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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情似情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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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長發飄飄的年代 第十一章 離家出走記

第一卷 長發飄飄的年代

第十一章 離家出走記

何如初這會兒完全清醒了,腦筋快速轉動,開始套她的話:「你在哪兒啊?聽你聲音,過得不賴啊!」
林丹雲便直接說:「鍾越,運動會時我就喜歡你,一直不敢說。晚上顛來倒去想了個透,其實也沒什麼不敢說的。哪怕被你拒絕呢,也是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乾脆利落,強過不清不楚悶著。我只問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
一提到這事,林丹雲仍然唏噓彆扭,雖不情願還是大方承認:「其實,也有這個原因。不過一個人出來闖蕩了這麼幾天,吃的苦不算少,恍然大悟,覺得還是以前的朋友好。要不然,我哪會給你打電話啊。在這裏連話都聽不懂,出門又不認識路,怪鬱悶的。所以就想開了,男人嘛也就那回事兒,總不能一哭二鬧三上弔,那些都是沒出息的人乾的事。」
林丹雲緊追兩步,大聲問:「你喜歡何如初,是不是?」終於問出來了,雖然苦澀,可是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卻輕了許多。
鍾越轉過身,淡然說:「總有人比我更值得。」說完就要走。其實鍾越心性涼薄,骨子裡最是冷情。可是越是這樣的人一旦鍾情于某事某人,比熱情感性的人要堅持的長久的多。這種人不輕易動情,一旦動情,便執著到底。
何如初笑起來,「你去廣州幹嘛啊?聽說那地方亂的很,治安不好,小心被人一把『喀嚓』掉——」右手舉起,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鍾越站在樹影里,濃黑的暗影遮住了上半身,使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好半天低低地說:「我們即將面臨高考,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何如初忙說:「你先別掛,你先別掛,我還有話要說——」只聽見對面傳來一連串「嘟嘟嘟——」的聲音。她對著空氣發了會兒呆,心想這事兒還是先別跟林爸爸林媽媽說,等再過幾天,她氣消點兒就好辦了。
鍾越也沒想到不輕不重一席婉拒的話鬧出這麼大動靜,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面出事,心下多少有些愧疚,於是一字一句複述給她聽,只略去林丹雲最後問的那句話。何如初聽了,沉默半晌,說:「那她也沒必要離家出走啊。」嘆息一聲,可見這次鍾越真是傷了她的心。
「去www•hetubook•com•com你的吧,你以為拍電影啊。大街上和咱們那裡沒什麼區別,就是飯菜難吃。餐館里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看都不敢看,更不用說吃了。」
倆人聽得一驚,何如初獃獃看著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鍾越也察覺到空氣中的不尋常,卻故意以輕鬆的口氣說:「這麼晚了,你還沒回家啊!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吧,馬上要關校門了。」
林丹雲在最大一棵歪脖子桂樹下站定,一字一句說:「鍾越,今天我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鍾越是個極聰明的人,一顆心十七八個竅,水晶玻璃心肝人兒,有些事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能敷衍就敷衍,不撕破那層紙最好。現在見裝不下去了,乾脆說:「好,你說,我聽著。」
韓張只是隨口問問,並不放在心上。鍾越就更不管不問了,躲還來不及呢。
林丹雲見雖說好說話但一向和人保持距離的鍾越竟然自然而然幫她拿書包,好不容易壓下的不甘不忿如星星之火,燎原般燒起來。也不看何如初了,自顧自站在鍾越前面,僵硬著身體說:「鍾越,我有話跟你說。」
她漸漸絕望之餘,突然低聲下氣說:「鍾越,只要你說好,我便等你。高考你要去哪裡,我便跟你去。」語氣已近哀求,完全放棄身為女性的矜持和自尊。喜歡一個人竟然可以為他如此卑微,連自己都始料不及。
何如初也在納悶她怎麼跟在空氣中消失了一樣,可是又想到昨天晚上——心想她大概是不想見鍾越吧。鍾越曾當著眾多人的面澄清他和林丹雲的關係,這事兒她多少知道一點,只是不敢告訴林丹雲。瞧現在亂的,昨天晚上大概很不好。她便說:「林丹雲可能有事吧。再說明天就考試了,她除了文化課,還要準備藝術考試呢。」
一夜無話。第二天趙書記叫她起床吃飯時,人已經上課去了,連被子都疊得整整齊齊。於是帶上門去上班。
鍾越看了她一眼,輕微點了點頭,沒說其他的話。她不知道他點頭是什麼意思,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又不好再追問,只得存在心裏。偷偷打量,見他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也看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她忙捂www.hetubook.com.com住話筒,說:「你小聲點,我沒回去。我在外面的公用電話亭給你打電話呢!你可別告訴別人啊,不然我連電話也不給你打了。」
何如初便說:「那你身上錢花完了呢?到時候怎麼辦?」她立即說:「到時候再說唄,看著辦啊。我只問你,你來不來廣州?現在放假了,你別推三阻四的,未免太不夠朋友!再說,我有家歸不得,還不是你們害的!」
林丹雲在他身後問:「那麼——誰又值得你這樣?這樣對我——」啜泣聲一點一點在空曠的冬夜裡化作一團白氣,隨風飄遠。舌尖像嘗過膽,苦的無法傾訴那種無力無奈無聲無所適從的窒息感。
晚上收拾東西回家時,韓張忽然說:「怎麼一整天都沒見林丹雲啊,上哪去了?」幾個人形影不離慣了,平常就算有課,她也會蹭過來坐一會兒。不像今天,人影兒都沒看見。
她一個激靈,鯉魚打挺坐起來,大叫:「林丹雲!你還知道回來啊!你知不知道你媽媽為了找你,差點把『上臨一中』掘地三尺,就差翻過來了!」
考完試就放假,因為林丹雲的離家出走,幾人心情多少受到影響,抑鬱不樂。剛放假的第二天,一大早她還在睡覺,接到一個長途電話,「何如初,你幹嘛?聽你聲音含糊不清,還沒睡醒呢?」
林丹雲跺了跺腳,氣惱地說:「你別管這些,我只問你喜不喜歡我,願不願意和我交往!你到底給人一句爽快話,痛痛快快的!」
直到期末考試結束,還是沒有林丹雲的消息。她急得問鍾越:「你那天晚上跟她說什麼了?怎麼第二天就離家出走?」
她心情不好,沒像往常一樣不做聲,反而大聲說:「我沒出去鬼混。」她一直都沒有,雖然成績不好,卻從來沒有像藝術班的其他女孩子一樣亂來過。
她點頭,「你還不錯嘛,居然可以從一個電話里看出我人在廣州。有偵探的潛力,值得表揚。」
「哎——,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別再提了,沒的生氣。我右臉到現在還腫著呢,嘴唇都破了,都不敢出去見人。要是還待在學校,還不得被人笑死。」
現在見她不但不反省,還敢頂嘴,更是渾身的氣不打一處來,https://m•hetubook.com•com冷冷地說:「這次文化課考試,你若還是不及格,看我怎麼收拾你!」
趙書記搖頭,「拉杆旅行箱不在,幾件常穿的衣服也帶走了,還有我放在書房柜子里的一萬多塊錢也拿走了。」何如初愕然,帶那麼多錢,看樣子她是要長期離家出走?趙書記待明白她是有計劃離家出走,倒不像一開始那樣心急火燎,好歹那麼大一人,身上帶了錢,出門在外至少不至於挨餓受凍。怕打擾她考試,叮囑她若是有她的消息,立刻告訴自己,急急忙忙又走了。
鍾越猶避重就輕,四兩撥千斤說:「到那時候,大家天涯海北,當然是各自散了。」
可是一個人下了多大的決心,便要迎接多大的打擊。
何如初叫起來:「這話怎麼說的,一棒子打死一干人!那是鍾越害的,關我什麼事兒啊!你要算賬找他去啊!我正經問你,你在廣州哪兒呢?我好讓你媽媽去接你回來。」
鍾越遲疑半天,最後說:「林丹雲,我不值得你這樣。」
林丹雲萬念俱灰回到家裡,她母親趙書記皺眉說:「怎麼現在才回來?一天到晚不念書也就算了,整天跟一些不長進的人出去鬼混。」
林丹雲立即變臉:「你要是敢跟我媽說我在廣州,咱們從小到大十幾年的交情就完了!話我說完了,你自己想想到底來不來廣州。」一把掛了電話。
鍾越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避而不答,「很晚了,早點回家睡覺。後天就考試了。」
何如初嚇壞了,沒想到林丹雲會不見了,忙說是前天晚上。趙書記聽了,黯然嘆了口氣,只怪自己不該一時氣憤,動手打了她一巴掌。何如初問:「她什麼都沒帶就這麼走了嗎?」
林丹雲倔強地站在那裡,不依不饒說:「不,我現在就要說。」一副下了決心不再回頭的狠絕樣兒。鍾越看了眼何如初,保持沉默。何如初想說一點什麼打破僵局,終究沒說出來。
直到第二天考試,趙書記神色匆匆來到零班,找到她問:「如初,你有沒有見到丹丹?」何如初一看她著急成那樣,就知道出事了,忙說沒有,又問:「林丹雲呢?出什麼事兒了?」
林丹雲不看倆人,兀自對鍾越說:「走吧。」率先舉和圖書步。鍾越唯有跟上前,走了兩步又回頭,輕輕說:「沒事兒,你先回家吧。天晚了,不用等我一塊走。」何如初看著倆人的背影消失在桂花叢間,悶悶地回去了。
何如初吃一驚,問:「你媽打你了?什麼時候的事?」原來中間有這樣一層緣故,怪不得——要是她爸打她,說不定她也得氣得離家出走。
何如初打趣她:「沒想到你離家出走一趟,倒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啊,可喜可賀。哎——,只是別光感慨,說正經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一個人在異地他鄉,挺難的吧?受不了那個凄涼那你就回來啊,我們都鼓掌歡迎。」
趙書記正為這個女兒頭疼呢,文不成武不就,將來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在同事面前都抬不起頭。
趙書記急得團團轉,滿臉憔悴,神情焦慮,「她不見了!昨天早上就沒見到她人,我以為她上課去了。到了晚上還沒回來,我開始急了,往她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那兒打電話,說沒去。姑姑舅舅阿姨全都問遍了,都說不在!到她班上問了,大家也都說沒見著她,所以我來問問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她撇嘴,「我才不回去呢。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自投羅網回去,怪沒意思的。要不,你來廣州吧,我招待你,衣食住行全包了。」
她不聲不響揀起地上的試卷,昂著頭轉身進去。半夜,趙書記怕她挨打后出事,還悄悄爬起來探視,見她書桌前的燈亮著,還沒睡。想敲門,嘆口氣還是算了。等過幾天氣消了再說。
林丹雲心一點一點涼下來,在猜測這是不是他變相的拒絕,猶不放棄,「我知道你是個認真學習的人,和我不一樣。那好,我問你,以後呢?高考遲早要結束,那時候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
林丹雲甩手,不忿地哼道:「有本事你乾脆把我打死,一了百了!」 母女倆倔起來一樣的臭脾氣,誰都不肯妥協。鎚子和頑石,非但打磨不成美玉,碰在一起,猶如火星撞地球,劈里啪啦爆起來。
當下怒道:「你還敢頂嘴,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看看你這次考試成績——」說著把試卷擲到她臉上,氣得臉發青,罵道:「林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晚上出去時正好碰到她班主任,和-圖-書說她最近經常不上晚自習,人也恍恍惚惚的,精力不集中。
鍾越腦海中某個人影一閃而過。他欠了欠身,表示抱歉,走了出去。
鍾越於是默不做聲。
林丹雲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啪」的一聲重重掉在地上,盡量不使顫音泄露出來,「你告訴我,誰值得?」喉頭哽咽,還得拚命忍著,真是辛苦。
何如初一晚上也沒睡好。一大早出門,剛出小區的大門就碰到鍾越。倆人並排走著,她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心,試探性地問:「恩,恩,對了——,昨天晚上,你和林丹雲——還好吧?」
她忙將快吐出的話又咽下去,咳了一聲,說:「林丹雲,你也太窩囊了,就為一男人離家出走,值得嗎?」說出去荒唐不說,實在是抬不起頭。
趙書記見她右邊的臉全紅了,知道一時下手重了,第二掌哪打的下去,怕她受刺|激后不管不顧作起反來,當下疾言厲色說:「回房睡覺!」
鍾越和何如初剛要出校門,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倆人轉身,見是林丹雲。何如初便說:「你的書還在我這兒呢。」從鍾越手裡拿過自己的書包,要把書給她。
何如初這下頗同情她,說:「那你待哪兒呀?」爬下來查看來電顯示,「咦」了一聲,說:「怎麼像是外省的電話號碼呀。你這是——在廣州?」
說完加快腳步,趕在校工關門前,閃了出去。一路上他也在問自己,「鍾越,你是不是喜歡何如初?」一個晚上翻來覆去沒睡安穩。
趙書記氣得渾身發抖,一個巴掌打過去,耳光響亮,清脆非常,周邊的空氣似乎都凍結了。她挺著脊背咬牙站在那兒,眼眶不由自主紅了,強忍住委屈,還嘴硬說:「要打你就打個夠!」
「那當然,外面比那個死氣沉沉的學校好多了!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不知道多輕鬆愜意!你可別當說客,讓我回去啊,否則我跟你翻臉。」
何如初見她小日子過得似乎挺滋潤,於是開玩笑說:「我還以為那天晚上你和鍾越鬧翻了才離家出走的呢。」
林丹雲在那邊叫起來:「誰說我為一男人要死要活,離家出走啊?我是因為我媽打我了,我才走的。不然待家裡等著被她打死啊,我還沒這麼笨!」語氣沖沖的,氣猶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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