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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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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傷痕纍纍

第二十八章 傷痕纍纍

直到兩個人失去所有力氣,他抬起頭,彷彿要讓她聽清楚似的,慢慢的問:「那你過的快不快樂?」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一針見血。趙蕭君瞬間狼狽不堪,答不出來。快樂?多麼複雜的問題。可是聽起來卻像是選擇題,好像可以由得自己選擇一樣!陳喬其繼續逼問:「既然這樣,為什麼不離婚?」她被他逼的顏面盡失,惱羞成怒,抬起頭忿忿的說:「至少過的不好也不壞。」
成微毫不憐惜的制住她,逼迫她抬高身體,動作粗暴。她哭著喊:「你弄痛我了!」到處都痛!她不明白他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可怕!成微恨恨的說:「你也知道痛!」卻沒有停下來,有一種痛苦是怎麼都發泄不了的。淚水沿著眼角一直流到頭髮里,腦袋「嗡嗡嗡」有鐘聲在響。她嗚嗚嗚的哭:「我不願意!你給我滾開!」成微平時不是這樣的,就算她刺|激了他,他也不會這樣;可是今天,他沒有一點憐惜之心,甚至不考慮後果,似乎想要玉石俱焚。像在懲罰她,同時也在懲罰他自己——不知名的原因使得他過度了。
疲憊不堪的回來,熱水澡都沒有洗,倒頭就睡。睡夢中有一雙手帶著熱力在她身上遊走,她像踩在夢中的雲端里,似真似幻,神志不清。不由自主的囈語,含含糊糊,鬼使神差的呻|吟一聲「喬其」而不自知。突然從柔軟的雲端掉到暴風驟雨的大海里,痛苦使她徹底清醒。她睜開眼睛,又驚又怒,大喊:「你幹什麼!」奮力掙扎,滿心憤怒。聲音因為剛醒過來沙啞而低沉,聽上去盪人心魄,有一種難掩的嬌媚。可是這不是平時,這種時候分外的殘忍。
那人嘆一口氣,端起架子說:「哎,這話說來可就長了。當年他們的事,我們看的人都頭暈腦脹。一天一個炸彈砸下來,霧裡看花一樣。」更何況是當事人呢!那小姑娘雖然嫉妒加不屑,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到處打聽成總夫妻當年的愛恨纏綿。可是萬萬想不到當事人卻是來離婚的!可見別人看上去風光炫耀的事實際上究竟怎樣只有自己知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一直跑到院子里,他也沒有追出來,趙蕭君真的是萬念俱灰,腳下一軟,撲倒在地上,淚如雨下。正絕望的時候,忽然聽到裏面傳來巨大的響聲,哐啷哐啷清脆的落地聲。像催魂曲,嚇的她魂飛魄散。跌跌撞撞跑回去,客廳里如颱風過境,支離破碎,滿目瘡痍。她怔在門口,抬眼看他。
為什麼要結婚,為什麼要結婚呢?她也在責問自己。原本以為只要狠心斬斷那根線,各自就會飛的更高,最終了無痕迹。依依不捨的愛過的人,往往有緣沒有份。可是,當年斬斷的風箏竟然狠狠的砸到自己的頭上了嗎?還是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風?她覺得混亂不堪!生活像在跟你開惡劣的玩笑,自以為是的對,到頭來錯的你啞口無言,欲說還休,氣都嘆不出來。
林晴川來接她,安排她住在自己家裡。林家在偏離市區的外城,一棟洋房式的三層樓,螺旋式的樓梯,寬大的庭院,裝修卻一般。林晴川苦笑著說:「別看跟別墅似的,就只剩下這麼個殼。這棟房子還是在我爸手裡建的,現在是我哥的了。當年那麼多的房子店面,現在只剩這一套了。」
成微將她折磨的死去活來,一次又一次,她從一開始的抗拒漸漸的癱軟成一灘水。成微雙手危險的掐在她的脖子上,目光陰沉可怕,似乎當真有掐死她的打算。她閉著眼睛似乎什麼都不知道,她此刻不動他動手,自己也會一頭撞上去。許久過去了,他頹然的放下一隻手,另一隻手在她頸邊的動脈處來回的摩挲,似乎在撫慰他剛才的粗魯和野蠻。聲音沉痛的直沉到海底:「你為什麼不隱藏的更好一點?」趙蕭君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沒有任何動作。
曹經理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只有鬢角的華髮又舔了許多,笑說:「蕭君,好久沒有來了。怎麼也不想著來看看我!」趙蕭君滿心的怒氣在接二連三的打岔中流失了,聽到他這麼說,只好嘿嘿笑兩聲,混過去。他笑問:「今天怎麼想到來這裏看一看?」她先勉強笑了笑,心情忽然有些膽怯起來,懦懦的問:「成——恩,成微在不在?」曹經理愣了一下,說:「成總不是出差了嗎?難道他回來了?」他看趙蕭君露出驚訝的表情,連忙說:「有什麼急事找成總嗎?我立即聯絡他。」情況有些奇怪,做妻子的不但不知道丈夫的行蹤,還要手下的員工幫忙找人,實在很不正常。她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這種事怎麼說?
趙蕭君推開他要爬起來,可是失敗了,渾身散了架,力氣在他鮮血中流失殆盡,哭叫說:「喬其,沒有用的,已經太遲了——」陳喬其微微皺了皺眉,不贊同的看著她說:「有什麼遲不遲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有沒有結婚!而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履行什麼訂婚的承諾。」然後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像折不斷的金剛鑽,吹著氣說:「蕭君,我只知道我愛你,而你也愛我,這就夠了。」
林晴川打電話敲鑼打鼓找她的時候,她已經在火車上。票也沒買,直接就上去了。她還是坐火車回去,她需要長一點的時間,來想一想到底該怎麼辦。一室的黑暗,蒙頭罩臉涌過來。秋老虎仍然熱的厲害,空調開的有點大,她皮膚上起了一粒又一粒的雞皮疙瘩。終於補到了一張卧鋪票,躺上去的時候,她想,人既然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不得不拿出一些勇氣來。一錯不能再錯,不論是和成微還是和陳喬其。她得到的教訓已經夠多。糾纏的太深,她已經筋疲力盡,一個人也需要自由的空間——只要有勇氣。
哪裡坐的下來。她走樓梯,避開人群,走出大門的瞬間,陽光刺的人頭暈目眩,昏然欲倒。到處都是玻璃的m•hetubook•com•com反光,到處都是沉沉的黑影。機械的邁開腳步,像踩在海綿上,搖搖晃晃,頭重腳輕,總是要跌倒。她從櫥窗里看見自己的臉,蒼白的,疲憊的,傷心的,絕望的——像垂死之人。
一言不發跟在後面進了院門,直到陳喬其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她冷冷的問:「這就是你金屋藏嬌的地方?」她不能不想起那個理直氣壯站在他身邊的女孩。他白了她一眼:「胡說什麼!這種破地兒也算金屋?草窩還差不多。」打開門,二話不說拉著她進來。房間確實不大,但很乾凈,窗明几淨,光線充足,最主要的是環境清幽,窗外的蟲鳴鳥叫聲聽的一清二楚。她覺得恍然如夢。
趙蕭君淚流滿面的打斷他,心痛的不能自已,一寸寸的裂開,絞成一團,彷彿下一刻就要昏倒過去。陳喬其拍著她的背安慰她,輕聲哄道:「別哭,別哭,其實一點都不疼。就像螞蟻咬了一下,馬上就停住了。你看——」紫紅的血塊凝在一起,血自動止住了。趙蕭君哇哇大哭,邊哭邊哽咽的說:「喬其,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們怎麼可以這樣!」陳喬其居然沒有大的反應,一點一點哄著她,問:「為什麼不可以?」
他忽然偏過頭來看她,冷冷的說:「你剛才不是想死嗎?現在我陪你一起去,陰間至少還有個伴,難道不好嗎?」趙蕭君慘白著臉瞪他,他居然能說的如此雲淡風清!她狠狠的罵:「瘋子!」一輛車迎面撞來,趙蕭君尖叫出聲。他猛打方向盤,堪堪避過,驚險至極。趙蕭君大吼大叫,帶著恨意看他:「停下來,停下來!你想我死說一聲,不用這樣!我會自我了斷給你看!」
陳喬其陷在沙發里,西裝隨手扔在地上,扯開領帶,當著她的面撩起襯衫,腰腹下一片淤青,顯然撞的不輕。她嚇了一跳,伸手按了按,問:「疼不疼?」他吸了口氣,「廢話!」其實未必真有那麼疼,再疼的時候多的是。她站起來,到處看,問:「有沒有紅花油之類的東西,趕緊揉一揉,小心變成內傷!」東翻西找,在裝日常藥物的柜子里找到了。
兩年多過去了,齊成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這是她離開齊成后第一次再回到這裏。雖然說不上物是人非,但是已經有許多生面孔。前台的小姐攔住她問:「小姐,你要找誰?」她的臉色大概不太好,人家也不善的盯著她。她吸了口氣,語氣平靜的說:「我找成微。」說著熟門熟路的就要進去。她追在身後,冷著臉說:「不好意思,成總不在,您還是請回吧。」
她有些不耐煩,見一面就這麼難么?打開門就要進去,那小姐喝道:「你這人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趙蕭君被她的氣勢嚇了一跳,有些苦笑不得,當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有人聽到動靜探出頭來看了一看,見是她愣了一下,趕緊喝止那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連聲說請進請進。立即有人通知負責的曹經理,曹經理領著她往辦公室去了。
陳喬其一直在她耳邊蠱惑:「離婚吧!答應我!」她沒有回答。他不甘心,狠狠的說:「蕭君,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不,兩個月就足夠了,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她的淚含進他的嘴巴里,一直流進心裏。到處在騷動。看著他渴望的眼睛,火花四濺,她沉淪的心能被她自己救贖么?她在迷迷糊糊中仍然在想勇氣的問題,不是為了任何人,不是為了喬其,而是為了她自己。
她特意坐在客廳看電視,見他吃完了,站起來想和他好好談一談。結果見他拿衣服進浴室去了,有些尷尬,只好裝作去冰箱拿飲料的樣子。一盒紅茶拿在手裡透出冰涼的水氣,她才記得插管子,可是喝了一口就放在桌子上。坐立不安,左右不是,電視雖然開著,可是完全不知道到底在放些什麼。只好又喝紅茶,咕嚕咕嚕機械的吸著,不知不覺喝的見了底。結果她又跑去拿了一盒,又喝完了,才發覺肚子漲的難受,走一步就搖搖晃晃的響,癱軟在沙發上。
車子在郊外的一棟小房子前停住,趙蕭君不肯下車,頹然說:「你這是幹什麼?送我回去吧。」他臉色變的有些難看,繞過來替她打開車門,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拉她出來,「走吧,我腰下面疼的厲害。」趙蕭君有些好奇的抬起頭,白牆綠樹,紅磚黃瓦,心想這難道是私人診所?
她盯著路面,臉色有些白,喘著氣問:「到底想去哪裡!」陳喬其不答,面無表情,反而踩緊油門。趙蕭君看著指針快速的轉動,肺里的空氣似乎都要被擠出來,壓的肋骨生疼,用力吼道:「陳喬其,你到底想幹什麼!」指針仍然在轉,趙蕭君紅著眼,然後撲上去,叫:「剎車,剎車!你想死是不是!」
黑夜黑的彷彿再也不會天亮了,瞎子一樣,什麼都看不見。她儘管不是瞎子,還是什麼都看不見,前頭一片茫然,沒有退路,沒有出路,憑著一股蠻力摸索著,奮勇向前。一路上靠著窗顛來倒去,心隨著轟隆轟隆的火車也在搖晃顛簸,長長的嘆了口氣。晨光熹微,火車慢慢停下來,她的心經過一夜的長途跋涉也逐漸定下來。不管如何,單單是因為自己,也不該再繼續下去。是該說清楚了,快刀斬亂麻——不論結果如何。一直以來,不是她不會,而是她不願。可是這樣膠著的疼痛讓人不好受——每一個身在其中的人。
趙蕭君抓住他的手腕,拚命掙扎。他再也忍不住了,動作蠻橫粗魯,伸著舌頭游蛇般鑽進來。她忽然流下眼淚,悲不自勝,滿臉的哀傷!陳喬其愕然,指腹在眼睛下游移,沙啞著聲音問:「怎麼了?」趙蕭君一言不發,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他還敢問怎麼了!男已婚女已嫁,他還敢一臉無辜的問怎麼了!趁他不備,狼狽的從他腋下鑽出來和-圖-書,哽咽著跑出去,雙肩不停的抖動。為什麼事事都是錯呢!她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想了想問:「他去哪出差了?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曹經理微微搖了搖頭,暗中嘆了口氣,說:「去歐洲考察去了,和另外幾個公司的老總一塊去的,大概要一兩個月吧。」趙蕭君心不在焉的「哦哦哦」應了幾聲,神情有些惘然。曹經理忍不住說:「蕭君,和成總吵架了吧?」見她沒有否認,以過來人的身份勸道:「夫妻吵架平常的很,床頭吵床尾和。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大家讓一讓不就是什麼事都沒有了!」趙蕭君胡亂應了兩聲小,心裏惆悵的想這次可不是床頭吵床尾和了!曹經理還在一邊說:「成總這段時間忙的到處轉,你要多體諒體諒他。你看你,他出差去歐洲一兩個月你都不知道,這就太不像話了!夫妻間要多關心忍讓!聽我這個老人一句話吧!」
他一腳踩下去,車子「砰」的一聲在路邊上停下來,趙蕭君整個人撞在車窗上,胸部被安全帶扯的撕開了一樣,滿身都是汗水,伏在手臂上劇烈咳嗽。陳喬其伸出一隻手有節奏的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理順她胸口的疼痛。她緩過氣來,用力拍掉他的手,恨不得咬上一口。手摸著車門的開關,拚命按,沒有動靜,他早就鎖上了。
趙蕭君覺得無邊的恐怖,伸出手拚命的按住,十指全部都是他的血跡。他卻笑著說:「不用擔心,一會兒就凝住了。我力道拿捏的很好。」她驚恐的看著他,然後奮力的打罵:「你這個瘋子!變態!魔鬼!」陳喬其伏下身一點一點吸吮著她發青發涼的嘴唇,嘴裏有鹹鹹的味道,那是她的淚水。
手中捏住的衣角總是往下滑,礙手礙腳。他乾脆一粒一粒解開扣子,伸手扔在地上,赤膊著上身躺下來。趙蕭君忽然臉紅耳赤,心跳加速,低聲罵:「暴露狂,小心感冒!」他忽然按住她在他腰下作弄的手,拉著她的手一點一點往上移,手下是蒸騰的慾望,身上的,心上的。
陳喬其阻止她,抓住她的肩膀冷冷的問:「剛才你想幹什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直透心扉。趙蕭君被他無形中流露出的嚴厲語氣嚇了一大跳,有些心虛的垂著頭,懦懦的說:「沒想幹什麼!」她確實不敢幹什麼。陳喬其仍然緊緊窺視著她,她在他面前彷彿無所遁形。他忽然臉一沉,拉著她來到地下停車場,打開車門要她進去。
趙蕭君只是隨口問一問,就像平常打招呼一樣,沒想到他這麼晚還沒有吃飯,「啊」的一聲叫出來,有些慌亂的說:「還沒有吃嗎?」她自己也剛下班,菜是現成的,可是只有一個人的飯量。見他奇怪的看著自己,連忙說:「那我給你下點麵條吧。」找了半天,才想起來家裡根本沒有麵條,自己因為不吃從來就沒有買過。不過成微倒很喜歡吃老北京的炸醬麵。
成微終於還是風塵僕僕,從萬里之外回來了。司機問他是不是直接開回去,他閉上眼睛,手搭在太陽穴上來回輕輕的揉著,面無表情。司機聰明的不再多話,一直開到城內,快到轉道的時候他才吁了口氣,疲憊的說:「直接去公司。」他靠在公司的軟椅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站在窗口,街上川流不息的車燈隱約可見,到處是急著趕回家的人。
倒了一點在手上,橫著眼說:「躺好!」陳喬其乖乖的躺在沙發上任由她擺弄。她一手撂起他的衣角,一手在他身上順著圈揉。不揉還好,一揉更疼,他不安分的扭動身子。趙蕭君瞪他一眼,用哄小孩的口氣說:「好了,好了,忍一下就過去了。」陳喬其忽然笑起來,撐起身體斜著眼說:「那有沒有糖吃?」她沒好氣的說:「有!先吃一頓板子再說。」時間彷彿回到過去,在此刻停止不前。
陳喬其扳過她的臉,死死的盯住她,一字一句的說:「蕭君,你記住了!你如果敢死,我就陪你一起去!」剛才那畫面真正嚇到他了,她竟然敢有這種想法!他要她牢牢的記住這個教訓,永生永世都不敢再起這種念頭。趙蕭君一時間怔住了,忽然用身體撞打著車門,「開門,放我下去!」惱羞成怒,他憑什麼?憑他已經是別人的乘龍快婿?她咬牙切齒滿心無力的想。
兩個人彷彿被這一聲「喬其」打回了原形。趙蕭君抬頭看去,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孩正向他們走來,黑的發,白皙的臉龐,眼睛,亮如星辰,清如秋水的眼睛,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陳喬其的身上。大大方方的站到他身邊,微抬起眼睛笑著看他。趙蕭君預想過各種各樣的重逢,什麼樣的台詞什麼樣的表情,甚至微不足道的細節全部都想過了,一日一日的溫習,一夜一夜的惆悵,可是從來沒有料到竟然是這一種——兩個人之外居然多出了一個人。她瞬間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撐起上身在她耳邊低語:「感冒?你就是我的葯。」蠱惑而煽情。眼睛里,身體里,一寸一寸都是調情的手段,毫不掩飾。她竟然覺得呼吸急促,口乾舌燥。腦子裡還在想他到底從哪裡學來這一套,他已經猛虎一般撲了上來,兩個人雙雙跌倒在地上。胸膛壓在她的心口上,劇烈起伏,眼睛對著眼睛,呼吸相通,意亂情迷。趙蕭君沉迷在他黑沉沉的眼睛里,彷彿中了蠱,誤撞進了另外一個時空。他頭壓下來,唇舌糾纏,手拉開她的上衣,悄無聲息的鑽進來。
她突然望進他的眼睛最深處,像在尋找什麼,或許是他的心?最後問:「喬其,你為什麼不放棄?」陳喬其毫不遲疑的說:「為什麼要放棄?」他想都沒想過。她哽咽說:「我已經結婚了。」他專斷的說:「離婚!」趙蕭君試著理清混亂的思緒,一字一句慢慢的說:「喬其,不是這樣的,完全不是這樣的。你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生和_圖_書活兩年,走的時候都會有所留戀;何況成微,他,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陳喬其瘋狂的吻住她,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提到那個人的名字他會失去控制,恨不得殺了他。
她張著嘴想要說話,嘴唇卻粘住了,明明近在眼前,卻只能做夢一樣的看著他。兩個人痴望著,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卻像是另外一個時空,遙不可及,奇異的沉默。趙蕭君餘光看見眾人好奇的眼神,好不容易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插|進來:「喬其!」
忽然間覺得了無生趣,心如死灰,一點念想都沒有。什麼事都亂七八糟,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她停在機動車道的邊上,看著來來往往飛馳的汽車,心想這一腳跨出去會怎麼樣呢?呼嘯而過的風吹飛她的頭髮,不斷朝臉上扑打,剛浮起的念頭一閃而過,覺得自己實在愚昧可笑。她長嘆了口氣,腦子跟水洗過一樣,一片空白茫然,萬里滔滔,然後轉身,準備走回來。
趙蕭君本來就有離婚的打算,醒過來想起噩夢一般的經歷,她不再猶豫。可是成微居然避而不見,連接幾天都沒有回來,電話也打不通。她更加氣憤,他這算是什麼!他什麼時候敢做不敢當了!沉著臉目不斜視的跨進齊成,他可以不見她,總不能連這個公司也撒手不管了吧。
還在轉動門鑰匙的時候,門首先從裏面打開了。趙蕭君看著他,整整兩個月不見,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隔著一道門站著,雙方似乎都想擠出些話,結果誰都沒有說出來。最後還是趙蕭君打破沉默:「回來了?」他「恩」一聲,走進來。桌子上正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她默默走回桌子邊,回頭問了一句:「吃飯了沒?」他忽然覺得餓的把持不住,將衣服一扔,說:「沒有。」
趙蕭君忽然想到酒樓里的一切,一下子清醒過來。甩開他的手,快步往前走,頭也不回,是如此的決絕。陳喬其開始慌了,一跑,腰下疼的厲害,估量著追不上,悶哼了一聲,在陰沉冷寂的地下室回來激蕩。她不由得停了停,還是回過頭來,見他斜靠在車身上,雙手捂住腹部,直不起腰。猶豫了一下,雙腳釘在地上,怎麼都邁不開。
陳喬其右手拿著一片鋒利的碎玻璃正對著她微笑,然後若無其事的朝左手臂上劃下去,鮮血一滴一滴掉下來。那一刀像劃在她心口上,痛的全身痙攣,齜牙咧嘴,砰然倒在地上。陳喬其一手扶她起來,輕聲在她耳邊哄著說:「沒事,一點都不疼。你看——」他給她看手臂上的血痕,淋淋漓漓,順著筋脈一路往下流出來。仔細看去,細細的滿是傷痕,淡淡的,乍眼看不出來。
趙蕭君出來的時候,見到圍成一堆的人群,以為又在折騰新郎新娘,連忙趕過去,遙遙的叫了一聲:「晴川!」聽在陳喬其耳內,如遭雷擊,怔怔的愣在那裡,立即反應過來,連聲對大家道歉,排眾走出來。趙蕭君毫無防備之下見到他,呆若木雞,腦子裡轉身想走,想逃,想化為煙塵;可是身體卻像被釘上受刑的十字架,一動都不能動,立刻化成了僵石。
趙蕭君簡直不敢相信,她已經明確表示她不願意他還這樣!全身都被他壓住了,漲紅著臉絕望的喊:「成微,你這是強|暴!」成微根本不聽,封口吻住她,不給她再傷他心的機會。彼此的身體因為太習慣毫無困難的結合在一起,可是心卻是越走越遠了。從此天涯海角,天各一方,儘管一直近在咫尺。
成微終於轉過身面對著她,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強自壓下來,慢慢說:「你看現在幾點了?不是談話的好時候。有什麼要緊事明天說也是一樣的。」趙蕭君實在等不及了。前前後後,她整整等了兩個多月,所有的耐心都磨光了。走近幾步抬頭看他,目光堅定:「成微——」成微覺得她實在太可惡了,就不能讓人喘口氣嗎?——就算是假的也好!
思來想去,俯視著萬家的燈火,居民樓里朦朧的光透出來,有一種溫暖人心的力量。忽然覺得迫不及待,抓起車鑰匙一路飛奔著回去,心裏空蕩蕩的,肚子里也是空蕩蕩的——因為連續兩餐沒有吃飯。乘著電梯上去的時候,心臟突然「砰砰砰」的跳動,忐忑不安。停在門前,看見窗戶里透出來的燈光,忽然覺得每天下班至少不是一室的冷清——這樣似乎已經足夠。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糾纏成絲,成網,牢牢的困住彼此,帶著愧,帶著恨,更多的是愛,似乎下一刻就要灰飛煙滅。陳喬其的喉結幾番滾動,終於說出話來:「喝酒了嗎?」她木然的點了點頭,心裏似乎有千言萬語,口裡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空蕩蕩的難受,梗在胸口裡上不去下不來。他停了一停,目光在她臉上留戀不去,聲音沙啞:「以後盡量不要喝酒。你有些過敏。」
他用右手攬緊她,兩個人一同癱軟在地上。趙蕭君哭的聲嘶力竭,「喬其,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你自己!」陳喬其吻去她的淚水,一字一句在她耳邊呢喃:「因為想你,全部都是為了你劃上去的。」砸玻璃已經不能滿足他的瘋狂成痴,只能用這種極端的手段釋放體內疼痛的思念。他還在她耳邊低聲說:「想你到不能控制的時候,就用玻璃輕輕劃上去。看著血流出來,慢慢的就舒服了。」
她終於忍不住,假笑著用手摸了摸臉,說:「是啊,眼睛都紅了。」趁機揩去溢出來的淚水。陳喬其的心忽然被電擊一下,又麻又痛,嘶啞著喉嚨喊:「蕭君!」趙蕭君看著他,往日的種種全部浮上心頭,像正在放映的電影,一段又一段,古老哀傷。可是隔著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事,顏色盡褪,一切都有些異樣了。
陳喬其紅著眼質問:「為什麼要結婚?你為什麼要結婚?」終於問出來了,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痛和圖書苦不堪,日日夜夜折磨著他,從心口裡長出一根刺,一點一點長大,扎的他時時刻刻輾轉反側,不得安歇。 她彷彿被他活生生揭了一層皮,連血帶肉,牙關打顫,恨不得昏厥過去,偏偏意識無比清晰,比任何時候都清晰。他的恨,他的不甘,他的憤怒——還有他的愛,全部刻在眼睛里,一絲一縷湧進心頭。陳喬其的怒氣像泄洪的江水,慢慢的靜下來,一遍又一遍喃喃問著:「為什麼要結婚?為什麼要結婚……」風平浪靜的江面卻早已漫過了江堤,洪水泛濫,一切被沖的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掩藏在灰黑的半山間——看不見的悲哀在綿綿不絕的江水裡滔滔的流著!
陳喬其不相信,十分生氣,帶點嘲諷似的看著她,像在譏刺她的不盡不實。然後撇了撇嘴,不屑的說:「是嗎?那和我在一起呢?你難道忘得了?」和他在一起,多少年了?和諧的,自由的,還有——快樂的!怎麼忘的了!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這麼痛苦不堪!可是她嘆氣:「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過去的事像天上掉下來的雨,覆水難收,再也回不去了!」沒有什麼可以重來一次,除非重新來過。陳喬其氣極,撕扯著她恨恨的說:「怎麼回不去!只要你願意,只要你有勇氣!一切重新開始。」當然——勇氣!她默然。她的勇氣因他的愛而生,也因他的愛而亡。事事不都是這樣么?
只得重新淘了米,倒熱水進去煮了一大鍋的米飯。成微等不耐煩,幾次三番往廚房裡看。她連連說:「馬上好了,馬上好了。」因為急,用高壓鍋旺火煮的,不等汽走完就用冷水淋。盛出來飯有點黏呼呼的,她有些抱歉的問:「熟了沒?」成微點頭,又說:「你自己嘗嘗。」撥了一點到她碗里。她忽然沒有吃飯的心情。任誰被這樣折騰也不再會有吃飯的心情。
直到成微打開書房的門要進去辦公的時候,她才發覺,彈簧一樣跳起來,焦急的喊:「成微!」成微背著她僵硬了一下,沒有轉過身,應了一聲。她看著他的背影,咽了咽口水,緊張的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成微挺直了腰脊,頓了頓說:「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出差剛回來,有些累了。」她呼吸有些急促,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不,我現在就想說。」
陳喬其見狀,慢慢走過去。她看著他一點一點的靠近,眼神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離開。陳喬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的出奇,命令式的說:「走!上車!」不容她反抗。她嘆了口氣,忽然筋疲力盡,彎腰鑽了進去,冷靜的說:「還能開車嗎?先去醫院看一看。」他不理會,車子一路狂飆,往郊區駛去。
那小姑娘見到這個場面有些好奇,壓低聲音問:「這人究竟是誰?連曹經理都驚動了。」旁邊知情的人點著她的頭罵:「還想在齊成做下去,眼睛就放亮一點!老闆娘都不知道!」她瞪大眼,吃驚的說:「她就是成總的老婆?傳說中的灰姑娘?」張大的嘴巴好久才合上,似乎有些嫉妒又有些不屑的說:「長的不怎麼樣嘛!我還以為多漂亮呢!」
從寬敞的半球形透明地下通道里走出來,迎面是高聳入雲的建築物,海報從頂樓垂下來,一瀉千里,陽光下熠熠生輝。這個城市到處在新建,新的高樓大廈,新的亭台樓閣,新的花草樹木,新的人,新的事,她快認不出來。
一眼就看見陳喬其發了瘋一樣橫著人行道衝過來,一輛自行車來不及剎車,「哐啷」一聲巨響,兩個人撞成一團。陳喬其踉蹌後退,差點跌倒,一手捂住腹部,吃力的喊叫:「蕭君!」帶著驚慌恐懼,惟恐來不及。趙蕭君駭然的睜大眼睛,思緒猛然活過來,不顧一切跑過去,扶住他驚叫:「你怎麼了?」手腳都在顫抖。陳喬其牢牢的抓住她,盯住她的眼睛,痛苦的說:「蕭君,不要嚇我。」
她一點一點的撥弄著碗里的米飯,食不下咽,滿懷心事。成微看了她一眼,問:「不吃了?」她點頭,說:「恩,吃飽了。」他點頭表示知道,站起來盛飯。趙蕭君忽然有些感慨,如果是喬其的話,一定二話不說接過她剩下的飯菜吃完。其實她自己也知道,並沒有什麼可比性,個人習慣而已。
他默默的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和她站在頂樓一起看天安門廣場煙花的情景。那個時候是那麼的心不在焉,現在想起來卻是如此的彌足珍貴。他那個時候為什麼不多用點心呢,是不是現在就可以是兩樣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太強烈,是不是這樣蕭君才不肯愛上他呢?因為沒有腳踏實地的安全感嗎?他寧願是這樣的!忽然有些後悔。當初應該在一切還來不及的時候就牢牢抓住她的!可是現在,現在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難道從頭到尾都是錯的嗎?趙蕭君反射性的說「不」,嗚咽著推開他,眼淚鼻涕卻全部沾在他胸口。陳喬其發怒,大吼大叫:「為什麼不?為什麼不離婚?」用力推倒她,壓的她絲毫不得動彈。怒氣一瀉千里,奔騰而下,驚濤拍岸,隱隱的帶著許多說不出來的驚慌不安。他不會放手的!趙蕭君也不知道她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的說「不」,內心總是害怕的吧。已經瘋狂過一次,摔的頭破血流,傷痕纍纍;只好作繭自縛,可是,可是並沒有重頭開始。何其悲哀!儘管這樣,現在的她,還承受的住另一次的支離破碎么?
陳喬其撲上來按住她,嘶啞著喉嚨叫:「蕭君!」趙蕭君恨極,她現在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恨的牙痒痒,拳打腳踢。他慘叫一聲,大概是撞到傷處。她才想起來,動作慢慢停下來。陳喬其見她伏在身下一動不動,皺著撐起上身。拉她起來坐好,手當胸橫過,替她繫上安全帶。發動車子,平滑的開出去,沒有一點震動。
車主從地上爬起和*圖*書來,罵罵咧咧,一味糾纏不放。趙蕭君連聲道歉,一個勁的賠不是,他還是拖住兩人不肯甘休。陳喬其不耐煩,從皮夾里抽出兩張鈔票,拉著她離開了。趙蕭君見他行動有些遲緩,剛才碰撞的畫面還強烈的刻在腦海里,猶有餘悸,緊張的問:「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陳喬其吸了口氣,濃黑的眉糾結在一起,似乎疼痛難忍。她立即說「傷到哪裡了?趕緊去醫院!」
婚禮定在十月三號那一天,正好是「十一」長假。林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城中最好的酒樓大擺宴席,賓客如雲,衣香鬢影。林晴川換了旗袍,和張樂天挨桌敬酒。凡是新娘新郎到處,必有起鬨聲,輕易不肯放過他們。整棟樓就屬這一層最喜慶熱鬧。趙蕭君是伴娘,被逼著擋了幾杯酒,雖然沒有過敏,眼角仍是紅灧灧的,自覺有點吃不消,低聲對林晴川說:「我進去洗把臉壓壓酒氣。」林晴川點頭,口裡卻說:「真沒出息,你怎麼在商場上混的。」
趙蕭君微張著嘴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的舌趁機溜了進來,饜足后閉著眼睛緩緩的說:「蕭君,答應我,離婚吧。」晴天霹靂當頭當腦的砸下來,卻像在談論天氣一樣心平氣和。
陳喬其微微頷首,接過遞上來的酒杯,一飲而盡。林晴川連忙笑說:「好久不見了。你怎麼也在這裏?」陳喬其目光到處搜尋了一圈,才說:「我正好來這裏吃飯。見到有人大擺宴席,沒想到是你的喜事,過來道賀一聲。」林晴川連忙稱謝,陪著他也喝了一杯。
率先打斷她,面無表情的說:「你想要離婚是不是?」趙蕭君當場愣在那裡,沒想到這句話卻是由他先說出來,說話有些艱難,正要點頭的時候。他冷冷的加上一句:「我不會同意的。」甩手關上了門,聲音有點大。
陳喬其的眼睛看著她,立即熊熊的燃燒起來,目光像野獸的舌頭,貪婪的在她身上到處舔吮,沒有絲毫遺漏。他壓制住心中洶湧澎湃的怒濤,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靜靜的說:「還好嗎?」趙蕭君沒有回答,頑強蠻橫的壓下眼中氤氳的水氣,也許有一個世紀之久,才反問:「你還好嗎?」眼前的他一身正式的西裝,氣度沉穩,堅硬挺拔,站在那裡像高山,像深淵,屏息靜氣。完全不是記憶中的那個人了!可是依舊那麼的英俊,簡直令人難以呼吸。
席上有人認得他,連忙站起來打招呼:「陳總,您好!」語氣恭敬。他客氣的敷衍,少不了又是一陣推杯換盞,簡直比新郎新娘還出風頭。有人在底下悄聲問:「這人年紀輕輕,派頭不小呀。」立即有人告訴他:「這人是陳氏老總,繼承家業,年輕有為,手段狠辣,這兩年迅速崛起,本城中頭一號風雲人物。你竟然不認識!」那人笑著搖頭,壓低聲音說:「長的跟英俊小生似的,有那麼厲害?怎麼看怎麼不像!」另外一人「噓」一聲,說:「你可別小看他,不是他,陳氏早就倒了。人家還是蔡局長的乘龍快婿呢。」很多人特意過來跟陳喬其打招呼,眾星拱月般圍著他。那人見了,有些不屑又有些忌妒的哼了一聲「蔡局長呀」,然後癟嘴說:「政商聯姻,還不混的風生水起!」
趙蕭君被他說的有些羞慚又有些不耐煩,以前不管是誰對誰錯,以後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表面上唯唯諾諾的應著,心裏卻茫然失措。她想起那天晚上,成微是因為要走了所以才那樣瘋狂且——可怕嗎?可是不管有沒有那件事,她都已經決定離婚了。她出來的時候,許多人客氣的送她出門。她有些不安,彷彿不該得到這種待遇似的,心總是虛的。她發誓再也不到這兒來。
陳喬其居然沒有看她,轉過頭問:「你怎麼下來了?」蔡如舒笑說:「爸爸媽媽在上面等著你呢,我下來看看。」他點了點頭,表示知道。蔡如舒又問:「你跟朋友打好招呼了?」他右腳踏前一步,說:「走吧。」遲疑了一下,回過頭說:「蕭君,我先走一步。」避開了她的眼睛,匆匆離去。趙蕭君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的高山「轟」的一聲塌下來了,砸成一個大大的坑,黑不見底。
林晴川和張樂天轉到外桌敬酒,眾人哄然笑說:「祝新郎新娘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呀!」然後一個勁的勸酒,挨個上,喝的兩人都有些怕了。正在討饒的時候,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沒想到今天竟然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也敬你們一杯。」林晴川連忙轉身,吃驚的說:「陳喬其!」
林晴川走過來,遲疑的喊:「蕭君?」她茫然的看著她,然後偏過頭去,語氣平靜的說:「沒事,你招呼客人去吧,大家都等著你呢。」林晴川仔細掃了她一眼,「你跟我一起來吧。」她搖頭:「不了,你去吧。我一個人想要休息一下,有點累了。」林晴川無言的看了她一會,說:「那你到裏面坐一會兒。」`她點頭,轉身進去了。緊緊咬住下唇,可是眼淚還是滴在了手背上。
成微看著奄奄一息的她,提起床邊的旅行箱,邁出去的腳步停了一停。重新走了回來,替她蓋緊被子,捏住被角的手青筋暴起,久久才放開。又將空調的溫度調高,走出去的時候還記得帶上門。可是一到客廳,隨手掀翻擋路的玻璃桌,哐啷哐啷的聲音還沒有停歇,他人已經出去了。
地板上的涼氣一陣一陣湧上來,背脊一片冰涼,忽然清醒,翻身滾了出去。喘著氣搖搖晃晃站起來,像突然失去重力一樣,到處沒有著力點,虛浮的可怕。陳喬其不甘心的爬起來,抱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命的吻住她,兩個人踉蹌後退,連滾帶爬,撞到客廳里的鏡子。那麼大的力氣,似乎跌到鏡子里去了,另外一個毫不相干的世界。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現在,此時此刻,口裡的呼吸,懷裡朝思暮想的人,想的都要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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