼都被吸進去,就連光也不例外。漫無目的,在人群里遊盪,有些像遊魂,不斷的撞到人,不斷的道歉,聽起來卻有氣無力,不怎麼有誠意,幸虧別人不計較,笑一笑不放在心上。
林晴川有些擔心的看著她,「蕭君,沒事吧?」她咽了好幾次口水才說出話來,又干又啞:「什麼時候的事?」林晴川想了下:「大概有段時間了。這次回去地方報紙上看到的。」其實她真正看到的不止是這個消息。趙蕭君不由自主,脫口而出:「那喬其,喬其——」忽然間失了魂一樣,心裏一直懸著的一根線突然被閃電給擊斷了,心口摔成兩半,痛的有些麻木,感覺遲鈍。
成微跟著進來,見她這個樣子,忽然有些粗暴,上身壓住她,吻雨點般落下來。趙蕭君有種窒息的感覺,警告他說:「你注意點,到時候別怪我!我身體不舒服。」成微心口一松,以為她的反常都是因為這個,立即原諒了她。瞪著她不甘心的說:「我掐死你!」好半天才爬起來沖冷水澡去了。趙蕭君忽然跳起來,推開另外一間浴室,也徹底的沖了個熱水澡。
林晴川愕然:「你不知道嗎?」看她的表情像真的不知道的樣子,暗罵一聲,只得硬著頭皮告訴她,反正遲早是要知道的,「陳念先突發性腦溢血,去世了。」趙蕭君手中的筷子一滑,「啪啪」兩聲掉在桌子底下。她彎下腰,推開厚重的木椅,鑽到下面揀起來,忽然全身一軟,差點跪在地上。蹲了一下,雙手撐住桌子角慢慢的站起來,捏住的筷子一時沒有拿穩,又掉在地上,搜尋了下,完全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一陣無力,直接倒在椅子上。
林晴川揀了塊羊肉扔進碟和-圖-書子里,說:「你幹嘛這麼急找工作,反正有人養。」趙蕭君白了她一眼,吸氣說:「我又不是米蟲!」林晴川笑:「米蟲有什麼不好,省心省力。」她一頭鑽進氤氳的水氣里翻土豆片,眼前迷濛一片,說:「米蟲是沒什麼不好,可是我還是願意出來自己做一點事。自給自足也沒有什麼不好是不是。」林晴川呼了口氣,握拳,「說的也是。既然是現代女性,就該堅強獨立。」趙蕭君笑:「其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工作比發獃有意思。」
找出荷葉鑲邊式的白色襯衫和膝蓋上洗得泛白的牛仔褲,穿上平底的帆布鞋,頭髮隨便扎著,乾淨清爽了許多。只是塗了塗唇彩,臉色立即顯得紅潤活潑起來。找出許久不用的睫毛膏,微眯著眼睛一下一下刷著,總算變的黑亮有神。心情好轉,身輕如雲。帶上簡歷就這樣出門。
新上市的公司,人手緊湊,業務繁忙。趙蕭君一天到晚沉浸在工作里,放在家庭上的時間自然就少了,心底卻莫名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羞愧的如釋重負。她這也是一種逃避——表面上冠冕堂皇,實際上理不直氣不壯。因為認真努力,沒有過多久,她就升職了,手底下有四個人,一路過關斬將,工作的如火如荼。慢慢的,內在的自信表現出來,整個人神采飛揚,舉手投足,顧盼生姿。公司里的許多男性得知她已經結婚,無不扼腕嘆息。
成微打開門,順手開了燈,才拉她進來,皺了皺眉:「手怎麼這麼涼!」她搓了搓手:「對呀,這邊早晚溫差有點大。」成微叮囑:「那明天記得加件外套。」她「恩」一聲,轉身要走。成微又一手拉她回來,盯著她問:「眼睛怎麼紅了?哭了嗎?」她低著頭,心想這個樣子肯定瞞不了人,乾脆承認:「恩!」成微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對著燈光仔細看著,問:「為什麼哭?」她偏過頭去,說:「不知道,就是想哭。」成微「哦?」了一聲,不知道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又接上去一句:「大概是被你關在門外的緣故。」
他雙手撐在陽台上,頭頂是湛藍的天,純白的雲,遼闊無邊。伸出手,晨風從指間穿過,了無痕迹,只有手心還殘留著瞬間而過的溫柔的觸感。直到急促的門鈴聲將他的思緒喚回。趙蕭君提著袋子,抱歉的笑了一下,「我忘記帶鑰匙了,吵醒你了吧?」他的心著了地,逐漸回歸到原來的位置。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擁著她往裡走。趙蕭君邊擺碗筷邊問:「我買了燒賣和小籠包,你喜不喜歡吃?」他拿著毛巾走出來,說:「我喜歡喝粥。」
成微很快就到了,她有些訝異。探頭看了看他的臉色,面無表情,想了想說:「剛回來,累不累?」成微徑直盯著前方,沒有說話。她有些尷尬,隨便問了一句:「吃飯了嗎?」成微依舊沒有表情,冷硬的說:「沒有!」然後側頭看了她一眼。她有些驚訝,說:「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吃飯?」卻讀不出他眼中究竟隱藏著什麼。又說:「不如到附近的飯館里吃吧。我正好也沒吃。」
趙蕭君現在因為對薪資沒有太大的要求,很輕易的在一家新上市但很有前景的公司得到一個職位。她知道成微可能有些不贊同,還是請了林晴川出來吃飯以示慶賀。兩個人大熱天吃火鍋,滿頭大汗,又嗜辣,一邊吐著舌頭一邊還要吃。林晴川扔下筷子,揩了揩鼻涕,吸著氣說:「這家店真夠正宗的。」趙蕭君也好不到哪裡去,紅著鼻子眼睛,含糊不清的說:「特意挑的呢,果然夠辣。」
成微暗中嘆了口氣,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轉開話題說:「吃飯吧,這事我來辦。」氣氛有些消沉。過了一會兒,她才點頭「恩」了一聲,指著盤子輕聲說:「這個菜不錯,只是有些辣。要不要嘗嘗看?」夾了一些給他。成微順著她的意吃了一口,說:「還不錯,下次再要這個菜。」氣氛漸漸融洽。
成微打電話過來問她在哪裡。她抬起頭轉了一圈才說:「和圖書在長安街這一帶。」他「哦」了一聲,說:「怎麼會在那裡?吃飯了沒有?」她才記起來自己連午飯都沒有吃,說:「正在找飯館呢。」成微邊盯著電腦邊說:「那過來一起吃吧。在碧水雲天等你。」掛了電話,趙蕭君愣了一會兒,才招手叫計程車。
成微忽然一腳踢翻矮几,努力壓下火氣,平靜的說:「蕭君,你為什麼一定要出去工作?你就這麼不信任我?你對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所以想自主獨立,所以想——」掙脫?他沒有說出來。趙蕭君被他剛才的動作嚇了一跳,心臟差點負荷不了,眼中還殘留著害怕的情緒。
吃了幾口,她又笑,說:「你這次帶家屬回去,家裡人怎麼說?」林晴川白了她一眼,支吾說:「還能怎麼說,就那樣唄!」她笑問:「那有沒有問什麼時候結婚?」林晴川咳嗽了一聲,看了她一眼,搖頭說:「哪有這麼快,他現在正考博士呢。」趙蕭君問:「那你們兩個準備耗到什麼時候?」林晴川露出煩惱的神色:「誰知道呢,什麼都拿不準。這個世界瞬息萬變,感情也一樣。」停了一停又說:「大概還得等兩年吧,我研究生還沒畢業呢。」
回到家裡,成微將東西往地上一扔,累的躺在沙發上。他暈頭轉向忙了半個月,回到家裡,一室冷清,甚至連通電話都沒有,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趕著去接她,連闖紅燈。剛倒下,人就睡著了。趙蕭君嘆了口氣,轉身進廚房。將牛肉和土豆一塊放在鍋里燉,又煮了米飯,斜靠在流理台邊,怔怔的看著一簇一簇的火焰。藍色的火苗伸著舌頭蜷起來,不斷朝外撲騰。
他有些挫敗的抱住她,威脅說:「你再敢說!」趙蕭君猶豫了一下,還是反手抱住他:「同意了?不反對了?」他悶悶的「哼」了一聲。趙蕭君忽然說了一句:「這算是我們第一次吵架嗎?」成微冷哼一聲:「你還敢說!」卻有些凄涼——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房間里充滿清粥的香味,引誘成微一骨碌爬起來。走到廚房卻沒有看到人影,立即推開浴室的門,還是沒有人。莫名其妙,心有點慌亂,大步穿過客廳,書房,健身房,卧室還是沒有。一個箭步衝到陽台上,空蕩蕩的惟有隨風搖擺的衣裳,在燦爛的晨光里跳舞。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大概是陽光太過強烈的緣故。
趙蕭君歉然,「成微,對不起,我……」,成微一口打斷她:「不要再對我說對不起。」一點用處都沒有!她暗中嘆了一口氣,不明白他今天為什麼這麼大的火氣,是因為她忘記他今天回來嗎?還是因為其他的事情?她累的來不及深想,問:「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空著肚子。」成微斷然說:「回家吃。」她有些累了,不想自己動手做飯,說:「冰箱里什麼都沒有。」成微今天特別執拗,「我想超市裡有。」她忍不住呻|吟一聲,「好,那就先去超市吧。」
她笑了下,說:「那你就多睡會兒。」披衣坐起來。成微霸道的攔住她:「你陪我多睡會。」她不為所動,推開他,連聲說:「哎,哎,哎!我至少得起來做早餐呀!」成微乾脆的說:「不吃了!」她「啪」的打掉他伸過來的手,敏捷的跳下床。惹的成微喃喃的嘀咕:「狠心的女人。」
成微煩惱的梳了梳頭髮,走到她面前,道歉:「對不起,剛才嚇到你了。」她漸漸的回過神來,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后,斟酌著說:「不是,我覺得一個人呆在家裡挺無聊的,你又忙,整天不在家。我還不如找份工作,至少可以學到東西。」成微默然,忽然問:「一個人在家真的很無聊?」她連連點頭,拉著他袖子說:「你不知道,我悶的差點要瘋了。」成微的臉色緩和下來,「你可以報一兩個語言班,英語法語都行,或者插花,茶道,逛街也行。」趙蕭君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搞藝術的?哪有人整天無所事事的。」
她本來只想隨便買一點就走,可是成微一樣一樣挨著看,光是蔬菜就要了一大堆,像要存起來過冬似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趙蕭君推了他一把,說:「買這麼多幹什麼?哪吃的了!」成微不理會她,徑直去結帳。她還想阻止,他已經刷了卡。兩個人推著購物車出來的時候,趙蕭君惟有苦笑。
成微笑了一笑,沒有說什麼,一手用力貼緊她,一手壓在她腦後,沿著眼睫毛一路吻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特別抗拒,手搭在他肩頭,阻止他進一步的動作。成微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詢問的意思。她有些慌張,忽然說:「我明天要去工作了。」
趙蕭君剛想說不用了,讓他好好休息,可是電話已經斷了。嘆了口氣,她看了看正處理到緊要關頭的文件數據,先將手頭的做完,然後一一收拾整理好,放進包里。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燈光有點暗,她立在影影綽綽的影子里,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晚風襲來,全身發涼,她顫了一下,抱緊胳膊。
林晴川嘆氣,「那也沒有辦法,誰叫他姓陳,有責任扛起來。說實話,這件事,你也不宜多想,沒有好處,只會折磨自己。」趙蕭君還在那裡喃喃自語:「可是,可是喬其,喬其,他,他——」一直重複著這幾個字,口齒甚至不清。林晴川嘆了口氣,有些不滿,乾脆告訴她:「陳喬其已經和省廳蔡局長的女兒訂婚了。我回去的時候,報紙上正登著呢。」
成微嘆氣:「那你來齊成好了,外面的公司亂七八糟的。」趙蕭君「哎哎哎」的連聲叫起來:「你別這麼不講理好不好!就你齊成好!王婆賣瓜!」然後又咕噥:「打死我都不去齊成。這算是什麼話!」成微其實也明白,現在還讓她去齊成工作,簡直是大大的麻煩,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做,勢必引起混亂。有些無奈的說:「那你沒時間陪我了。我娶個老婆不是讓她早出晚歸工作的。」趙蕭君笑:「也不是往家裡一扔,什麼事都沒有了。」
成微有些懊惱的丟下餐巾,說:「我們結婚還沒有請客呢,什麼時候宴請宴請大家。」成微有意讓公司里的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以澄清她前段時間背負的「惡名」。可是趙蕭君現在已經無所謂了,只怕引來更多的口舌,紛紛擾擾,不得清凈。默然半晌,沒有回答。照理說,結婚請客,這是很應該的事情,可是她卻覺得有些難堪。因為放不開,所以才會這樣難堪。
吃飯的時候,趙蕭君說:「我今天想去一家公司面試。」成微看了她一眼,問:「為什麼想要出去工作?」趙蕭君奇怪的看著他:「人本來就應該工作。」成微頓了頓手中的筷子,有些不贊同的說:「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趙蕭君疑惑的問:「為什麼?那家公司不好?」
成微忽然緊急剎車,將車停在路邊,手撐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趙蕭君措手不及,胸口被安全帶勒的生疼,緩過氣來瞪著他說:「成微,你想幹什麼!」連續咳嗽了幾聲,臉漲的通紅。成微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嘆了口氣:「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趙蕭君仍然在怪他,沒好氣的說:「你不是出差去了嗎!」到底有多久?她也不記得了,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她似乎不怎麼想起。
她想了想問:「你和成微……怎麼樣?」趙蕭君突然被衝起的熱氣燙著了,趕緊望回縮,說:「挺好的。」林晴川看了看她的臉色,很平靜,才舒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陳家發生這樣的事你別放在心上,跟你完全沒關係。」她愣了下,怔怔的看著林晴川,一臉嚴肅的問:「陳家發生什麼事了?」絕不容她含糊打岔的氣勢。
回到住處才發現自己又忘記帶鑰匙了,一手壓著門鈴,許久都沒有人應,知道他人不在。忽然用力拍門,發怒一般,越拍越重,只差拳打腳踢,恨不得狠狠的咬上一口。發泄般重重喘了一腳,「砰」的一聲巨響,頹然滑倒在門口,才感覺到腳尖火一般的疼痛,像一路剛從刀尖上踩過來。幸虧她這裏住的高,又是獨立的一層,沒有鄰居投訴。不然照她這樣敲門,警察都能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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