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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驕傲

作者: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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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賣身為奴

第一章 賣身為奴

「身上的這些鞭痕,疼嗎?」
見五官走遠,紫紅在一旁不屑地道:「媽媽,這種事你讓一個十歲的丫頭去做?她能做好嗎?」
「真是一雙嫩白的手,這次是釣到大魚了,屁頭,你是在哪發現她的?」五官轉過頭來看著屁頭。
以高檔的綢緞為飾布,極其豪華奢侈的江南木雕,絢麗多彩的百花布景,將「飄紅院」內部打造得富麗堂皇,艷麗而俗氣,然而,卻賓客多如牛毛,嬉笑聲,嬌嗔聲,甚至從樓上傳來的淫慾粗喘聲,將這原本就淫猥不堪的妓院弄得烏煙瘴氣,但人卻依舊絡繹不絕。
「屁頭。」五官朝門外叫道。
「是。」五官原本和氣的臉色突然下沉,嘴角那天真憨厚的微笑在此刻竟變得有些邪惡,轉身跟隨大漢往院內西側走去。
「嗚……」花女拾起已破碎的衣服,在牆角哭泣,突然,她站了起來,猛地撞向牆體。
才五歲的五官任老鴇對她東瞅西瞅,漠然的臉上存在的只有滄桑與灰暗。
也就是在這時起,她對人世的看法又上進了一層,她親手造就了逼良為娼的戲碼,一段又一段,開始后便未曾停下。看著那些女子的清白被出高價買下后靈魂的死寂。看著她們從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到驕奢淫逸,荒淫無恥。看著她們對待男人的手段一日高過一日,笑容一天勝過一天,她的心,也從開始時的害怕,手軟,到現在的冰冷,毫無溫度。
「查不出?」五官皺了皺眉,看著名叫琴安的女子,盯著她一臉的熟睡,那容顏閉月羞花,安詳而又無邪,絲毫沒有受到驚嚇的模樣,很顯然,這女子自來這裏,還未醒過來,要不然,臉上哪能出現如此表情,五官在心裏低咒一聲:該死的鴨子。
「是。」圍觀的人停了下來,看了地上的人兒一眼,又走了,一批又一批,那些人眼中有著憐憫,有著不忍,有著對這些男人的憤怒,指責,但卻始終都沒有人上前阻止。
「怎麼?紫紅,難道你忘了當初你剛進這裏時的情景?就連你的名字可都是官兒取的。那丫頭的腦子裝的可不是草根。」老鴇看了紫紅一眼,細小的雙眼中有著對五官充分的信任,說完,便上了樓,留下一臉愕然的紫紅。
花女沒有回答,因為她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官姑娘,就是她們。」飄紅院的打手屁頭指著稻草堆上一昏睡著的年約十五六歲的姑娘道。
「疼。」懦弱的,害怕的,花女回答。
「官姑娘可真是準時。」就在這時,從假山後頭走出一年約六十的男子,男子身材矮小,但一雙賊似的鼠眼卻是精光四射,他看著五官,伸出一隻手在五官的面前。
「是的,官姑娘不是說過,上等相貌之女不能處以鞭刑。」屁頭討好地道。
看著花女眼角的淚珠,五官轉過了臉,臉上除了漠然還是漠然。
「是啊,是啊。」眾女附和。
「官姑娘?」暴牙男有些不滿。
「將她們的頭抬起來。」五官邪笑地看著昏迷的兩個女子。
「跟我來。」就在二人轉身之際,妓院老鴇突然帶著幾個男丁走了出來。老鴇邊走邊罵:「丟那。死丫頭,不肯接客,這就是你的下場,真是晦氣,大過年的給老娘上弔。」砰的一聲,老鴇身後的一男子將肩上的麻布袋丟在陰暗一角,就在麻布袋撞到地面的一瞬間,麻布袋的下面溢出鮮紅的血漬。
「怕。」
屁頭進來,恭敬的對著五官:「官姑娘。」
天空開始落起雪花,沒有風,五官細小的雙眼一縮,染上恐懼的顏色,薄弱的身子突然間抖了抖,縮緊了身上唯一的一件單衣。
「琴安?名字不錯,看來不像是窮家女啊,屁頭,你沒鞭打過她吧?」
「行了,你們出去吧。」就在二龜奴解開褲頭的瞬間,五官出聲。
「死?想怎麼死?咬舌自盡嗎?」五官笑笑,「我可看多了女人的咬舌自盡哦,可惜啊,當咬下那半截舌頭時,沒有一個成功死去的,只是成了啞女而已,接客還是免不了。」花女瞪大眼,身子顫抖得更為厲害了。
空氣中,是衣服的撕裂聲,以及花女的掙扎聲。
花女的臉在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死了后再讓人糟蹋,你更喜歡嗎?」就在花女即將撞到牆的一瞬間,五官開口,聲音如冰如霜如雪。
「呵呵……這孩子,都十歲了還撒嬌呢。」老鴇紅媽媽拍拍五官的肩,肥如豬肚的臉上擠出的笑容使得她的臉更是如山溝般的起伏不定。
但是,五官陰沉著臉,看著床上躺著睡乎乎,一張嫩似花瓣兒般嫩白的臉上閃著無邪與天真的女子。她的美,若以花形容,不是牡丹,勝似牡丹。不是荷花,勝似荷花。那種混合著艷,麗,清,純,難以描繪的美麗,這間房裡所有的種種,在和圖書她的容顏下,只覺得黯然失色。
「是,是。」小龜奴慌忙進來,扶起花女,就在花女走出柴房之際,突然轉頭,望著五官,神色複雜,久久,才道:「能告訴我,你多大了嗎?」
在這裏,她受盡了屈辱,鞭打,飄紅院對她來說是個地獄,是慘無人道的地方。但是,接納她的,給她豐衣足食,錦衣生活的卻也是這種地方。在這裏,她看盡了人世的變幻無常,人性的貪性私慾,殘忍無道。漸漸地,她轉變了,或許是有意的,也或許是無意的,接納了這裏,同時身心也融入了這裏。
飄紅院內,柴房。
應氏王朝,立國三百余年,煌煌盛世。
「這孩子多懂事啊。」老鴇的眼笑成了一條線,將銀子收回懷裡,一把摟過五官,道,「真是媽媽的好孩子啊,明天,媽媽讓下人給你做幾件衣裳。」
「是嗎?我可看不出來。」紫紅打理著纖縴手指,押了口茶。
「官姑娘。」鴨子看著五官的消失,感激地一笑,原本猥褻的容顏在這一笑中竟變得慈祥,著實不可思議。
深思的眼神看著琴安,五官的眼中閃過一絲妒意,但僅僅是一瞬間,便輕哼一聲:「琴安,是嗎?倒是個好聽的名字,該死的鴨子,專給我找麻煩。若是尋常女子,倒也算了,只是看她的模樣,定非普通人,瞧這裸|露在外的皮膚,完全沒有瑕疵。若非富貴人家之女,怎能保養得如此之好?膚色紅潤飽滿,青絲烏黑亮澤,定不可能三餐不濟。還有,天底下有哪個普通人能戴得起這『天雲記』出的頭釵?」五官盯著女子的髮飾,臉色越來越凝重。「天雲記」是全天下最有名的飾品商,它所出售的飾品分為上中下三等。然而,就算下等的佩飾,在尋常百姓看來,已是千金難求的好品了。更別說這女人的頭飾可是特等品,據她所知,「天雲記」的特等品是只供給皇室的,那這女子的身份……如此想著,五官的身上竟冒出了些冷汗。不過,看著躺上床上睡得一臉無知的琴安,這樣的容顏可不多見。要是她能成為飄紅院里的女子,自己在這裏的身份想必會更加高一層了。
「遭了打,看來已不是處|子了。」五官暗嘆一聲,眯起眼,近距離看著花女,「瞧這皮膚,水嫩得可以,又長了這麼一張臉,難怪會被販子看上。」就在這時,花女睜開了眼,當看到五官特大號的臉時,一聲尖叫,下意識地退後,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盯著五官喃喃地問道:「這,這是哪裡?」。
「是,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帶花姑娘去花廳。」屁頭朝一旁的兩個小龜奴喊道。
「我閱人無數,還會看不出這丫頭片子是不是這個材料?滾吧,以後這樣的貨色你若再敢拿來,這個門裡,你就不用再出現了。」老鴇朝男子冷哼一聲,便轉身進了妓院里。
「這孩子長得如此模樣,你竟還把她賣到這裏來?你想讓我的『飄紅院』關門嗎?」老鴇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五官,又用冰冷的手指抬起五官的下顎,上下打量。
「嗯。」五官點點頭,這是她訂下的原則之一,畢竟擁有絕世容顏的女子極為可能成為飄紅院里的頭牌,那時,在這裏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自要一開始便好生相待。
「想不想知道不願接客的女人在妓院是如何死法的?」五官雙手插胸,走向窗邊,目光冷冷地盯著窗外的桃花芽兒,身上所散發出的並不是一個十歲孩童該有的氣息。
「這些年,媽媽可沒白疼你了。」紅媽媽自得地笑道,她的一笑,使得臉下的肥肉也隨著抖動。「來,這兩銀子賞你。」
「謝謝媽媽,媽媽待我真好,就像親媽媽一樣呢。」五官撲在老鴇懷裡,幸福地道。
「是嗎?」紅媽媽臉上隱去了笑容,閃過一絲狠色,對著五官道,「五官,你帶人去。」
「是。」屁頭點頭,便抱起琴安,出了柴房。
半年後。
五官只知世界原本就是黑暗的,雖然,她在活著,但她的活著卻是墜落的活著,但在墜落的同時,她也在觀察生活,行人來去,時光匆匆,她在成長。
「是嗎?屁頭,你先將這女子帶到後院的紅房裡,留二人在門外就行。」五官指了指琴安,吩咐,這是她的原則,凡是進這裏的女子,她都要知道來歷,若是不明身份的人,就得先安置在紅房中以待身份的查明。
「出來吧,鴨子。」五官走到一處假山後,對著假山道。
「嘿嘿……」暴牙男一聲淫笑,便握住了花女的腳。
「不要……」花女一聲慘叫,然而,她的尖叫聲剛落,刀疤男已捂住了她的嘴。
五官嘴邊的笑容凍結,看著花女,幽幽的開口:「女人,在這裏,是連死法都無hetubook.com.com法選擇的。」
「飄紅院」,是聖城最大也是最紅火的一家妓院,此刻,在「飄紅院」之外,正發生著一件極為普通的事。
「帶花女去見紅媽媽。」
咔的一聲,柴房的門被關上,小而黑的屋子裡只剩下五官和昏迷中的花女。
紅媽媽一聽胖字,拉長了臉,但一聽到接下來的話,嘴又是合不攏了。
「這個。」鴨子撓撓頭,再看了看滿是頭屑的手,甩甩,道,「難道真的綁錯了?官姑娘,要不我再去把那柳燕綁來給姑娘出出氣?」
「你若想死,在這裏,只有一個死法。」五官看了花女一眼,便對著門外道:「你們進來。」
「哎喲,五官,瞧你這話說得,我們怎敢啊,呵呵……」紫紅嘴上雖如此說,但眼中卻閃著自負的光芒。
「吱……」一聲,柴房門被推開。
「打,往死里打,竟敢偷吃饅頭。」
「五官說得沒錯嘛,媽媽雖然胖了點,可是,瞧媽媽的膚色,玉膚凝露如羊脂,還有那萬千風情的眼神,可不知迷死多少男人了。」五官拉著紅媽媽的手奉承。
「這簡單。」鴨子點點頭。
兩個黝黑的打手從門外走了進來,其中一個的嘴中露著二顆極為噁心的暴牙,另一個的臉上有著一道從額至嘴的刀疤,翻外的肉更顯得兇狠。
五官推門進去,屋內的兩個小丫頭一見到五官,便笑著道:「官姑娘可回來了,裡頭的姑娘還在熟睡呢。」
「官姑娘,你真行,無論什麼樣的女子只要到了你的手裡,肯定沒能逃得出。」屁頭對著一臉冷漠的五官,臉微紅。
「官姑娘,那個?」屁頭從懷裡拿出一塊紅手絹,剛拿出一半時,突聽得五官道:「還剩下紅房那個女子,屁頭,要儘快查出她的身份,我先去紅房。」說完,便頭也不轉地朝紅房走去,留下屁頭一臉的悵然。
「那怎麼辦?既無法換錢,養在家裡又礙眼。」猥褻男子搔搔頭。
「那就留下吧。」老鴇一揮手。
五官不屑地冷哼一聲,臉色有些黯然。無奈,是為自己有如此鄙劣的想法而到羞恥,畢竟這女子是無辜的。她想要綁的女人只是一個蠻橫的千金小姐,與這床上的女子完全無關。然而,她更為自己的心態感到自己的可悲與荒唐。
就在小人兒只覺自己快死時,一個粗大的聲音道:「好了,打死她那些粗活都誰來做?把她拖進柴房,餓她個三天,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偷東西。」
「呵……紅媽媽,別看官兒現在長得這模樣,等過些年肯定能成為這裏的招牌女子。」猥褻男子一笑起來,臉上的橫肉彷彿開了花般。
「嗯,二位姐姐慢走。」精雕而成的千年紫檀木床,色澤上成,純手工綉制的富貴牡丹圖案,入手即滑的布料做成的粉色紗帳,聖城最有名的織繡房出品的蠶雲被。這便是紅房所有清倌兒所居住的閨房,自不用說這些東西的昂貴,縱是有點名望的官家小姐也是居住不起。所以,紅房的出名不僅在於這裏的女子美艷的容顏,無雙的才藝,更是因為這裏的布置。紅房,幾乎是集了這世上所有最名貴的東西而布置成的。
「沒事了,你走吧。」五官冷冷地道,說完,便出了花園,朝紅房走去。
她從不知道,自己在這裡是那麼的適合,如魚得水。
「的確是好貨色啊,芙蓉花似的臉蛋,又細皮嫩肉的。」五官上前細看,當看到左邊的女子時,眼中閃過驚艷,但臉色卻是一沉,緊皺雙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被壓下,若無其事地問一旁的屁頭,「她叫什麼名字。」
穿過迴廊,便是一個小花園,此時已是二更天,小花園裡早已沒了人影,這個時候都沉浸在溫柔鄉里,哪裡還會有人到這裏來呢。
就在鴨子走了幾步后,五官又道:「慢著。」鴨子停步,轉過身來:「官姑娘還有何吩咐?」
「想通了就好。」五官嘴角一動,閉上眼,開口,再次睜開眼時,走到花女的身邊,蹲下身,附在她耳邊道,「活著雖然痛苦,便至少還有出去的機會,如果不想看到門外的這些男人,那就改變自己,讓自己有選擇男人的機會。」花女一愣,看著一臉平淡的五官,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還是,其他的?
「什,什麼意思?」花女眼中的害怕更甚了。
也就在她接下柴房之事開始,她漸悟出了活在「飄紅院」里該如何的生存。
「二位姐姐辛苦了,這裏就讓五官來好了。」推門的瞬間,五官的臉上便換上了溫柔的面孔。
「別小看她,她的心計可都在你們之上。」紅媽媽坐下,一旁的丫頭見狀,忙上前倒了杯茶。
「睡了一覺,連這是哪都忘了嗎?」五官嗤笑,自她從老鴇處接下這柴房逼良為和-圖-書娼的任務起,她對底下的打手們便有一個規定,凡是進入此柴房的女子,要在第一時間讓她們明了此處的環境,只是,每一個來到此處的女子在見到她后都會問同一個問題,她當然知道這是因為她擁有一張雖平凡但卻極為和善的臉面的關係,誰也不會聯想到才十歲的她會是一個龜奴——為妓院老鴇辦事的奴才,而且還是個總管級的人物。
「二位姐姐與我情同姐妹,說這話不是取笑官兒嗎?快去吧,明天紅房的姑娘們可還有事情交給二位姐姐呢。」五官笑說著,便推了二丫頭出門。
聽著五官的話,一心求死的人兒停下了腳步,蒼白的臉不信的盯著五官。
活著,是她有一天突然間醒悟過來的清醒。活著,也是在那時起成為了她對人生唯一的願望,是「飄紅院」讓她知道,這世上她最想要的便是活著。
此時,五官陷入了回憶。
「天底下什麼樣的男人都有,更何況這裏可是聖城的妓院,龍蛇混雜,三教九流,有些人的興趣可是特別得緊。」五官逼視著花女,望進了花女眼中的恐懼:「就這麼不喜歡活著,喜歡死亡嗎?」花女咬著牙,直到咬得下唇破裂,才出聲,「在這種地方,生不如死。」
五官挑挑眉,眼中厭惡,道:「你還想拿銀子?」鴨子猥褻地道:「官姑娘,那女子可是花了我好些個兄弟才弄到手的,更何況她的身份還是聖城柳官吏的女兒,不過,你也放心,這裏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嘿,我說她是我在山上撿來的。」
「右邊的女子名叫花女,是蒼洲一官宦人家的小妾,后被當家主婦所迫害,趕出家門后又被販子給賣到這兒的。」屁頭恭敬地道,「但左邊的女子,我們查不出其來歷。」
「乾脆丟了。」
五官不語,只是看著花女遠去的背影深思,眼中的深沉就算讓一個百歲的老人站在她的面前恐怕也是自嘆不如啊!
「聽鴨子說,她名叫琴安。」屁頭道。
「對了,看見那十幾個細小的洞口了嗎?」五官笑呵呵地蹲在花女的面前,用食指挑起花女的下顎,轉到她身後的牆面,另一手指了指牆面上那十幾個小洞口,面色卻極其殘忍地道,「那牆後面可是軟蹋,只要男人靠在那軟蹋上面就能免費欣賞到某些別樣的情景,不過有些人的喜好更怪,只是喜歡聽聲音以滿足自己的淫慾,比如衣服被撕裂的聲音,掙扎聲,慘叫聲,男人的粗喘聲,噢,對了,這些你剛才應該已經領教過了吧,若不是我制止了,你想你會怎樣?嗯?呵呵!若我未制止,只要一個月下來,你便能為飄紅院賺進整整五千兩的銀子,懂嗎?」五官的聲音輕輕地,並不重,甚至十分的溫柔,但在花女耳中聽來卻像是地獄傳來的魔音,如雷鳴轟隆如閃電驚蟄,透過耳膜,深深地嵌進了心裏,突然,花女用雙手抱住了身子,劇烈地抖動起來,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只是顫著唇,卻無法說上完整的一個字。
「是啊,誰讓這些年媽媽疼她都疼到心坎里了呢。」一旁只穿著肚兜的明艷女子佯裝吃醋。
「怕疼嗎?」五官微笑著,但卻是冷聲地繼續問。
「不,不。」花女抱住自己的身子,顫抖得更為厲害了。
「你的眼裡擁有一種光芒,叫做恨,你如此不屈服,便是對你自己殘忍。能對自己殘忍的人,我需要。」當時,老鴇對幾乎死去的自己如此說,之後幾年,她便成為了老鴇下面最為得力的手下。
屁頭一見五官閃也不閃地盯著自己,臉上竟然一紅,道:「聽小吊索說她暈倒在深山裡,然後又被鴨子發現,給賣到這來了。」鴨子是專門拐騙良家婦女的男人,在這地頭上也是個狠角色,五官點點頭,再走到右邊的女子旁,上下打量了下,道:「長得還可以,不過比起她來還是遜色了些,倒也是細皮嫩肉,這二人所穿之布料相當不錯,顯然並非普通人家女子。」不過,這女子顯然有被鞭打過,五官已心中有數,眼前這女子雖無剛才那女人的花容,但也別有獨姿,卻遭鞭打,看來這女人已失去了資本。
紅房,是飄紅院專門針對那些擁有美麗容顏與一身才藝,賣藝不賣身的女子,俗稱清倌用的,紅房的四周圍,百花爭艷,小橋流水,亭閣林立,自成一體,素有逍遙居之稱,來這裏的男子也大都是達官顯貴,江湖中有名望之士。因此,白天的紅房可以用「萬家姓」三個字來形容,只因為這兒的姑娘都是清倌兒,所以,一到晚上,便又恢復到了寧靜。
「是。」時光匆匆,歲月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五年。
「你們還沒走?」老鴇看著五官的叔嬸兩個還在門口徘徊,不禁皺起了眉。
「想知道這些啞女所接之和*圖*書客為哪些人嗎?」五官的笑,更為邪惡了。
「丟哪?」
「那再打你幾鞭,你願意接客嗎?當然了,如果你不願意也可以拒絕哦。」眼淚從花女害怕的眼中掉落,柔弱的身子顫抖得厲害,但她卻開口道:「我寧可死。」
「難道我還會看錯不成?那姑娘的姿色比柳燕,好上何止千倍,看她的模樣,也知道不是普通人,這次你可是給我惹了大麻煩。」
「銀子夠用嗎?」鴨子一愣,臉上有些感激,點點頭。
「這女人賞給你們了。」五官閉上眼,輕輕一笑,轉身對著兩個打手道。
傷疤男嘴唇嚅動,想說些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口,早前他便已領教過五官的厲害,便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是,官姑娘。」扯了扯暴牙男的衣角,暗使了個眼色,暴牙男才不甘不願的隨著傷疤男出了柴門。
「她們的身價就值一文錢,你說是哪些人,嗯?」五官湊近花女,眯起眼,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然而她所說出的話,卻已然能讓花女浮想聯翩。
就在這時,一濃眉大漢突然走了過來,悄聲在老鴇耳旁道:「紅媽,那新來的二女子不肯接客。」
「是。」
花女一怔,想起了先前遭受的鞭打,突然爬到五官的腳下,哭喊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了我吧。」五官冷冷地看著腳下哭得死去活來的女人,聽著她凄慘的哭聲,心中未有任何的變化,俯下身,微微一笑,問道:「疼嗎?」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有這種心態的?是看著一個個年僅十二三歲,還只能稱為女孩的女子被迫接客那時起嗎?是懦弱貪錢的父親賣剛「來潮」的女兒那時起嗎?是那些龜奴強|暴寧死不願接客的少女那時起嗎?
「紅媽媽,你看,紫紅姐姐取笑我呢。」五官更加緊依著老鴇,突然變得非常委屈,道,「五官若是有紫紅姐姐一半的美麗,就能報答媽媽這些年的養育恩寵之情了,可瞧五官這副模樣,就只配幫著姐姐們做些下活。」
二龜奴眼中露出色光,對著花女吞了口唾液,對著五官:「謝官姑娘賞賜。」
花女一愣。
就連老鴇,「飄紅院」里每個人都知道老鴇的自私,貪婪,殘忍。五官憶起自己剛來此的情節,一雙眼中泛起仇恨,那種比地獄更凄慘的日子。
「我就說,這丫頭長得這般難看,踏鼻,眼細,就皮膚還好,別說這裏,就算給人當丫頭,也不見得誰要。」猥褻男旁的胖女人一臉嫌棄地看了嬌小單薄的五官一眼,滿臉的厭惡。
「是。」鞭噼啪落下,但地上的人兒卻咬緊牙關,一聲未吭,死灰的臉上只是一臉的冷漠。
「慢著。」老鴇冷眼看了五官一眼,道,「這丫頭雖沒有身體本錢,不過當個使喚丫頭也不錯,開|苞那會倒也能值幾錢。」男子眼睛一亮,賠笑道:「紅媽媽說得是,窮人家的女兒肯定能吃苦。」
「知道嗎?這個世界賺錢的方法有很多,而妓院賺錢的方法之多可說是世界之最。」見花女眼中的恐懼更甚,五官便已知道目的快達成,只要再下一劑重葯就可以了,道,「既是妓院,賺錢當然是以女人的身體,如果你現在死了,我們總不能血本無歸吧,好歹你的皮膚白皙,身材均勻,只要扒光衣服放在床上,就憑目測,也能為我們賺回那買下你的錢。」五官話音未落,一種由內心散發的寒冷便布滿花女的全身,現在,她甚至連死的勇氣也沒有了,久久,久到似乎是世界末日了,花女才開口,她的雙眼已無神,彷彿靈魂已被吸走,才道:「我願意接客。」
「哎喲,小官兒,你這嘴可是越來越甜了。」老鴇紅媽媽伸出豬蹄似的手點了點五官的額頭,臉上的滿意顯示出五官的話令她十分的受用。
擁有恨又怎麼了?恨能毀滅她,也能造就她,此時的她不就是靠著恨的意識活著嗎?然而,當她融入了這裏后,便發覺,當初的恨也在慢慢地淡去,恨什麼?恨生活的不公嗎?呵呵。這些都是假的,因為人,打從娘胎生下開始,便要用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生活了。
「倒也是,那我們就先睡去了。」二丫頭互看了一眼,道。
「飄紅院」的女子是如花兒般奼紫嫣紅的,從進來的嬌嫩,珍貴,隨著時間的蒼老凋零。她們是高傲的,輕視別人的,甚至是自滿的。但同時,在她們的內心深處,卻是孤獨的,憐憫的。一如紫紅姑娘,看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屑一顧,鄙視,因為她是這裏當紅的清倌,她有這樣的資格。但當自己被老鴇訓斥甚至是鞭打時,紫紅眼裡流露出的不忍,憐憫,甚至是不甘,或許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擁有的內心。但五官卻看得分明,她們性格的矛盾,或許就是這份矛盾,使五官https://m•hetubook•com•com看清了自己的心,知道了自己最想要擁有的東西。
「大頭,還要打嗎?再打她就要死了。」其中一人看著地上已血肉模糊的人兒心裏有些憐憫。
「十歲。」五官淡淡地回答。
「柳官吏的女兒?」五官冷哼一聲道,「你弄錯人了,你綁來的那女子壓根不是那柳燕。」說完,五官從懷中拿出一小袋子,拋到鴨子懷裡,道,「不過,兄弟們既然使了力,這些就算是給大家補氣用的。」鴨子掂掂手中的錢袋,隨即鼠眼眯成了一條線,道:「不可能,官姑娘,我明明看得清楚,那的確是柳官吏的千金。」
五官不知。
這少女在美女如雲的飄紅院里,顯得非常不起眼,平庸得毫無色彩,一眼過去,仿如透明,但細小卻狹長的雙眼透著的光芒卻是精湛的,如一個久經生意場的男子,膚色白皙,臉上的胭脂很厚,但還是難掩其膚色露出的蒼白,身材瘦小,卻硬是穿了件艷裝,顯得老氣橫秋。
「給我打,往死里打。」一彪形大漢兇狠地指著地上蜷縮著的小人兒,對著一旁幾個年輕男子道。
「你將她的手攤開。」五官吩咐。
「你,你們想幹什麼?」當花女看到打手眼裡露出的淫慾時,突然間明白過來五官話中的意思,恐懼猶如一隻巨大的網向她罩來,身體更是拚命地往牆角靠去。
「哪,哪,哪些人?」
人在這裡是豬狗不如的,老鴇對她下手從不心軟,甚至幾欲打死自己,但拯救她的卻也是這個肥胖的女人。
「紅媽媽,瞧這身衣服多漂亮啊,穿在媽媽身上,看起來可跟紫紅姐姐有得一比啊。」只聽在屋內一角,一個年約十來歲的長相極其普通的少女諂媚地對著一旁橫眉皺肉,肥胖臃腫的妓院老鴇道。
花女一愣,眼中一閃而過驚訝,但也只是再次看了五官一眼,便在小龜奴的攙扶下出門。
「查出他們的身份了嗎?」
「是。」
她在生存,用她自己的方式,最為卑微的方式生存。
「瞧官姑娘說的,誰不知道官姑娘在紅媽媽心裏多重要啊,我們可不敢讓官姑娘做這伺候的事兒。」二小丫頭一陣嬉笑,卻也顯得並不生疏。
春暖花香,繁華盛景,一年更勝一年,一年更美一年。
「那你去吧。」五官命令。
「不用了,不過,你們替我好好教訓她,但記住,不能傷了她,最好讓她半年之內走不出大門。」
從此,飄紅院的門口便多了一個掃地的孩子,每天,她的臉上,手臂上,人們都能看到鞭痕與黑青,她從沒講過一句話,走路時也總是低著頭。在寒冷的人人都閉門不出的冬天,總能看到身穿單衣的她,拿著一根比她人不知大出幾倍的掃帚默默地在掃門前雪。
是不是很奇怪?她的願望竟只是活著,而非走出這生不如死的妓院?
一見五官皺眉,屁頭慌忙道:「不過,聽其口音,應該是本地人,只是,衙門裡沒有人報失蹤,外面也沒說誰家丟了女子。」五官的行事作風,屁頭自是了解,俗語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對於聖城中人,五官是從不下手的,除非是那姑娘自願,要是被五官知道那些龜奴們把本地(聖城)中的姑娘販賣到飄紅院,她定不會饒恕,所以,對於每一個到來的女子,五官定會先讓他們先查出來歷,也好心中有數,按五官的說法是,每個姑娘若是來歷清楚,除了能夠更好地掌控她們之外,也使飄香院少了很多的是非,屁頭對五官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畢竟五官也才十歲,如此小的年紀能有這番見識,怎不叫屁頭欽佩呢。
「這就走,這就走。」男子彎腰賠笑。
「五官才不要,五官說的是實話嘛,媽媽一賞銀子,倒像是我在拍馬屁似的,不要。」五官嘟起嘴,嬌嗔,這一撒嬌,使得她原本平淡無奇的臉面掩去了蒼白之氣,多了幾分的朝氣。
從她五歲進入「飄紅院」起,在她對這個世界還未明白的時候起,她就在被迫地接受這世界最殘忍,陰暗的一面。
顯然,五官在這裏混得很好,至少,老鴇對她是非常的信任。
「官姑娘說的是。」屁頭在一旁附和。
聖城,是應朝都城,賈商雲集,經濟繁榮,其鴻儒高仕更是層出不窮,一代遠勝一代,幾百年來,聖城,早已是人人口中的黃金之城,天下人士更視其為斂財之地,雖說聖城所住之人大多數是皇貴之族,但也不乏九流教眾,蛇鼠一窩之輩。
「是嗎?有一點你可能還沒意識到。」五官打量著花女玲瓏有致的身體,邪笑一聲,道:「在妓院,死,只有一種,就是被糟蹋死,就像剛才進來那兩個男人所要做的事,不過,這種死法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死去的。」五官冷冷地笑,這笑猶如細雨,看在花女的眼中滴滴如冰,冷入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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