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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情似情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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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水到渠成的愛情 第五十章 他需要一個人聽他傾訴

第三卷 水到渠成的愛情

第五十章 他需要一個人聽他傾訴

鍾越默不做聲,端茶遞水,拿其他話岔開。鍾奶奶嘆氣,「以前你帶來的那個小姑娘倒好,既然沒能在一起,只能算了,各有姻緣天註定,強求不來。我知道你面上冷冷的不說,骨子裡其實最長情。但是,有些人偏偏有緣卻沒分,你總要看開才是。」自己孫子心裏想什麼,鍾奶奶多少知道一點。今天頭一次把話挑開說,也是怕他日長月久蹉跎下去。還有另一層顧慮就是,想著自己沒多少日子了,現在不說,只怕就沒機會了。
知道自己站外邊只會礙事,於是一個人默默回到他的房間。坐在床頭獃獃想,以後,倆人是不是就要在一起生活?她沒想到他居然讓她以孫媳婦之禮送終,而自己也真的來了。上午她還在嗚嗚咽咽想,倆人大概是有緣無分。可是此刻,他就在身邊,卻是披麻戴孝。她看著自己身上的素衣,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到底是好還是壞。可是既然選擇了,那麼也只得往前走。
他忙迎上前,扶住她,說:「奶奶,你身體不好,還是坐著吧,我陪你說說話,有什麼事跟王嬸說一聲就行。」鍾奶奶在他攙扶下坐到軟椅上,摸著他手說:「孩子,你回來了,奶奶心裏真是高興。」說著抹了抹眼角的淚,又咳嗽數聲。
原來只是這樣啊,原本有所期待的心頓時變得空落落的。因為她正好在,所以就讓她來了,是不是呢?或許他要的只是一場禮儀。有點傷心。也有老人家走了,無兒或是無女,便請人代送的。
鍾越忙端來水,保姆趕緊遞了葯過來,說:「奶奶,該吃藥了。」鍾越便小心翼翼喂鍾奶奶吃過葯,問起飲食起居等事,病有沒有起色。鍾奶奶不耐煩說:「我這把老骨頭,遲早要走的,早去早好,天天跟藥罐子似的,省的受罪!我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的事。你以前忙著事業,現在總算穩定下來,也該考慮終生大事了。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和圖書後為大,我一心想著看你成家立業,所以才咽不下這口氣,不然早撒手走了。」說話間咳嗽了三四次。
何如初聽了,心頭大震,一切空洞的安慰話此刻都成了累贅。想了想,只說:「鍾越,我去看你好不好?就看看你——」問的小心翼翼,但是意思很堅決。他現在一定很難過,她只覺得心疼,想看看他,哪怕一眼。
看了看時間,凌晨三點半,不知道為何,總不安心。剛才似乎做了個夢,夢見奶奶跟他說話,也不記得說了什麼,還要問時,就醒了。於是出來,敲了敲門。王嬸迷迷糊糊爬起來,問他有什麼事。他說:「我奶奶晚上睡得還好嗎?有沒有咳嗽?」王嬸讓他進來,「沒聽見咳嗽。」
何如初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塊創可貼,懦懦說:「你額頭磕破了,還是貼上吧。」又找來剪刀,剪成小指大小。他說不用。她便說:「還是貼上吧,免得感染髮炎,到時候留疤。放心,不會難看的,你坐著就好——」找來酒精,小心擦了擦傷口,給他貼上。又拉下他額前的頭髮,順勢遮住。
孟十見了他,嚇了一大跳,問他氣色怎麼這麼差,整個人跟熄了火似的,黯淡無光。他閉著眼睛說:「我累了,想要回家。」丟下所有的事,回美溪去了。他在一段無望的感情里掙扎了八年,明知出不來,還是一頭鑽進去,怎麼會不累呢!他覺得整個人身心疲憊,此時此刻只想回家去。
鍾越好半天才說:「奶奶,你不用擔心,總會有的。」不是他故意不孝,可是既然要找,總要找一個中意的。他不想敷衍自己。這些年過去了,生命中的人來了又回,卻始終找不到想要的那一個。
他明白過來,輕輕嘆了口氣,說:「我也回來了,我奶奶走了。」這裏的人都忌諱說死,所以用走,離開這樣的字眼代替。他需要一個人傾訴,而她剛好打電話來了——這樣算和圖書不算是緣分?
一時間鄰居知道了,都過來幫忙。廳堂上擺了遺像,設了香燭爐鼎等物事。鍾越跪在前面先磕了頭。天亮了,親戚朋友前來弔唁,他跪在旁邊回禮。鍾家親朋少,並沒有很多人來,倒是街坊鄰居都來上了香。王嬸端了碗粥過來,讓他先吃飯,再忙其他的。
晚上吃了晚飯,一個人回到原來的房間,熄了燈,對面是一帶新建的高樓,隱隱約約透出燈光,迷迷濛蒙的。聽著窗外嘩啦啦的風雨聲,又濃又長的黑夜顯得孤寂凄涼,不由得覺得分外難挨。冰冷的雨濺到窗台上,一滴又一滴,無窮無盡,綿綿無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聲音小了,他一個激靈從夢中醒來,原來剛才竟趴在桌前就這麼睡著了。
鍾越這才略微安了安心,探頭往床上看了看,閉目靠里仰躺,被子蓋的嚴嚴實實。他要走時,突然反應過來,手探到脈搏間一探,全無聲息。
王嬸看著她欣慰地說:「鍾奶奶要是知道孫媳婦來給她送終,死也瞑目了。本來我還在犯愁,靈前要是少了媳婦哭靈,還像什麼葬禮。鍾越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叫他哭靈吧。這孩子,你們倆都好到這份上了,以前也不把你帶回來給他奶奶瞧瞧。」嘆了一口氣,轉念又說:「不過,你來送靈,也是一樣的。」
何如初喊了一聲:「鍾越!」聲音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鍾越待知道是她,心裏反而十分平靜,聽她聲音似乎在哭,便問:「你在哪裡?」她抹了抹眼淚,說自己回家了,還強調是在上臨。
何如初明白這代表什麼,跪在靈前送終,等於承認自己跟他的關係。道德力量比法律力量還有約束力。許久,她點頭說:「好,我去。」掛了電話,也沒回何媽媽那兒,只打電話說有事晚上就不回去了,打車直奔美溪。
倆人靠得這樣近,彼此呼吸相聞。過了會兒,她退後兩步,看了眼,說好了,又問他要hetubook.com.com不要再喝點湯。鍾越站起來,說不用了,起身就要走。她喊住他,卻不說話,低頭看著地下。他對她,從頭到尾都是這個態度,不冷不熱,不親不疏,跟外人似的。
鍾越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皺了皺眉,接在手裡,「新趕製的,粗糙了點。」提著上邊,示意她將手穿過去。她揀起床上一根麻繩,笨手笨腳往腰間圍。鍾越輕輕嘆了口氣,拿起另外一根,「上面打了結的是我的,這是你的。」見她打死結打了半天,搖頭,接過來,彎下腰替她圍上,「扎一個活結就行,散不了,到時候還好解。」從頭到尾看了一眼,無大礙,點頭說:「走吧。」領著她出來。
鍾越轉頭看了看她,半晌說:「那把衣服換上吧。」她解扣子脫外套。鍾越站一邊說:「天冷,直接穿在外面。」她「哦」一聲,抖開素衣,沒領沒袖,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穿。
王嬸端了碗桂圓雞蛋進來,她搖頭說吃不下。王嬸便說:「吃不下可不行,晚上跪靈恐怕要跪到大半夜,趕緊吃些東西墊墊底,到時候可別倒下了。」她才接過來,隨便吃了兩口。
鍾越回頭見她不言不語的樣子,微微皺眉,等她開口。她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問出來:「為什麼讓我來?」一直都想問。
鍾越哭了一通,心裏緩過來,坐在地上瞪著雙眼直發獃。王嬸忙勸他節哀順變,又說:「人老了,總是要去的。奶奶的衣服,遺像,還有棺木等一應東西都是提前就準備好的。如今不土葬,沒過去那麼多講究,但是裝殮停棺超度等事還是要的,這些事都要仰仗你來做呢,先得保重自己。你總要讓奶奶走的安心啊,別哀傷過度,弄壞了身子。」
眾人一看她身上穿的,立即明白她便是鍾家的孫媳婦。雖然以前沒見過她,可是鍾越都肯讓她來送靈,那是毫無疑問的,於是都上來趕著說話。鍾越指著眾人一一說:「這是和_圖_書姑婆,這是表叔,這是大老爺……」她見過禮,安安靜靜站一邊。有許多人找鍾越,問他花圈棺木裝殮等事。他一時忙不過來,轉頭對她說:「你進去歇會兒,晚上還要跪靈。」
鍾越不想再糾纏不清了,閉著眼睛說:「何如初,你要來,就跟我一起跪在靈前送終。你自己想好了,到底要不要來。」奶奶臨死還記掛著他的終生大事,所以,他跟她要徹底有一個了斷。
她抬眼直視他,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麼,可是眉眼間全是悲痛,下巴上有青色的鬍渣,神情憔悴。低了頭,深吸一口氣,「恩」了一聲。聲音雖輕,卻是很肯定的回答。
鍾越面部表情答:「我需要一個人讓奶奶走的瞑目。」說完就走了。
鍾越本想說不餓,可是見她睜大眼眨巴眨巴看著他,滿是乞求的樣子,只好隨她進來。她將桂圓撥出來,說:「你要是吃不下,就喝點湯,這裏——」她指著他嘴唇說:「都開裂了。」鍾越點了點頭,熱乎乎的湯喝下去,肚子里暖了點,哀傷似乎稍稍止住了些。
不管是什麼,她都會陪他走完這一程。
他頓時面無人色,萬念俱灰。她又這麼一聲不響走了嗎?這一去要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一而再,再而三這樣離開,到底將他置於何地!這個沉重的打擊擊的他徹底倒了下去,怎麼努力都恢復不過來。
他坐在廚房的桌子邊,瞪著碗里的粥發獃,一點食慾都沒有。心想,這下自己真是一個人了,形單影隻,煢煢孑立。嘴裏泛苦,像吃了黃連,心裏麻麻的,空茫茫失落落,彷彿不知道痛似的。一個人不知道坐了有多久,也沒人來找他,他就那樣一直呆坐著,不聲不響,不言不語。直到電話驚醒了他,他以為是親戚朋友,打來安慰的,淡淡應了一聲,沒說話。
鍾越那天在海洋館門口離開后回了趟公司,哪知道當天晚上因為臨時出了點事,忙了大半個通宵,回去后倒頭便www•hetubook•com.com睡。第二天一醒來,便想著去找何如初。哪知道敲了半天門沒有人應。隔壁的阿姨探頭出來,見又是他,忙告訴他說:「小何不在,一大早見她提著行李箱走了,挺急的樣子。」
王嬸見他人跪在地上,一頭磕在床沿,淚如泉湧,額頭破了也不知道。一時嚇到了,仔細聽了聽心臟,才知道是去了。終究是有年紀的人,經歷過生死大事,忙拉開他說:「快別傷心,你奶奶見你回來,安心去了,壽終正寢,這是人生最大的好事。何況唯一的一個孫子正好在床前送終,更是難得。人要是像鍾奶奶這樣,一生才算是盡善盡終,圓滿無憾。」連聲安慰他。
八年前到過一次,她依稀記得美溪怎麼走。就是不知道,周圍打聽打聽,沒有不知道鍾越的。上臨新建了一條高速公路,快捷方便,不到兩個小時,她人已在美溪。鍾越迎出來接她時,全身縞素,腰間扎了一根麻繩。見了她,也沒說話,帶她進來,指著床上的一襲素衣說:「你真想好了?」
她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王嬸又安慰了幾句,說:「鍾越從昨天到現在,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你端碗點心,勸他多少吃一點。」她答應一聲,出來找到他,拉著他袖子說:「王嬸做了桂圓雞蛋,你進來吃點東西。」
老人家一向多病多災,身體本來就不好,離開也是早晚的事;何況是寒冷的冬天,又是夜裡,凌晨時候最容易走;更兼鍾越回來,就是死也無憾,覺得萬事了無牽挂,心裏一松,就這麼去了。
鍾奶奶兩年前因為膽結石做過一次手術,身體變得很差,瘦的全身上下跟蘆柴棒似的,只剩骨頭,不得不以輪椅代步。鍾越本來要接她到北京住的,老人家不肯離開故鄉,於是請了細心可靠的保姆照顧。平時因為忙,只有過年過節才回來,常常早上來,晚上就得走,很少留下來過夜。鍾奶奶見他回來了,非常高興,掙扎著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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